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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少典,少年時的玩伴,如今成爲了有熊國的王儲之一,可謂地位尊貴而身份不凡。
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先是不肯與自己相認,接着又在半夜時分挺身而出,將一場難以收拾的混亂消弭於無形。他在危急關頭救了自己一把,卻擋住了自己的復仇之路。不過,他故意擒下寶鋒等人用作要挾,逼得自己不得不低頭就範。其手段高明城府之深,由此可見一斑。
如今他又設宴相請,所爲哪般?
無咎站在一處府邸門前,擡頭張望。
高大的門樓下,門匾上書少典二字,雖然簡單,倒也不失莊重肅穆。四周甲士林立,火把通明。大門的兩側,停滿了車馬與形形色色的隨從武士。門庭若市,當如是也!
“公孫公子,請!”
無咎邁上臺階,穿過大門。隨行的兵士將他送到門禁森嚴的二院,悄悄退了出去。
二院頗爲寬敞,在燈籠燭臺的照耀下亮如白晝,並獸皮鋪地,案几成排,人影攢動。杯觥交錯的場面,煞是富麗堂皇而又熱鬧非常。居中的門廊下,則是高坐着一位錦衣玉冠的男子,幾位修士陪坐兩旁,還有婢女環繞四周小心伺候。
“呵呵,無咎來了,不必拘束,隨意便是!”
此間的主人,正是姬少典,呵呵一笑,擡手招呼了一聲。
無咎還想舉手見禮,卻見姬少典已忙着與人飲酒,他只得甩了甩袍袖,就近坐在席尾的一張案几旁。同案的是位中年男子,錦衣華服,應該是位王庭的權貴人物,卻根本不理左右,只顧盯着姬少典的一舉一動,並呵呵直笑而渾然忘我的模樣。
婢女送來杯箸,斟滿了酒。
無咎面對美酒佳餚全無興致,默默打量着院內的情形。
在場的賓客有文有武、有老有少,再加上幾位修士與服侍的婢女隨從,不下近百人之多,真可謂高朋滿座而濟濟有衆。
曾幾何時,早已慣常了這樣的場面,且談笑風生而不甘人後,如今卻感到有些陌生,像是一個旁觀的路人,與此間格格不入。
無咎坐了片刻,依然沒人理會,轉身站了起來,循着院子的迴廊獨自溜達。
須臾,一道月門出現在眼前,裡面是個花園,顯得甚爲幽靜。
無咎駐足片刻,擡腳走入月門。
花園不大,一目瞭然。
聚拳石爲山,環鬥水爲池,亭臺小橋錯落別緻,燈光疏影別有洞天。
無咎走到池邊,孑然獨立。不遠處的喧囂猶在耳邊,眼前倒是鬧中取靜的一方所在。
有人說的不錯:且看浮世一生無,朝聞夕死露沾衣。有人癡念不改:意氣凌霄不知愁,揮袖舞天九重九。還有人不以爲然:雲霄寂寞鎖千秋,九天御風隻影遊,不如笑歸紅塵去,看我飛花攜滿袖!
而如今回到紅塵之中,並非所想所願。或許正隨着雲聖子、田筱青的後塵而去,猶不自知罷了!
無咎一陣胡思亂想,禁不住暗吁了下,只覺得意興闌珊,轉身便要走出花園。而他纔將挪步,神色微動。
便於此時,兩個婢女挑着燈籠出現在花園盡頭的一道角門中。接着先後冒出兩位老者,與一位錦衣女子。
那走在前頭的老者,粗布舊袍,大袖飄飄,舉止悠閒。
只見他伸手拈着灰白的長鬚,高深莫測般唸唸有詞:“寶兒姑娘天中、天庭無暇,日月隆起,乃大富大貴之相,非人臣所能比!而適才本道佔得一卦,更是非同小可,乃君卦、天卦,或是帝王卦。寶兒姑娘,旺夫貴子,乃命中註定的帝王之母!當然嘍,小成功靠智,大成功靠德。還須效法天道,福澤自來……”
女子相貌柔美,舉止端莊,似受驚嚇,急忙擺手:“承蒙散人吉言,小女子不敢當!”
老者哼道:“信與不信,來日自見分曉!天機神傳,自有定數!”
隨後的老者身軀高大,面相威嚴,卻已是笑逐顏開,喜不自禁道:“散人算卦,無不準也,在都城早有盛名,本人深信不疑!些許禮金,不成敬意……”他摸出一大錠銀子遞了過去,猶自開懷不已。
算命的老者也不客套,伸手接過銀子,轉身衝着池塘邊的一道人影微微點頭,卻欲言又止而神色莫名。
“無先生?”
