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灣,舒平山,青山綿綿,鳥語花香,景色宜人。
我和高美人等人一直在舒平山山下等候,雪蓮沿着那長長的石梯,先行上山,向她那曾祖請安去了。
估計已經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長公公不耐煩地尖聲說道:“還不回來!怎麼說,我們都是京城來的人,這個什麼長壽老人,讓我們在這裡等這麼久,還真夠大膽!”
我笑了笑,道:“長公公,難道你沒有聽說三顧茅廬的故事嗎?”
長公公道:“劉備三顧的是神機妙算的諸葛亮,現在這個長壽老人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們一顧。”
高美人掩嘴一笑,娘聲道:“不知道,有什麼人是值得長公公三顧的呢?我聽說過,長白山以北,有一個神醫,可以幫人接肢的,但是呢,一般人他不理,只有有緣人才能見上一面。”高美人打量了一下長公公下體,若有所思地道:“我估計啊,長公公,早點去看看,如果碰上機緣巧合,說不定還能接上。”
長公公啐了他一口,不再理他,忽然低下頭看了看,還真想着那回事。
高美人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我騙他的,說不定他還真的找去。”
我睨了他一眼,在他胸前戳了一下,低聲道:“你小子,淨沒好事幹。”
談笑間,雪蓮回來了。
雪蓮笑着對我說道:“副統領,太老爺願意見你。”
我點點頭,拱手道:“謝謝雪蓮,那我們這就上去。”說完,便領着衆人,邁開大步要走。
雪蓮一手將我攔住,連忙道:“哎呀,不是啊,副統領,事情是這樣的,因爲……因爲上面還有別的人,她不喜歡看到外人,所以,副統領,我太老爺說了,只能你一個人上去。”
我不禁皺起眉頭,心中想到:“這‘別的人’還真有脾氣,還真不把我們這些京官當回事了?”
長公公不滿地尖聲道:“我說雪蓮,好歹你也是我們救出來的,你太老爺也太不給我們面子了吧?”其他的錦衣衛也在一旁指指點點,埋怨一通。
雪蓮不禁低下了頭,雙頰緋紅,攪合着玉指,說道:“對不起啊各位恩人,其實我也說了這事,而太老爺說,就是看在救過我的份上,纔給副統領一個人上去的……對不起啊。”聲音越說越小,隱約間帶着哽咽。
我看見雪蓮那一臉委屈的表情,心想她應該也與那太老爺做過遊說工作,估計執拗不過太老爺那老人家的倔脾氣,也不能過分責怪於她,於是道:“好了,不要說雪蓮了,我想也不關她的事,那我就自己上去吧,你們在下面候着。”
高美人湊到我耳邊,低聲道:“不會有詐吧?”估計是最近惡事連連,高美人也不禁多了一個心眼。
我便低聲道:“應該沒事,你讓林達帶人周圍走走吧。”高美人點點頭,示意明白。
我看着雪蓮,道:“那我們一起上去?”
雪蓮擺擺手,道:“不了,副統領你一個上去吧,太老爺沒有讓我一起上,我也在這裡候着。”
我點點頭,便邁開步伐走上石梯。
這石梯約有四百級,石階不規則,相信是人手一級級搭砌而成,走到高處,兩旁種滿了茶樹,淡淡茶香飄入鼻孔,給人一種清新怡人的感覺。
石梯的盡頭,是一座木牌坊,上部一塊木匾,上面刻着“竹馨茶居”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步入牌坊,是一條五六米長的石板路,路旁左側仍然種植着茶樹,但與上山時的樹種不同,這裡的茶樹比較低矮;右側則是一塊平地,地上擺放着十多個鋪滿茶葉的篩子,正在晾曬茶葉。
石板路前方是一座簡單的竹寮,竹門緊閉,門前一張竹茶几,茶几前一名黃衣女子,低着頭正在撥弄着案上的茶具。
我走近女子,拱手道:“在下龍悟空,想拜見老前輩。”
那名女子擡起頭,淡淡一笑,溫柔地道:“龍副統領,請坐下稍等一下。”
我一看這女子,不禁暗暗驚呆了:豐潤標緻的身材,長髮垂腰,雪白的肌膚,隱約間吹彈可破,長得一張瓜子俏臉,笑靨如花,傳神動人的明眸蘊含着透視人生的智慧,鼻樑高挺,小嘴一開一合間奏出動人的旋律。
怪不得說這個“別的人”不願意見外人,被外人看多,難說不生歹心!雖然仙人谷的大力長得美麗動人,但與面前的黃衣女子相比,大力缺乏了她那種氣質與婉約。這個時候,我必須承認,男人都是好色的,白頭那種色中餓鬼就不用說了,像高美人那個半男不女的娘娘腔尚且如此,何況是我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美色當前,豈能不心動?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可是正氣凜然的天行堂副統領,我所說的色,是一種品位高端的欣賞品鑑,而不是像白頭那種齷蹉的褻玩企圖。
那名子女看見我呆呆失神,青蔥玉手掩嘴一笑,輕輕地呼喚道:“龍副統領,請坐吧。”
我纔回過神來,甚至尷尬,輕輕咳嗽一下,坐了下來,笑着道:“不好意思,小姐你……實在太美了,在下失禮!”然後拱手一揖。
那名女子故作嬌嗔道:“沒想到,堂堂副統領,也像低俗男子一般,說話如此輕薄,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呢?”
