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真的表情也如此可愛。”宇文昊伸手用手背輕撫過葉媛媛的臉,讓她沒好氣地挑了挑眉梢,“跟你說正經事呢,別胡鬧!”
“你擔憂的事,我也擔心。但身爲人子,若父皇的病有任何希望,我都願意一試。如今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才轉向民間。這麼久以來,也沒聽見有其他人舉薦了合適的人選。既然孫姑娘的醫術你們都信得過,那就值得一試。”宇文昊如此說着,恢復了正色,“你放心,不管她是否能醫好父皇,我都會保她平安無事。”
見葉媛媛臉色神情,還有幾分懷疑時,宇文昊忍不住又笑出來,“你當真父皇是暴君嗎?他又不會濫殺無辜。”
葉媛媛在心裡暗自嘆氣,自家相公雖說平時精明,但到了自己親人這個環節會容易忽視掉一些細節,正常版本的昭德帝確實不會濫殺無辜,但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已經到了影響心性的地步,那就說不定了。
但現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也不至於再說什麼掃興的話,只好遂了他們的願,只希望孫採梅入宮之後,一切順利便是了。
晌午,宇文昊便帶着孫採梅入宮去了。在葉媛媛的建議之下,安排了一個看着年紀較小的暗衛給孫採梅當藥童,幫她揹着藥箱,方便在她入宮之後,保護她左右。
就連程妃身邊都可能存在着敵人的眼線,她實在不放心讓孫採梅自己一個人入宮。
在孫採梅之前,已經有八位被推薦入宮替昭德帝診治的大夫,但他們要麼是連太醫院的考覈都沒通過,要麼便是面見聖上時出了紕漏,被趕了出來,要麼就是斷症時被昭德帝斥責,罵成庸醫。
到了孫採梅這裡,太醫院居然連考覈這一步都省掉了,這其中自然有宇文謙的“功勞”。
他聽說了宇文昊要推薦大夫入宮,還是個女大夫,當時就對太醫院那邊打了招呼,讓他們多多“關照”,不要爲難。
之前太醫院首座劉太醫已經跟宇文謙透露過消息,說了昭德帝的病情如今到了何種地步,只用了八個字,“大羅神仙也難救”。宇文謙本意是要母妃多多陪伴父皇,好伺機慫恿他立儲,誰知道母妃糊塗,竟然信了宮中謠言那鬧鬼之說,不肯再去侍疾,讓他哭笑不得。
眼下宇文昊主動送了機會上門,只要他稍微動些手腳,若是宇文昊推薦的這大夫出了什麼問題,導致天子病危,那再借機證明宇文昊其心不軌,與宇文胤如出一轍,狼子野心,弒父這等大罪,乃是天理不容的罪孽。
到時候不用他動手,自然有人會將宇文昊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裡。
這種好事,宇文謙自然要成全,爲他開路。
孫採梅順利進了乾清宮,她隔着明黃的紗帳替昭德帝把脈,倒未顯出多少慌亂,反而很是沉穩。這讓陪在一邊的宇文昊微微有些意外,程妃也一起做陪同,趁他們在裡間時,小聲問了宇文昊這女大夫的來歷。
宇文昊只是輕輕握了一下母妃的手,讓她放心。他知道母妃是真心爲父皇身體擔憂,所以才第一時間就將孫採梅帶進宮來。若真能治好父皇,也算是他做兒子的盡一些孝道了。
診脈之後,孫採梅又主動問了皇上一些問題。
此時昭德帝還算清醒,對於這年紀輕輕的女大夫也有幾分好奇,便讓人掀開幔紗,與她四目相對,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
半盞茶的功夫,孫採梅有了自己的看法,便決定先以一劑藥方探路。
她將自己的想法,對昭德帝娓娓道來,“皇上,您的病是因邪風入侵頭部,長期憂思,氣血鬱結在頭骨之下,纔會導致頭疼不止。這服藥只是治療的第一步,需要將這鬱結之症徹底打散,再一點一點引導出來。此藥服三次之後,我再施以鍼灸之法,以銀針刺穴,每日三次,每次半個時辰,直至疼痛癥結消失。而後,便配以調理藥法固本培元,便能真正痊癒。整個過程,需耗時三到五個月時日。不知道皇上可否配合民女的診治?”
昭德帝聽完她這番話之後,望着這張年輕又充滿自信的臉,微微笑着,“當然可以。”
這藥方開出來之後,照例是要給太醫院的首座太醫過目的,劉太醫當時一看完方子,臉色大變。但他同時又想起宇文謙曾交代的事,只能嘆了口氣,讓他們照着方子去抓藥煎藥。
不到一個時辰,第一服藥便送入乾清宮內。
程妃一直候在那兒,見藥送來了,便自告奮勇地要替皇上試藥,像往常那般服侍他用藥。可昭德帝一伸手指,指向了孫採梅,“你替朕開的藥,你來服侍朕服藥。”
孫採梅微微欠身行禮,然後上前,從太監手上接過藥碗。
旁邊的程妃面色尷尬,宇文昊幾步過去,扶着母妃到了邊上坐下。
“父皇是體恤母妃這些日子辛苦了。”他輕聲安慰母妃。
程妃苦笑了一下,“是嗎?”她最瞭解昭德帝不過,方纔他看向孫採梅的眼神,根本不是看一個大夫,或者是一個下人的那種目光,而是一個男子在欣賞一個女子。這種目光,她再熟悉不過。
也是,她望向孫採梅時,這年輕女子,雖然不是頂漂亮,但勝在清秀,如此花樣年華,如此生機勃發,就連她身上的草藥味道似乎也變得香甜了。
她望向昭德帝被孫採梅一勺一勺喂藥的畫面,心裡無限酸澀,可又充滿了無奈。
不一會兒,昭德帝已經飲完了藥,孫採梅將空碗遞給旁邊候着的小太監。約莫又過了些時辰,她覺得自己差不多該出宮了,便準備起身向昭德帝告退,去外間尋宇文昊他們。
正待她開口向昭德帝請辭的時候,卻見昭德帝臉色古怪地一變,忽然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到她的衣襟上。不僅是孫採梅被嚇了一跳,就連昭德帝自己似乎也被嚇到,當場愣住了。
旁邊的小太監更是魂都沒了,癱軟在地,倒是李公公機警,立馬大叫着,“來人吶!拿下這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