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風陷入了沉思。
他的沉默令鈴音感到心慌。她真的害怕他一開口,就會說出要將自己拱手讓人的話。人一旦愛了,就難免患得患失。
她偷偷的扯住了林御風的衣襬。林御風給了她一個眼神,但那眼神明顯帶着不確定的因素。
鈴音心中一抖。林御風不會真被夏天說動,要把她轉移到“安全地帶”吧?不行,她不走,她必須先發制人。“夏天,我不會和你走的。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她幾乎是用吼的,要將夏天趕走。
夏天被鈴音趕出了別墅。他也不想撕破臉,在鈴音面前鬧得太難看,只得離開。
是夜,陸十三往別墅來了個電話,林御風接到後,立即掛斷,拉着鈴音就往樓下跑。
就在這時,一個東西被從窗戶扔了進來。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整棟別墅都顫抖了起來,所有的玻璃都被衝擊波震碎了。他們前一秒還待着的那間房間,地板被炸出了個大洞,灰塵就跟飄雪一樣的洋洋灑灑。
若不是林御風即時將鈴音撲倒,此刻她大概就被炸成肉糜了。
藏身之處又被發現了!
心底閃過一絲無奈,但鈴音還是立即調整好情緒,和林御風一起向樓下跑去。
院子裡傳來打鬥之聲,但她已經顧不上往外多看一眼。正門已被突破,敵人就像黑色的暗流一般涌入了前廳。
林御風腳底一轉,改了方向,把鈴音往偏屋推去。
他手中也有槍——從前一個殺手身上搜刮來的,而陸十三也給他們準備了彈藥。
他對着身後開了兩槍,阻慢追兵的腳步,順勢閃入一架高大的書櫃後藏住。鈴音一直跑進了偏屋,這才發現林御風竟然沒有跟來。
她擔憂的往門口探了一眼,看到林御風正以傢俱爲屏障,和追兵周旋。
他拿的手槍火力太小,顯然讓他打得很不痛快。
放倒兩個人之後,他便冒着槍林彈雨,往走廊滾了一圈,順手把死者的機關槍拿到了手。
шшш ✿ttκā n ✿¢○
這玩意用起來才叫帶勁,嘩啦啦掃倒一大片。
鈴音只看到人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倒了下去,卻沒看清林御風的動作,林御風已經向她跑了過來。
兩人從窗戶跳將出去。
院子裡的燈清白清白的,照得林御風臉上的血跡特別觸目。
“你受傷了?”鈴音握着他的手立即就緊了起來。
林御風隨意的反手抹了一把臉,說:“不是我的血。”然後,便用小手槍將燈泡擊破。
他們所處的位置立即被黑暗掩藏。
藉助黑暗,兩人從房子後部繞去車庫。
陸十三給他們留了一臺大切諾基,就是專門在緊急情況下跑路用的。鈴音在心裡直誇他夠哥們。
直到坐進駕駛車庫時都很順利——但只包括鈴音一人而已。林御風爲了掩護她,正在車庫外廝殺。
他對車庫大喊着:“快把車開出來!”
“不是吧?我還沒拿到駕照呢!”她都快急哭了。幸虧車鑰匙就留在車中,鈴音手忙腳亂的發動了車子,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應該先放手剎再掛擋,還是反之。
眼看着林御風四面受敵已經快要撐不住了,鈴音大罵一聲:“去你的!管他誰先誰後啊!”胡亂搗鼓一下,就將油門踩到了底。
林御風正被人用AK47抵着腦袋,誰知這時大切諾基發瘋一般衝了過來,車門一開,直接將那人彈飛。
鈴音猛踩剎車,對倒在地上的林御風大喊:“上來!”
林御風從地上彈起,撲進敞開的車門裡。
切諾基又發出尖利的呼嘯聲,沒頭沒腦的撞翻了前面的三個敵人,最後衝破了院子的雕花欄杆,打着旋兒衝到了馬路上。
林御風在後座上顛來倒去,差點被甩飛了。
等車子終於平穩的在路上行駛起來時,林御風還保持着四腳朝天的姿勢,直勾勾的盯着車門外如同紡錘上的綵線一般不斷向後扯動的景色。
那沒來得及關攏的車門,早已在激烈的碰撞中離他們遠去了。
林御風噴出幾口帶着灰塵的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鈴音驚魂未定的嚷道:“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被嚇死了!”
“哈哈,好樣的!你的駕考肯定能一次過,頭文字D都沒你厲害!”
“又不是你給我發駕照,你說了不算。再說了,這是生死攸關所以潛能爆發。考駕照的時候又沒人拿槍在後頭逼我,完全兩碼事。”
“就算有人拿槍逼你,我也不讓啊。來吧,換我來開。有機會手把手教你開車,有我在,你想拿駕照還不是十拿九穩的事?”
