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大隋皇帝楊廣面前,沉聲道:“豐州上鎮將楊元慶特向陛下交令!”
楊廣眼睛都笑眯起來,“元慶,你沒有讓朕失望,給朕掙了面子,今天朕一定要重重賞你。”
“微臣謝陛下之恩!”
一名宦官走上前跪下,將金精碗高高舉起,楊廣取過金精碗,遞給了楊元慶,“這是今晚比賽的獎品,祝賀你獲勝!”
楊元慶接過金精碗笑道:“這個金碗臣可以送給別人嗎?”
“可以!”
楊廣點了點頭,“這只是獎品,不是朕的賞賜之物,你可以送人。”
楊元慶轉身走到阿拉圖面前,雙手把金碗遞給他,用突厥語笑道:“草原雄鷹不會把仇恨帶回巢穴,但也不會空手而歸,這隻金碗送給你。”
阿拉圖嚇得連忙擺手,“這是你的勝者之冠,我不能要!”
楊元慶微微笑道:“勝者之冠我已經戴上頭頂,這只是朋友之禮。”
阿拉圖猶豫一下,向啓民可汗望去,啓民可汗搖了搖頭,不准他收這個金碗,阿拉圖低頭半晌,他忽然緊咬嘴脣,接過了金碗,“既然是朋友之禮,我當然收下!”
阿拉圖從懷中摸出一把玉石雕成的小弓,約巴掌大,遞給楊元慶,“這是我父親用極北寒玉雕成的弓,送給你,是我的朋友回禮。”
楊元慶接過小弓,只覺寒冷異常,他想起康巴斯給他說過,極北之地有一種珍稀的寒冰玉髓。可以用來做避暑珠,可辨百毒,珍貴異常,難道就是這個?
“多謝!”
他將玉弓收下,回頭又向楊廣施禮,“微臣失禮了。”
楊廣笑了笑,他知道楊元慶爲什麼要把金碗送給突厥箭手,剛纔宇文成都把高句麗和突厥之間兩名箭手的暗鬥告訴了他。他才明白這裡面的原委。
“這個只是獎品,但朕要另外賞你,朕賞你黃金五百兩,絹五千匹,作爲你今晚獲勝的嘉獎。”
“臣謝陛下賞賜!”
楊廣的賞賜引起了周圍的大臣的一陣騷動。很多人都聽說當今聖上比先帝出手闊綽得多,今天才見識到了,一次比賽獲勝,竟然賞賜黃金五百兩,這在過去開皇年間簡直是不可想象,無數人向楊元慶投去了羨慕的目光,短短的一場比箭,竟贏得如此厚賞。
只有長孫晟心中清楚。這裡面還包含着哈利湖之戰的賞賜,這時,染干笑道:“楊將軍,既然突厥輸了,我也不能裝聾賣啞,我輸給你一萬頭羊。”
楊廣捋須一笑,“可汗,你的羊在哪裡?”
染干也哈哈笑道:“現在沒有。不過楊將軍回大利城就有了,我會派人把一萬羊送到大利城。”
楊元慶躬身施禮,“多謝可汗,我就收下了!”
旁邊的淵太祚猶豫一下,他也應該表示表示,可兒子告訴他,這場比箭其實並沒有輸。只是被突厥暗算了,他心中也堵了一口氣,索性也裝聾賣啞,沒有任何表示。
蕭後見楊元慶今晚大頭風頭,心中多少有點不舒服。笑了笑道:“陛下,秋夜寒冷,不宜在外面久坐。”
楊廣點點頭,他也想回宮了,便對衆人笑道:“宴會繼續,大家回各自座位!”
衆賓客紛紛返回了大殿,回各自座位了,這是一名侍衛疾步走來,低聲給宇文成都說了幾句,宇文成都一驚,他看了一眼楊元慶,對旁邊一名心腹侍衛交代兩句。
他跟在楊廣身後向大殿走去,快進大殿時,宇文成都把一件事告訴了楊廣,楊廣愣住了,“還有這種事?”
“是剛剛侍衛報告,估計裡面的問題不是那麼簡單,陛下可以詳細問問。”
楊廣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不要驚動別人,把楊元慶叫到後殿去。”
旁邊蕭後感覺有些不對,便問:“陛下,出什麼事了?”
“侍衛從一口枯井裡撈出一具屍體。”
楊廣丟下一句話,便向後殿走去,蕭後心中有些擔憂,也連忙跟了上去,“陛下,到底出了什麼事?井裡的屍體是誰的?”
楊元慶已經不想進主殿,他想回去搬家,手中有五百兩黃金,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買一棟宅子,離開楊家,當然,五百兩黃金不會是現在給他,他明天自己去少府寺領黃金,去太府寺領賞絹。
他正準備找宇文成都要回自己的長槊,這時一名侍衛奔來,低聲對他道:“宇文將軍要我告訴你,剛纔侍衛在一口枯井撈起一具屍體,有目擊宦官指證,是你殺人扔進井中,宇文將軍讓自己想辦法應對。”
楊元慶微微心中一怔,怎麼會被人看見?
