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滿天星辰燦美如詩,似在低喃吟唱。
只是,這些柔美卻進不了他的眼,只有深沉又鬱悶的黑暗佔據其中。
孤絕挺拔的身軀立於落地窗前,灰濛的夜色籠罩住他身側,呈現了明暗之別,恰如他內心拉鋸中的矛盾。
今日一見,他才知道自己仍然末將那張容顏忘懷,還是有着複雜難解的情緒。
“你該知道命定的緣份,不是刻意就能避開的。”久立於門口,始終持觀望態度的席樊日開了口。
沒回身,席樊影背脊明顯微僵。“不過是孽緣罷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口氣依然冷硬,極力想擺脫席樊目的言之鑿鑿。
席樊日步入室內,停在彼此相距半步之遙的後方。“即使再見面,你對她真的已經毫無感覺了嗎?”
席樊影微側回臉龐,斜睨着他說:“就算有,也只有厭恨,不可能再有其它。”他斬釘截鐵的語調使人不寒而慄。
席樊日嘆了口氣。單從今日他對沈千眠反常的舉止和極大的反應看來,絕不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簡單。
“明天去見防祺哥吧,他說迫不及待要和你敘舊。”席樊日決定不再與他爭辯,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
席樊影視線調回窗外,冷跳遠方。“知道了。”
不會的,自己對她不可能會再有任何情緒波動,除了討厭痛恨之外,不會再有別的。
沉默許久,席樊日又輕道:“事情因她而起,就該由她來結束,別抗拒她。”他憶起那沭目驚心的手術過程,不由得開始擔憂。
“我不會抗拒,若是她自行上門來找羞辱,我會讓她知道惹怒我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似是感應到了席樊日擔憂的事,他原本叉放於褲袋的手撫上心口,感受着那起伏的頻率。
席樊日忽然彎起嘴角,因爲他想起今日宴會上,面對唐洛塵時,樊影的臉色有多麼難看,好似恨不得拆了他每一根骨頭,從頭到尾都沒給唐洛塵好臉色瞧,明眼人都能察覺出十分不對勁。
若是真如他自己所說,對沈千眠已不再有任何感覺,那又何必對唐洛塵如此針鋒相對,除非是……因爲吃醋。
“笑什麼?”
偏過臉,席樊影詫異地問,對於他沒由來的笑很是疑惑。席樊日輕搖頭,笑容卻末減。“沒事,只是想到些趣事。”
迎視着他,席樊日開始覺得有趣。口是心非的樊影到底要怎麼面對沈千眠?這問題值得他好好思索玩味。
翌日。沈千眠輾轉難眠了一整晚,眼眸仍是半腫木消,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在沒讓沈千歲起疑心的狀況下,帶着焦急不安的心飛奔電視臺。
她對那個電視臺做了簡略的調查,才赫然發現竟是隸屬於“席日”財團名下,且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權。
況且,昨日她聽到那些電視臺高層喚席樊影爲席總,不會錯的,只要在那裡等,一定能再見到他。
利用了手邊的採訪證,沈千眠得以毫無阻礙地“席日”電視臺內,但因爲不熟悉環境,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似亂竄。
“請問一下,新上任的總經理辦公室在哪裡?”終於受不了自個兒瞎找,沈千眠隨手攔了個人就匆忙發問。
“咦?你是誰?怎麼劈頭就找總經理?”那名工作人員頗有警戒心地瞪着她,似乎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
沈千眠急忙掏出記者證。“我是要來採訪他的,絕不是……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瞪大眼,因爲那名工作人員揪起她的衣領,一個扭勁就將她往外拖。
“很抱歉,公司下了禁令,不許有記者採訪新任總經理。”那人態度強硬,一把就將沈千眠拖向大門口。
倏然,那人停下腳步,背對的沈千眠才得以喘息轉過身。
“總經理好。”那人煞是有禮的喊了聲。
一雙漠然無情的眼猛然對上,縱使沈千眠如何叫自己冷靜,一顆心始終還是紛亂無序,跳得又急又喘。
“怎麼回事?”
