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個消息忽然在天安市的地下幫會圈子裡傳開了。
據說,龍興會的陳三爺召集五聯幫長老會,在會上罵了四海會的胡安一個鐘頭。然後,五聯幫其他四位一頭霧水的幫主就被陳三爺直接代表了,發了公告給道上,聲稱黑魔壞了規矩,四海會的吃相太難看,他們衝龍虎風馳下手,是不把五聯幫放在眼裡。
而且黑魔居然還用了槍,引來一連串的調查,讓最近一段時間道上的弟兄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被波及而無辜遭殃,因此,四海會必須給個交代。他已經給四海會下了戰書,要主持公道,約黑魔出來打一場。誰贏了,誰拿十一區。
這個消息迅速引發了一片譁然。
“沒聽說龍虎風馳跟龍興會有什麼交情啊?”
“是啊,陳三爺怎麼出面挑這個頭,該不是借題發揮吧?”
“不是借題發揮是什麼?!陳三爺跟胡安的過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當初黑魔在地下拳場第一次亮相,殺的就是龍興會的金牌拳手。現在黑魔犯規矩,三爺能不出面?”
“是啊。而且這還關係到一個街區呢。以前十一區在龍虎手裡,四海會擺明了視爲禁臠,大家都不好摻和。況且地盤也不挨着。可現在四海會把龍虎風馳搞垮了,陳三爺藉機摘個桃子,又得實利又噁心了胡安,一箭雙鵰啊。”
“但問題是,陳三爺手裡有打得過黑魔的拳手嗎?”
“是啊。黑魔可不是好對付的。別到最後偷雞不成蝕一把米。”
人們一時議論紛紛。
尤其是地下機車幫的圈子,更是熱鬧無比。
事實上,黑魔衝龍虎下手,在圈子裡已經是引發了公憤了。雖然大夥兒誰也不服誰,爲了爭地盤,搶生意,三天兩頭就是一場火併。
可像四海會和黑魔這樣下黑手,還動槍的,卻是一個都沒有。毫不誇張地說,若不是四海縱橫的背後是龐大的四海會,大夥兒都惹不起,只怕早就聯合起來動手了。
而今有陳三爺站出來玩這麼一出,大夥兒都等着看大戲。
而且更震撼的是,大家還聽說,陳三爺放出話來說:“老子也不欺負你胡安,這次老子的拳手,比黑魔低一個等級。身高不過一米八,體重不過九十公斤,要是不敢打,就讓人滾遠點,別碰老子的十一區。”
越級打?!
這壓根兒是沒把四海會和黑魔放在眼裡啊。
就看胡安接不接招了!
……
……
“砰!”
別墅書房,胡安猛地一拍桌子,將桌上的茶杯茶壺震得乒乓亂響,茶水撒得到處都是。
“陳三福!這個老雜種!”
一個衣着講究的中年男子,坐在胡安對面,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該通報的我已經通報給你了。陳三爺要逼你出來玩,議員也不好插手。反正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說着,他站起身來:“告辭。”
見中年男子離開,胡安怒不可遏,猛地一腳將桌子踹翻:“這幫喂不飽的狼!平日裡人模狗樣,道貌岸然。媽的私底下吃了東家吃西家,比老子還黑!什麼不好插手,要不是你們授意人去關注,警察怎麼會把結了案子又翻出來重新調查?”
旁邊,幾個手下噤若寒蟬。
誰都知道,現在老大正在火頭上。
原本黑魔的事情,已經擺平了。不就是一把只能開一槍的私制槍械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如今經濟蕭條秩序動盪,各大移民星球的地下城裡,哪天不出幾件類似的事情?
還有一些星匪出沒的邊緣星球和星際航道上,別說槍,就連武裝商船,星炮,戰鬥動甲等威力大上百倍千倍的武器,也都到了氾濫的程度。
若非如此,總統又怎麼可能硬要改革天行,跟數不清的既得利益者開戰?
實在是因爲政閣已經扛不下去了!
再這麼搞下去,銀河共和國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因此,無論是老大還是黑魔,事先應該都沒有把槍的事情放在心上。警方那邊有渠道,到時候只要把槍一丟,然後照着慣例程序來,走個過場就行了。
很多議員,可都是被餵飽了的。
可誰知道龍興會的陳三福竟然在這個時候發難。
四海會可以走那些在警方有影響力的議員的渠道,龍興會自然也可以走。如此一來,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寂靜中,一個乾瘦的中年人慢悠悠地開口道:“老闆,既然陳三福要玩,咱們就不妨陪他玩玩好了。打黑拳誰是黑魔的對手?況且,這事兒黑魔辦得也有些蹊蹺。不過是對付一個學生而已,炎王和蜂后都沒收拾下來,非得他最後動槍,還打偏了?”
說着,中年人推了推眼鏡,目光若有若無地環顧四周:“這也未免太巧了。黑魔不會是覺得分三成太少,有別的什麼打算吧?”