林御風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們遭到了襲擊,陸十三那邊肯定也受了牽連。但現在已經顧不上聯繫陸十三了,他們必須儘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身。他想起了陸十三在電話裡說的仙灣碼頭。陸十三已經爲他們安排好了偷渡的船隻。
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是,車子安裝的衛星定位系統,正將他們的位置傳輸到一臺筆記本電腦中。夏天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中,用陸十三的電腦監控着大切諾基的行蹤。
大切諾基被拋棄在仙灣附近的灌木叢裡,兩人在夜色掩護下鑽進了集裝箱密集的碼頭。
在碼頭最最角落處,有一艘小型快艇正等候着兩人。
林御風很不願意靠近大海,但如果這一次不逃走,就不知什麼時候還能有機會了。
他幾乎是剛聞到海水的腥味,就開始頭疼,但爲了不讓鈴音擔心,他強裝鎮定。
鈴音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他回以微笑。她以爲他的心病徹底好了,也就放下心來。
船上有個負責開快艇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晃了晃手中的應急燈。
兩人先乘坐快艇,到碼頭以外僻靜區域再轉乘小型遊艇出公海。
林御風在快艇上吐了一路,等到上游艇的時候,已經快虛脫了。鈴音心疼得恨不能替他受苦。
上了遊艇,先安排林御風睡下,鈴音再出到甲板上,找船長要水和毛巾。
快艇拉出兩條白色的波紋,駛向遙遠的碼頭。而他們乘坐的遊艇,正在逐漸提高速度,向黑暗的深處駛去。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遠離故土,遠離親朋。孤獨感油然而生。但一想到躺在船艙裡的林御風,她就覺得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夜裡,遊艇的顛簸讓鈴音無法睡沉。她首先想到查看林御風的情況。身旁的他陷入了昏迷狀態,一直在出冷汗。
甲板上傳來了竊竊私語,雜亂的腳步聲敲在鋼鐵皮子做成的路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擡頭看了一眼舷窗外,驚訝的發現了另一艘陌生的遊艇停靠在旁邊,一條板子架在兩艘遊艇的甲板之間。
她使勁的試圖推醒林御風,但他卻毫無反應。有人踢開了艙門,將鈴音從牀上拉起來。鈴音踢打着,用牙齒用指甲來抵抗,可還是被帶出了船艙。
她狂喊着林御風的名字,可昏迷中的林御風怎麼可能聽得見?
她被綁了起來,架上了另一艘遊艇。板子被撤掉,兩艘遊艇漸行漸遠。她眼睜睜看着自己離林御風越來越遠,卻無能爲力。
她所乘坐的遊艇開回了碼頭,之後,又轉乘轎車,來到一座宅邸。
宅內正等着她的人,赫然是夏天和陸十三。鈴音突然明白了,她和林御風是被陸十三出賣了。
夏天一見她被五花大綁,立即黑臉,喝令將她解開。
“被繩子勒疼了吧?”他溫柔的替她按揉着手腕。
鈴音卻扇了他一個大大的耳光。
夏天偏着臉,動了動下巴,舌頭頂了頂臉頰,眼裡閃過狠戾的光。但轉回臉時,卻又恢復了溫柔的眼神。
“以前就覺得你像某種動物,現在突然知道了,像小野貓。”近乎調戲的話語,他的手對着她張了開來,似乎想擁她入懷。
鈴音又要揮出一掌,卻被他捉了手腕扭到背後固定住。
夏天明明是笑着的,可目光卻是兇狠的,“野貓,就是難馴,怎麼都養不熟。看來只能拔掉爪子,關進籠子裡了。”
他的話讓鈴音心驚。
林御風曾經交給陸十三的文件,是他從叔父那裡偷來的,一共有兩份材料:一份,是外祖父生前的遺書,指明遺產絕大部分由林御風繼承;另一份,是證明他和外祖父有血緣關係的親子鑑定結果。
那是他在意國受傷昏迷時,外祖父的人爲他做的抽血化驗。
但由於外祖父很快去世,權利旁落,所以這份文件自然也落入了叔父之手。
林御風的“死亡”,便宜了兩撥人。一撥,是遠在意國的叔父,另一撥,則是林夏天和夏月媛。本來應該由林御風繼承的遺產,都轉而進入了這些人的口袋。
林御風信任陸十三,但陸十三卻轉頭就將文件交給了林夏天。什麼朋友情誼,通通辜負。
那之後,鈴音已絕食了一個星期。今日,虛弱的她被林夏天帶到了星夜花園的房間。這裡曾是林御風的房產,如今卻易了主。
林夏天將她轉而囚禁在此處並非心血來潮。他知道鈴音在這住過,而這裡遠離人煙,猶如桃花源,他想用熟悉的環境軟化她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