冷酷的聲調一出口,幾乎引出沈千眠的淚。
“這女的搞不清楚狀況,跑來說要採訪您。”工作人員怕惹事,急忙將矛頭轉向一旁的沈千眠殷切的臉蛋上。
“樊……席總經理,我……我是沈千眠。”她慌得語無倫次,害怕他因閃身又見不到面。
“我知道。”他冷哼,彎起半邊脣角,露出帶諷的笑,睥睨冷睇着她。
這句話卻帶給沈千眠無限期盼,她眼露雀躍,一雙手絞着衣襬,顯露出她的緊張。
“我……那時候……”
好不容易有機會解釋,她卻突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席樊影伸手瞥了眼表。“別浪費我的時間,如果要採訪……免談。”
他邁開步伐,直越過她前行。
沈千眠情急下勾攔住他的手臂,形成了一副噯昧不明的情景,引來大聽內許多人的引頸偷覷和竊竊私語。
這情形沒維持多久,因席樊影稍加施力就將沈千眠摔開,害得她重心不穩地跌了跤。
她皺眉悶喊了聲疼,卻沒得到任何迴應,只有同樣的冷瞳,隱帶着濃厚的不屑覷着她。
“別碰我,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席樊影殘忍地說,臉上卻彎着微笑,看似恭謙溫文,實則冷漠無情。
跌坐於硬實的大理石地板上,沈千眠怔住,似乎讓他憚度駭着。望着他逐漸遠離的背影,她想也沒多想就放聲高喊:“樊影!我……我很想念你!”
大廳內,原本人聲鼎沸,此刻卻靜默如死城,人人無不停下手邊忙碌,帶着訝然驚愕的眼神望着沈千眠與正要踏進電梯裡的席樊影。大家都在等,等席樊影的反應會是什麼。人人都對這名剛上任、年輕又俊美的總經理充滿好奇。
“但我根本記不起你到底是誰。辛苦了,你將我記這麼牢。”他話裡充滿嘲諷,頭也不回地踏進電梯內,緊合上的門結束了這場鬧劇。
沈千眠神色落寞,只能強忍住哀傷,狼狽緩慢地站起身。真的好痛,他冷漠不在乎的語氣和表情刺得她心好痛。
“你還真會挑地點說,不愧是狗仔,居然這麼不怕丟臉。”
沈千眠擡眼望去,是戴着墨鏡燈洛塵,不知在一旁站了多久,用着奚落的笑容相對。
沈千眠不想理他,也沒心思理。她正在苦思下一步計劃,要讓席樊影能平心靜氣地與她談話。
“小姐,我跟你說話呢,爲什麼理都不理?”唐洛塵抓住她的肩,硬是將她扳回身正對。
“我沒那個空,你不要來煩我!”沈千眠怒叱了一聲,其實心裡亂得很,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
唐洛塵鬆手。不知怎地,不太喜歡見到她蹙眉的模樣,一個荒謬的念頭未經大腦處理就衝口而出:“你想見席樊影吧?我可以幫你。”
沈千眠頓住,不怎麼相信的瞅他。“真的?怎麼幫?”她疑惑又不解地問。
唐洛塵撈住她的手,將她拉進電梯內。“看着吧,好歹我也是個偶像巨星。”摘下墨鏡,他眨了眨眼,一臉包在他身上的模樣。
沈千眠抱着姑且一試的鞋,沒有反抗,柔順地跟着他。只要能見到席樊影,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牆面掛滿字畫,許多別緻的擺飾增添了這間房的氣勢,也烘托了主人不凡的氣度。
“總經理,唐洛塵想見您。”秘書恭敬有禮的敲了門,咬字清晰的音調從柚木雕花的門外傳進。
席樊影意亂心煩,手指擰弄着眉間,似乎想借此平緩方纔的紊亂氣息。
“讓他進來。”
他說,態度裡卻有着詭異的不悅和驟怒。爲何而怒?恐怕只有他自己心底才清楚。
唐洛塵扯着沈千眠的手腕一臉來勢洶洶,活似來踢館劈頭就喊:“對自己的舊情人這麼冷淡,末免也太狠了吧?”
