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弦絲一命

恬甜騎着青犀不知行了多遠, 時不時總摸摸懷中的那些物件,約摸卻越是心慌。

將軍最後的那些舉動,還有他所說的那些話, 都是那麼的古怪。順着藤摸回去, 他什麼時候有這樣類似的神情呢……

……

剛入密道之時!

恬甜驚然勒馬, 差點被揚踢的青犀給甩了下去。

“回去!”她轉着馬頭, “青犀你認識路吧!”

那馬兒出奇的乖, 一轉身就往回頭跑去。

恬甜頭一次對着青犀揚鞭,雙腿緊張得要痙攣,偏卻不是因爲害怕騎馬。大人啊, 你到底怎麼了?她心中亂糟糟的唸叨着,幹嘛說那些奇怪的話, 幹嘛要勸我找其他男人, 幹嘛連軍印都交給我?

爲什麼那時候他顯得疲累, 爲什麼他敵不過皇子,爲什麼他傷口的血止也止不住, 還有最後那輕輕一撫,手上的溫度不比孃的屍首暖和?

爲什麼突然對我說愛我,還叫我的全名?

她確實很笨,但是面對他時,他的一切她都可以奇妙的洞察。

恬甜覺得這返程的一段路, 長過了自己那渾渾噩噩無滋無味的二十年光陰……

她到那裡的時候他已經倒在地上。

“大人!”她撲喊着上前去, “大人你怎麼了?”

擡起將軍的沉重的頭, 滿手滿手黑色的血跡, 浸得那面容早已辨不出來。

恬甜抖得不成樣子, 哭都忘了,聲音像從另一個空間傳來:“天啊, 你幹些什麼啊,親愛的你都幹些什麼啊……”

她反反覆覆六神無主的念着這些字句,捏搓着手指急急的理着思緒想着可行的辦法。她想把將軍的外衣撕下來,未果,費好大勁拖了華焱割成了條。然後喝着青犀,“過來!”

那馬兒便順從的在她面前跪下,恬甜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將將軍沉重的身子連同華焱插好一起拉上馬臥好,再用布條將他捆綁在背上。她覺得手腳全都不是自己的了,此刻操縱着她做這一切的,乃是居住在體內的另一個她。平日裡看似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現在都不成問題。

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帶他回去!要帶他活着回去!

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她害怕自己會重複犯下當初在江邊的錯誤。那時候驊驕明明沒死,她卻險些扔他下河,延誤了治療時機,還給闇墨音有機可乘。

所以,

“親愛的,你也不會有事的。”青犀起身,她在將軍的耳邊這樣說道,“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任何一句話的末句都有可能成爲她現在反覆循環的自言自語,儘管她一直顫抖不停,可是手腳麻利得非比從前。

她扯住繮繩,夾緊了青犀的肚子,俯身抱住將軍。雖然有布條捆住,可他的身子還是禁不住往馬背下滑,她盡全力抱住他,不停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念着。

青犀狂奔,似乎也知自己揹負着主人的性命。夜路顛簸,可恬甜從未停止呼喊將軍,她第一次叫他親愛的,不停的叫,她覺得這樣他一定可以聽見。風灌入口入胃,吹得她腹部疼痛。可比起將軍的命來說,一點小小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夜飛程,青犀只往着隼州發進,恬甜不認得路,不知道遙遙黃塵之外究竟還有多長的吊命路。她只覺得這飛揚的塵土之後似乎永也望不到盡頭。

就算那樣,我也決不放棄。她的雙眼痠澀,不知是黃沙入眼還是傷悲叢生。如果大人挺不到這條路的終點,如果我最終也挽不回他的生命,那就讓我抱着他,騎着青犀永無止境的奔下去吧……直到我也死在這馬背上,直到青犀與我們一起倒下……

她帶着這種絕望的情緒死死抱住他,連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別的馬蹄聲也未發覺。

“恬甜,恬甜!”似乎有人喚着她。

恬甜湊近將軍垂着的頭:“親愛的你在叫我嗎?!”

