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搶過波梅手中的驗孕棒,在波梅“唉,你別搶啊,那上面很髒的,有噓噓啦!”的阻攔聲中,看到了兩條小紅線。
他不解的問:“紅線?什麼意思?”
“就是懷孕了啊!說你豬吧,你還真豬~好啦,還沒看夠啊,快扔掉,去洗手去!”波梅笑着戳了戳他的臉,將他趕進洗手間。
丘傑實在盼這個寶寶盼了太久,竟然要把驗孕棒保留起來。波梅雖然嘴上罵他噁心,心裡卻美滋滋的。
她看得出來,丘傑是真心的想要這個孩子。
雖然騙了他,但是,只要他開心就好。
波梅的心情很複雜,是幸福和罪惡感交織的矛盾。
對這個都還只是個小小細胞狀態的寶寶,丘傑比波梅還上心。居然第二天就帶着波梅到市中心最好的母嬰用品店裡,買了一大堆的嬰兒用品,還有給波梅做月子時用的月子服、按摩椅之類的玩意兒。甚至還將家裡帶棱角的傢俱全都換掉了,換成了圓角的傢俱,以免將來寶寶在地上玩的時候,被磕傷。
連待產的醫院和月子中心他都打聽好了,提前了好幾個月預約。
波梅哭笑不得的問:“這纔剛懷上,都沒一個月呢,你那麼着急預約月子中心幹嘛啊?”
“不是新聞上說,現在月子中心一牀難求嘛。提前預約才能約上最好的房間啊,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怎麼樣,我這個當爹的,夠有責任心吧?”丘傑腆着臉嘟起嘴湊到波梅面前討巧。
波梅賞了他一個響亮的大“啵兒”,拍着他的臉說道:“夠夠夠。我的未來孩子他爹,你不會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吧?”
“你別說,還真想好了!”丘傑不知從哪兒變出兩本書,《詩經》和《楚辭》。“古話說的好啊,女詩經,男楚辭。你看,”他嘩啦啦的翻起了書,波梅看得眼花繚亂,根本沒看清楚,他的食指就定在了某一頁某一行上,“生個小子嘛,是最好的,能繼承我丘傑的大業!名字就叫,丘逾明,意思是能夠經歷長久的時光,聲名日益顯赫。多好,兒子把老子的事業發揚光大。”
波梅嘟起嘴,假裝不高興,“那萬一生的是個女兒呢?不能把你的事業發揚光大啦?”
“那倒不是,女兒也一樣愛。至於能不能發揚光大,就看她自己了。其實吧,女兒呢,終歸是要嫁人的,一旦嫁了人,這公司也就跟別人姓了……”說到這兒,他頓住了,因爲看到波梅的臉色明顯帶着怒氣,趕緊住嘴,改口道:“女兒我喜歡啊!女兒好!肯定好看,像你!你看,女兒的名字我也起好了,叫丘令儀,意思是優雅的氣度。很不錯吧?男孩顯赫,女孩優雅,多棒啊!”他翹起大拇指,很得意的朝着天花板比了比。
“看來你還不豬嘛~”波梅勾住他的脖子,又獎勵了他一個吻。
“那是,也不看看你老公我是誰~”
既然已經確定懷上了丘家的子嗣,丘傑當即帶着波梅回父母家報喜。
看在波梅肚子裡這個丘傑大孫子的面子上,丘傑父母自然是不好再阻攔的,便表了態,在肚子大到能看出來之前,趕緊將波梅明媒正娶的迎進丘家的大門,給大孫子一個正兒八經的名分。
“這放在古代啊,便是典型的母憑子貴。”波梅跟鈴音通電話時,這樣說道,“哎呀~你不知道當時聽到他父母說要迎娶我進門時,我那個心情啊,真是痛並快樂着。”
“還痛?不該是隻有快樂嗎?你不是盼了好久了嗎?怎麼,心願實現了,反而不高興了啊?”
“你不懂,”波梅跑到了洗手間裡,關上門,小聲說道:“其實啊,這孩子,是人工受孕來的。”
“啥咪?我沒聽錯吧!”
