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兒自然就是楊元慶,他帶領十八鐵衛化裝爲護衛家丁,僱了一輛上好馬車,在蒲州,們得到了蒲州長史高義明給的渤海高氏族牌,同時,高義明找了一名模樣清秀的侍女妝扮成高熲的孫女。
一路穿州過縣,他們清一色魁梧的身材和彪悍的戰馬,一路上遇到無數次盤查和懷疑,但他們有高熲的族牌,另外還有孔方兄出來打點,盤查最終也變得驚無險,更重要是高熲的聲望令天下人敬仰,沒有誰會爲難他的孫女。
前方就是井陘關,過了井陘,便進入幽州地盤,他們將遭遇更大的危險。
楊元慶拱手笑道:“鍾老漢,隨便找一家吃飯,我們抓緊時間過太行。”
“好的,我先去安排!”
鍾老漢催動毛驢,向一家最大的酒肆奔去,片刻,夥計熱情地迎了出來。
楊元慶回頭對蘇烈及鐵影十八騎道:“大家去吃飯吧!吃完飯,我們直接過井陘。”
鐵影十八騎是楊素的貼身侍衛,人人武藝高強,能以一敵百,他們跟隨楊素十餘年,年紀大多已三十餘歲,對楊素忠心耿耿。
這十八人沒有姓名,分爲甲乙兩隊,以編號爲名,首領就叫甲一,他是一名三十五歲左右的黑臉大漢,姓格沉默穩重,他對楊元慶沉聲道:“公子,我建議不要走井陘。”
“爲什麼?”
楊元慶知道他從不多言,他這樣說,必然是有原因,“你發現什麼了?”
甲一的目光向一家酒肆內的一羣商人投去,緩緩道:“我感覺這些人不太像商人。”
其實楊元慶也發現了,這家酒肆內坐在四十餘名商人,顯然是準備結伴過井陘的商人,他們的年紀大都在三十歲左右,個個身材魁梧,顯得孔武有力,雖然都是商人打扮,但氣質卻明顯不像,再說,哪有商隊個個都是年輕有力的青壯者,一看便知道他們是練武者。
如果都是練武者倒也罷了,關鍵是練武者打扮成商人,這就有點令人生疑,楊元慶知道他們任務的重要,不能又半點大意。
“鍾老漢!”
楊元慶向嚮導揮一揮手,鍾老漢騎驢奔來,“公子,午飯很快就有。”
“不!我們離開。”
鍾老漢愕然,可不等他再說什麼,衆人便已經掉轉馬頭,護衛着馬車向來路飛速馳去,很快便繞過一道轉彎,楊元慶給一名鐵影衛使個眼色,鐵影衛會意,迅速策馬奔出官道,衝進一片路旁密林中,躲在密林中觀察井陘鎮的動靜。
楊元慶等人的迅速離去後不久,酒肆內的數十名商人紛紛奔出,他們翻身上馬,跟着楊元慶等人退去的方向銜尾追去,躲在密林中的鐵影衛注視着這一切,他從另一個方向追趕自己的隊伍。
在離開井陘鎮約三十里外的一座村莊內,鐵影衛終於追上了楊元慶等人。
一間農舍裡,楊元慶聽取了這名鐵影衛的報告,他站在窗前久久沉思不語,很顯然,他們已經被人跟蹤了,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跟蹤他們,是因爲他們的使命已經泄露,還是因爲對方僅僅只是懷疑什麼?或者是高熲的仇家?
其實楊元慶知道,高熲的仇家,這個理由顯然站不住腳,對方一般不會爲難高家孫女,沒有意義,如果是懷疑什麼,那完全可以命令官府攔截他們,詳加盤查就是,爲什麼對方也要喬裝來跟蹤他們?
可如果是行蹤泄露,楊諒更要派軍隊來抓捕他們,卻派人喬裝跟蹤,這就有點讓人糊塗。
這時,蘇烈走到楊元慶身邊道:“會不會是對方已在井陘佈下天羅地網,就等着我們鑽進去,而這些人的任務只是跟蹤,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楊元慶點了點頭,井陘關是楊諒的最後一道關口,如果要抓捕他們,對方必然是在井陘關下手,鐵影衛首領甲一也走上前沉聲道:“公子,我們可以化被動爲主動,直接伏擊這四十餘人,可以從他們口中得到相關情報。”
楊元慶沉思良久道:“伏擊他們也可以,但儘量遠離井陘,我們在北部下手,我們改走飛狐陘入幽州。”
“我同樣楊將軍之言!”
蘇烈也欣然道:“改走飛狐陘,可打亂對方的部署,其次在路上便可以和對手交戰,而不用等到狹窄的山陘內,那時我們會非常被動。”
楊元慶見甲一欲言又止,便笑道:“甲首領有什麼話要說嗎?”
