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猜的不錯,外面果真是四大氏族的來了。
這房間隔絕了一切神識的查探,聲音卻能從外面極好的透進來。聽着一聲聲此起彼伏的“見過裘公子,見過納蘭小姐”,想是隻來了裘氏和納蘭氏的人。之前朱通天已經打過預防針,沒聽見穆氏和姬氏的,也不算意外。
囚狼渾身一震,起身打開了房門,將神識朝外面探了出去。
片刻功夫,他攥着拳,無聲地又坐了回來:“你們繼續,我沒事兒。”
廂房內半天沒聲音。
喬青皺着眉頭:“你這可不像是沒事兒的樣子。”
“要是放在十幾年前,我恨不得一槍一個宰了那羣裝逼犯!”囚狼臉色一冷,卻在看見了一張張熟悉的充滿了關心的臉龐後,漸漸泛上了暖意,連面上那一條猙獰的疤痕,都顯得柔和了下來:“不過到了今天,等了這些年,也不差這麼點兒時間。”他看向喬青和鳳無絕,笑罵道:“行了,把上墳的表情收起來,以咱們的關係,我也不跟你們客氣,這事兒一個個都記好了,以後幫着老子……”
森然的話音說到一半,頓下。
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關於囚狼,相處十幾年,他的仇敵他的仇恨,他們不是不知道的。而這一路以來,除了最開始的時候,這人再也沒提過那仇人的細微末節。直到方纔,自一邁進這天元會場,自那裘頁一出現,囚狼的氣息便亂了。
裘,囚。
這其中代表的含義,還用明說麼?
喬青斜眼瞧他:“嘖,沒事兒趕緊的坐下,你個大個子往那一戳,刷存在感呢?”
囚狼哈哈一笑,眼中的陰鬱雖不見少,卻沒了方纔那等壓抑的情緒。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的言語都模棱兩可,然而所有人都懂得對方每一個字裡表達出的內容,信任,託付,不必明說。
外面的聲音傳進來,一系列恭維的聲音讓人心下作嘔,有個年輕人問了句什麼,那裘頁老頭低低迴稟着,大抵是關於這天元拍賣的一些問題。
衆人沒興趣聽。
相比於什麼狗屁氏族,還沒有鳳小十的小時候讓他們感興趣。
“公子,快說啊,小主子小時候……呃,有多討厭啊?”小朋友被留在了驛館裡,項七抓過桌上果盤裡的蘋果,喀嚓一聲,咬的嘎嘣脆,問的毫無壓力。
喬青清清嗓子,非杏立刻將茶盞擺好,麻溜地重新倒好了一杯茶,她滿意地接過來,在一衆好奇寶寶的視線中喝了一口,這才道:“你們不知道,那小子從小就不聽話,嘖,可要氣死我。”
柳飛和小童皺皺眉:“不會吧,小十小時候可乖了。”
她瞪眼:“放屁!那小混蛋都不拍老子馬屁!”
衆人齊齊望天,好吧,對一向自戀到了極致的某個人來說,這絕對是不可饒恕的最大錯誤,沒有之一。
“別看這那小東西現在嘴甜的要命,小時候可討厭了,老是數落老子不會賺錢。”喬青一仰脖子,飲盡一杯茶,跟喝悶酒似的:“對了對了,他還不會撒嬌,戳他一下白我一眼,也不會哭鼻子,多戳兩下就搖頭晃腦地說我幼稚,老子快二十多歲的人了,他兩歲就說我幼稚!”
鳳無絕一挑眉:“多大的時候不會撒嬌?”
喬青咳嗽兩聲:“咳咳,半歲。”
衆人齊齊望天,果然還是這個男人瞭解她,坑爹玩意兒半歲的小孩兒話都不會說呢,指望他撒嬌?喬青立馬不願意了,嘎吱嘎吱的磨牙聲在包廂裡無比的響亮,就聽鳳無絕嚴肅道:“都半歲了還不會撒嬌?該打!”
衆人齊齊轉向他,那意思——太子爺,你的節操呢?
鳳無絕一點兒心虛都沒有——喂狗了。
喬青可算找到人吐苦水了,頓時興致盎然地拉着他說起鳳小十小時候的不孝事蹟,方纔的大白事件一撂爪忘的乾乾淨淨:“人家小孩子小時候睡覺都要聽講故事,老子好心好意給他講故事,可是我講了兩句他竟然丟枕頭把我趕出去了!”喬青憤憤:“人家小朋友病了,都會依依呀呀跟只小貓一樣找大人順毛,他竟然鑽進被子裡矇頭睡大覺,問他怎麼了,他說,大概病了!”
喬青扭頭。
鳳無絕立馬擺出悲痛欲絕的神情。
“大概病了!這是兩歲小朋友會說的話麼?!”桌子被拍的啪啪啪啪響,上頭的果盤茶盞跟着一跳一跳,充分說明了某人內心的氣悶:“那小混蛋,還老子的年少無知天真可愛!浪費老子整整兩年青春享受不到童年!”