沈千眠讓他忽然高昂的情緒嚇愣了眼。“你亂說什麼,纔不是那樣!”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樊影大吼,樊影一定會很不高興。
席樊影倏然立起,陰沉着張俊臉,冷凝的臉,怒火醞釀着。尤其在睇見唐洛塵始終抓着沈千眠的小手後,眼裡更顯深沉幽黑。
“席日可以捧你,也可以毀掉你,請別小看我的能耐。”他冷冷警告着唐洛塵,注意力絲毫沒分半點給沈千眠。
“無所謂。我只是不想看到一個女孩爲了一個無情的男人傷心難過。”
唐洛塵咬牙切齒瞪眼,一臉不在乎。
終於,席樊影轉眼望向沈千眠。“雖然這裡是電視臺,記者出入是難免,但請勿將個人私情牽扯本公司旗下員工。”
他一席話是在嘲諷調侃唐洛塵與她的噯昧,任誰都能聽出。
沈千眠掙脫唐洛塵緊握不放的手,激動萬分衝至席樊影身前,抓起他的手臂說,“你誤會了,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席樊影始終冷眼以對,笑得帶諷帶刺。“只要不影響本公司員工的工作情緒,我不介意你和誰有關係。”
“樊影,你不要這樣,都是我不對,你……”一個拍掌,席樊影揮開她手的動作過大,一個閃身反拍了她個巴掌。那力道不小,不過兩秒時間,沈千眠白暫的臉頰上立即浮現紅腫,隱約還能瞧見幾個指印。
在場的三人全愣住,沒人敢率先開口.爲這幾乎使人室息的場面。
一滴又一滴,只聞淚珠墜落地板上的微響,淚花清晰又扎人的在地面擴散開,稍不注意看,極可能讓人錯亂爲紅色的血滴。
席樊影下意識想伸手,卻晚了沈千眠身後燈洛塵一步。唐洛塵從後方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替她穩住了重心。
沈千眠狠咬住手背,隱忍住內心涌出的委屈,也阻止自己嚎啕大哭,但嚴重抽搐的雙肩早已泄露了她的痛楚。
“席樊影你……”
唐洛塵高吼,正想放肆大罵,一雙小手緊掐住他的臂。
“拜託你……別……”虛弱又充滿哭音的聲音破碎得喑啞,讓人聽了實在於心不忍,再如何強硬如鐵的心腸也擋不住。
唐洛塵攬住她嬌小身軀,將她泫然欲泣的小臉轉進自己胸膛。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居然還想維護他,真是瘋了。”罵不了席樊影,他轉而罵沈千眠,但眼神裡竟然有着不捨。
席樊影撇開臉,神色木然,按下桌上的電話鍵。“邱秘書,把客人帶走。”
語畢,他背脊僵硬,步伐沒有遲疑,走進另一間專屬休息室內。將背狠狠靠上門板,席樊影臉色頹然,似乎有股懊悔隱隱約約浮現。
當那張白皙如霜的臉呈現紅腫,他的心竟然隱隱抽痛,就像心口被捅了一個傷口般。他錯估了愛情的力量,也高估了歲月的流逝。
沈千眠……這個名字、這個人,從來就不曾脫離他心底,縱使他是多麼努力想忘記,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對她只剩憎惡,但……他終究過不了“情”字這一關,也跨不出那張純真容顏所灑下的情網,他……還是深深喜愛着她呀……
“你別傻了,在這裡等只會白費時間,他根本就不可能理你。”唐洛塵死命想拉走沈千眠,無奈她的腳像是生了根似,拉不來也推不動。
這個笨蛋沈千眠,從警衛那兒問出席樊影的車停在何處後,就像尊人偶娃姓般立在車旁,任憑他怎麼勸如何拉扯都不聽。
“我不管,我就是要等在這裡。我很感謝你剛剛幫了我,現在請你別來管我。”沈千眠雙眼腫得像核桃,臉頰也沒好到哪兒去,紅腫得嚇人,不清楚的人要是見了,極有可能以爲她被歹徒襲擊。
“你這女人真是麻煩,怎麼都不聽人勸!”唐洛塵氣得大吼,引來一旁路人的注目。
“我的老天爺,大帥哥你怎麼還在這裡,劇組都快發瘋了,其他大牌都說要走人了。”唐洛塵的經紀人慌張而至,拉起他的手臂,急迫着他離開停車場。
唐洛塵呼了口氣,對於固執的沈千眠索性不管,盤算着等會兒下工後再來找她不遲。
夜影深深,空蕩的停車場內稀散的車輛更顯得淒涼,只有幾聲蟲嗚使得寂靜的夜裡不至於太苦悶。