“你確實沒聽錯。不這樣,怎麼懷上‘他的孩子’,他父母又怎麼會開金口許我進門啊?唉……我也好爲難啊。”
“那你想過以後沒有?萬一這孩子,長得不像丘傑怎麼辦?會不會引起懷疑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他和孩子建立了深厚的父子情,以後就捨不得不認這個孩子了。總有辦法的。”
波梅同鈴音傾訴完了心裡話,心情似乎也沒那麼沉重了。接下來,她要開開信心的備孕,生個健健康康的胖娃娃出來,把一切煩惱都暫時擱置。
可好景不長,就在她積極備孕,被丘家人搶着伺候的幸福日子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疏漏。
丘傑的媽媽親自爲波梅收拾衣櫥時,無意間從她的一件打算拿去幹洗的衣服口袋裡,抖出了一張紙條。起初她沒看明白,就讓自己當醫生的朋友幫看,結果,那朋友表情甚是怪異的告訴她:“這單子上說,你兒子……得了無精症。”
丘傑媽媽頓時如遭五雷轟頂,差點暈倒。
等波梅在丘傑的親自護送下,逛完了街,回到了家,迎來的卻是丘傑媽媽劈頭蓋臉的一通痛罵。
丘傑媽媽認爲波梅將這個化驗單放在口袋裡,就是存心在噁心他們家人。她這個孩子也來路不明,肯定是在外偷人的野種!
波梅完全傻眼了,竟然連反駁的話都忘了說。
丘傑也是如遭當頭棒喝,手上大包小包的購物袋都掉了地,呆若木雞的立在門口。
波梅見他如此,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名譽,而是安慰他的自尊。
可他此時哪裡還聽得進去?無精症——否定了他身爲男人的價值;未婚妻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否定了他的愛情。
遭受到了雙重打擊的他,理智已經蕩然無存,他只看到波梅的嘴巴在不停的動着,卻聽不進她說的任何一個字眼。
全家上下鬧得雞犬不寧。
他被吵得煩躁,腦子一熱,一把推開了她。她摔在地上,哎喲低呼了一聲,雙腿下面立即流出一片殷紅。
送到醫院後,醫生告知,孩子流掉了,而且由於是第二次意外導致的流產,以後很有可能形成習慣性的流產——也即是說,波梅今後即使再度懷孕,也有很大可能無法順利將孩子生下。她想做個母親的願望,也等同於終結了一大半。
他自己無法生育也就算了,還拉着波梅一起下水。
“這算是什麼?患難夫妻?呵呵呵!”丘傑抱着頭,痛苦的笑了出來。
鈴音本來晚上計劃要去丘傑家拜訪,送些禮物給波梅的,結果到了他家,居然從幫傭那裡得知波梅被送往了醫院。
她急急忙忙趕往醫院,發現丘傑一個人坐在病房外,正抱頭苦惱着。
“波梅怎麼了?”鈴音劈頭就問。
丘傑不回答,也不擡頭。
她急躁的又問了一遍,終於擡起頭的他,臉色青得跟死人似的,把鈴音嚇得不輕。
丘傑充滿了自責的自言自語道:“沒了,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鈴音霎時間明白出了什麼事。“孩子怎麼會沒的?你說話啊!”
丘傑後悔不迭,“是我……推了她……”
鈴音一巴掌將他的臉打偏,“你爲什麼不保護好她!她這可是第二次意外流產了啊!你知不知道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知道……”他不還手,也不還口,一臉的悲慼,“呵,但那又怎樣呢?她肚子懷的這個種,又不是我丘傑的!”他失控的吼着,吼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鈴音像是被震住了,呆呆的等着他。“你怎麼知道的?”
丘傑意外從她的話中確定了真相,只不過,和事實有些出入。“你也知道這孩子不是我的?你和她,”他指着病房門口,“和那個女人,合起夥來騙我?有意思嗎李鈴音?看不出來你居然心思也那麼複雜。她肚裡那個野種的真正父親,你想必也清楚是誰咯?”
“丘傑我警告你!你沒資格這麼說她和我!你想知道她懷的孩子是誰的對嗎?好,我就讓你知道!”鈴音當即拽着他的衣領,往婦產科衝去。
“李鈴音你幹什麼!放手!你帶我去哪!有話在這裡說清楚!”丘傑憤怒的將她的手扯掉,怒吼道。
“你亂叫是吧?還嫌不夠丟臉啊,想知道父親是誰,就跟我走,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一輩子矇在鼓裡。”
丘傑最後還是扛不住那個想知道敵人真面目的心,跟着鈴音走了。
鈴音輾轉找到了爲波梅做人工受孕手術的醫生,一開始,醫生不願透露求診者信息,瞭解來龍去脈之後,終於揭示了真相。丘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第三者插足。
“可她爲何要瞞着我做人工?”丘傑還是無法抑制強烈的憤怒感。
“因爲,她說,要保護你作爲男人的尊嚴,讓你不會擡不起頭來,快樂的做你的好丈夫和好父親。丘傑,有這樣的女人愛着你,你該知足了!”
丘傑渾渾噩噩的回了病房,守在昏迷的波梅牀前,對着她的睡顏,流下了眼淚。
他思考了很多很多,回想和波梅一路走來的各種,多是歡樂而很少爭吵,全是因爲波梅包容他。
他是應該知足的。
波梅醒來時,第一眼到的,是丘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