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嘛?”頭頂上方,傳來林御風的聲音。
鈴音擡頭仰視,林御風的臉就在自己的正上方,正俯瞰着她。
這個角度讓她的脖子很累,她立刻回正了腦袋,然後,那枚項鍊便向着她的鎖骨落了下來。
鈴音穿着小立領的外套,所以要戴項鍊前,必須先將外套的領子折下來。
林御風雙手捏着項鍊的兩端釦環,騰不出手來爲她翻衣領,便道:“鈴音,翻一下領子。”
鈴音卻反而護住了領口,不讓他戴。“無緣無故你又送我項鍊做什麼?我不要!”
林御風這就奇了怪了。別的女人天天纏着男人買東西給自己,這個李鈴音倒好,反而將禮物往外推。“你是裝矜持,還是想顯得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送你禮物,居然不要。”
鈴音特別怕收林御風的禮物。上次去老家,他一出手就是蒂凡尼珠寶,其他未拆封的禮物盒裡還不知道裝了多麼昂貴的東西呢。由此推斷,這條項鍊也定然十分昂貴,且不說價值連城,起碼價值鈴音兩三個月的工資也是綽綽有餘的。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鈴音若是收了他的禮物,還指不定要爲他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呢。究竟是運毒品還是殺人?抑或者是暖牀?總之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林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禮物就不收了!”鈴音死死捂住領口,一歪腦袋,從他的臂彎和項鍊框起來的框框裡鑽了出來,閃得老遠。
林御風失笑,“你怎麼跟躲瘟疫似的?這條項鍊,有那麼讓你討厭嗎?”這可是他專門爲她設計的啊,莫非太久不執筆,他的設計能力已經退化到這樣糟糕的地步了?
“沒啊,不是討厭……”是根本就不敢收啊~但是看林御風的表情似乎有點受傷,鈴音又有些不忍心,只能謝絕得稍微婉轉一些:“我已經有項鍊了,不需要了啦。”
“有了?”林御風的眼神很犀利,彷彿X光一般,可以穿透布料掃描到她頸前的項鍊。“誰送的?”
“呃……”鈴音不知當說不當說,但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說爲妙。“非要有人送嗎?我自己買不行嗎?”
林御風眯着眼向她靠近,那種壓迫的氣勢又出現了,“你會自己買?”
鈴音對此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他一靠近,她就後退,“我幹嗎不能自己買啦?唉唉~”一不注意,竟然絆翻了一隻凳子,鈴音險些摔倒。
林御風大跨一步,將她攔腰托住。
後仰的趨勢被止住了,鈴音在驚嚇中和林御風四目相對。心理學中有一個詞彙叫做“吊橋效應”,指的是,在受到驚嚇時,腎上腺素的升高引起的心跳過快,會讓人誤以爲是對異性的心動。
鈴音現在正處於“吊橋效應”描繪的情境之中。她幾乎能夠聽到心臟在胸腔裡尖聲驚叫,而眼前,林御風的俊臉又是如此接近,她幾乎忍不住要捂着嘴爲他尖叫而出,就像追星族見到明星那般。
林御風也出神的凝視着她的雙眸,每當和她近距離相對之時,他總是有一種想要將她整個兒吞掉的衝動——或許是渴望擁有她的慾望日益強烈,強烈到他幾乎要將這種慾望誤會成了食慾。
鈴音一腿上翹,一腿落地,一手勾着林御風的後頸,另一手舒展於身側。兩人的姿勢好似在跳倫巴。
如果這時候是在拍戲的話,旁邊一定要架上一圈攝像機,圍着他倆進行環拍,才能夠表現出這個姿勢的風騷and瑪麗蘇。
林御風的目光幻化成了手指,沿着她的臉頰、雙脣、頸項探入她的領口——然後,好死不死的,那枚因爲震動而滑出了領口的黃水晶月牙項鍊,進入了他的眼簾。
他的手立即就向着項鍊伸了過來。
鈴音趕緊將它護住。“別碰!”
林御風皺眉,“怎麼,這麼寶貝?連碰都不讓碰。”
鈴音撇開視線,站起身來,“反正,就是不讓碰。”她將項鍊塞回領口內,還在領口拍了兩下,很顯然,是對這枚項鍊非常重視。
林御風更加確信這項鍊是別人送的了,而且,還是她相當在意之人。
這個認知令他愈發心情不快。
平素,他一向自視甚高,特別是感情上,幾乎沒有什麼人能夠抗拒他的魅力。大概是太習慣於被愛,突然在鈴音這裡碰了壁,便讓他很不甘心。
“不過是枚不值錢的黃水晶而已,值得你這麼在意嘛。我送你的,豈不是更好?”