觸見那張驚人的臉蛋,迫使席樊影不得不停下腳步。
沈千眠席地而坐,上身倚靠在車門旁陷入昏睡,眼眶下有着讓人無法忽視的淚跡。
敏捷蹲身,伸出修長的指頭輕拭去那末乾的淚痕,細微的動作並未驚醒她,只是睫毛微顫,又抖落了幾顆晶瑩淚珠。
腦海裡,這畫面竟緩緩與往昔某段畫面相重疊,於是乎,他脣角淺彎,似是笑了。
此刻,席樊影的臉脫去了冷漠,摒除厭惡神采,心底的抗拒聲音被他甩至遠不見邊奠涯海角。
“我該拿你怎麼辦……千眠……”席樊影輕喃,像在傾訴,更像是在自問,話裡充滿着濃濃矛盾。
這聲低嘆輕柔如雲絮,卻仍是吵醒了睡得極不安穩的沈千眠。
她倏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教她朝思暮想的臉孔。席樊影卻在她睜眼前一秒更快地又擺上冷漠的神態,甚至比翻書的時間還快。
“樊影,我等你好久了。”沈千眠緊抓住他手臂,固執的臉直盯着他。
“等我?難道我有請你來幫我看車?”他彎起一邊脣角,諷刺意味濃厚。
沈千眠眸色頓暗,小手依然沒放開。他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冷漠更難以接近。
“你變了……”她吶吶地說。
席樊影讓她這哀怨的眼神瞧得幾乎擰痛眉。“是,我當然變了。我不再是當年那個讓人耍得團團轉的無知少年。”
席樊影狠狠甩開她緊扣的手,站挺身子,居高臨下地瞪着她,眼神裡的陰暗與憎怒全針對她。
“你也變了不少。懂得怎麼利用記者的身份來釣大魚!”他變得像刺蝟一樣,全身長滿傷人的刺。
沈千眠一聽,驀地站起身,表情有些怒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實在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眼前這個冷酷萬分的男人,不過是五年的時間,怎麼會轉變這麼大?
“我說得很清楚,相信你應該聽得懂纔對,唐洛塵這條大魚的確很適合你,那種格調的男人才搭得上你。”
他看着沈千眠的眼神帶着輕蔑與不屑,好似她是個毫無價值可言的……垃圾。
“你太過分了!”她喊出聲。
終於隱忍不住,就算她做過什麼天大的錯事,他也不該以這般瞧不起人憚度看待她。
“我過分?像你這樣不知羞恥地死纏着我才叫做過分。”他冷哼,雙瞠如伺千年寒冰股。
“我只是希望能解開當年的誤會。”她咬住下脣,神色哀傷。他說的字字句句都太傷人,幾乎快把她的心撕裂。
“你放心,當年根本就沒有什麼誤會,一切都只是場鬧劇罷了。難不成你以爲我還會牢記在心?”
“什麼叫做鬧劇?那我們當初的感情……”她急得大喊。
“不過是玩玩罷了。真有讓你這麼難以忘懷?”席樊影深吐了口氣,眼神刻意望向遠方,不看她。
沈千眠怔愣住,一雙小手全絞在一塊兒。“不過是玩玩……”她吶哺覆念,似乎難以承受這樣的話語。
“既然這樣,那就把她讓給我如何?”
一道微帶笑意的聲音伴隨着清脆的掌聲傳來,不亞於席樊影的高大身材從暗處緩緩走出,介入於他們所站之處的中間。
“唐洛塵。”席樊影半眯起眼,冷冷地吐出這個來者的名字。
“既然你對她只是玩玩,那假如我對她認真的話,你應該也無所謂纔對。”
唐洛塵走近沈千眠身旁,伸出大掌,一把拽過她的手腕,不顧她的眼神抗議。
“你在胡說什麼。你別再扯進來了好嗎?”她用着低柔懇求的聲音,就怕他的介入會使場面更加混亂複雜。
“我沒胡說。我對你可是認真的。”唐洛塵用着無比嚴肅的神色盯住她。
沈千眠微愣,被他誠懇清澈的雙眼望得心慌。怎麼可能!這個高高在上的偶像巨星唐洛塵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哼,你們的格調還挺接近的,如果你們要在一起的話,我是完全沒有意見。”
席樊影輕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你騙人!你真的無所謂嗎?就算我真的和他……唐洛塵在一起的話?”