“正是無先生……”
高大老者與女子,均已認出了池塘邊站立的人影。
無咎也是滿臉的錯愕,而讓他意外的並非高大的老者與柔美的女子。他慢慢迎了過去,舉手道:“蛟老、蛟姑娘,幸會……”
老者與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一年多前途中遇到了蛟老與蛟寶兒。當時便知道對方要前往有熊都城投親,不料想竟是投奔姬少典而來。
“我已改回父姓,名附寶兒,早便看出無先生來歷不凡,今日重逢,果不其然……”
蛟寶兒,原來名叫附寶兒。她說起話來依舊不緊不慢,整個人透着靜氣端莊。與其看來,正如當初的猜測,曾經的無先生如今出現在少典的王府之中,出身與來歷不言自喻。
蛟老則是稍顯尷尬,舉手道:“在下老眼昏花,無先生莫怪……”
無咎沒有心思寒暄,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個算命的老者面前,上下打量,又圍着轉了一圈,卻欲說無言,竟是仰天“嘿嘿”乾笑了兩聲。
而算命的老者竟也頗爲默契,還以“呵呵”一樂。
無咎猛然轉身,嘴巴擠出兩字:“老道……”
老者沉吟着,回敬一句:“先生……”
無咎哼了聲:“祁老道……”
老者好整以暇“嗯”了聲:“無先生……”
附寶兒與蛟老面面相覷,疑惑道:“他二人莫非相熟……”
老者急忙擺手:“一面之緣,並無深交!咳咳……”他眼光一掠,竟是踱步閃過一旁,好像與無咎真的只有一面之緣,言談舉止很是理所當然。
無咎神情一窒,眼光閃爍,片刻之後,敷衍道:“曾尋這老道算過一卦,並無深交……”他說到後半句,竟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附寶兒好奇問道:“卦象準否?而無先生緣何來到都城,一別經年,又是否安好……”
無咎尚未答話,便聽有人插話道:“寶兒,你竟然認得公孫無咎?”
月門出現三道人影,說話的年輕男子正是姬少典。紫鑑與紫元兩位道長,則是寸步不離陪伴左右。
蛟老與附寶兒躬身見禮,神態恭敬。算命老者,跟着拱手爲禮。只有無咎轉過身去,佯作欣賞園子的夜景。
姬少典走了過來,笑道:“無咎乃都城人士,他公孫一脈,也算是王族的旁支,便是我也要稱呼他一聲兄長……”
附寶兒稍顯羞澀,低頭不語。
蛟老上前一步,分說道:“來時途中遇險,幸虧無先生仗義出手……”
姬少典聽說是無咎救了附寶兒一行,錯愕之後,快慰道:“無咎兄長倒也沒有錯救外人,寶兒正是我未過門的夫人。此前族中與有蛟部落聯姻,便由蛟老送她前來投親……”
原來蛟寶兒,或是附寶兒,萬里迢迢至此,竟是爲了嫁人。
無咎轉過身來,淡淡說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姬少典倒是善解人意,歉意又道:“適才有所慢待,兄長無須介懷!”
無咎咧咧嘴,不予是否。
姬少典像是有備而來,輕輕揮了揮手:“諸位迴避,我與無咎兄長有話要說!”
衆人舉手告辭,各自散去。
算命的老者則是與紫鑑、紫元兩位道長套着近乎,卻自討沒趣,也不在意,反倒是衝着無咎微微一笑,這才大搖大擺走出了花園。
與此同時,一道淡淡的光芒籠罩四周。
姬少典走到池塘邊的石桌前坐下,安慰道:“此乃兩位道長施展的陣法,防人耳目罷了……”
紫鑑與紫元並未遠去,而是坐在十餘丈外的另外一張石桌前,好像置身事外,卻又留意着四周的風吹草動。
無咎看了眼不遠處的那兩位道長,在桌前慢慢坐了下來。
“呵呵!兄長還在爲了報仇一事而耿耿於懷?”
姬少典笑問了一句,又道:“兄長離家五年之久,想必是有番機緣,竟有着一身不俗的本事,着實讓小弟我刮目相看啊!而你想要報仇不難,擁我登上國主之位,如何……”
無咎對於這個曾經的玩伴頗有成見,卻不料對方如此直白,不禁微微一愣,淡淡應道:“少典殿下與仙門交情不淺,且麾下人才濟濟,又何須一個落魄子弟礙手礙腳,言重了!”
姬少典雙手扶膝端坐,眉宇間閃動着精明的神色,根本不似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顯得極爲老成穩重。他嘴角含笑,盯着無咎問道:“我只求兄長一句話,若能除掉姬魃,願不願擁戴我成爲有熊的君王?”其不待應聲,又道:“姬魃之強大,你是親眼目睹。沒有我的鼎力相助,你在都城之內休想動他一根汗毛!”
無咎像是難以權衡,低頭不語,久久之後,斟酌道:“你少典若是成爲君主,總好過讓那姬魃得意……”
姬少典神色逼人:“兄長答應了?”
他忽然站起身來,伸出拳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無咎又遲疑了片刻,這才擡起眼光並緩緩伸出拳頭:“我只想報仇而已,無意王族之爭。尚不知又將怎樣,只怕未必盡遂人願!”
姬少典將兩個拳頭輕輕一碰,開懷笑道:“呵呵,來日分曉,定然叫你推辭不得,且去痛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