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他一旁的陳平，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兩個在如鬆堂守着，本王要出去一趟。眼睛都給本王睜大了，連一隻蟲子都不能放進來。明白嗎？”宇文謙又吩咐二人一句，便匆匆地離開了書房。
這一日，是冬季裡難得的晴朗天氣，淺藍色的天空上，慵懶地漂浮着幾縷絲絮狀的雲。天氣寒冷，那雲也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停留在天上，一動也不動。
十一月末的天氣，雖還沒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卻也十分寒冷了。人行走在外面，呼吸之間，就有一朵朵小小的白色霧氣凝結出來。
只是宇文謙卻無心關注這些。剛纔陳平對他說，有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在馬棚外的小巷子裡等他。那人自稱是宮裡的人，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宇文謙。
在向陳平尋問過了黑衣人的體貌特徵之後，宇文謙可以確定，在小巷子裡等他的，正是柳貴妃身邊的大宮女，香墜。
宇文謙出宮建府之後，皇宮中的消息，都是由香墜出宮，親自傳遞給他的。二人約定好了，每旬的第一日，香墜會在九王府的後巷等宇文謙。
馬棚後面的小巷子，是一條死衚衕，又狹窄陰暗，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從那裡經過。
可是今天又不是約定好的日子，香墜怎麼會突然出現？難道是宮裡出事了？
因爲擔心皇宮裡的情況，宇文謙一刻也不敢耽誤，腳步匆匆地往後巷趕去。
等在那裡的人，果然是柳貴妃身邊的香墜。
宇文謙大步過去，也顧不上寒暄打招呼，焦急地問道：“你怎麼過來了？可是宮裡出事了？”
香墜點了點頭。宇文謙只看到，那頂巨大的黑色兜帽上下動了動。“柳貴妃被禁足了。”
宇文謙皺眉：“她不是一向很得昭德帝寵愛，怎麼突然就被禁足了？莫非是，她有什麼地方惹怒了昭德帝？”
“因爲她知道了昭德帝的秘密。”
“昭德帝的秘密”這五個字成功引起了宇文謙的注意，能讓香墜特地出宮一趟，趕過來告知的，肯定不是什麼小事。
“昭德帝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他爲了不讓柳貴妃出去亂說，所以把柳貴妃禁足在喜燕宮裡，也不允許別人探望。”
“昭德帝病得太突然了，有很多事情，我們都來不及準備。你該把計劃提前一些了。”
……直到香墜漸漸走遠，宇文謙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他一直以爲，昭德帝的身體很好，起碼，再活上個三年五載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好好兒的人，說病就病了。
一時之間，宇文謙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他只知道，他今日不用進宮去請安了，他要召集幕僚，好生商討一番，接下來該怎麼做。
他步伐匆匆地往如鬆堂走去，甬路上留下一個頎長的背影。
***
宇文謙走了，奉書和陳平便都自覺地退到了外室去。奉書搬了一張腳踏，挨着門口坐下。而陳平則挺立如鬆的站在門口另外一側守着。
宇文謙不在的時候，奉書就會習慣性地偷一會兒懶，等到宇文謙回來了，他纔會衝到前頭去獻殷勤，好好表現一番。
相比於奉書的“聰明”，陳平則更像是一個“傻子”。不管宇文謙在或者不在，他都是一副面孔，認真而且死板。
如鬆堂一直都是九王府中的重地，沒有宇文謙的允許，誰都不可以擅闖。宇文謙說是讓兩個小廝守着如鬆堂，可是奉書私以爲，這並沒有什麼用。
他們能攔住的人，壓根兒就不會那麼沒眼色，非要往宇文謙的槍口上撞。而那些真正想要闖進這書房裡的，就憑他們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廝，還不夠人家幾刀砍的。
待了一會兒，奉書就覺得無趣得很。他想要出去溜達溜達，又擔心宇文謙隨時都有可能會回來。如果宇文謙回來的時候，他剛好不在，被陳平藉機告了黑狀……
宇文謙賞罰分明，一定會罰他打板子。於是奉書想了想，只好作罷。
“喂，姓陳的，”既然不能出去閒逛，聊聊天總是可以的吧？“你剛剛都和王爺說了些什麼？王爺聽完之後，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
如果是在平時，奉書纔不會拉下臉面來，主動和陳平搭話呢。可是今天不同。一來，他委實覺得無聊，二來，他也很好奇，在他進入內室之前，陳平到底和宇文謙說了些什麼。
可是陳平嘴脣緊抿，眼瞼低垂，就像是沒有聽到奉書的問話似的，一動不動的，像個木頭人似的、直愣愣的站在那裡。
奉書撇了撇嘴，故意做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來。好歹也和陳平共事了一年有餘，對於陳平的性子，奉書多少也是有些瞭解的。
陳平就是一個三棍子也打不出來一個悶屁的鋸嘴葫蘆，嘴巴嚴實得很，不管是能說的，還是不能說的，別指望着能從他口中得到半點兒消息。
不過奉書一直以爲，陳平的沉默是金，都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在九王爺面前刷好感。可是現在，九王爺都走了，陳平卻仍然做出這副模樣來，他給誰看呢？難道就不嫌棄累的慌嗎？
“真是的，真搞不明白你，王爺都走了，你還裝什麼裝？別演了，我都替你累的慌！”奉書擺了擺手，嗤笑了一聲。
可是他的動作，也不過是引了陳平擡起眼皮來，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而已。
就是這一眼，讓奉書炸了毛兒。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因爲剛剛陳平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還是傻得無藥可救的那種。
“喂，姓陳的，我問你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奉書眼看着就要發飆了。
陳平終於肯正眼看他：“我奉勸你一句，做人要守住自己的本分。不該打聽的事，就不要多嘴去問。應該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問，也會有人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