沈千眠激動地抓住唐洛塵的衣袖,殊不知這個單純、下意識的動作使得席樊影的眸色更暗上幾分。
“隨便你。你想跟誰在一起是你的自由,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席樊影偏轉過身,以寬厚的背相對。
淚珠不爭氣地直落,沈千眠清楚聽見一顆心破碎的聲音。
原來這麼多年來,席樊影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只有自己還這麼傻,一直在意着當年傷害了他。
忽地,一雙溫柔手掌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跡。“別哭,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你爲他掉淚。”
唐洛塵說不上來一顆心幾乎揪疼的感覺,每當他見到沈千眠泫然欲泣的模樣,就會升起這樣的異樣情緒。
即使不轉身,席樊影也能清楚感覺到唐洛塵正以無比溫柔的表情安慰着她。他努力地忍住急促的呼吸,一雙大掌正爆着青筋緊緊握成拳狀,似乎有着隨時想攻擊人的打算。
爲什麼?爲什麼在過了這麼多年後,他的心依然會痛?依然對那張容顏有所牽掛?他明明就下定決心要將她永遠摒除在心房外呀。
“你們要親熱也請等我走了之後再繼續,現在請你們退遠一點。”再度轉身,冷冽的神情依然,甚至比方纔更要冷上萬倍。他故意不看向眼前的兩人,只注視着自己的車。
唐洛塵摟過沈千眠纖瘦的肩膀,想將她帶離停車場,卻在轉身之際,沈千眠偏過臉龐憂傷地望着席樊影說:“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彷彿不多聽幾次她不會死心,沈千眠依舊不相信方纔自己聽到的。
穩住氣息,席樊影叉在褲中的手握得死緊,神色仍是不動如山,緩緩地將視線移至她臉上回道:“當然,只是玩玩罷了。”
他刻意放慢說話速度,一字一句再清晰不過,像是要就此銘刻在她心版上一樣。
沈千眠別開臉,將小臉埋進唐洛塵手臂上輕輕啜泣。那隻始終放在口袋中的手握得更緊更痛了。
坐進車內,席樊影一雙讓火焰點燃的眼睛始終望着後視鏡,一直望着那對身影緩緩離去,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卻依然死命盯着,若是真能噴出火花,恐怕後視鏡早讓他雙眼給燒出洞來。
“該死的!”
他狠狠地拍打着方向盤,從頭到尾的雙肩瞬間顯得有絲頹然。
席樊影不明白,其實他在傷害沈千眠的同時,也正在傷害着自己。
“你別再哭了,再這麼哭下去的話,難保你明天不會瞎掉。”望着眼淚掉不停的沈千眠,唐洛塵根本束手無策,只能不斷地以口頭安慰。
“瞎也是我瞎,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怒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希望我陪你一起哭,還是想要痛痛快快大吃一頓?還是說你想去跳樓,我都可以陪你。”
唐洛塵雙手一攤,嘆了口氣,不知是說笑還是說真的。
“誰要你陪!我跟你非親非故,你幹嘛非來管我不可。”沈千眠推了他一把,覺得他過近的距離造成一種壓迫感。
“我告訴你,我是真的對你有意思。反正那個席樊影對你也沒感情,你不如就考慮看看我如何?”
他將手搭在她右肩,雙眼有神地直視着沈千眠。
原來他說的全是真的。就千眠停住淚水,神色顯得有絲愕然。她還以爲唐洛塵只是想替她扳回一城才故意在樊影面前作戲。
“可是,我跟你又不熟,你爲什麼喜歡我?你說謊的吧。”說到底,她就是不相信。
唐洛塵忽然摸上她臉頰,眼神變得有些迷濛。“你的臉還痛不痛?”
沈千眠慌張地垂下眼,面對他的過分溫柔有些不習慣。
“打到的時候比較痛,現在不是很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意識到他偏離了方纔的問題,她皺着眉心扯回話題中心。
唐洛塵笑了笑,有種灑脫的不羈感。“大概是因爲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傻又這麼固執的女人吧。”
“其實你的意思是在說我笨吧。”她抹了抹淚水,瞪向自己腳邊。
“或許吧,但我覺得你笨得很可愛。”唐洛塵笑說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
但是蠢得有點可愛的蠢蛋……
猛然擡起頭,耳邊似乎傳來當年席樊影戲謔稱呼她的笑語,眼前燈洛塵似乎也在模糊的眸中逐漸變成席樊影的面孔。
“哎呀,你怎麼又哭了!說你笨得很可愛是一種稱讚,不是在罵你。”
唐洛塵又讓沈千眠斗大的淚珠給弄得手足無措,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話。
沈千眠不發一語,忽然就撲進唐洛塵溫暖胸懷中,以略帶哭音的嗓音說:“就讓我這樣待一會兒,拜託你。”
此時此刻,她需要一個溫暖的力量支撐搖搖欲墜的心,否則她真的會徹底崩潰。
唐洛塵微愣,在她撲進自己懷裡的那瞬間,心底似乎有某個部分也被進駐,他……是不是真喜歡上這個小記者了?
