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謙跪在地上,字字句句皆是懇切不已,在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的同時,順便還踩了林福運一腳。
宇文謙的意思,就是他當初只向昭德帝舉薦過林福運的才學,至於林福運此人人品究竟如何,他也是不知情的。
宇文謙自認爲,自己這一番話說得天衣無縫,就算是昭德帝有心挑剔,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可是一旁的宇文昊,卻暗暗地在心中發笑。
昭德帝被宇文謙的說辭給氣得不清,羣臣窺見了昭德帝的臉色,一個個都縮起了脖頸,像是膽小的鵪鶉一樣,不敢作聲。
至於方纔那兩個站出來附和宇文謙的大臣,更是徹底寒了一片心。
剛纔宇文謙是怎樣“放棄”林大人的,他們都看在眼裡。林大人爲一州之巡撫,不知道在暗地裡爲宇文謙送了多少金銀財寶。
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宇文謙還不是照舊能眼也不眨的就把這個曾經的得力手下一腳踢開?就連林大人尚且如此,他們這些小嘍囉,命運只怕會更堪憂。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此事與你無關咯?”昭德帝怒極反笑,再次問宇文謙。
宇文謙仍舊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父皇明鑑,兒臣並非此意。兒臣請父皇降旨,派兒臣前往河西州巡察賑災。”
“派你去河西賑災?”昭德帝重複了一遍宇文謙的話,冷笑了一聲。他從前竟不知道,他這個九兒子還是一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子。
沒再理會跪在地上的宇文謙,昭德帝吩咐李如海道:“擬旨,着工部侍郎孫遠廷爲欽差大臣,即日前往河西州負責賑災一事。賜尚方寶劍。”
這若是在往常,都是昭德帝先提出一件事來,然後由羣臣商議,提出幾個合適的人選來,最後由昭德帝定奪。
✿ttκā n✿¢O 可是今天,昭德帝直接忽略了羣臣議事的步驟,開口就定下了一個工部侍郎孫遠廷。若不是昭德帝剛剛對宇文謙發了一通火,只怕羣臣還要有一番爭論。
可是剛剛親眼目睹了昭德帝的怒氣,還有誰會那麼沒眼力價兒,敢做這個出頭鳥,去觸昭德帝的黴頭?
宇文謙保持着跪伏在地上的姿勢,心內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事情的結果雖然不盡如他意,可是也還算不錯,畢竟是他失去了先機。
能不被昭德帝懷疑,已經是眼下看來,最好的結果了。
只是不知爲何,宇文謙的心中仍然隱隱有着不安。他小心翼翼的窺視着昭德帝的臉色,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只是剛剛還隱有怒容的昭德帝,此刻已經恢復了平常臉色,任憑宇文謙看酸了眼睛,也不可能看出什麼來。
被昭德帝金口玉言點到名姓的工部侍郎孫遠廷,從官員的隊伍中出列領旨。他看起來還很年輕,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可是剛剛被昭德帝當衆授命,又欽賜了尚方寶劍,他卻並沒有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來,仍舊是淡淡的。
昭德帝又勉勵了孫遠廷兩句,便命衆官員散朝了。
宇文謙回到九王府之後,還沒等他安穩坐下,喝上一口熱茶暖暖身子,管家就急匆匆的跑過來,回稟說有宣旨的太監來到了府上。
宇文謙心中頓時一驚:從前,昭德帝若是有什麼事,都是把他留在宮中相談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就算是有些事不方便在大朝會上說,也可以像從前那樣,把他召進宮裡吧?
不會還是因爲西北雪災一事吧?
宇文謙的心裡忽然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頓時便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以爲,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在大朝會上,昭德帝可是沒再說什麼了……
罷了,先不要自己胡思亂想,前去前院兒接旨吧……
***
十七王府,華安院。
宇文昊一回到王府,換過了衣裳,就過來找葉媛媛了。一見到葉媛媛,他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抱住了她,還高興的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王爺,你今天似乎特別開心啊。是不是有什麼高興事兒啊?說來聽聽,讓我也跟着你樂呵樂呵。”葉媛媛依偎在宇文昊的懷裡,覺得這個姿勢不大舒服,又扭了扭身體。
宇文昊臉上的笑容又大了幾分,笑着把大朝會上發生的事情講給葉媛媛聽了。
當聽到宇文謙爲了保全自己,而把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的時候,葉媛媛有些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他當真在滿朝文武面前,說出了那一番話?”
見宇文昊含笑點頭,葉媛媛也不禁失笑。“宇文謙平時看起來蠻聰明的,怎麼今天卻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了呢?”
宇文謙對昭德帝說,他當初只是覺得林福運有才學,並未說林福運能夠勝任一州的父母官。
那他不就是把責任都推卸到了昭德帝的身上?宇文謙的言外之意,就是“任用林福運做河西州巡撫可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沒有關係,現在林福運犯了錯,也沒有我的責任”。
昭德帝是皇帝,他希望自己在臣民心目中的形象是完美的,是接近神一般的。可是宇文謙的這一番話,簡直就是在隱晦地指責昭德帝識人不清。
昭德帝能夠忍住,沒有在大朝會上斥責宇文謙,已經是很給宇文謙留顏面了。
“大約是因爲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太順遂,所以讓他沒有了危機感吧。”宇文昊淡淡地分析着,一雙眼睛危險地眯了一下。
“嗯,王爺說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這個被皇上看中的孫遠廷,又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能不能勝任欽差大臣這個位置?”
說起西北的雪災,葉媛媛又憂心忡忡起來。懷孕之後,她的心思變得柔軟敏感了許多。聽到有許多人正因爲天災受苦,葉媛媛就很想爲他們做些什麼。
她現在是大周朝的十七王妃啊,有錢又有權,能做的事情,應該有很多吧?
“王妃儘管放心,這個孫遠廷,絕對不會讓皇上失望,也不會讓天下百姓失望。”宇文昊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