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外,春宵閣一派喜氣洋洋、歡音笑語,哪裡想到這廂房內卻有人苦痛無聲,生不如死!
廂房內,面對此情此景,只有河石感覺心中不忍,以手遮眼不敢再看,而其他的人感覺不外於是,有種見怪不怪的麻木:對路一手而言,這點痛楚與他在地牢強忍的二十年相比,完全不算是事;對周將軍來講,每日都在看着將士戰死沙場,現在這兩名販子所受的些許傷勢,換在戰場根本不足爲談資;而長公公更不用說,這剜甲之痛又怎麼比得上他那宮刑之悽慘呢?
雖然如此,周將軍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擔憂:“楚統領這樣對待慕容府的人,難道不怕慕容策不滿?”
飛燕冷冷地說道:“慕容策不辨是非追殺我們,幾乎將我等兄弟推向死亡邊緣,我也只是教訓了一下他的兩名手下,相比起來,難道他還敢認爲我過分了嗎?”
周將軍一聽,覺得飛燕也有自己的道理,畢竟慕容府的追殺,與他這次刀山地牢的落難,雖然說不上直接相關,但從前因後果來看,還確實算得上間接導因。
少頃,飛燕停下手來,問道:“怎樣,願意說了沒有?誰先願意說,我就先放過他,說慢的那一位,我把他的指甲全挖了!再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地剁下來!”
這兩人滿頭大汗,已經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一聽見飛燕此言,立即同時像撥浪鼓一般點着頭,那汗水甩了飛燕一臉。
飛燕站了起來,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連忙用袖子擦拭着臉龐,長公公連忙過去幫忙,用他那袖子輕輕地印吸着飛燕臉上沾到的汗液,笑道:“辛苦哥你了!辛苦哥你了!”
飛燕躲開他的手,倪了他一眼,道:“去去去,別裝模作樣的,快拔掉他們其中一人嘴上的東西!”
長公公笑嘻嘻地領命而去,隨意拔掉其中一人嘴上的堵塞物。
那人嚥下一口,重重地呼吸了幾下,一副疲累的表情說道:“大爺,你儘管問,我一定回答!”
另外那人估計是擔心被斷指,瞪大眼睛向着飛燕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
飛燕沒好氣地向他說道:“放心,等下再問你!”然後向先前一人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那人道:“亭主!”
“哦,原來是慕容易!他派你們來幹嘛?”飛燕冷冷地問道。
那人愕然說道:“亭主不是二少爺啊,二少爺現在是慕容府的主事了!”
“什麼?”飛燕不禁驚奇,“那慕容策,慕容老爺呢?”
那人惋惜地道:“去世了!”
“死了?”這讓衆人的腦袋有種轟然一擊的感覺,“怎麼死了?”
那人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不知道,而且慕容大少爺也死了!”
“慕容禮也死了?”
幾個月的時間,慕容府竟然發生如此巨大的變故,確實讓衆人感到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
“那慕容詩呢?” 飛燕迫不及待地追問。
那人搖搖頭,沉默不語。
飛燕覺得那人有所隱瞞,便抽出利刃衝了過去,將刀口抵住那人的脖子,逼視着那人,問道:“說不說?”
那人看見飛燕那凌厲的眼神,感到不寒而慄,顫抖地說道:“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只是聽說……聽說……”
“聽說什麼?”那刀刃已經輕輕下滑,在那人的脖子上留下一小道血痕。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說!我說!”那人心中害怕,“我沒見到慕容小姐,真的,沒見到,我只是聽說……聽說她被關起來……被……”
“被什麼?!”飛燕一刀狠狠地滑下,那人項脖鮮血迸流,濺到飛燕一臉,幸好沒有割到大動脈,否則此人必死無疑。
“被姦污了!啊……血……我死了……”那人大叫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屋外的寒風凜冽如刀,割破漂浮在空中的乾枯殘葉,偶然撞入窗戶的縫隙,發出“呼呼”的尖叫,如憤怒,如哀怨。
飛燕已經要破門而去,路一手早有所料一般徒然欺身走近,一手將他拉住,同時朝他臉上甩出兩巴掌,輕輕地問道:“你這是去哪?事情都搞清楚了嗎?”
