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嬌靈剛剛入十七王府那段時日,也發過兩次脾氣,砸了幾件東西。霞光院裡的下人把損耗報到庫房去,庫房的管事也取了新的東西給補上了,並沒有叫吳嬌靈短了用的東西。
可是這次吳嬌靈被禁足,庫房的管事得了王妃葉媛媛的吩咐,不許給霞光院再填補東西。
初初被關在院子裡那兩天,吳嬌靈心裡懷着希冀,以爲宇文昊會過來探望她,到時候,兩個人還能溫存一番……
可是一連等了幾天,也沒望見宇文昊的影子。吳嬌靈心中的幻想破滅,卻添了幾分戾氣。
一連砸了幾套茶具、器皿之後,吳嬌靈這才覺得,胸腹間的鬱氣消散了不少。可是等到她打發追雲,讓她去庫房領新的茶具和器皿的時候,追雲卻回來稟告她說,管事的不肯給。
吳嬌靈又發了一回火,摔了一隻一尺來高的花瓶,訓斥了無辜的小丫鬟幾句,這才覺得緩過來一些。
等到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吳嬌靈這纔回過神來:她竟然被那姓葉的給擺了一道兒。
那葉媛媛仗着自己是王妃,就能不把她放在眼裡了。吳嬌靈恨得牙癢癢,可是又在禁足之中,無計可施。後來,還是追雲從旁勸慰,她才慢慢想開了一些。
而此時,吳嬌靈看看房間裡僅剩的幾隻花瓶,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擎着的這一隻,想了想,還是慢慢放下了手。最後,卻又像是不甘心似的,將那隻花瓶重重地撂在了高几上。瓶底接觸到桌面,發出一聲悶響。
沒有東西可以摔打,那鬱氣彷彿也堆積在了吳嬌靈的心裡似的。她在房間裡飛快的踱着步,想要琢磨個法子出來,報復在葉媛媛身上,以消解她心頭的恨意。
就在吳嬌靈如一隻無頭蒼蠅,在房間裡亂轉的時候,追雲忽然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
“娘娘,後院浣洗的陳婆子過來送衣服了。”知道吳嬌靈在房間裡頭生着氣,追雲也刻意放低了聲音,說話時小心翼翼的,生怕吳嬌靈把怒火燒到自己身上來。
後院負責洗衣的陳婆子,就是沈明致佈置在十七王府的暗樁之一。每隔幾日,這陳婆子就過來霞光院送一次清洗乾淨的衣物,同時向吳嬌靈傳遞一些消息。
因此,吳嬌靈一聽追雲說,陳婆子過來了,她便立馬恢復了精神。
吳嬌靈不討宇文昊的喜歡,連累着在霞光院裡當差的大小丫鬟也過不上什麼好日子。本來麼,吳嬌靈的作派就不討人喜歡,她又慣愛磋磨身邊的侍女,惹得霞光院裡的下人們都不與她親近。吳嬌靈想要從下人的口中聽到一些王府裡的消息,簡直是難上加難。
吳嬌靈稍微整理了一番衣裳、髮髻,就推開房門,腳步匆匆的去見陳婆子了。
追雲很懂事的沒有跟上去。在考驗了追雲幾次,確認了她的可靠性之後,吳嬌靈和陳婆子見面,就沒再瞞着追雲。
而最近,吳嬌靈和陳婆子的見面越來越頻繁,追雲心裡隱隱覺得,這位吳側妃大約是在謀劃什麼事情。她自己留了個心眼兒,沒有湊上去。這樣萬一吳嬌靈出了事故,被王爺王妃責罰,她也可以說自己並不知情。
陳婆子又給吳嬌靈帶來了新的消息:安國侯府向十七王府上遞了拜帖,明日明陽公主會過來探望王妃。
陳婆子送完衣物,又傳遞過消息,便如來時一樣,悄悄地走了。吳嬌靈坐在桌前,想到自己曾和明陽公主之間達成的合作,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與明陽公主相比,吳嬌靈那點盼望着葉媛媛倒黴的心思,根本算不上有多惡毒。若說這天底下,有誰最希望看到葉媛媛過得不好,那一定是明陽公主無疑了。
明陽公主來了,她的幫手也就來了……
***
夜幕緩緩降臨,忙碌了一日的京城,也漸漸安靜下來。沿街擺攤的商販收拾了各自的貨物,歸家的腳步匆匆。巡邏的官兵打街上列隊而過,不多時,就會響起宵禁的梆子聲。
萬物漸漸歸於寂靜,只有一處卻是例外。京城紅粉巷裡,一天中最熱鬧喧囂的時刻,纔剛剛開始。
臨近巷子口的,是幾間普通一些的花樓,來這裡消遣的,大多是一些家中有些餘錢的平民。
越是往巷子裡面去,檔次就越高。美人如雲的亭臺樓閣,是大周國有名的銷金窟,引得達官貴人們在這裡夜夜春宵,流連忘返。
沒有人清楚,在這條紅粉巷子裡,到底有多少間屋子,又有多少個美人兒。
而就在其他人都溫香軟玉在懷、房間裡上演着旖旎春色的時候,有一間屋子裡,卻待着兩個男人。
一身寶藍衣袍的男子長身玉立,端坐在屏風之後,而那個一身黑衣、就連一張臉也用黑色布巾遮住的神秘男人,卻是面向屏風跪着。
“你是說,宇文胤去了安國侯府?”藍袍男子聲音低啞,好似有意改變嗓音之後發出來的聲音。
“是。屬下一直跟在他身邊,聽見他同明陽公主商議合作。”黑衣神秘人一絲不苟的回稟道。
“你做的不錯。”藍袍男子淡淡地誇獎了一句,低啞的聲音裡隱藏着一絲笑意。“那個什麼公孫絕,宇文胤還沒有將他處置了嗎?”
“沒有,宇文胤一直將那男子關在地牢裡。那男子曾試圖逃跑,不過被屬下捉了回來。宇文胤知道後,將他毒打了一頓。”
“留他的一條賤命也好。那個公孫絕,似乎是昊王妃的師兄,與葉氏女關係匪淺。留着他,說不定還能在關鍵時刻,來牽制宇文昊。就算是沒什麼用,到那時時再殺了也不遲。”明明是在談論着生死,可是語氣卻是那麼的雲淡風清,好像人命不過螻蟻,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結束旁人的性命。
而黑衣神秘人卻對這樣的藍袍男子充滿了敬畏,他始終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以此來表示自己的臣服。“主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