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音在前面走,瑪莎拉蒂就像只小狗一樣,慢吞吞的在後面跟着她。一路上越來越多的人扭過頭來盯着他們看。鈴音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這些抱着胳膊在黑夜的街頭或站或蹲,叼着香菸眯縫着眼的人,總讓她有種恐懼感。
丘傑又按了幾聲喇叭,催促道:“鈴音!上車唄,你再不上車,腿凍壞了可浪費醫藥費啊!”他算是抓住了她這種屌絲的心理,鈴音一聽到“醫藥費”三字,心裡的小算盤就“嘩啦啦”打了起來。
此時正好吹過一陣冷風,鈴音胡亂哆嗦了一陣,噴嚏一個比一個大。她實在受不住了,只好鑽進了丘傑的車裡。
一路上,丘傑沒話找話,東聊聊西聊聊,又問問鈴音從事什麼工作,老家在哪。鈴音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迴應着。
聊着聊着,話題就跳到了林御風身上。
“你說這男人長這麼好看,是不是挺讓人瘮得慌的?”
鈴音舉起雙手錶示贊同,“我也深有同感。明明有顏值,偏偏要靠才華吃飯,又不進娛樂圈,這老天爺把這麼一張臉安在他身上,不是存心浪費資源嘛。”
“說了你別笑話我哈。小時候,我曾經見過他,當時還以爲他是個女孩,還曾經把他當作我初戀呢。沒想到啊沒想到。”
鈴音腐細胞瞬間被激活了,一下子來了精神,興奮的問:“那你酒宴那天還假裝不認識他?你知道他是男的以後什麼心情啊?”
丘傑目視前方,一手按在心口,很誇張的扁着嘴,“感覺被騙了。失戀了,小心臟受到了十萬噸的傷害。”
鈴音哈哈大笑,“所以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
丘傑也跟着笑,笑完又正色道:“我很花嗎?”
鈴音作勢思考了一番,得出結論:“不是很,是超級。”
“那是因爲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純純的初戀遭受了欺騙。所以急需善良女子的溫柔安慰。”
鈴音嗤之以鼻,“切!就你,還純純的初戀呢。”然後話鋒一轉,“現在都21世紀了,同性戀跟流行感冒似的席捲全球啊。你要是對他是真愛,不要放棄,大膽告白,我挺你!”爲了表示支持,還舉起一隻小拳頭上下揮舞了一會兒。
丘傑:“哈哈!你還真當我同性戀啊。知道他是男的我就沒興趣了,我是純正的直男,筆直筆直的那種。你真要挺我,不如現在就當我女朋友好了,安慰我幼小的心靈。”
鈴音斷然拒絕:“免談。”
丘傑:“你真狠心。”
“謝謝誇獎。”
安靜了一會兒,丘傑又問:“你是林御風的女人?”
鈴音琢磨了一會兒這個稱號,怎麼想怎麼彆扭,所以她回答得也很不肯定:“那個……嗯……是吧。”
丘傑扭頭來盯住鈴音的眼睛,“什麼叫‘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那就是唄。開車的時候眼睛看着前面,安全第一呀!你別當我情敵,來個同歸於盡就行了。”
“都說了我是直男。”丘傑將“直男”兩字加強語氣重複了兩遍之後,又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鈴音絞盡腦汁回想了一會兒,照搬了林御風的話:“這個……網路聊天唄。”
“網聊?看不出來。林御風還會網聊?用的什麼軟件?”
沒想到他居然會了解得那麼詳細,鈴音有些被難倒了。國外聊天喜歡用什麼軟件?Skype?QQ?她作爲一個休息日都在加班的大忙人,早已經拖離時代很久了,這兩款聊天軟件是她僅知的。
“QQ……國際版。”說出來自己都不相信。
“哈哈哈!不會吧?他聊QQ?想象不出……哈哈哈!”丘傑聽到這裡居然狂笑不止,車都跟着蛇行起來。
鈴音嚇得手腳並用頂住儀表臺,“喂喂喂!你手別跟着抖啊!笑點究竟在哪裡啊!好好開車啊喂!”
幸虧凌晨街上幾乎沒什麼車,不然他倆估計就要一起上當日早報頭條了——林御風女友與丘氏小開私奔殉情,車毀人亡。
這新聞可是爆炸性的啊!集豪門恩怨狗血三角戀於一身啊。
丘傑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鈴音剛放下心來,沒想到他卻又開始給她出難題:“林御風幾年前就曾在國外媒體採訪時說過終身不娶,還有謠傳說他長得那麼美,一定是同性戀。你……真的是他的女友?還是,只是他用來應付旁人的道具?”
