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庸道人一直用訝異的眼神看着白頭,對於他這番略帶私心的動作,根本沒有留意。
白頭原本想問他一些近況,卻發現他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問道:“你這是幹嘛?傻啦?”
無庸道人問道:“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修爲好像不到這境界的,怎麼幾年不見,功力突飛猛進了?”
白頭愣了一下,又得意地笑道:“有高人傳授,你羨慕不來!”
“傳授?”無庸道人甚是好奇,“是有人把功力傳授於你嗎?”
白頭正想回答,又覺得無庸道人未必值得信任,於是不予正面回答,道:“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有高人指點!”白頭皺起眉頭,話題一轉,帶着責備的語氣,問道:“不如說說你是怎麼一回事!你堂堂一派之主,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
無庸道人長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啊!你也知道上次在武林大會的情況,後來大部分的弟子對我失望至極便四散離去,前一陣子無上派又受到侵擾,傷亡慘重,最後我不得不逃離派門,在流離失所之間,我就來到此處,當起這行當!”說着,還搖晃了幾下那破鉢盂。
白頭不滿地說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當乞丐啊!”
無庸道人自慚形穢,低着頭,痛苦地說道:“當初誤信歹人讓我功力盡失,手足已廢,除了搖尾乞憐之外,我還能幹些什麼?”
如此境況,確實讓聽者感到一陣心酸,但是在白頭看來卻卻不以爲然,於是說道:“雖然你落魄如斯惹人憐憫,但是無上派被人侵佔,你作爲一派之主,理應挺身而出,請問一句,你盡力了嗎?有言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可以頹廢,可以一蹶不振,但是他日在九泉之下,你對得住爲你犧牲的弟子嗎?你能夠坦然面對無上派的列祖列宗嗎?”
白頭字字鏗鏘,把無庸道人批判得無地自容,他不由把頭埋得更低,默不作聲地看着虛空,乾瘦的拳頭緩緩收緊,乾澀血紅雙眼躺下了兩行濁淚。
之前指揮白頭去偷竊的那瘦小漢子,還一直傻傻地站在角落凝望,注意着白頭的一舉一動。此時白頭向他揮揮手,招他過來,那漢子立即屁顛屁顛地向他走去,剛到白頭跟前,便恭敬諂媚地向他鞠躬,笑道:“大爺,剛纔有眼不識泰山,請大爺恕罪!”
白頭正要說話,那漢子繼續說道:“大爺,剛纔小人說得都不算,以後小人就跟着大爺,大爺有何吩咐儘管說,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行!有你這句話就好!”白頭指着無庸道人,“他是我的朋友,那我就吩咐你,以後他交給你來照顧!現在我有急事要走,過一段時間我會回來,如果到時候他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惹上什麼麻煩了,我唯你是問!”
那漢子本來還想等着白頭關照,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要替他照顧一個乞丐,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利可圖的累贅!但聽見白頭說的聲色俱厲,雖然心中委屈,當下卻不敢忤逆,只得討好地看着白頭,佯裝歡喜地答應。
其實白頭也知道這賊漢子也不會真心照看無庸道人,只要這賊漢子不去欺負無庸道人,已經算是恩惠。白頭覺得,反正自己與無庸道人並無深交,做到這份上,已經算是對無庸道人的一個交代,外人對他也無可厚非。所以把此事辦妥之後,白頭也心安理得下來,向無庸道人和賊漢子告別離去。
白頭走出十幾步,一直低頭不語的無庸道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把盛着銀兩的鉢盂塞入那賊漢子手裡,自己匆忙追上,高聲叫道:“那個誰……有個事我想跟你說!”
白頭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不滿地說道:“我不是那個誰,叫我白頭!”
“白頭?”無庸道人愣了一下,仔細把白頭打量一番,“你好像被通緝……”
白頭把手指抵到脣邊,噓的一聲,道:“別聲張!這事情是被陷害的,遲早會水落石出!”
無庸道人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出賣你的!”
白問道:“那就好!不枉我救你一命,說吧,你還有什麼事?”
無庸道人長舒一口氣,激動地說道:“你剛纔罵得很對,我被你罵醒了!雖然我武功盡失,但是我不應該自暴自棄,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盡我所能把無上派奪回來!”
白頭欣慰一笑,道:“那就對了!好了,我走了!”
“慢着!”無庸道人走到白頭前面,擋住他的去路,“有兩個事情,我要跟你說!”
白頭看見他一副焦急的表情,估計是有求於己,帶着一點不耐煩,說道:“那你說吧!”
無庸道人正色道:“第一件事情,我的師父,也就是無上派上任掌門,外號叫‘降魔金鐗’,他失蹤了很久了,我一直沒能找到他,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的話,麻煩你轉告我一聲,讓我去找他!”
“降魔金鐗?”白頭並沒有聽說過此等人物,隨意答應下來,半開玩笑地說道,“好吧,如果見到他,我就叫他回家吃飯!”
“第二件事更重要!”無庸道人表情十分嚴肅,“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必須告訴你,我曾經聽我師父講過,世上有一種武功叫做‘施與受的快樂’,修習此法的人,能夠將自身功力傳授與他人,也能夠從他人身上收受功力!”
“‘施與受的快樂’?”白頭覺得這名字頗爲有趣,不以爲然地發出輕笑。
無庸道人道:“白頭兄弟,你千萬不能大意!我是想提醒你,如果有人把功力傳授於你,那麼你對這個人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假如他要把功力收回來的時候,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無庸道人是善意的提醒,但是白頭覺得這話裡頭有一種對海老的不敬!海老對白頭而言,簡直就是再生父母,即便海老修習的就是“施與受的快樂”,日後要將他的功力收回,對白頭而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白頭雖然不滿,但是看在無庸道人是真心誠意的份上,也就沒往心裡去,平淡地點點頭,道:“好吧好吧,我記住了!還有事情嗎?說真的,我還要趕路!咱們後會有期吧!”說完,朝無庸道人一拱手,便轉身離去。
雖然白頭的表現有些漫不經心,但是無庸道人並不計較,反而十分擔憂,不停地在白頭身後一直呼喊着:“你一定要提防啊!”
白頭根本不想理會,走出幾步纔想起自己要買馬的事情,便回身問道:“道人,在哪裡有馬賣,你知道嗎?”
從雲南到太湖,最快的馬也需要奔跑七八天的時間。
白頭一路上馬不停蹄,毫不耽擱,可謂是:
策馬揚鞭走大道,風餐露宿不計較,偶爾遇上剪徑賊,拳打四方贓銀繳。
就因爲這樣,這原本僅有的十餘兩碎銀,令人頗爲擔憂的盤纏,卻得到路上綠林好漢的“資助”,跑到第五天的時候,囊中反而多出了二十幾兩,讓白頭有點哭笑不得。
但是,就在這第五天,白頭在官道野林之中遇上了一夥人,讓他不得不停下前進的步伐。
原本他不想多生事端,但是卻讓他發現一名女子,是他所熟悉的人——凌麗的近身女弟子若青!
白頭在遠處發現,若青正在官道邊上跟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糾纏,那男子身後遠處還站着幾名健壯男子,白頭聽不清楚若青說了什麼,就看見那男子突然朝那若青的項頸劈去一掌,若青頓時昏迷過去,身子軟癱在那男子胸前。
那男子一手將若青扛上肩膀,便要往野林裡頭走去。
白頭大急,猛喝一聲:“畜生!放下那個女孩!”邊說着,他已經全身運起鳥人神功,施展“展翅”技,向那魁梧男子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