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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緩步穿過門洞。
白色的霧氣,撲面而來,又隨着護體靈力的威勢翻卷而去。神識之中,幾丈之外依然茫茫一片。
無咎摸出幾粒丹藥扔進嘴裡,藉機恢復體力,然後擡手抓出魔劍,慢慢尋覓而行。而沒走幾步,雲霧又是一陣急劇翻涌,一頭怪獸的身影從中冒了出來,並張牙舞爪而氣勢洶洶。他急忙止步,手中的魔劍往前一劈,三尺劍芒頓時暴漲一丈有餘,森然的殺機在寂靜中出“嗡嗡”的嘶鳴。
那獸影如狼似虎,身軀龐大,橫衝直撞之際,似乎忌憚魔劍的威力,竟左右跳躍躲避。轉瞬之間,擦肩而過。便如同幻覺,倏忽一閃,便已匆匆消失在雲霧之中,使得突如其來的驚險中透着幾分莫名其妙。
無咎在原地佇立片刻,繼續往前。不過瞬間,雲霧中又是獸影閃動,同樣的跳躍躲避,同樣的又一一擦肩而過消失無蹤。他見怪不怪,只管以魔劍開路。而獸影依然接踵不斷,且形狀體態各異,大多從來沒有見過,好像《百靈經》中也不曾記載……
不知不覺,小半個時辰過去。
無咎舉着魔劍,依然穿行在雲霧之中,卻不忘留意着前後左右的動靜,並猜測着萬靈塔以及衆多獸靈陰魂的來歷。
便於此時,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一層厚重的雲霧旋轉斜上,再又結成穹隆而籠罩四方。穹隆之下,乃是一片數百丈的開闊所在。並有八個玉石打造的石鼑,分別環列四周。當間竟是一堆熒光閃閃的白骨,層層疊疊,猶如塔狀,高約百丈。頂端像是一方祭臺,另有石鼑矗立。
無咎停下腳步,凝神觀望。
少頃,他擡手一揮,魔劍隱入掌心,往前兩步,又轉過身子原地打轉,依舊是滿臉的愕然。
來時的雲霧,依然在旋轉不停。像是一堵旋轉的牆壁,或是一個巨大的蟲蛹,封禁了無數的獸靈陰魂,也封禁了這片詭異的天地。
而又是石鼑,又是骨塔。所謂的萬靈塔,莫非就是一處祭壇所在?
還有那一絲熟悉的氣機,依然清晰,卻不知何故,一時難尋究竟。塔內若是真的藏有九星神劍,又在什麼地方呢?
無咎沉思片刻,不得其解,眼光一瞥,慢慢走近一尊石鼑。
石鼑爲玉石打造,埋入地下,一人多高,丈餘方圓,造型古樸渾重。
無咎衝着石鼑稍作端詳,擡手敲了敲鼎壁,又翹起腳,勾着頭往裡瞧。濃烈的血腥頓時撲面而來,狂躁的氣機使人神魂震盪。他驚得一縮脖子,慌忙退後幾步。
大鼎內竟然裝着一半尚未乾涸的黑色污血,煞是血腥嚇人。不用多想,餘下的七個大鼎內的情形也應該與之相仿。看來這萬靈塔就是祭壇無疑,卻用污血獻祭,真是噁心啊!
無咎暗道一聲晦氣,擡腳走向那座高大的骨塔。那白骨之間,似有階梯。且去塔上瞧瞧,說不定另有現也未可知。
而他沒走幾步,便聽有人呻吟:“妙山歹毒……”
萬靈塔內雖然顯得昏暗,而那白骨、以及旋轉的光芒,皆有熒光閃爍,遠近倒也看得清楚。只見一個身影從遠處的石鼑背後冒了出來,並擡手呼喚:“無咎,是你……”
咦,那是妙閔,竟滿身血跡,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他說妙山歹毒,究竟出了何事?
無咎循聲看去,很是驚訝。他左右張望,不見異常,擡腳奔了過去,卻又途中轉向,圍繞着餘下的石鼑一一查看。他是怕有所疏忽,也想借機查明妙山的下落。
“妙山,他逃了……”
妙閔掙扎着坐起,背靠着石鼑。他破碎的衣衫上盡是血跡,曾經紅潤的臉色也變得蒼白,整個人顯得極爲虛弱無力。
無咎繞了個大圈子,逐一查看了每一個石鼑,果然沒有現妙山的下落,他這才匆匆來到妙閔的近前,難以置信道:“妙山害你……?”他俯身打量之際,摸出一瓶療傷的丹藥遞了過去。
四周的地上,果然沾滿了血跡。即使那石鼑的背後,也塗抹着片片污血。由此可見,當時拼殺的慘烈。
而妙山本人應該傷得不輕,斜靠在石鼑前,便是接過丹藥,都累得他連喘粗氣。他點了點頭,憤憤說道:“我與他進入塔中,純屬機緣巧合。而魂靈禁制,頗爲兇險。我二人聯手之下,好不易擺脫糾纏,正要四處查看,以期有所收穫,誰料他突然出手偷襲,咳咳……”
魂靈禁制,指的便是那道旋轉的雲霧。其中獸靈陰魂,無以計數,倘若沒有魔劍開路,免不了遭遇一番曲折。
無咎扭頭張望,猶自疑惑不解:“你二人乃是同門的師兄弟,正所謂手足情深……”
“手足情深?咳咳,容我稍歇片刻……”
“不急,慢慢說來!”
