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媛媛和明陽公主留在溫暖的花廳裡,你來我往的言語中都暗藏機鋒。而葉瀾瀾這邊,卻是一片寧靜。
縱然她仍然十分不喜葉媛媛,甚至連帶着也厭煩與葉媛媛有關的一切,可是葉瀾瀾也得承認,十七王府中的花園,修葺得甚好。
這幾天,一連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雪,在園子裡堆積起來厚厚的一層。夏日裡低矮的灌木盡皆被白雪覆蓋,只有一人多高的花樹還擺着光禿禿的枝條。
花園間的小路被安國侯府的下人們清掃得十分乾淨,一點兒積雪也無。路兩旁間或有幾棵常綠的青松或是梅樹。
已經有早開的梅花綻放了花苞,幾簇深深淺淺的粉色俏生生的立在枝頭,幽幽地散發出冷香來。在小徑上徐徐走了片刻,葉瀾瀾只覺得周身都被這清淺的香氣環繞住了,就連吸進鼻腔裡的空氣,都有些甜絲絲的。
彷彿染了墨色的松柏,夏日花樹枯萎後的棕色枝條,還有幾步一隔的粉嫩梅花——三種顏色相映成趣,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下,愈發顯出一些別樣的冬日韻味來。
葉瀾瀾一路走走停停,既是欣賞風景,也是在散步。玉珠兒則謹遵葉媛媛的吩咐,形影不離的跟在葉瀾瀾身後。
王府的佔地有限,饒是花園比尋常官宦府邸中的園子面積大上許多,可是也有逛完的時候。前面已經沒有什麼風景可看了,只有一處稍稍有些陳舊的院落,坐落在前面不遠處。那正是吳嬌靈所居住的霞光院。
玉珠兒也瞧見了,她快走兩步,攔在了葉瀾瀾面前,福身向她行禮,“小姐,咱們已經在外面逛了這麼長時間,想必您也有些累了,不如讓奴婢服侍您回去更衣休息吧,喝上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春桃和玉珠兒一樣,一路都跟在葉瀾瀾的身後。她聽見玉珠兒這話,一雙眼睛亮了亮,目光中也有了希冀之色。
因爲沒有想到,葉瀾瀾到了十七王府後還要逛園子,所以春桃出門的時候,就只穿了一件不算很厚實的小襖。
方纔跟着葉瀾瀾在冷冰冰的園子裡走了這一路,她只覺得,雙手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彷彿隨時都會斷掉似的。
葉瀾瀾身上穿着披風,又戴着厚實的兜帽,手上還捧着一隻手爐,自然不覺得冷。可是因爲愛美和大意只穿了小襖的春桃,卻早就受不住了。
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春桃的一雙腳就已經被凍得沒有知覺了,只是沒有葉瀾瀾的命令,她也只好一直忍耐着。
眼下聽到玉珠兒如此提議,她怎麼能不高興?
可是下一秒,她的希望就破滅了。只聽葉瀾瀾毫不在意的說道:“急什麼?我瞧着這園子甚好,還沒逛夠呢!再往裡面走走。”說着就擡腳繼續往前。
其實,見園子裡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葉瀾瀾就打算折返回去的。只是她這個人有許多矯情毛病,其中之一,便是不喜身邊人勸阻她,說“不要去做這個”,又或者“不要做那個了”。
玉珠兒對此並不瞭解,也就不知道,她剛剛那一番話,正好犯在了葉瀾瀾的忌諱上。
見葉瀾瀾還要往前走,竟好像是要去到吳嬌靈的院子,玉珠兒下意識的就想阻攔。可是葉瀾瀾是客人,她卻只是一個侍女,若是一個不小心,被葉瀾瀾捉住了錯處,反倒會給王妃添麻煩……
玉珠兒一時有些爲難,但她還是咬了咬牙,再次勸阻葉瀾瀾道:“小姐,您不能再往前了。妍側妃犯了錯,被王爺禁足在此處思過,若是再往前,恐會驚擾了妍側妃靜思己過。小姐,奴婢引您回靜安院。”
這一次,玉珠兒的態度十分堅定,可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一旦葉瀾瀾把自己的身份擡出來,那她就無計可施了。
而葉瀾瀾正是如此做的。她不屑地瞥了玉珠兒一眼,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下巴更是快要擡到天上去。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本王妃的路!皇上一日沒有虢奪三王爺的王爺封號,本妃便一日是三王妃!那吳嬌靈又是什麼玩意兒,本妃肯紆尊降貴的去看她,那是她的榮幸。你這賤婢竟然還敢說是本妃擾了她?”
說完一甩衣袖,將玉珠兒留在原地,她自己則頭也不回的繼續朝霞光院走去。春桃路過玉珠兒的時候,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眼看着葉瀾瀾越走越遠,玉珠兒心中又急又無奈,可是也沒什麼辦法,只好再次跟了上去。
可她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等到她追到霞光院中時,葉瀾瀾已經被吳嬌靈請進了屋子裡,只留下春桃在門外守着,不讓人隨意接近。
見此情形,玉珠兒臉色一白。王妃娘娘信任她,纔會將這差事交給她去做,可是她卻沒本事,不僅沒能看住葉瀾瀾,反而還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見着了吳嬌靈……
玉珠兒越想越覺得愧疚不安,想即刻向葉媛媛請罪。可是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因此也只好焦急又忐忑的繼續在吳嬌靈的屋外守着。
再說葉瀾瀾這邊,她先是成功地甩掉了玉珠兒這個葉媛媛派過來的“眼線”,又被吳嬌靈當成貴客請進了屋子裡,只覺得心情舒坦極了,嘴角也難得的帶上了一絲笑容。
要不是玉珠兒剛剛說的那一句,葉瀾瀾險些忘記了,十七王府裡還有吳嬌靈這麼個人了。想起了吳嬌靈,也就想起了她曾在安國侯府與母親明陽公主商議事情……
葉瀾瀾脣畔的笑意越發深了一些,看向吳嬌靈時,眼神裡也多了一分打量,“我還以爲,你是一個聰明人,既然有勇氣算計男人,就是存了十足的把握,能抓住男人的心。可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明明是王府側妃,卻過得連普通富人家裡的小妾都不如。”
“瞧瞧你這屋子裡,連件兒像樣的擺設都沒有。和葉媛媛那兒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