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瀾搖頭,眼淚終究經受不住,還是落了下來。
淚珠撒到了他伸過去想要安慰她的手上,他擡手想拭去,最終還是看着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緩緩滑下,順着他手背紋路上的溝溝壑壑。
“哭出來會好些。”
她抽泣着,肩膀聳動了很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一隻含着男人體香的手帕遞了過來,塞到她的手裡。
她攥起來擦拭着,滿滿都是他的味道。感謝的話剛到嘴邊,這時,凌暨的電話響了起來。
“什麼事?”定睛一看,是張律師,他側頭看了她一眼,口氣平靜地問着。
“是這樣的凌總,有幾句話我想問下凌夫人呢?”
他將手機開至免提,遞到她面前。
“您有什麼要問的?”藍瀾穩定了情緒,清了清哽咽的嗓音,將嘴巴湊了過去。
“夫人,請問您和那位藍沛兒小姐去天台,是她主動提出的麼?”
她點頭,“是的,張律師。”
“嗯,還有,你們兩人在爭執過程中,可有其他人在場?”
目擊者麼?她下意識裡閉了眼睛,仔細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剛纔您提到的您母親送您的那個包裹呢?”
“被藍沛兒扔去了水庫裡。”
“能跟您的母親確認下這件事麼?”
“可以。”
“好的,夫人。”
張律師那邊沉靜了一會,凌暨接過去電話,詢問者電話裡的人,“事情不好辦麼?”
“是有那麼一點……”張律師稍作猶豫,不過又瞬間改了口,“不過凌總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不讓夫人受委屈的。”
凌暨點頭,“好。”
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轉而打給了舒克。
“藍致明最近投資電商行業的資金,申請的怎麼樣了?”
“據屬下追蹤的人透漏,銀行正在審覈。”
“這個時候還敢鬧事。”他口氣一沉,眸色陰深。
“總裁,夫人的事屬下已經聽說了,咱們要不要也整出點動靜來?”
“嗯。”凌暨點頭應了一身,目光幽寒,“要讓他明白,他只有我這裡一條路可以走。”
“好的總裁,舒克知道該怎麼辦。”
掛掉電話後,凌暨向她這邊測了側目。
藍瀾眼角瞥見他看過來,卻裝作並沒有發現他這一動作的樣子,依舊低着頭。
方纔電話並沒有開外音,她知道,一些事情他是不打算讓她知曉。
“又給你添麻煩了。”她低沉着聲音,不敢看他。
“帶你去個地方。”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轉動了車鑰匙,提速朝一個陌生的方向駛去。
“這是?”她疑惑地看向車外,看着車子走的方向,是去郊外。
如果不是身邊坐着這個男人,她一定是以爲自己又被人綁架了。
“去了你就知道。”
又走了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凌暨才踩下了油門減速,將車停靠在雜草重生的路邊。
“到了。”他淡淡地開口,走下車去,順便幫她打開車門。
沒等藍瀾從車上下來,眼睛就已經瞥到了外圍的牆體,噴漆的監獄二字,直映入眼底。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她驚慌地瞪大着眼睛,怎麼也想不出他帶她來這裡是什麼意思?如果眼前的男人隨便換成其他的任何一人,她一定以爲,別人是在故意戲弄她,揭她的傷疤。
可一眼看去,那張像是被刀削一樣俊逸的面容上,除了一如往常的冷漠,還是冷漠。
好像從來都沒看懂過他,包括他會突然帶給她的溫柔一樣。
“見個熟人。”他淡淡地開口,讓她吃了一驚。
“熟人?”
眼見他已經邁開步子朝前走去,這荒郊野外的,她也只好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站崗的警察一看來人是凌暨,像是看見了熟人一樣,自然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隨即撥了個電話出去。
不一會兒,一位矮胖的警察走了出來,一臉笑盈盈地向他問候。
“探監。”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話,朝前面的等候廳走去。
身後是一臉茫然的藍瀾,看着似曾相識的過往,步子略顯得沉重。
“黃警官,最近他過得怎麼樣?”
“他呀,還是那樣。”
那位黃警官趕忙跟了上去,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撕開包裝紙,朝他遞了過去。
“您抽。”
凌暨抽出一支來,捻在手指尖,見黃警官拿出打火機來,剛要打火,被他擡手拒絕。
那人到底是誰?藍瀾遐想着,聽見凌暨開口說了一句,“帶他來見我。”
話音剛落,黃警官就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一個滿臉鬍鬚,手腳掛着鐐銬的男人被人推了出來。
“馬總,很久不見了。”凌暨跟男人打着招呼,順便坐在了他對面,“這次沒再整點小動作出來?”
見對面的男人不答話,凌暨把玩着手指間的香菸,繼續說道,“上次您在獄中操作的那些違法股票,已經被我收購,落戶在我的名下,我一直沒感謝您忙活了大半年,給我送了這麼大一份賀禮呢?”
那人還是不說話,瞪大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也不看眼前人。
凌暨也不在意,又同他像跟朋友似的閒聊了兩句,才帶着藍瀾走了出來。
此時已近下午三點,清風微拂,吹在人臉上,很是清爽。
“自由的感覺,真好。”藍瀾深吸了一口氣,等着身邊的人跟她講話。
“那些人身自由的人們,卻不知道珍惜。”
她面色一滯,還以爲這話裡也包括了她自己,不等她低了頭去,聽見凌暨繼續說道:“在國外的那些年,我並不好過。”
說話間,他眼底像淬了冰。
藍瀾轉頭看他,卻聽見他將話語一轉,“還記得上次你被人綁架時,我給你解炸彈麼?”
“記得。”她擡眼,第一次敢這樣認真地盯着他看,“我當時還問你,爲什麼會這麼熟練?你跟我說,你之前的一個朋友也被綁架過,而且是全身綁滿了炸彈……”
“那個被綁架的人,其實是你……”沒等到他回話,她自顧地說着,“而且是跟你今天見的人有關。”
他點頭,轉過臉來看向她,“你明白了。”
“嗯。”她也跟着點頭,看向他的眸色裡多了一份敬重。
他今天,是在用自己的行動給她上了有關於成長的一課。只有面對過去,才能放下,纔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