萬靈塔飄忽難尋,倒不怕鍾廣子等人追來。眼下既然橫生枝節,且弄清狀況再行計較。
無咎就近坐下,等待着釋疑解惑。
“你乃妙祁師兄的親傳弟子,並非外人,恰逢此變,我不妨給你說說仙門的是是非非……”
妙閔沒有吞服丹藥,而是緩了口氣,帶着回味深長的神情,感嘆道:“當年,靈霞山的同輩師兄弟中,以妙祁師兄的修爲最高。而他身爲門主,肩負傳承,即使機緣獨享,也是無可厚非。而妙源與妙山,卻是不滿師兄獨佔了前輩留下的功法、丹藥以及靈石。同爲師兄弟,他爲何就高人一等呢?兩人心有怨恨啊……”
無咎對於靈霞山的諸多往事,還真的一無所知。他見妙閔說得詳細,留神細聽。
“妙祁師兄,當真了得。他修至人仙九層之後,又接着閉關,顯然要嘗試突破地仙境界。而便在他閉關之際,突然強行出關,以致於經脈倒流,修爲頓失。我趕到之時,卻見妙山在場。據他聲稱,師兄墜崖。我慌忙命人查找,他反倒謊稱是我害了師兄……”
妙閔疲憊地閉上雙眼,往事不堪回的模樣,直至片刻之後,這才嘆了口氣:“唉,人心難測啊!當時沒有找到師兄的下落,仙門一片混亂。再加上我竭力辯解,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不過,師兄弟之間卻也由此結下仇怨……”他說到此處,突然兩眼含怒,伸手指點,痛心疾道:“九星神劍,關係靈霞山一脈的傳承久遠。我本想與他聯手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我師兄弟的一段壯舉。誰料危急關頭,他卻暗下毒手,咳咳……”
許是太過於激憤,妙閔連連急咳,嘴角溢出血跡,隨即搖搖晃晃便要癱倒下去。
“稍安勿躁!”
無咎看着不忍,出聲勸說一句。
妙閔掙扎着坐穩,搖了搖頭,示意無妨,氣喘吁吁又道:“妙源早便想着篡奪門主之位,奈何妙祁師兄生死不明。適逢你返回仙門,使得他與妙山寢食難安。於是妙山蓄意作梗,無非想要害你心願落空。只要你沒有神劍的相助,難逃各家圍攻……”
無咎微微一怔,問道:“妙山搶走了神劍?”
“幸虧我殊死相拼,使他未能得逞……”
妙閔的修爲,遠遜於妙山,遭到偷襲,活下來已屬不易。而他還能保住神劍,更是出乎所料。
“神劍何在?”
“我只見到妙山空手而去,詳細如何並不知曉……”
“他去往何處?”
“他躲入禁制,或已逃出塔外……”
環繞在萬靈塔內的那層旋轉的雲霧,便是禁制所在。即使妙山從中離去,也無從察覺。而他既然沒有搶走神劍,相關的恩怨留待以後再說不遲。
無咎不再多問,站起身來:“你且歇息,容我四處查看一二!”
“嗯……”
妙閔像是耗盡了力氣,再次疲憊地閉上雙眼。
無咎衝着那座骨塔默默打量片刻,擡腳走了過去。
骨塔佔地兩三百丈的方圓,堆積着怕不有成千上萬的獸骨。層層疊疊且又熒光森森,看上一眼便讓人害怕。尤其是成堆的白骨壘砌成高塔的形狀,更是透着莫名的詭異。而在骨塔一側,有粗大的獸骨疊加錯落,像是階梯,或可由其攀援而上。
無咎行走之間,不忘查看體內的狀況。
經過連番的奔波,以及對陣廝殺,法力略有虧欠,所幸傷勢與修爲並無大礙。而氣海之中,尚在盤旋的五把神劍,沒有了初到此處的異常,又似乎與那一絲熟悉的氣機隱隱相連。便仿如彼此遙相呼應,卻又陰陽阻隔而難以相逢。
無咎尚未走到古塔的三丈開外,莫名的寒意迎面撲來。他擡頭打量,神色謹慎,繼續往前,擡腳踏上白骨階梯。而落腳的剎那,一陣陣狂野、暴虐的威勢轟然而至。他的護體靈力猛然一閃,整個人被迫往後退去。他咬了咬牙,擡手抓出魔劍,隨即重重落腳,挺身踏上白骨的階梯。
“喀、喀——”
看似高大的骨塔,突然出低沉的悶響,隨即萬骨震動,猛烈搖晃起來。緊接着又是一陣急劇交錯的撕裂聲驟然炸開,猶如金戈爭鳴,又似百鬼夜嚎,頓然使人神魂戰慄而無所適從。
無咎的兩腳踏着一根粗大的獸骨,隨之震動搖晃。他有心跳回原地,又不甘示弱。想要凌空躥起,而置身於狂亂的氣機中,竟使得法力難以自如,一時不敢輕舉妄動。正當他進退無措之際,四周突然又寒光閃爍,緊接着一道道獸靈的魂影洶涌撲來,無不張牙舞爪而殺氣騰騰。
既然白骨成塔,還有階梯,卻又不容涉足,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無咎皺着眉頭,暗啐一口,揮動魔劍便是前後左右一陣劈砍,一道道丈餘的黑色劍芒盤旋着、呼嘯着,再又交織成黑色的風暴狂卷而去。
不過瞬間,肆虐的獸靈魂影盡數消散,搖搖欲墜的古塔漸趨安穩,一度令人心悸的震盪與混亂也慢慢消停下來。
無咎暗暗慶幸。
哼,幸虧我有魔劍在手,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只可惜其中的圓環怪物不再出現,據說它是幽熒聖獸。嘖嘖,那可是天下所有怪獸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