四周衆人的嘴巴閉的更緊了。
在弱肉強食不講道義的地下世界,明爭暗鬥爾虞我詐的戲碼,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大家都知道,這位侯先生,是老大胡安發跡前的老友,跟了老大多年,在幫裡地位尊崇。一向都在老大身邊出謀劃策。
但此人覺得黑魔桀驁不馴,目中無人。跟黑魔關係一向不怎麼對付。
這時候隨手就給了黑魔一刀,端是又毒又狠。
不過,就算是跟黑魔關係最近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些道理。
在場的都是四海會的核心人物,都知道黑魔找了個來錢的路子,卻被老大給截了大半。若是黑魔老老實實地做完他的事,幹掉那小子,後面自然是老大接手,慢慢找孫啓德父子榨油。反正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黑魔捏在手裡,孫家也跑不了。
可如今黑魔動了手,卻沒殺掉人,就讓人難免不懷疑他是不是有別的什麼想法了。
例如不給老大插手的機會,然後以同謀的身份,藉着動了槍的壓力,自己找孫家玩,拖到油水榨得差不多了,再交出來?
不是沒可能啊。
況且,就算沒有這種想法,這件事也是他搞砸了。
胡安一臉陰沉,想了想,點頭吩咐道:“好,既然陳三福要玩,老子就陪他玩。叫人通知黑魔,老子明天晚上,要看他給老子造一出血案來!”
“是!”
……
……
電話響起。
老鱷魚接通聽了一會兒,回了一聲知道了,把電話掛斷。
“成了。”他轉頭看着沙發上的夏北,說道:“另外,明天會來不少人。除了五聯幫和四海會之外,還有大部分地下城的大頭目,小老闆。據說,甚至還有一位大老闆要來。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
說着,老鱷魚點了一支菸:“至於龍虎風馳的那些個,我已經安排好人,到時候去接。位置也安排好了。我會護着他們,你不用擔心。”
菸頭在黯淡的房間裡微微一亮,旋即被瀰漫的煙霧籠罩。
“到時候,千萬別衝動,別犯傻,更別留手,”老鱷魚半眯着眼睛道,“我可不想幫你收屍。”
夏北手裡抱着一杯茶,沉默着。
“媽的!”
同一時間,天安市某處的一棟秘密小樓裡,黑魔正看着離開的傳信人的背影,臉色陰沉。
他狠狠在地上啐了口唾沫。
在胡安身邊的人當中,他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因此,在剛纔得到胡安的心腹通知之前,他不光已經得到了消息,甚至連誰出的這個主意,都一清二楚!
但他沒法辯解,也沒法反抗。他很清楚自己不答應的後果是什麼。
在這個世界,個人武力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不管自己在黑拳場上多麼威風,胡安要滅自己,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這艘船,自己還下不了。
唯一值得黑魔慶幸的是,這些年來,他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是什麼,也因此,他一直沒有停止過鍛鍊。哪怕是在這避風頭的時候。
緩緩站起身來,黑魔在手上纏好繃帶,走到隔壁的房間。
站在房間正中的沙袋前,他眼中兇光一閃,猛地一腳狠狠蹬在沙袋上。
砰!
沙袋爆開,直接飛了出去。
……
……
飛行車上,靜悄悄的。
只有監控儀器和光腦的屏幕在閃爍着。
關於黑幫中流傳的信息,已經完整地收集來了,加上這兩天對夏北的跟蹤,老莫,衛超和虞娜,已經完全可以確定他的打算。
“這傢伙……”衛超嘟囔着,有些頭疼地扭頭看着虞娜,“他只是在黑拳死鬥籠裡殺黑魔,這算不上觸碰底線吧?”
“算!”虞娜冷冷地道,“普通人不知道他的秘密,但我們知道。他憑藉破壁者的能力殺人,就是觸碰底線。”
“你們平時殺人可不少。”衛超道。
“我們有特別權限。”虞娜道,“他沒有。”
“讓他加入啓明軍團不就有了?”衛超道,“他只是報仇,又沒有濫殺無辜。”
“觀察期,不接觸。更不可能授權。不然我們還觀察什麼?有時候,正是這種沒有選擇的時候,才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虞娜往嘴裡塞了一顆糖,瞟了衛超一眼,“況且,反正他是天行軍部那邊掛了號的,我只抓人,又不殺他,你着什麼急?”
“我是覺得,好好的一個青年,萬一因此走上邪途沒必要。”衛超道,“你這樣,很容易把他推向對立面。萬一他的破壁等級高呢?”
“能高到哪裡去?”虞娜淡淡地道,“啓明軍團裡,天才有得是。只是你們見識少而已。”
她瞟了一眼監控屏幕上,靜靜關閉着的地下黑拳場大門,冷笑道:“真正厲害的,根本不需要騎什麼重型機車,也不需要練什麼格鬥,一個人殺光整個四海會都輕輕鬆鬆。”
她把嘴裡的糖移動到右邊腮幫子上,探過身,問道:“見過穿一件靈能動甲,就殺穿一艘戰艦的嗎?我見過!”
看着老莫和衛超目瞪口呆地樣子,她拍了拍兩人的座椅靠背:“好了,準備吧。”
片刻之後,三人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穿着地下城的牧羊人慣常穿的髒兮兮的皮衣夾克,工裝褲,臉上用特俗染劑改變了膚色,加上了刺青紋身,然後用裡面的衛衣兜帽罩住腦袋,下了車,一個接一個地穿過旁邊的一棟舊樓,進了通往地下城的電梯。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出現在了地下城一處幽暗的房間裡。
在他們對面,一位老鱷魚身邊的大頭目將三張票推過來。
“明晚,九點!”
“第一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