聽到自己珍視的寶物被損成“不值錢”的玩意兒,鈴音可是忿忿不平了,“你懂什麼,它的重要不在乎金錢,而是意義!”
“意義?”林御風眼中有寒光閃爍不定,“送你項鍊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沒……沒啊……”鈴音否定得很含糊。
林御風卻突然轉過了身。鈴音以爲他不會再和自己糾纏這個問題,卻見他拿起了那張從雜誌上撕下的紙。
他看着紙上夏天的照片,不用再向鈴音確認了,送她項鍊的人,一定就是這個!
鈴音驚愕得都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經將那張紙撕得粉碎!
“呀!我的夏天!”鈴音尖叫一聲,向着他手上的紙片撲了過去。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被她的衝力一撲,紙片脫手而出,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洋洋灑灑,飄落一地。
鈴音眼睜睜看着她的心上人化作了這一地的殘屑,心中百感交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要知道,她的那一聲“我的夏天”,簡直要把他的心都喊碎了。
本來林御風是打算大發雷霆,嚇唬鈴音,不許她再和夏天碰面的,結果鈴音居然先發制人,用嚎啕大哭來先一步將他給唬住了。
林御風越是勸她,她哭得越是厲害。這就像是哄小孩。小孩子的哭鬧,本來就是哭給大人看的。大人不加理睬,把小朋友一個人晾在房間裡,過一會兒再回來看,就會發現小朋友已經停止了哭泣,自己玩玩具去了。但是如果大人一直守在小朋友身邊,小朋友有了觀衆,表演慾也就愈發旺盛,如果大人再一鬨,便哭得更兇。這就如同觀衆爲演員鼓掌喝彩,演員自然要演得更加投入更加激烈一些。
平素沒誰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自然從未遇上過這麼棘手的狀況。
他將鈴音摟進懷中,立即就被鈴音推開;他要去吻她,馬上遭到她的劈哩啪啦一通亂打。
林御風無奈,只得起身暫時離開。
鈴音哭着哭着,突然發現林御風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大廳裡就剩下她一人。
她漸漸的止住了哭泣,接下來又很驚奇的發現地上的紙屑竟然也不見了蹤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林御風覺得將夏天的照片撕了還不夠,還要將它的碎屑給扔到天涯海角?
“林御風大變態!絕不原諒你!我說到做到!”鈴音氣得狠咬抱枕。
結果幾個小時之後,鈴音卻不得不食言了。
買豆漿買得一去不回的易寒,終於敲開了她的家門。
“易先生?”鈴音很驚訝,打趣道:“你買豆漿買得可真久啊,這是跑到南半球去買了吧……”
易寒臉飛快的紅了一下,又咳嗽了兩聲,“對不住,我給忘了這事……”
鈴音也無意追究,側身將他讓進了屋。
她注意到他手上拿着兩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易寒一進屋,就直奔主題:“李小姐,這次來不爲別的,是給你送這個。”他將兩張紙展開,分別鋪在餐桌與長沙發上。
鈴音定睛一看,
其中一張大的,足有兩張全開紙那麼大,竟是夏天在《黑白》深冬特輯裡拍的海報。而另一張小的,則赫然是上午被林御風撕碎的那頁雜誌上的頁面。
鈴音拿起那張小的,發現它竟然是用一片片的碎片拼成的,拼它的人肯定拼得相當仔細,以致於遠看竟看不出明顯的碎裂痕跡。翻過來一看,背面另外用了一張硬紙板襯托着,碎片就一張張粘在紙板上,紋絲合縫,連小指甲蓋那麼小的碎片,都很小心的粘了上去,毫無遺漏。
“這是……你貼的?”鈴音抖着聲兒問。她沒有想到平常沒什麼交集的易寒,竟然會這麼夠朋友,不禁感動不已。
“不不,我哪有這麼大本事,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這樣細小的碎片拼成完整的圖畫?這都是林總做的。”
“什麼?”鈴音覺得很是難以置信,“不可能吧?”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李小姐,你要相信林總。”
“不是……林總爲什麼要把它拼起來?”撕碎它的人是他,如今拼起他的人也是他。這讓鈴音很不理解。難道林御風的愛好就是將東西拆開再拼上嗎?
“林總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他今天專心致志的拼這張圖拼了幾個小時,就是希望李小姐你不要因爲上午的事情記恨他。另外,林總還特意派人去趕製了這張巨幅海報,說是你喜歡的,跟你賠禮道歉。”易寒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挺糾結的。要知道,Boss可從來沒這樣低聲下氣的討好過誰啊。
“道歉?那他幹嘛不自己來說?沒誠意!”鈴音雖然還在死鴨子嘴硬,拒不接受道歉,其實心裡早已原諒了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