這個問題有些刁鑽,鈴音一時間竟然回答不上來。她似乎有點明白丘傑爲何之前會突然提起小時候誤把林御風當作女孩,長相過於美貌這樣的事情了,原來就是爲了將話題往這個問題上面引。
她安靜的思索了半天,總算編出了個不算太糟糕的答案:“他纔不是同性戀呢,他……那天你也看到了,同性戀會不許別的男人幫自己的女人穿鞋嗎?同性戀會那麼肉麻的摟着女友的腰嗎?同性戀會吃其他男人的醋嗎?”
論據很充分,可惜似乎無法說服她自己。現在,就連她都開始懷疑起林御風的性取向來了。
丘傑沒有說話,一連串的反問句向着他拋過來,他陷入了沉思。
鈴音本以爲他就此消停了,沒到他突然又問:“你跟他,上過牀嗎?”
這個問題也太過開門見山了,而且甚至帶着冒犯的色彩。
回答上過?這麼私密的話題,她實在是無法說出口,特別是對一個還不算特別熟悉的人說。
爲什麼我要浪費力氣去維護那個林御風啊?要知道,一旦專訪結束,我和他之間就又恢復成八竿子打不着邊的關係了。而他大可以找另一個沒背景、好控制的傻女人來當這個應付旁人的“道具”,下一場宴會上,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又會換成別人。
想到此,鈴音忽然感到心刺痛了一下。她很突然的掰了一下門把,而這個舉動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幸虧這款車的車門在高速行駛中會自動上鎖,不然現在她估計就已經滾出門外去了。
丘傑驚呼:“我的姑奶奶,你不會想跳車吧!”
鈴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差一點就要了小命,不禁驚出一身冷汗。“……我……我要下車。”
丘傑沒聽清:“什麼?”
鈴音加大了音量:“我要下車!”
丘傑以爲自己聽錯了,“現在?”
“對!現在!讓我下車!”鈴音近乎歇斯底里的吼起來。
“等等等等,好好,我先靠邊停車,你別急。”
車子緩緩的停靠在了路邊,剛剛停穩,鈴音就飛快的解開安全帶扣,衝下車來。
丘傑從車窗裡探出身子,朝着她的背影喊:“喂!鈴音!你真下車啊?太危險啦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送你吧!”
鈴音不理他,繼續走。
丘傑也下了車追上來,“唉,你生氣啦?好吧好吧,是我不對,是我說話太沒遮沒攔了冒犯到鈴音大人了。別生氣了,原諒我嘛~”
丘傑一個大男人,低聲下氣的跟在身後撒起嬌來,鈴音還真有些心軟了。
其實她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被自己的反應嚇到了,並且藉口生氣遠離丘傑,免得說錯話引出懷疑。
“其實我住的地方已經不遠了,走回去就行了。你別跟着我。孤男寡女深夜走在一起,被那些鄰居大媽看到,嘴很碎的,會到處亂講的。”
見她語氣放軟了些,丘傑嬉皮笑臉的跟進一步,說:“她們纔看不到呢,這個點數都睡得死沉死沉的,跟豬差不多。”
這話剛說完,迎面就撞見一個拎着空菜籃去逛早市的阿婆,斜眼瞪着他。
丘傑愣住了:
兩人趕緊拉開了兩米以上的距離,假裝互不相識。等阿婆走遠了,丘傑才又重新挨近了鈴音。
鈴音見狀,捧腹大笑:“哈哈哈!瞧你這慫樣。遭現世報了吧?老人家都淺眠,凌晨四、五點就起來啦。”
丘傑反駁道:“反正看到就看到唄,正好我們趁機變成真的一對兒,他們就說不了閒話了。”
“滾!不跟你貧嘴了。別再跟着我了,不然我直接給你來個兜襠腿,讓你從今天開始沒法泡妞。”鈴音警告道。
丘傑只好舉手投降,停在原地。
鈴音倒退着監督着他,不許他跟上來,直到走到一個轉角處,她才加快腳步消失了。
丘傑站在原地等了一會,覺得已經拉開了足以讓她失去戒心的距離之後,便慢慢跟上她拐進了一條小巷。
他脫掉鞋子,悄無聲息的跟蹤她,直到看着她安全的走入了一棟老房子的樓道,又上了樓。亮了某個窗口的燈。
他擡頭望着,看着某個窗戶亮起了燈,她的身影在窗口閃動。再等到燈熄滅之後,他才離去。
“原來,她竟然住在這樣的地方……”他驚異於她居住環境的老舊,也對林御風和她的關係產生了重重疑問。
第二天早上,鈴音是被一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驚醒的。
她走出房間,就看到女人的外衣、褲襪、內衣丟了一地,一直延伸到浴室門前。
波梅在浴室裡大喊:“鈴音!幫我拿條毛巾過來!粉紅色的那條!我忘記拿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