“恬甜!恬甜!聾子!”叫她的人發怒了,而且嘴巴不太乾淨

恬甜這才反應過來,回頭,才見居然是閒弦,還有查將士一同騎馬在追趕着她。無奈青犀腳程太快,他們只能邊策馬邊呼喊。

恬甜好像極地長夜終於等到半年後的第一縷陽光,喜得把青犀勒住。

“小鹹,查將士!”她叫道,“快點,大人他……”

閒弦上前來,彎腰看了一眼將軍:“喝多了?”

恬甜也沒時間和他鬥氣,倒是查將士忙道:“小姐你還是快些載着大人騎青犀,我們一起到前方小城去,再替大人療傷。”

此地已是隼州地界,天剛破曉,待到那偏僻縣城。幾人先將將軍擡入那縣衙府邸之內,再去尋大夫前來。

閒弦乘機裝模作樣摸了摸將軍的脈,然後癟嘴搖搖頭:“很虛,很微,可當沒有。”

恬甜正打水要給將軍擦拭身子,聽這話差點把一盆水給閒弦一頭淋下去。

大夫前來,摸脈也是搖頭,收拾行箱就要告辭。恬甜含着眼淚哀求他好歹治一治,醫生只是擺手,道:“你們還是快些準備後事好些,免得到時候手腳慌亂。”

閒弦聽這話氣得要揍那大夫,嚇得別人連滾帶爬逃離現場。

恬甜這下傻了,坐在將軍牀邊,忍不住就放聲哭起來。原以爲只要等到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救他,可現在看來已是燈盡油枯,朽木不可重生。

閒弦卻把拳頭一捏:“只有賭一賭了!”

恬甜忙問他有什麼辦法。

閒弦說:“我早前也跟着師祖學得一些醫術,不過手藝不成氣候……”

“那還等什麼,快點醫啊!”恬甜嗚咽着嚷道

閒弦搓手:“不過……他都這樣了……萬一死了,不是要辱沒我神醫的頭銜?”

恬甜真不知這小鹹現在還有心思自戀:“治不好也不是你的過錯。”她哭求道:“小鹹你要我給你下跪嗎?管什麼方法,先治着再說啊。”

於是閒弦便開了藥方子,遞給恬甜便道:“我也這是死馬當活馬醫。現我就去請師祖過來,萬一這人沒請到他就死了,可怪不得我。生死有命,這看各人的造化。”

恬甜很煩閒弦一口一個“死”字,不過也沒心情生氣,只是推他快走。閒弦還說沒吃早飯,被恬甜一掌打到馬背上去,悻悻的跑了。

取藥來熬好,查將士扶將軍起來,讓恬甜喂藥。將軍牙關緊閉,任捏頜任撬齒,怎麼喂也喂不進去。折騰了大半個時辰,那湯藥該多少還是多少。恬甜沒法,只有對着他哭,求他好歹張嘴吞嚥一下。無奈那話將軍也是聽不見,面如死灰,雙脣青紫,那形容與隔世之人無異。

查將士嘆息着出門,對着房外那方天井發呆。恬甜不甘心放棄,不停的叫着將軍,與他說話。沒一會兒又端藥去喂他,無效,再反覆如此。末了只得用嘴含了藥去喂他,將舌去抵開那嘴,一點點的喂入他口中,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給了他吃多少下了自己腹中,只是搞得恬甜大汗淋漓,起身看那碗,竟然也去了大半。於是心中欣喜,再接着喂。

恬甜摸不出將軍還有脈,也很難探出他還有鼻息。可她又忍不住要去摸探,每次探後都會嚇得叫查將士進來細查。每次得到大人還有微脈的回覆,都會一遍遍的問:“真的嗎?”

