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蟲可太有意思了,這比玩什麼牌九,玩什麼麻將有意思多了。
這活物啊,永遠比死物要好玩的多。
這玩鷹,遛鳥,鬥蛐蛐,咱們四九城老少爺們的酷愛啊。
有多少公子哥毀在這上面的?
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悔改的?
這玩意,死都改不了。
這蟲啊,忒好玩,我就特別愛玩,尤其是九爺啊,他這麼些年,每年都會在入秋的時候養蛐蛐,那養的,倍棒,拿出來呀,那絕對是一等一的。
你要說,這養蛐蛐能有諾貝爾獎,我九爺一定得呀。
我笑着說:“玩蛐蛐是吧?那太好了,咱們就玩蛐蛐。”
那王發聽到我的話,立馬拍拍手,就看着一個狗牙子,雙手捧着一個罐過來了。
我一看那罐子啊,我就知道,講究。
這罐子是銅的。
上面雕刻了幾個大字。
“萬禮張造……”
這萬禮張是造蛐蛐罐最早的人,也是造的最好的,這個人的東西,現在存世的已經沒有上百件了。
他的東西,都是京城公子哥們的最愛,錢都是其次的,主要是東西好。
就拿這個銅罐來說。
他吸熱,散熱慢,是拿來養蛐蛐最好的物件,因爲現在已經臘八月了,天上的雪飄的跟鵝毛團子似的。
這蟲子在外面,早他媽凍死了,你開空調還不行,他不適應,太乾燥,沒兩天就死了。
你就得用這種純天然的東西,來給他造就一個極好的環境。
這一個罐子,至少百十來萬,這就是來養一個蛐蛐的。
就這麼奢侈。
這個時候王發冷聲說:“擺桌!”
這個時候幾個狗牙子立馬擺桌,王發將罐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說:“小九爺,您的寶兒呢?”
這過去啊,好的蛐蛐都十分難得,好抓不好養,比兒子都難養,經常養不好,就沒了命了,所以行裡玩蛐蛐的都把自己養的好的蛐蛐叫做寶兒。
比他媽兒子都親呢。
我聽着就撓了撓頭,還真別說,今天,我來的時候那知道要玩蛐蛐啊,沒帶啊。
我也不可能問九爺要啊,他寧願那蛐蛐老死,也不可能給我玩的,因爲那真的就是寶兒。
這玩家啊,心裡就特別的怪,他養的東西,他寧願看着他死,他也不給你玩。
我立馬說:“廖久華,廖久華……”
廖久華立馬過來,小聲地問:“爺,怎麼說?”
我立馬說:“你養過蛐蛐沒有啊?”
廖久華搖了搖頭,他說:“最近都跟您忙呢,那有時間養那玩物?那東西,金貴着呢,你養不好,命就沒了。”
我聽着就煩躁地慌。
我立馬說:“去,給我到天橋,隨便給我買一隻。”
聽到我的話,廖久華都傻眼了,他立馬說:“爺,天橋賣蛐蛐的多了去了,但是,這可不能隨便買啊,隨便買,贏不了啊,這人,一看就是有來頭的,他養的蟲,一定厲害着呢,要不,咱們改天再約?”
廖久華說完,那王發就特別得意的將罐子的蓋子打開,笑着指着罐子裡面的蛐蛐。
十分霸道地說:“瞅瞅我的寶兒,小九爺,今天你要是不敢迎戰,就給我們八爺道個歉,他日再戰,我也可以接受。”
我聽着就很不爽,我看着他那罐裡的蛐蛐,這一看,我立馬喲呵了一聲。
“喲呵,爛衣啊……”
這蛐蛐不得了啊。
這蛐蛐首先分的就很清楚。
這四九城的蛐蛐以蘇家坨的“伏地兒蛐蛐”和福壽嶺的“青麻頭”爲佳。
出了四九城就有,雖然衚衕裡也經常有人賣蛐蛐兒,但四九城人大多數不買而是自己去逮。
逮蛐蛐兒也是一樂,帶上釺子罩子等工具一走就是一天,在草叢中、磚瓦堆、莊稼地裡循着蛐蛐兒的叫聲,輕手輕腳地走去看準洞口然後再逮,或探或挖或灌水遠遠望去,看着那認真的樣子知道的是在逮蛐蛐兒,不知道的還以爲在找啥寶貝。
但是,這裡面的高手,可不是圖一樂啊,他們養蛐蛐,能把蛐蛐養的極爲好鬥,兇殘。
這爛衣,就是其中之一。
什麼叫爛衣呢?
就是蛐蛐的翅膀,他是爛的,不完整,這個爛衣,是極其厲害的。
這是因爲,能在蛻變過程中形成爛衣的蟋蟀多爲緊皮品種,而且自身極其幹老。
所以古有十個爛衣九個兇之說。
且爛衣,禿背這類蟋蟀如再遇到弓背大腰,更加難得。
所以,能養出來爛衣,那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這個狗東西,就是刺激我呢,他知道,我今天拿不出來好的東西,他可以再約,但是今天我得給這個大煙袋道歉。
我能道歉嗎?
怎麼可能呢?
我笑着說:“廖久華,給我買去。”
廖久華點了點頭,剛要走,我立馬說:“天橋的魚鳥市場,有個叫老麻子的店,專門賣蛐蛐的,你告訴他,我今個要打爛衣,讓他給我找個天殘,必須要天殘,他懂,錢都是小事,但是務必是天殘。”
廖久華點了點頭,說:“明白了爺,我馬上就去。”
廖久華說完就走。
他走了之後,我就看着那蛐蛐,說實話,這蛐蛐養的,忒好了,個頭大,兇殘,孔武有力,感覺就跟王似的。
所有人看着,都覺得羨慕。
這王發也不着急,很自信,這賭牌,賭骰子,賭麻將,他可能不是我的對手,但是,這賭蛐蛐就不一樣了,你得完全靠蛐蛐是不是養的好,這蛐蛐是不是有力氣,是不是兇殘,你才能贏。
難怪他那麼自信呢,原來早就擺好龍門陣了。
不過我也不擔心。
玩蟲,除了九爺,我還沒服過誰。
這個時候,那王發拿着一根牙草,不停地撥弄着那蛐蛐,突然,就聽到拿蛐蛐鳴叫起來。
那聲啊,真的,特別的洪亮清脆。
“哎呀,這蛐蛐,養的好呀。”
不少人傳來了一聲讚歎。
我聽着就笑了,這孫子的蛐蛐,養的確實好,絕對的行家,不管是吃的,住的,還是環境,都造就的非常好,所有才有了這五釐米長的大爛衣。
就這爛衣,說他是個王,也不爲過。
不過,小爺我也不差。
它再怎麼厲害。
小爺我也有對付它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