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禮快步來到楊玄感書房前,小童進去替他稟報,片刻出來道:“謝先生,老爺請你進去!”
謝思禮走進書房,卻意外地發現楊峻也在,楊峻見他進來,頭扭了過去,不理會他,謝思禮上前行禮,“參見楊公!”
楊玄感微微笑道:“剛剛得到消息,一隊侍衛進入了武關,最快今晚,最遲明天上午,他們就到達上洛縣,應該是你的策略成功了,他們是來抓捕裴仁基,只要裴仁基一走,一萬軍隊就將爲我所用,先生這條計策果然很高明。”
“蒙楊公誇獎,卑職只是僥倖成功!”
楊玄感對謝思禮非常滿意,一條巧妙的反間之策便除去了裴仁基,他也知道這條計策看似簡單,但中間還需要很多安排,比如怎麼仿造裴仁基的字跡,怎麼把奏摺送上去等等,這說明敦煌謝家在京城還頗有門路,這個謝家的資源他倒是想利用起來。
“那先生的意見,我如果拿到這一萬軍,何時起事比較適合?”
謝思禮想了想道:“聽說聖上有江都巡視的傳聞,就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是假,如果聖上真的去江都,我建議等聖上去了江都再起事,這期間可以利用宇文化及來要挾宇文述,替我們封鎖消息,甚至爲我們傳遞情報。”
楊玄感點點頭,他也是這樣認爲,“既然大家想法都一致,那就照這個思路做,另外,隋朝在關中約有兵力七萬餘,其中長安五萬人,潼關一萬人,扶風郡一萬人,峻兒的意思是,先奪下潼關,截斷洛陽的援軍,然後再調過頭攻打長安,先生的意見呢?”
謝思禮卻搖了搖頭,“奪取潼關其實沒有任何意義,眼看再過一個月黃河就會封凍,隋軍完全可以從黃河過來,而且如果先奪潼關反而會驚動長安,長安將死守,使我們難以攻克,再犯元家的錯誤,兵貴神速,我們應該先利用宇文化及奪取長安,然後佔領廣通倉,開倉放糧,招募關中之兵,最後纔是考慮潼關。”
楊峻本來不理會謝思禮,但謝思禮竟全盤否定他的方案,他不由惱羞成怒道:“長安城有衛玄率領五萬精兵,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豈是他的對手?照你的方案,最後就算奇襲得手,還是會被他擊敗,又有什麼意義?”
楊峻站起身向楊玄感施一禮,“父親,還是應先招募上洛之兵,募集到十幾萬人,先打潼關,這時黃河還沒有結冰,截斷援軍之路,再奪廣通倉,開倉募兵,那時我們就有二十萬大軍,最後攻打長安,一戰可定關中。”
謝思禮的方案其實是楊元慶制定,又在總管府內和衆人反覆討論,是楊玄感造反成功的唯一可行之路,謝思禮冷笑一聲,“募二十萬兵又如何,一羣烏合之衆罷了,能和五萬隋軍精兵抗衡嗎?再者,若攻不下潼關,被潼關和長安守軍前後夾擊,你又有幾成勝算把握?”
楊玄感經過兩年前的失敗,對招募軍隊的戰鬥力是深有體會,他覺得謝思禮說得有道理,便一擺手,制止楊峻的反駁,對謝思禮道:“先生請繼續說!”
謝思禮道:“這次起事和上次起事不一樣,上次楊公佔領黎陽倉,振臂一呼,天下響應,而這一次,楊公認爲自己還有多大號召力,關中民衆會不會疑慮上次的失敗,若有疑慮,又還能募到多少兵力?若只募到幾萬人,甚至數千人,那時楊公身份已暴露,怎麼自保?
所以我認爲,楊公這次東山再起,實際上是處於一種很大的劣勢,要想把劣勢化爲優勢,只有出奇兵,利用宇文化及先奪長安,至於衛玄的五萬守軍,我們可以隨機應變,本身奇計就不可能事事預料,只能是臨時應對變化。”
“照你的說法,你就是在賭?”楊峻恨恨道。
謝思禮冷笑一聲,“楊公起事,不就是在賭嗎?”
楊玄感沉思了片刻,道:“先生的方案,我已經完全明白,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謝思禮施一禮,便告退出去,望着謝思禮的背影,楊峻陰**:“父親,我覺得此人身份可疑。”
“你不要胡思亂想!”楊玄感不高興的斥責兒子。
“父親,我沒有胡思亂想,此人怎麼會知道楊廣要去江都?這種反間計若沒有很大勢力,怎麼能成功?一個敦煌謝家,會有這麼大的實力嗎?而且此人說白了,就是來歷不明,父親這樣相信他,遲早會被他害了,父親,韋福嗣的教訓不遠啊!”