“嗯哼,有誰可以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形嗎?”
噯昧不明的場面無法持續太久,因爲此刻他們正站在沈家大門外,而沈家當家作主的沈千歲正好下班回家,好巧不巧的撞見了這一幕。
一聽這聲音,沈千眠急忙退離唐洛塵胸懷,臉上淚水末幹,滿臉驚愕地望着自家大姐。
“姐!”她驚呼。
“姐?”唐洛塵皺眉看着沈千歲問。
沈千歲挑起眉,雙手抱胸,嘴巴微噘。“最好能給我個滿意的解釋,否則今晚大家都別想回家。”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爲什麼自己會和這個當紅的大明星牽扯不清?
與唐洛塵並肩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沈千眠不解地想,卻怎麼樣也想不起和唐洛塵牽扯在一塊兒的原因。
“所以說,我這個笨到家的妹妹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和席樊影爭吵?”
沈千歲故意不讓沈千眠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爲她寧願相信外人,也不會相信幹記者這麼多年的妹妹。
要知道,記者最會的就是加油添醋或是徹底隱藏事實,不然就是把黑變成白,她纔不會笨到相信千眠的話。
“應該不是爭吵,而是千眠單方面的被他欺負才對。”唐洛塵尋思片刻後補充道。
沈千歲將銳利低怒的眼神轉移到沈千眠身上,臉上卻依然帶着溫柔的微笑。
“很好,你居然敢騙我,說什麼要去採訪,原來是找那沒良心的臭小子去了。”
“姐,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和他見面,解釋當年的誤會。”她慚愧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沈千歲審視的目光。
“你的臉該不會是那小子……”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沈千眠急忙使了個眼色給唐洛塵,就怕他說溜嘴。
幸好沈千歲沒過於注意,也就相信了她的說法。而一旁燈洛塵則是呼了口氣,一臉有口難言的模樣。其實他很想講的,只是礙於沈千眠哀求的目光而作罷。
“你怎麼這麼傻!像他那樣的豪門公子哥怎麼可能會把你放在心上,你去找他只是自取其辱。”
沈千歲嘆氣搖頭,就是不明白自家妹妹怎麼會這麼死心眼。
不過,言歸正傳,眼前這個大明星又是怎麼回事?沈千歲將視線重新放回唐洛塵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
“你怎麼會送千眠回來?你和她是朋友嗎?”不可能吧,千眠去採訪唐洛塵也不過是幾天前的事而已。
“我們……”
“是的,我們是朋友。”
唐洛塵搶先一步替沈千眠回答。
沈千眠瞪大雙眼。
“纔不是!”
她跟他怎麼可能是朋友。
畢竟是見過世面的,沈千歲不一會兒工夫便能從唐洛塵眼底的情緒知悉他對沈千眠有種異樣的執着與喜愛。
“既然這樣,那我決定將千眠編派專跑你的新聞。怎麼樣?你不介意吧?”
如果對象換成是唐洛塵的話,或許結局就會不一樣也說不定。唐洛塵頓時雙眼一亮,正愁沒機會與沈千眠多相處,不到眼下就有這麼一個大好機會,不好好把握,豈不是浪費可惜。
“當然好。正好我最近有一檔連續劇將要開拍,希望能借由雜誌的曝光率來宣傳。”
“太好了,就這麼決定了。”
沈幹歲滿意地拍掌大笑,想到下個月的雜誌銷售量,就笑得合不攏嘴。
“姐,我不要。我想跑新聞組。”她不想再和唐洛塵有更多牽扯,目前自己的心情亂得像一團打結的毛球,哪還有心情面對其他人的情緒。
“別說了。如果再讓我知道你跑去找姓席的那小子,我鐵定會讓你好看。”利益當前,沈千歲怎會有空理會她的抗議。
總之,眼前局勢對沈千眠而言,是越來越陷入一種難解的混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