她覺得他時刻都有可能離她而去,因而總是握着他的手,從不停歇的與他講話,和着淚講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講她第一次見他,心中是怎樣感受;講她第一次被他抱在懷裡,是如何想法;講他第一次吻她,講她心裡他是多麼重要……

將軍就靜靜的聽着,恬甜認定他在聽。她在他耳邊叫他親愛的,吻他的面,喂水喂藥給他,替他擦拭着身子。

這樣過去了兩天,漫長的兩天。

閒弦終於帶着那長鬚白髮老人而來。那師祖摸脈之後,竟然也是搖頭,只語:“行將就木之人,真乃神醫也束手無策。”

恬甜卻說:“如果真要死,一定早就死了。可是大人也挺過這麼多天啊,師祖您治治吧。”說着又傷心害怕的哭起來。

師祖答:“不是我不想治,而是無法治。他內力深厚,方可延續這麼些天。不過也是遲早的事了。現如今就算染丹在手也救不得他了。”

恬甜聽到染丹二字,便問:“假如我求得染丹呢?”

師祖一愣:“若求得,倒也可以放手一治。不過也未能保證真可起死回生。”

恬甜便起身說:“那我去給闇墨音求染丹。”

師祖也又搖頭:“就算你求得染丹,這裡誰人敢貿然服用?這將軍之毒,需得有人服下染丹,再用人血做引。可染丹本身毒性未定,老夫鮮有研究,也不敢亂用。”

恬甜卻喜得跳起來:“只要以前服過,就可以嗎?”

師祖點頭。

“無論服過多少多久,都可以嗎?”

師祖點頭。

恬甜伸出胳膊挽起袖子:“隨便用吧!”

那藥不僅聞着味怪,看着也噁心。如果不是以前見過師祖他老人家爲閒弦療傷,恬甜真懷疑這是碗□□。

她指上纏着紗布,端着碗,先喝一口藥到嘴裡。那嗆人的味兒直鑽進鼻子裡,害她差點乾嘔。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一點點的餵給將軍吃。

那師祖很BT,十個指頭都給她紮了一針,各自取了些血走。恬甜認定這是種迷信,可是人家肯下手醫治,哪裡還有條件可談。偏偏十指連心,那師祖扎針進去還左右轉動一下,痛得她眼淚都條件反射的涌。閒弦解釋是扎穴以激血性,這樣藥引功效更強,在恬甜看來就是變形虐待,況且每天服藥都需要如此扎針,恬甜想到都背寒。

服藥的當天晚上,將軍就有了體溫,誰知恬甜高興還沒來得及,那溫度嗖的一下就飆得老高。嚇得恬甜大呼小叫的把全體人員都引了過來。

閒弦摸摸那額頭,挺無良的:“都可以烤焦捲心菜了,架個架子在這兒,今晚我們烤羊肉串?”

恬甜忍了又忍,沒接他的嘴。

師祖道:“體內之毒排出需費些周折,過幾日若他無大礙就應會好轉。”

恬甜這才安了心。

半夜趴在牀邊睡熟,醒來,發覺自己的手腕被別人捏住,只見將軍竟用手掌勾住她的腕,食指與中指併攏摸在她的脈上。

恬甜喜:“親愛的你醒啦!”

將軍依舊未有動彈。恬甜感到那執着自己的手仍是高溫,想要抽出,無奈他捏着頗緊。雖視人仍是昏迷,但手中已經有力恢復。

恬甜想了想,便上牀躺在將軍身邊,讓他仍然安心摸自己的脈搏,就像當初她被救回時那樣,翻身輕輕抱住了那滾燙的身子。

“親愛的,我一直在着呢。”

將軍總是摸着她的脈,恬甜漸漸也有些吃不消。連白天走開一會兒也沒法子,好生對他說“親愛的我要去吃飯哦。”“親愛的嗚嗚我想去廁所><”

似乎根本不湊效。

將軍除了近乎偏執的摸着她的脈,該發燒還是發燒,該昏迷還是昏迷,其它一切照舊。所有的力都用來拉住她,唯一的知覺都用來感受她的脈跳。恬甜又尷尬又感動又囧迫……

閒弦說:“指不定把你當仇人來抓住,等力更恢復一點,嚇!你小命難保。”

恬甜氣得把餘下那手指着閒弦大罵:“你積點口德行不?要不下輩子變啞巴怨不得別人。”

閒弦學恬甜說話的樣,嗤鼻;“呀,變啞巴怨不得別人……我怕死了。你終於有精力反駁我了。”

