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是是河東地區最靠近關中的一個州,也是從河東進入關中的最重要通道,蒲津關更是連接秦晉之間的雄險之關,早在春秋戰國時期,秦國爲了謀取河東地區,便在蒲津關外的黃河之上修建了蒲津橋,它其實是一座由船隻搭建起來的浮橋,漢以後,這裡成爲從首都長安通往黃河以東的交通樞紐,河東的鹽、鐵等等又是長安不可或缺的物資。
由於蒲津關和蒲津橋的影響,使得離蒲津橋只有三十里的蒲州城也變得十分繁盛,爲天下六大雄城之一。
因此,奪取蒲州和蒲津關便是楊諒能否奪取關中和京城關鍵一步,按照裴文安的獻計,楊諒應趁京城軍隊來不及集結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取蒲州和蒲津關,大軍直撲關中,在數天內屯兵灞橋。
楊諒也採納了這個計策,命裴文安爲主將,率軍五萬向關中進發,又命大將王聃和紇單貴爲左右先鋒,率五千騎兵日夜兼程,奪取蒲州和蒲津關。
楊廣也知道蒲州和蒲津關的重要,在他即位後,便立即派右武衛將軍丘和出任蒲州刺史,率三千軍扼守蒲州和蒲津關。
這天傍晚,餘暉籠罩大地,將蒲州城抹上一層殷紅的血色,蒲州城的士兵像往常一樣在城頭來回巡邏,在門口盤查行人,城門即將關閉,城內外的客商和賣菜農民正抓緊最後的時間進出城門,使城門口變得格外熱鬧,這時,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聲。引起了城上的守軍的注意。
藉着餘暉,老遠便可看見官道上來了數百名頭戴帷帽的女,隋朝帷帽是竹笠四周加上幃紗,又叫帽裙,可長可短,長則遮蔽全身,短則只齊肩頸,這數百白裙女戴着長帽裙。將身體和容貌裹得嚴嚴實實。
這麼多妙齡女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少輕浮士兵都忍不住吹響口哨,當這數百女靠近城橋,立刻有十幾名士兵上前攔住她們,“是什麼人?”
一名宦官催馬上前。冷然道:“這是漢王宮女,被遣返回京,爾等不得阻攔。”
聽說是漢王的宮人,士兵們不敢怠慢,一起回頭向城頭望去,城頭上一名當值軍官早聞訊出來,他注視了半晌,見她們都沒有帶多餘之物。覺得應該問題不大,便命道:“檢查馬車!”
士兵們打開幾輛馬車的車門,檢查了一遍,大聲回道:“馬車裡都是衣物,還有幾個生病的宮人,沒有危險物品。”
軍官點點頭,便一擺手令道:“可以進城!”
數百宮女開始陸續進城,城洞內的客商和行人紛紛退出去。把道路讓給宮女們進城,一般人很少有機會看到宮女,行人們紛紛圍上,儘管宮女的帽裙將容貌和身體遮得嚴嚴實實,卻擋不住一雙雙熾熱的目光。
數百名宮女的絕大多數都進了城洞,就在這時,意外突然發生。宮女們從裙下抽出戰刀弓箭,紛紛城門旁的守軍殺去,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突來的變故使守城士兵們驚呆了,當幾名宮女的帷帽脫落,露出一張張兇狠的臉龐和全身盔甲。士兵們頓時反應過來了。
“敵軍殺來了!”
警報聲‘當!當!當!敲響,北城門亂作一團,城內事先被楊諒收買的江湖豪傑也同時動手了,他們到處放火,助漲亂勢,就在這時,遠方騎兵的馬蹄聲如悶雷般傳來,片刻,只見塵土飛揚,數千騎兵鋪天蓋地殺來。
蒲州城無法關閉城門,片刻之間,如利劍一般的騎兵隊殺進了蒲州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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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下起了小雨,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然會有幾隻覓食的野貓在牆角追逐奔跑,一輛馬車疾速駛來,將幾隻野貓嚇得四散奔逃,馬車衝過街角,隨即消失在沉沉的雨夜之中。
馬車內,王頍掩飾不住臉上的焦急之色,他剛剛得到消息,楊諒的前鋒軍已經奪取蒲州和蒲津橋,裴文安率數萬大軍已經南下,目標直指關中,很顯然,楊諒是想用突襲戰奪取京城。
在王頍和蕭摩訶的復國大計中,阻止楊諒奪取京城無疑是最關鍵的一環,他們是希望形成兩帝並立的局面,他們有機會南下復國,無論如何,王頍一定要阻止楊諒奪取關中計劃。
馬車穿過雨霧在總管府前停下,一名侍衛從臺階上跑下詢問,“王參軍這麼晚還來啊!”