沈天衣哭笑不得,鳳小十說這貨幼稚,真是沒說錯。知道內情的柳飛翻了翻眼睛,丫的給兩歲小孩兒講鬼故事,不被一枕頭拍死都是好的!無紫端着茶壺,都不記得給喬青倒茶了。
她和非杏低着頭抖啊抖,忍笑忍的好辛苦!
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了,不正是當初半夏谷中六歲的公子真實寫照麼?
想當初,旁人家六歲的小朋友上房揭瓦掏鳥蛋,她們公子卻是整天研究着一堆毒物,一臉無辜的把整個半夏谷給鬧到個雞飛狗跳雞犬不寧。爲此,邪中天可沒少吹鬍子瞪眼跳着腳大罵不可愛啊不可愛……
當然了,下有對策,上有政策。
邪中天爲此,整整給公子講了一個月的鬼故事,整整一個月被枕頭拍的一臉雞毛。也唯有講到豔情話本的時候,她纔來了那麼點兒興致,不時慢條斯理的點評上露骨的幾句,聽的人沒怎麼樣,講的人反倒捂着臉淚奔了……
想起從前,這兩個丫頭,眼中紛紛帶起了追憶之色。
無紫忽然紅了眼眶,翼州,多久之前的事了。這幾年下來,衆人散落在天南地北,危機裡徘徊,生死線上掙扎,好像過了足有一輩子。漫長到,她甚至開始懷疑,那個名叫喬文武的男人,是不是上一世的記憶了。
喬青拉過這丫頭,揉了揉她的頭髮:“等這邊的事兒結束,回去一趟吧。”
無紫頓時擡頭:“公子?!”
幾乎所有人都猛的擡起了頭來:“回去?”
喬青聳聳肩,摟着無紫給她擦還沒掉下來的眼淚,那砸吧着嘴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揩油。嘖,臉上皮膚真好。她還沒暗爽完,被鳳無絕不動聲色地拉了下來,握在手裡。聽她得得瑟瑟地道:“又不是多遠的地方,等到了神尊修爲,就有了隨時撕裂空間的能力。”比如當時的眠無忌三人,第一次出現便是如此。
項七立刻點頭:“對對,哪怕到不了神尊,還能等那百年一次的傳送陣呢。”
喬青一腳踹過去:“沒出息的!”
衆人哈哈大笑。
這氣氛,重新輕鬆了下來,不論呆在這裡多少年,在他們心裡,真正的家始終都是翼州。念着她的二伯,盼着孫子的老太太,等着戀人的喬文武,那是懷念,是牽絆,也是故鄉。
卻在這時!
“哈哈哈,本公子聽見了什麼?”
“神尊修爲?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簡直口出狂言,癡人說夢!”
裘鵬程一進門,便聽見了這麼一句話,還來不及反應說話之人是誰,已經被那言語中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給激到嗤笑了起來。隨着這個錦衣華服的裘氏公子一句諷刺,和一旁戴着面紗的納蘭氏千金的冷語鄙夷,後頭的一行人也紛紛跟着進來了。
這兩人的身後,是足有百名修爲可達神皇的守護武者。
再後頭,是方纔出去迎接他們的無數散修。
嘶——
“原來是喬姑娘!”
“老天,她竟然沒出去迎接?”
“還迎接呢,屁股都沒動過地方,納蘭姑娘是納蘭族長最小的女兒,要論起來,可比喬姑娘的身份高多了。”
“不對,不是盛傳這喬姑娘也是姬氏族長的千金麼,要是這樣,裘公子還是她的遠房表哥吧,怎的好像不認識一樣,這氣氛不對勁啊!”
一陣倒抽冷氣的低低議論,悉悉索索地響在人羣中。
喬青並不知道,若是普通的氏族弟子,這些擁有進入會場資格的散修,也並非是這麼個恭敬態度。可這一次,真正破天荒的,來的竟然是兩個大人物!左邊的納蘭顏,是納蘭一族備受推崇的未來族長的親妹妹;右邊的裘鵬程,更是姬氏大夫人嫡嫡親的侄子!
於是所有人入目所見的,便是非但沒出去迎接的廂房中衆人,更是隔着數丈距離四目相對的這一對“遠房親戚”。廂房裡的喬青只掃了他一眼,便目中無人的轉開了視線,而裘鵬程卻是一眨不眨地冷冷盯着她,眯起的眼睛裡迸射出了陰毒的寒意!
諸多聲音漸漸靜了下來。
朱通天和眠無忌對視一眼,正要說句解圍的話。
一側的老頭裘頁,已經先一步怒皺了眉頭髮出一聲冷喝:“大膽喬青……”
話音沒落!
數名守護武者,在納蘭顏微微一動的素手後,齊齊一躍而起,猶如疾射的利箭直衝喬青而去!
轟!
天元拍賣,還未開場,已是劍拔弩張!
------題外話------
今天是個好日子?
趕了兩場結婚宴,中午一個人,晚上一個人,嚶嚶嚶嚶,小紅包大出血,下個月可以就着鹹菜啃饅頭了……
這種身邊一個一個全結婚了的趕腳,怎一個苦逼可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