宇文謙站起身來,他走到宇文昊的身邊,長輩一般輕拍着宇文昊的肩膀,他哀嘆道:“這件事情本就是父皇委託於皇兄我,而關於寧安侯的調查早已經開始,父皇還是沒有讓我停止給你做思想工作,你說,這意味着什麼?”
“弟弟不知。”宇文昊的表情很是平淡。
宇文謙又是一聲長嘆:“這意味着,父皇很有可能不會計較寧安侯的那些過錯,或者說,父皇會單獨放過他的女兒。”
宇文昊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宇文謙則繼續道:“你的王妃知道這件事情了吧?”
上一次他可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周圍有人靠近,他估計着,那個人就是葉媛媛。
宇文昊淡淡回答:“弟弟已經和他說過了。”
現在的宇文昊對宇文謙的感覺談不上信任,也談不上懷疑,只是他在外人的眼裡看起來更加親近這個兄長而已。
他在面對宇文謙的時候,一向都很恭敬,但是雙方的心底也許都知道,這種恭敬不過就是一張面具,一張掩飾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面具。
兩個人在交談之中,不停的從對方的話裡挖取搜刮信息,甚至恨不得將對方的一句話拆分成了一個一個的漢字,一筆一劃都仔仔細細的品味清楚。
宇文謙給了宇文昊最後的提醒,當然,也可以說是最後的壓力:“十七弟,皇兄要提醒你,吳嬌靈這個人,你恐怕非要不可了。”
“皇兄何出此言?”
宇文謙將自己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他道:“父皇身邊的李如海之前和皇兄我打過招呼了,他說明陽公主已經去找過父皇好幾次了,就是爲了你和寧安侯千金的婚事。”
果不其然,宇文昊的眉頭瞬間糾結在了一塊,他問:“她和此事又有什麼關係?”
“這個皇兄就不得而知了,皇兄只知道,她這段時間幾乎每一次來,父皇都會揮退左右的太監宮女,裡頭的話,外面那是一個字也聽不見。”
宇文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宇文謙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隨後便道:“皇兄府上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今日就不在十七弟的府上用晚膳了。”
宇文謙在宇文昊的王府上似乎已經到了來去自由的地步,這一點頗像先前葉媛媛幾次三番的往宇文昊的府上來時那般,只不過,宇文謙到的時候,宇文昊就會換上虛假的面具,這其中也自然包括他問宇文謙的那幾句詩句。
這邊,宇文謙前腳剛走,葉媛媛後腳就回到了王府:“王爺王爺王爺!出大事了啊!!”
宇文昊原本還很嚴肅的表情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他張開雙臂接住了飛撲過來的葉媛媛,笑容裡藏着滿滿的寵溺:“出了什麼大事?賠錢了?”
“就你會咒我,”葉媛媛裝作不高興的哼哼兩聲,隨後她問:“你知道宇文胤逃出皇陵的消息了吧?”
宇文昊“嗯”了一聲,葉媛媛在這個時候看見了後面擺着的一套茶具,她從宇文昊的懷抱之中脫逃出來,目標明確的奔向了桌面。
“剛纔有客人啊?是九王爺?”葉媛媛看着淡綠色的茶葉,道:“冬天喝綠茶,怎麼都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宇文昊沒有理會她奇異的品茶品味,他走到葉媛媛的對面,坐下來道:“你也知道了宇文胤的事情了?”
“傳遍大街小巷了,我當然知道了,”葉媛媛給自己灌了一口茶:“這個宇文胤到底安的什麼心?他竟然就從皇陵裡逃出來了,一般畏罪潛逃不是會罰的更重嗎,真是。”
宇文昊淡淡回答:“有人幫他,不過本王敢肯定,那些人和宇文胤必定不是一夥。”
“你是說是別人幫着他從皇陵裡跑出來的?”
宇文昊堅定的點點頭,之前宇文謙問他的時候,他假裝糊塗,其實心底早就已經開始計算着宇文胤到底是怎麼從皇陵裡出來的。
直到最後,他還是覺得,宇文胤一定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
因爲皇陵實在太大,裡面的守衛也實在太多,普通人在裡面只要能不迷路那都是萬幸了,更別說要在不斷躲避着別人的耳目的情況下準確無誤的離開了。
聖旨之中其實沒有提到宇文胤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逃走的,而宇文昊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最終依舊堅持,宇文胤極有可能是從地道逃走的。
地道相對於地面上的路來說更加的安全,但是也更加的危險,安全的是,在地道中他可以不用擔心被侍衛發現,而危險的是,如果在地道之中迷失了方向,之後他可能連一具完整的屍骨也不會留下。
有了這一點推測,宇文昊就更加堅持認爲宇文胤是“被動”離開皇陵的了。
在皇帝發佈了對宇文胤的通緝令沒有多久,宇文昊先前委派戶部尚書呈遞上去的貪污官吏名單也已經被刑部的人轉交給了禮部,再由禮部的人轉交回給了刑部。
名冊上的人所犯的罪狀也和現實顯示的並無出入,當刑部侍郎將最終的結果在早朝上呈遞給皇帝之後,皇帝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隨後便道:“戶部尚書果然沒有錯。”
說完這句話,皇帝又對刑部的人道:“就按這個名單處理,不過……”
萬事總有一個“不過”或者“但是”,而但凡皇帝用了,這也都是在提醒奉他的旨意去做事的官員注意,接下來自己會說的話,纔是應該讓他們一直記在心中的話。
“不過,朕念在寧安侯貴爲一方侯爺,雖然他的確也有過失行爲,但系他一人所爲,與其家眷無關,就讓他一人流放邊疆,而其他的家眷依舊住在寧安侯府中,”皇帝吩咐完刑部的人,又吩咐禮部:“你們委派人員將‘寧安侯府’的牌匾一一拆卸下來,回收焚燒。”
手下的人得到了皇帝的命令,在下了早朝之後就一一行動了起來,李如海也在這個檔口被請到了皇后的宮中。
皇帝在給宇文胤下通緝令的時候就完全沒有顧念着他和皇后的舊情,也完全不在意他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畢竟在這個時候,任何和謀反有關係的人或者事情都能夠觸動皇帝敏感的神經。
他一邊聽着另外的公公和自己彙報說:“萬歲爺,李公公正往皇后的宮裡去呢。”
公公打量着皇帝的臉色,卻怎麼也不知道皇帝現在正在想一些什麼,他只能繼續問:“皇上,還跟嗎?”
皇帝眯了眯眼睛:“不必了,他們要說什麼,朕的心中一清二楚。”
公公識趣的退開幾步,而這時,皇帝又道:“你現在去請劉太醫到朕的御書房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