“殿下休息了嗎?”
“好像沒有,這兩天殿下都很晚休息。”
“替我通報殿下,就說我有急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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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奪取蒲州和蒲津橋的消息卻讓楊諒喜出望外,他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不停地在房間內來回走動,時而坐下,時而又站起身走幾步。
他腦海彷彿出現了令他最爲期盼的一幕,楊廣赤着上身,脖上掛着國璽,率領百官跪拜在他的馬前,流淚乞求他饒命,那一刻,天下江山都在他腳下顫抖,夢境使楊諒得意萬分,他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殿下,諮議王參軍緊急求見!”
門外侍衛的稟報打斷了楊諒的美夢,令他十分惱火,他剛要說不見,可又一轉念,還是壓住了內心的不快,“讓他進來!”
片刻,王頍在侍衛的帶領下快步走進書房,他深深施一禮,“卑職王頍參見殿下!”
“王參軍這麼晚來,有什麼要緊事嗎?”
“殿下,卑職聽說裴文安已率精銳主力殺向關中,卑職特來向殿下辭職。”
楊諒愣住了,半晌道:“你。。。。。爲何要辭職?”
“臣想保命,辭職還鄉。”
楊諒注視王頍片刻,他已經明白王頍的來意,他是來勸諫自己。
“王參軍請坐吧!有什麼不同意見儘管提出,不要輕用‘辭職’二字。”
王頍也不客氣,他坐下來便直言道:“殿下此舉是想偷襲京城,想數日內奪取京城,平定天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裴文安的建議,如果是他的建議,殿下大業必毀在他手上。”
“王參軍覺得這個方案不妥嗎?”
“不妥,大大的不妥,裴文安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他就是一個下九流的賭徒,把殿下的身家性命和錦繡大業壓在他低劣的賭術之上,如此,卑職怎麼能不急?”
一名侍女端進兩杯茶,楊諒接過茶杯慢慢喝了一口,這問道:“你說,具體是哪裡不妥?哪裡想得簡單了?”
“卑職只問三個問題,如果殿下覺得可以對付,那卑職無話可說。”
“你說吧!”
王頍深深吸一口氣道:“關中尚有十萬精銳宿衛府兵和五萬精銳禁軍,還有各州的三萬州兵,一共十八萬大軍,由身經百戰的楊素統帥,請問殿下,對陣楊素,裴文安一介書友,他有幾成勝算?”
楊諒臉色微微一變,王頍又繼續道:“就算楊素昏庸,被裴文安的賭術殺敗,最後是攻城戰,京城城高牆厚,兵廣糧多,非三十萬精銳大軍不可拿下,殿下必然會親自率軍前往,如果殿下大軍前往,那幷州空虛,北有代州李景,東有幽州李雄,誰來抵禦他們?”
“卑職還有第三個問題,假如殿下大軍彙集關中,而幷州丟失,蒲津關被斷,楊廣以朝廷正統呼籲天下勤王,殿下又幾分把握奪取帝位?”
三個問題個個尖銳,問得楊諒啞口無言,他也意識到自己是在賭博,而且是風險極大的賭博,一旦押注,就無法停止,最後連身家性命都會壓上去。
半晌,他嘆了口氣道:“那以參軍之見,我該如何是好。”
王頍見楊諒已經被說動,他不由大喜,連忙道:“殿下,自古創立霸業都是要先穩根基,再圖發展,幷州下轄五十二州,只有十九州願跟隨殿下起事,所以殿下的當務之急是要真正控制住幷州,穩住自己的根基,而不是急於求成,奪取京城,殿下,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不積蹞步,無以至千里啊!”
楊諒已經完全被說服了,他揹着手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那依參軍之意,我鞏固幷州第一步,從何下手?”
王頍捋須笑道:“其實幷州各地大多舉棋不定,觀望者多,殿下可殺雞駭猴,先從反抗最激烈的代州下手,拿下代州,殺李景,其他各州自然懼服。”
楊諒終於下定決心,“那就依先生所言,停止進攻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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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諒在進攻派和防禦派之間搖擺後,最終選擇了防禦派,他下令大將紇單貴拆毀蒲津黃河浮橋,並召回裴文安,放棄秘密進攻京城的計劃,此時,裴文安大軍離蒲津關已不足三十里,聽說浮橋被毀,不由使裴文安扼腕長嘆,楊諒造反本不得人心,只有速戰有機會,他卻放棄了速戰,大勢已去。
楊諒卻堅信王頍之策,封喬鍾葵爲柱國,率三萬精兵進攻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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