楊玄感本來就不是意志很堅定之人,楊峻的勸說,使他也微微起了一絲疑心,不過謝思禮的方案他卻很認可。
“上陣要靠父子兵,這個道理我明白,不過兩謝確實有本事,我姑且先利用他們,等奪取關中,我不給他們權力便是,那時再儘量啓用族人。”
楊峻要就是父親這句話,說到底,他是怕謝思禮奪了自己的權力,他深深施禮,“父親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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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仁基自從來到上洛縣後,便一直住在軍營內,宇文化及天天進城去尋歡作樂,他卻不離軍營一步,他不恥於和宇文化及這樣的人爲伍,此時,他正坐在營帳內看書,忽然,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一名親兵奔進大帳,驚恐地喊道:“將軍,不好了!”
“什麼事情慌張?”裴仁基有些不滿道。
“軍營內來了一羣侍衛,聽說是來抓捕將軍,他們已經派人去城內找宇文化及了。”
裴仁基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是當真?”
“確實是來抓捕將軍,是中軍帳中士兵跑來報信。”
裴仁基心中頓時亂作一團,這個消息太意外了,竟是來抓捕他,爲什麼,難道是宇文化及,可是.....也不至於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有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又奔來道:“將軍,軍營有人求見,他拿來這個。”
親兵手中揚起一把短劍,裴仁基一眼認出,這是他兒子裴行儼的短劍,他心中驚訝,立刻道:“快請進來!”
片刻,謝思禮走了進來,從容地躬身施禮道:“豐州軍謝思禮參見裴老將軍!”
裴仁基打量他一眼,“你是從豐州而來?”
謝思禮微微一笑,“我是從京城來。”
裴仁基嘆了口氣,“你來得很巧,我正好遇到了麻煩事,聖上派人來抓捕我。”
謝思禮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是爲此事而來,我們的人得到不利於裴將軍的消息,我特來營救將軍。”
“什麼消息?”裴仁基注視着他問。
“將軍可知,聖上爲何派人來抓捕將軍?”
“我不知道,你說?”
謝思禮從容道:“這其實是將軍知道太多宇文化及的底細,宇文述便想除掉將軍,宇文述告訴聖上,將軍準備在上洛郡擁兵自立造反,聖上信以爲真,便派人來抓捕將軍回去審問。”
裴仁基大怒,“宇文賊安敢誣陷我,我要回去對質!”
謝思禮嘆了口氣,“宇文述會給將軍面聖的機會嗎?這十幾名侍衛已經被他買通,就準備在路上殺掉將軍,然後說將軍造反,宇文化及再捏造一份將軍造反的報告,將軍就此沉冤。”
裴仁基呆了半晌,他慢慢嘆口氣,頹然坐下,謝思禮又勸他道:“將軍的公子在豐州爲將軍,將軍爲何不去豐州,楊元慶也是獲得朝廷承認,裴將軍去投靠豐州也算不造反,名聲不失,又能保住性命,將軍何樂而不爲?”
“將軍家眷我們已經派人接走,絕對安全,請將軍放心。”
裴仁基沉默良久,這時,一名親兵又奔來,“將軍,宇文化及已經回來了,他請將軍去開會。”
裴仁基終於心一橫,既然宇文述要他死,他怎肯束手就戮,他站起身:“去把趙將軍、何將軍和劉將軍請來,命親兵們做好準備,我們立刻出營。”
一刻鐘後,裴仁基率領他的幾名心腹大將和兩百親衛騎馬逃離了軍營,向西疾奔而去,他前往豐州去投靠楊元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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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宇文化及興沖沖趕到了郡衙,一名隨從將他領進後院,“宇文將軍,一名大富商願捐五千兩黃金給將軍做軍費,他想認識將軍,請將軍提攜。”
宇文化及歡喜得嘴都合不攏,五千兩黃金,收穫豐厚啊!
“呵呵!我可以認他爲假子,他人在哪裡?”
“宇文將軍請,富商就在內客房,太守正陪他說話。”
宇文化及走進客房,一下子就覺得氣氛不對,客房內站着十幾名大漢,他轉身便走,門卻被從外面反鎖了。
這時,裡屋走出兩人,一個是太守張濟,另一個有點眼熟,但宇文化及一時想不起來。
“宇文化及,我們好久不見了。”後面那人冷冷笑道。
宇文化及揉了揉眼睛,嘴巴張大得合不攏,他驚恐地後退兩步,指着來人:“你是.....楊玄感!”
“正是!宇文化及,別來無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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