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路上的車輛不多，黑色的牧馬人一路疾馳，衝出了市區，衝上高架橋，往幾十公里外的卜家村進發。
這一刻，卜旭宛如車神附體，身心和車輛水乳交融，他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車，或者說，這輛黑色的牧馬人，就像是從身上長出來的，操縱這輛車的感覺，如臂使指。
卜旭無暇顧及這種遊刃有餘的感覺，他只想儘快趕到老家。
同時，他努力把車速控制在合理的區間內，他沒忘記，他只是個處於實習期的新手。
風馳電掣趕到卜家村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黑色的牧馬人現在也算是村子裡的熱門話題，等到卜旭下車的時候，竟然有三三兩兩的人過來打招呼。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
卜旭匆忙和幾個人打聲招呼，連煙都沒發，打開大門，找出一把洋鎬，開始刨大門東側的那顆龍爪槐。
龍爪槐，主幹筆直，側枝每逢枝杈處天然向下彎曲，宛如龍爪飛舞，故而得名。
龍爪槐生長緩慢，卜旭家門前的這兩棵，種下已經好幾年了，也只長到茶杯口粗細，高度也不超過兩米。
卜旭的力氣很大，一洋鎬下去，就掀起大片的泥土，他很快圍着樹根挖了一圈，接下來，他的動作小心起來，輕輕的清理着圈內的泥土，一點一點的向樹根進發。
半個小時之後，樹根才清理了一半，卜旭已經發現了端倪，他心裡狂喜，繼續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把整個樹根清理出來，然後他輕輕往上一拔，整棵樹輕鬆被提了起來，卜旭長長鬆了口氣，把樹放進坑裡，開始回填泥土。
幾分鐘的時間，卜旭就填好土，踩實土壤，提溜着洋鎬進了大門。
幾個看熱鬧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覷，這什麼意思？大清早的，回來挖樹玩？
這孩子不是腦子壞掉了吧？不是說他發了財嗎？腦子壞了也能發財？
卜旭心裡卻山呼海嘯一樣興奮莫名，他驗證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車禍發生之後，老爸依然活着！
如果二嬸能說出充分的證據，那麼老媽當時也活着！
倆人一起活着，那麼他們繼續存活的可能性，就比一人獨活大了很多很多，這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消息。
……
挖過帶根的樹木的人都知道，樹根的生長，是非常恐怖的，幾年的時間下來，大大小小的側根會非常多。所以挖樹的時候，總會斬斷幾條粗壯的側根。
這還不算，就算斬斷了側根，樹幹正下方，還有一根向下生長的主根，就算是清理完了樹根周圍的泥土，也不可能把樹根拔出來，而是需要專門斬斷主根。
卜旭一番折騰，既沒有發現粗壯的側根，也沒有發現和主幹相連的主根，這就驗證了他的猜想：大門東側的這棵龍爪槐，被人挖出來過，而且時間不算太長。
這個驗證，大有文章。
二叔之所以幾乎拆了房子都沒找到蓍草，就是因爲，蓍草當初就埋在龍爪槐旁邊，而且被卜旭及時起獲，躲過一劫。
卜旭起獲的時候，知道蓍草埋藏的準確地點，所以只是在樹根旁邊挖了個坑，就找到了被層層密封的鐵盒，而不需要挖掉整棵龍爪槐。
但是，現在發現，龍爪槐曾經在不遠的時間被整棵挖掉過，這說明什麼？
說明，動手的人知道樹根旁邊埋着蓍草，在簡單的挖掘沒有找到之後，乾脆挖掉了整個樹根。
甚至卜旭可以想到，在大門東邊沒有收穫之後，西邊的那棵龍爪槐，肯定也被挖出來了。
動手的人或許不知道，卜旭的老爸曾經鄭重的說過，蓍草埋在這裡，只有他和卜旭兩個人知道，祖上有規矩，傳男不傳女，連媳婦也不能告訴。
而且卜善真特意叮囑，卜旭也必須遵守這個規矩。他甚至還說，如果由於計生政策，卜旭以後沒有兒子，就要把傳家寶傳給二叔的兒子。
也就是說，除了卜旭，只有老爸知道埋藏蓍草的地點。
而車禍之後，家裡才被破壞，龍爪槐在某個爲止的時間被挖了出來，也就說明，這個信息是老爸提供的。更確切的說，或許是被迫招供的。
至於挖掉龍爪槐的人，不用說，二叔卜善真！
卜旭不想等了，有些情況，他現在就想知道。
……
卜旭快步來到二叔家門口，一腳踹向大鐵門，這是二叔風光的時候置辦的，很是厚重。
大鐵門轟然洞開，兩扇門對接的地方，杯口粗細的鋼管直接彎曲變形，堂屋裡，正在吃早飯的二叔和二嬸莫名驚詫。
卜旭疾步上前，在二叔還沒緩過勁的時候，一隻大手就鉗上了他的脖子！
卜善真魂飛魄散，又來！昨天的淤青還在，脖子還痛着呢！
二嬸回過神來，張牙舞爪的撕扯卜旭，嘴裡厲聲喊着：“幹什麼你，幹什麼啊！放下……”
卜旭冷冷說道：“二嬸，吃你的飯，和你沒關係，我問二叔幾句話，不會有事的。”
“你你你……”二嬸非常害怕，她覺得，卜旭可能反悔了。
她跟卜旭要 30萬，當然是想離開卜善真，但她只想躲開，沒有底氣和卜善真硬抗，如果卜旭借題發揮，把她賣了，她能想象到，後面的生活會無比悲催。
“我再說一遍，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說話算數！”卜旭一語雙關的說道。
說完提溜着卜善真，就像提溜着一隻鵝，揚長而去。
女人聽懂了，大呼小叫起來。
“他爸，他爸！小旭，小旭，求求你，放下你二叔，你要帶他去哪裡啊？”
“去我家，給我爸媽磕頭！”卜旭喊道。
“他爸，你等着，我去找人！”女人喊道。
然後她果然跑了好幾家，卻只找到了卜謹清，看熱鬧的倒是很多，但是也只是看熱鬧而已。
卜善真好死的心都有了，在很多街坊鄰居的注視下，他被卜旭半提半拖，就像一隻死狗一樣，弄到了大哥家裡。
脖子上很緊，很疼，呼吸非常困難，但偏偏憋不死人。
有那麼一瞬間，卜善真非常絕望。他覺得，還不如被捏死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