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側旁聽的陳清明皺起了眉頭。先前他還覺得,是自家王爺小題大做了。不就是收拾一幫子流民嗎,哪裡需要調動這麼多人手?
現在看來,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不過,陳清明的心裡,對宇文昊的欽佩又多了一些。
另一個探子又回稟道:“那處小山頭後面有一些殘破的房屋,看樣子好像是以前供過往路人歇腳的地方。”
“他們約有一百來人,輪換着回去休息。巡邏的小隊每隊有六人,這六人又分成兩組。巡查的時候,有三人從西側出發,另外三個人,則是從西側出發。他們每半個時辰交接一次。”
“至於我們的人,則被關押在西側最破舊的一間房子裡。擔心會打草驚蛇,所以我們沒敢再靠近,只遠遠地看了幾眼。”
“兄弟們大多都受了傷,但是都還硬撐着精氣神,短時間之內,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說到這裡,那個探子變得有些急切。“王爺,我們什麼時候行動?什麼時候才能去救兄弟們出來?”
陳清明看了那耐不住性子的小暗衛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王爺自有決斷。“你們可查探到了,咱們的貨物被他們放在了哪裡?”
“屬下在院子中看到了幾口大箱子,都是包着黑鐵皮,釘着銅釘的,想來那些應當就是咱們王府的箱子。”
基本情況都彙報完了,大家都盯着宇文昊,等着他做出下一步的部署來,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
此時,東方的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隱約還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晨星。宇文昊思索了一會兒,對屋內的衆人說道:“大家都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我們今晚入夜之後就行動。”
“對方的人數大概是我們的兩倍,說不定在什麼地方還藏着一些援兵,我們一定要速戰速決。不必手下留情,你們懂得。”
宇文昊冷聲吩咐下去,衆暗衛們紛紛肅容領命。今晚,將會有一場血戰。
***
一轉眼就到了傍晚,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當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黑暗吞沒,遠處的村落也漸次亮起了燈火。
山莊裡的暗衛們,在爲即將到來的戰鬥做着最後的準備。他們換好了活動自如的夜行衣,裝備好了各自的兵器,一個挨着一個的站在大廳裡,嚴陣以待。
這四十來個人當中,唯有宇文昊是坐在上首椅子上的。他微微闔着眼睛,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看似淡定無比。
其實,宇文昊的心裡,也是有一些緊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可是他卻仍舊按兵不動。他在等一個時機。
中午的時候,宇文昊悄悄派人,潛去了榆莊內的一間客棧給那一支小隊人馬傳令。他安排那一小隊人馬,佯裝攻打那些“流民”。
在與那些“流民”交手之後,再裝作落荒而逃的樣子。
宇文昊還要求他們,在不發生傷亡的前提下,成爲那些“流民”的俘虜,跟隨他們回到山後去。
但是那個假扮成他的侍衛,無論如何也要逃出來。不僅是因爲宇文昊需要一個人來給他報信,也是因爲,一旦那些“流民”抓住了假的“宇文昊”,他們的計劃就會暴露,到那時候,只怕會功虧一簣……
而現在,宇文昊就是在等,在等那個報信的人,也是在等一個結果。
宇文昊之所以沒有帶着全部手下貿然進攻,就是因爲,他不清楚那些人的實力。兩方本來就存在着人數上的差距,如果對方連實力也在他們之上的話,冒冒然出擊,就和送死沒什麼區別。
儘管宇文昊對自己培養出來的暗衛有信心,但是他同樣不願意,讓這些人做出白白的犧牲。
如今,只看那個暗衛能不能平安回來了。如果能,那就證明,宇文昊這一次賭贏了。如果不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宇文昊的心也漸漸地開始焦急。他不僅擔心此次的成敗,也一樣擔憂那十幾個暗衛的安危。
但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底下那麼多手下在看着,幾十雙眼睛,都盯着他一個人,哪怕他流露出半點兒情緒來,都會影響到那些人。
眼看着香爐裡的香就快要燃盡了,陳清明看了看仍舊穩如泰山的宇文昊,心中焦急不已。
京城的冬季,日頭落得早,此時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然是黑透了。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如果人在外面而沒有燭火的照明,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陳清明覺得,現在就是開始行動的最好時機。他上前一步,對宇文昊道:“王爺,不能再等了。約定的兩個時辰已經快到了,可是姜立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們的行動,只怕是已經失敗了。”
“王爺,您想一想,一旦姜立他們那一隊人行動失敗,只怕會引起敵人的警覺。現在的情勢,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是不利。”
“對方的人數本來就比我們多出一倍來,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只怕我們的人會吃虧啊。”
陳清明這話一出,大廳裡的暗衛們都齊刷刷的看着宇文昊,等待他做出最後的決定。只要宇文昊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衝上去。
“急什麼?難道你們對和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麼沒有信心嗎?繼續等,如果這柱香燒完了,姜立還沒回來,我們就出發。”
宇文昊已經下了最後通牒,陳清明也只好把心裡面那些話都憋了回去:他應該相信王爺的。王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本事卻不小,彷彿這天底下,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似的。
想起宇文昊從前的種種,陳清明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下來。既然王爺說要等,那就繼續等。只要還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事情會是什麼樣的發展。
就在此時,一直守在外面的暗衛忽然欣喜地跑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滿身風雪的男人。那個男人,正是奉命假扮宇文昊的姜立。
“啓稟王爺,屬下姜立,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