他低頭沉思片刻,既然已無可迴避,那他只能面對......其實這件事對他未必是壞事,至少他在下手後便已經想到了對策。
楊元慶擡頭向西北角望去,剛纔他好像在那裡看見晉王,楊元慶一眼便見了他,立刻奔了上去。
“殿下!”
楊昭身體肥胖,動作較慢,幾名侍衛正扶着他準備回大殿,他回頭見是楊元慶,肥胖的臉上堆滿笑容。
“元慶,我還沒有向你表示祝賀!”
“殿下,現在不是祝賀的時候,我有一件麻煩事,或者說殿下有希望了。”
“你在說什麼?”
楊昭不明白,笑道:“什麼叫你有麻煩,我有希望,這兩者有關聯嗎?”
楊元慶附耳低聲對他說了幾句,楊昭眼睛一亮,“真有此事嗎?”
“我有證據證人,殿下不用擔心,關鍵是殿下那邊,那個人還在嗎?”
“在!幸虧我沒有把他殺死,不像你一樣,下手也沒個輕重,這麼好的一個證人都被你幹掉了,那些宦官嬌生慣養,你以爲他們是突厥兵嗎?”楊昭笑着埋怨他道。
楊元慶尷尬地笑了笑,“就算是嬌生慣養,也不至於像花一樣,一捏就爛,我就輕輕給他喉頭一拳,爲的是讓他不要喊出聲,誰會知道.....”
說到這裡,楊元慶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看了看身旁一名伺候楊昭的宦官,看了他脖子一眼,宦官嚇得一激靈,向後退了兩步,捂住自己脖子,恐懼地望着楊元慶的拳頭。
“楊將軍!”
一名宦官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道:“陛下有旨,宣你到後殿覲見!”
‘果然來了。’
楊元慶看了一眼楊昭,楊昭會意地點了點頭,楊元慶隨即轉身跟着宦官而去,楊昭幾名侍衛招一招手,吩咐幾句,幾名侍衛立刻分頭而去。
...........
後殿內,楊廣靠坐在軟榻上,半閉着眼聽一名小宦官的證詞.
小宦官就是那名躲在灌木叢中的現場目擊者,他聽說有人在四處找他,心中害怕了,便把這件事告發出來。
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奴才這幾天受涼壞了肚子,對這座府邸不熟,便找了一個荒僻之處,恰好看見一名公公帶着楊元慶將軍走來,奴才看得很清楚,那公公用匕首猛地一刺楊將軍腰間,好像沒刺着,結果被楊將軍反手一拳打在脖子上倒下去了,後來楊將軍就提着宦官屍體扔進井裡。”
楊廣眼睛睜開,問旁邊侍衛,“那名宦官死因查出了嗎?”
“回稟陛下,查出來了,是喉骨被打碎,窒息而亡。”
楊廣對小宦官的老實還比較滿意,又繼續道:“接着說,楊元慶和那宦官都說了什麼?”
小宦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蕭後,不敢說,楊廣醒悟,對蕭後笑道:“這件事又是屍體,又是打爛骨頭,怪嚇人的,梓童就不要聽了,早點去休息吧!”
蕭後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次子有關,她怎麼可能去休息?她搖了搖頭,不肯離去,她對小宦官道:“你只要照實說,即使涉及到我,我也不會怪你。”
楊廣無奈,只得對小宦官道:“繼續說吧!”
“是!”
小宦官又繼續道:“那位公公聲音很尖,當時,小院裡很安靜,我聽得特別清楚,他說見皇后娘娘第一次一定要下跪,還說皇后娘娘最討厭別人打斷她的話,然後一指喊,那是不是你祖父?就在這個時候,奴才就看見他用匕首狠狠捅向楊將軍。”
楊廣瞥妻子一眼,“梓童,這個宦官是你派的嗎?”
蕭後搖了搖頭,“我是派人去找楊元慶,但應該不是這名宦官,我派出去的人都沒有問題。”
“那這名宦官是誰派的?”楊廣有些惱怒起來,竟然敢冒充皇后傳旨。
蕭後暗暗擔憂,她已經知道這必定是次子所爲,這就是楊元慶說的刺殺大臣,但她此時卻不敢吭聲,她要在關鍵時候替暕兒說情,過早把自己牽涉進去,就沒有人幫兒子了。
一名侍衛躬身道:“這宦官的銘牌已經被扯掉,但有人認出,他好像是齊王府的內侍。”
“齊王?”
楊廣愣了一下,他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妻子,隨即吩咐道:“立刻去把齊王給朕叫來!”
一名侍衛飛奔而去,這時門口有宦官稟報,“陛下,楊元慶來了,等候陛下召見!”
“宣他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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