甲一嘆息一聲道:“其實我並不擔心楊諒怎麼樣,我擔心的是幽州總管竇抗,如果楊諒知道了我們的使命,他必然會通知竇抗,竇抗已經知道我們要抓他,他還會束手就擒嗎?”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不用擔心這麼多,等進入幽州,我自然有辦法。”
楊元慶想了想又囑咐他,“另外,你可讓鍾嚮導把高義明的侍女送回去,好好重謝他們。”
半個時辰後,楊元慶率領十九名手下離開了村落,向北方風馳電掣而去。
……在井陘對楊元慶等人的攔截,正是蕭摩訶的安排,井陘關守將王延便是他手下的心腹將領,蕭摩訶也曾經考慮過,索姓就在井陘關之前便對楊元慶等人下手,畢竟他的目的並不是要殺死楊元慶,而是要借楊元慶來警告楊廣,使他加強防禦,抵禦楊諒進入關中,這纔是他的真正用意。
爲此蕭摩訶派出了一支由四十二名斥候喬裝組成的商隊,尋找並一路跟蹤楊元慶等人,這支斥候隊是在沁州發現了楊元慶一行,便一路尾隨,但因楊元慶等人一路防禦嚴密,使他們無從下手,蕭摩訶便決定在井陘關對楊元慶一行下手。
太原府蕭摩訶府內,蕭摩訶坐在軟榻上,不露聲色地聽斥候首領的彙報。
“大將軍,我們沒有想到對方竟如此狡猾,已經到了井陘關,卻忽然轉道向北而去,這說明對方已經察覺到了我們在跟蹤,便改變計劃了,特向大將軍請示,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蕭摩訶眼睛眯了起來,居然被發現了,看來這個楊元慶還是有點本事,他沉思了片刻道:“你們繼續跟蹤,但不要你們出手,楊元慶手下之人都十分厲害,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我自會安排其他人,去吧!有消息隨時向我彙報。”
斥候首領答應一聲,退了下去,蕭摩訶又想了想,便對身邊侍衛道:“立刻去把孫耀武給我找來!”
……飛狐陘是太行山北部的一條着名通道,也是太行八陘之一,因穿越飛狐峽而得名,西起河東靈丘縣,東至河北飛狐縣(今天的河北淶源縣),全長三百餘里,飛狐峽寬約數裡,一路溝深林密,道路十分複雜,是河東進入幽州除了井陘外最重要的一條通道。
時間已經到五月中旬,直射的陽光開始變得有些火辣,加上前幾天剛了一場雨,使飛狐峽內格外的潮溼悶熱。
楊元慶一行人已經在清晨進入飛狐道,大半天時間只走了三十餘里,此時他們正走在一條崎嶇狹窄的山路上,無法騎馬,只能牽馬而行,蘇烈走在隊伍中間,他皺眉打量着周圍的地形,山路很狹窄,寬只有八尺,兩邊是數十丈高的懸崖峭壁,窄窄的山路一路向上,這條絕壁小路長約五六裡,頭頂上是狹窄的一線天空,如果有人在前方埋伏,他們就將遭遇重大傷亡。
蘇烈幾次想開口,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能想到的危險,楊元慶同樣想得到,甚至比他想得更周詳,楊元慶做了五年的斥候,經驗比任何人都豐富。
不多時,衆人穿出了峭壁山路,眼前豁然開朗,這裡是山腰處的一片平地,佔地約兩畝,向四下望去,只見山巒疊翠,森林莽莽,讓人忍不住生出山河如此壯麗之感慨。
“大家休息一下吧!”
楊元慶一擺手,衆人都坐了下來,他們這裡只有十六名鐵影衛,還有兩人被他派到前方去執行任務,楊元慶之所以敢一路前進,就是因爲他在前方派出了兩名鐵影衛探路,一路留有記號,表示路途平安。
衆人紛紛找地方坐下休息,取下水葫蘆飲水,又用水袋餵了戰馬,楊元慶盤腿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前,用石炭筆在剛纔的一線天石徑上畫上一個圈,然後默默地注視着眼前的地圖。
他已經在在地圖上用石炭筆標註了五個圈,這就意味着他們已經通過了五處絕佳的埋伏之所,但他們都沒有遇到任何埋伏。
這是讓他感到十分奇怪之事,因爲他們在靈丘縣便得到一個消息,一支千餘人的軍隊比他們早半天進入飛狐陘,他便立刻猜到,這極可能就是攔截他們的軍隊,但爲什麼這支軍隊遲遲沒有露面?再向前走,險要的地段就屬於幽州管轄了,他們總不會在幽州地界伏擊自己吧!對方的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