恬甜一下站起來,要撲上去施展九陰白骨爪,閒弦還沒想躲開,後面將軍那手突然使力把她一拉,恬甜一個踉蹌,竟往後倒在將軍身上。

“哈哈哈哈”,閒弦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來抓我啊?現在還到死不活的都不放你,以後活過來有你受的,我早勸你安心當我冼家寨壓寨夫人,你要東跳西跑的,這樣行了吧?王妃也當過了,將軍小妾也有指望了。”

恬甜躺在將軍身上,罵:“小鹹你男人怎麼長了張女人嘴,那麼碎!”說完這話,突然又抱住將軍,無比親熱,“不過我喜歡被我親愛的牢牢抓住。”

閒弦寒得抱成一團:“算了,那你陪他一起作古吧,好冷~我還是走了。”

說罷逃出去。

恬甜雖然嘴仗打贏閒弦,心裡卻還有有些鬱悶。突然間靈機一動,喚了個丫頭進來。

“你來替我被大人捏着。”她自作聰明的安排道,“我出去透透空氣。”

說完死活把手扯了出來,讓小丫頭把手塞進去。

剛剛跨出去溜達了沒一圈,突然聽得臥房那邊大鬧。跑回去看,發覺那小丫頭摸着手腕哭得稀里嘩啦的。恬甜不知出了什麼事,見她對着閒弦哭:“這將軍突然用力捏我腕,差點把手給折了。”

閒弦上前看,立馬嘖嘖起來:“我說恢復力了危險吧。”

恬甜有點意外,有點愧疚,還有點雷:“對不起,大人可能知道不是我的手。”

於是到牀邊,給將軍整理絲被,卻突然又被抓了個正着。

閒弦見狀也是一抖,拉小丫頭一溜煙跑出去了。

恬甜摸了摸大人的額,溫度似乎下來了一點,她把頭埋下,正想着給他說些什麼,突然間。將軍的脣動了動,似乎吐了一個字。

“恬……”

25.番外:賾月靈猊(下)86.甜椒甜醬87.沒有假如86.甜椒甜醬28.初入晉州33.等…回…4.極品古董92.斷塵之戰65.牀第糾結43.失憶寵妃23.雙面心痛13.遭遇刑罰15.遭遇……25.番外:賾月靈猊(下)16.遭遇恐嚇12.遭遇劫獄33.等…回…33.等…回…21.多餘存在16.遭遇恐嚇60.天人異象88.遊隼傳情46.滿宮深疑11.遭遇圍剿68.春去秋來11.遭遇圍剿14.遭遇夜襲86.甜椒甜醬6.遭遇綁架4.極品古董19.宜嫁之人30.嫁給你吧24.番外:賾月靈猊(上)55.陳年舊事28.初入晉州19.宜嫁之人25.番外:賾月靈猊(下)10.遭遇街鬥26.揮別過往46.滿宮深疑73.番一 何年紫藿香53.故人之約17.遭遇八卦70.東海賭珠50.弦絲一命70.東海賭珠46.滿宮深疑6.遭遇綁架6.遭遇綁架33.等…回…4.極品古董11.遭遇圍剿10.遭遇街鬥11.遭遇圍剿41.彌留之擇61.困獸猶鬥74.番二 皇陵生死役88.遊隼傳情74.番二 皇陵生死役84.感冒病竈41.彌留之擇30.嫁給你吧79.不要和陌生男人說話32.人證物證53.故人之約68.春去秋來25.番外:賾月靈猊(下)49.英雄末路4.極品古董54.層層謎紗36.重回青府53.故人之約18.晨風晚笛9.遭遇洞房5.遭遇逛街68.春去秋來27.打屁股咯46.滿宮深疑69.海邊蜜月30.嫁給你吧78.不要和陌生女人說話(下)21.多餘存在53.故人之約23.雙面心痛90.承諾有期28.初入晉州25.番外:賾月靈猊(下)73.番一 何年紫藿香36.重回青府27.打屁股咯85.瘋狂孕妃36.重回青府48.枝節橫生33.等…回…14.遭遇夜襲9.遭遇洞房60.天人異象79.不要和陌生男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