我正色拱手道:“小姐不要誤會,我是有話直說,並無輕薄之意,如果有得失之處,還望見諒!”
那名女子“噗嗤”一笑,道:“副統領認真了,小女子跟副統領開個玩笑而已。”
我羞赧的一笑,點點頭,道:“失禮,失禮!”
那名女子嫣然一笑,將目光轉向旁邊燒着紅火的炭爐上那個銅壺,壺嘴開始冒着淡淡的熱氣,便伸出盈盈玉手將銅壺提起,放在竹茶几的邊上,默默注視着。
我拱手拜道:“未請教小姐芳名?”
那名女子扭過頭,美目看着我,溫柔地笑道:“小女子也是太老爺的曾孫女,是雪蓮的表妹,我叫欣蓉。”忽然間,雙目流出感激的神色,道:“說起來,這次還真應該感謝副統領,雪蓮表姐出事的第二天就遇上了副統領,要是多過幾天,雪蓮表姐可能就會遭遇不測了。”
我輕輕一擺手,一臉正義地道:“只是我應該做的,無需言謝。”
欣蓉笑道:“副統領客氣了,這樣吧,爲表示感謝,我特意準備了上等的山茶,請副統領品嚐。”
我一聽,心中不禁失笑,暗想着,雪蓮這一條人命,才值一杯茶啊?卻不好多言,於是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欣蓉笑了笑,不再說話,芊芊玉指捏起竹茶几上紫砂茶壺的壺蓋,輕輕放在一旁,再將三隻白玉瓷杯,並排放在紫砂茶壺旁,提起不再冒熱氣的銅壺,微微傾斜,讓壺中熱水緩緩注入紫砂茶壺之中,口中念道:“這是熱壺!”
我猜是在和我說話,於是只是點點頭,並不打擾。
欣蓉將紫砂茶壺的熱水倒去,取出一個紫砂圓罐,從中勺出兩小勺的茶葉,放入紫砂茶壺中,再往茶壺緩緩注水,口中念道:“這是洗茶!”
我仍是點點頭,雙眼注視着欣蓉的每一個動作。
欣蓉將洗茶的茶水,倒入白玉瓷杯中,道:“這是洗杯!”
茶葉仍未泡出茶味,此時的茶水只是淡淡的淺綠色。
欣蓉再次往茶壺緩緩注水,注滿之後,蓋上壺蓋,道:“稍等一會兒,茶葉要稍微浸泡一下。”
我問道:“欣蓉小姐很懂茶之道。”
欣蓉掩嘴輕輕一笑,道:“其實,這不算是茶道,只是我泡茶的習慣!”
說完,欣蓉提起茶壺,將茶水緩緩注入三個茶杯之中,此時,在白玉茶杯的襯托下,茶色已泛起翠綠色。
欣蓉將其中一杯,捧到我面前,道:“請品嚐。”
我笑着點頭,道:“多謝!”舉起茶杯,想像喝酒一般,一口悶下。
欣蓉估計是看出我的心思,溫柔地道:“喝茶要講究一個品字,要慢慢來。”
我舉杯在半空,不解地看着她,問道:“哦?還請指教!”
欣蓉也舉起一杯,笑道:“指教不敢當!品茶,要先觀茶色,再聞茶氣,最後品茶味。”欣蓉美目流盼於茶杯之間,接着將茶杯送至俏鼻跟前,閉上眼睛,細細呼吸着,然後再放到櫻脣邊輕輕抿着,緩慢吸入。
我不禁看呆了,此時此刻,我寧願做欣蓉手上的那杯茶,享受一下被她享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