飛燕呆呆地看着路一手,忽然眼中溼潤起來,他強抿着嘴,說不出話來。
路一手道:“回來,坐下,問完之後,想清楚了,我們再殺過去!”
長公公、周將軍、河石等人也露出焦急的表情,連忙過來一同勸說。
飛燕點點頭,深呼吸一下,匆匆走到另外那小販面前,一手扯掉他嘴巴的厚布,一口氣問道:“高美人和朱天王現在在哪?還有你們亭主是誰?軒主又是誰?慕容易幹嘛要這樣對他的侄女?”飛燕雙手揪住他的衣領,拼命地搖晃,聲色俱厲地問道:“快說,你快說啊!”
路一手看見飛燕的情緒已然失控,便一掌擊向他的後脖子,把他擊暈在地,然後吩長公公和河石把他擡到牀上躺着,而路一手自己則親自盤問。
那人被飛燕搖晃得有點發暈,休整了半晌,纔回答道:“高美人和朱天王一直被關押着,性命無憂,現在的亭主和軒主都是慕容二少爺以前部下,叫做劉大師和刀先生!至於慕容二少爺爲何會這樣對待慕容小姐,我……我還真的不清楚!”
路一手問道:“高美人、朱天王、慕容詩關押的地方在哪裡?”
那人道:“勤治亭的牢房內!”
路一手問道:“能帶我們去嗎?”
那人愕然,道:“就這樣進去嗎?慕容府裡面有幾百門徒,你們就不怕……”
路一手笑了笑,道:“那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們躲開這幾百門徒?”
那人來回地搖頭,認真地說道:“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路一手沉吟片刻,問道:“我想問你一句真心話,你們主事忽然去世,你就不好奇的嗎?”
那人想了想,道:“開始還挺好奇的,但是後來發現,雖然高層主管變了,但其他一切都沒變,那還有什麼好問的呢?做好自己事就行了!”
“哦?一切都沒變?你說的是什麼沒變?”路一手問道。
那人愣了一下,憨然笑道:“也沒有什麼,就是……工錢唄!”
春宵閣始終不是一個長久的落腳點,既然楚園外監視的眼線已經被清除,又言道“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路一手就大膽做了一個決定,偷偷返回楚園之中,再作計議。
飛燕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溫軟的牀上,雕樑畫棟的房間之內坐着路一手幾個人,正一副關切的表情注視着他,於是好奇地問道:“這是哪裡啊?”
長公公微笑道:“哥,這裡是楚園!”
飛燕想起慕容詩,也不細問來龍去脈,翻身而起,焦急地說道:“師父,你能幫我嗎?”
路一手點點頭,道:“飛燕,我一定幫你!但是,慕容府內有幾百名門徒,而我們就這幾個人,雖然我自信可以活着進去活着出來,但是這樣能救出慕容小姐嗎?”
飛燕失去冷靜,急躁地說道:“我不管,即使豁出性命,我也要去!”
路一手走到飛燕身邊,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發力將他摁坐牀上,說道:“你豁出性命不要緊,但是你的衝動不單止救不了慕容小姐,還讓同樣被關押的高美人和朱天王蒙難,你忍心嗎?”
飛燕頓時傻了眼,呆呆地看着路一手,半晌,才低下頭,緊握着拳頭痛苦地說道:“那我該怎麼辦纔好啊?”
路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們這些人當中,只有你熟悉慕容府的情況,你冷靜地想想,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可以偷偷潛進去?”
“潛進去?”飛燕搖着頭,“慕容府只有一道大門,我怎麼可能還能想到其他辦法呢?”
就在此時,路一手忽然轉頭看向房門外,低聲喝道:“有人!”聲音仍在空氣中迴響,他的身體已經竄出。
飛燕等人連忙追出,已看見路一手揪住一個人的衣領。
“悟空?”
真不幸,我剛剛踏入楚園,就被發現了!
我苦笑着說道:“對不起啊各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