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誰給你的密信!”
恬甜正睡得香, 突然被人掀了被子,生硬的拉起來,頭頂沒頭沒腦的冒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揉揉眼:“小璨啊, 出什麼事?”
無痕一把掐住她的肩, 猛的搖晃了她一下:“誰給你的信!交出來!”
恬甜莫名其妙:“什麼信?”
見他臉色異常的兇狠, 和平日判若兩人, 心裡也覺得詫異, 正想問清楚,突然被扔到了地上。無痕已開始粗野的翻着她的牀。
恬甜正吃驚得嘴都合不攏,無痕突然站住了, 不知從牀上搜出了什麼東西,撕開看過後, 又轉過身來, 劈臉就把一封信給她扔了下來。
恬甜正慢悠悠的去撿那信, 想看清上面寫的什麼,身子突然又被無痕給揪起來。
“你……”他恨着她, 面色猙獰,“你居然揹着我和他私通!”
恬甜連是怎麼一回事都沒搞清楚,完全一頭霧水的看着無痕,還想去瞅那紙上的內容,無痕突然又一把奪過去。
“還沒看夠嗎!你還沒看夠嗎!”他一邊揪着她的衣領, 一邊用那紙啪啪的打着她的面, 打得那紙破裂, 打得她臉生疼
這是認識這麼久以來, 他第一次這樣對她。恬甜又驚又氣, 忍不住對他叫起來:“小璨你發什麼神經!不會又喝醉了吧!”
“我沒醉!”他將她又推搡在地上,摔得她叫起疼來。“你是……”他俯下身子, 靠近她咬着牙,“你是盼着我去喝酒喝醉吧!我喝醉了你好和他私通,你好和他重溫舊情!”
末了那句話吼得響徹後宮。
恬甜聽完這話,基本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完了……她被人給鬥了。
那張信紙上,不用看也知道寫的些什麼內容。一定是有人偷偷藏她牀上,然後去告密。不過是見了一次玲兒,居然就給滋生出了這樣的事情。
無痕卻捏起她的下頜,將她的頭給扳起來,他無比仇恨的看着她:“田恬甜,你太讓我失望,你太對不起我,你……你太過分,太過分!”
他的手指用力非常,疼得恬甜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嗚咽的聲音,眼淚也不爭氣的掉下來。
可是他並沒有因爲她的落淚而稍稍憐惜一點,反而是加大了力度,他彷彿對着殺父仇人般的切齒道:“你別裝出那無辜的樣子,你裝這樣子給誰看?今夏你就瞞着我和他約好在那賭珠船上幽會,我見你最後回來,也就原諒你了。可沒想到你得寸進尺!田恬甜,你得寸進尺!變本加厲!”
恬甜覺得自己的臉要被捏碎了,她大顆大顆的滴着眼淚,流滿了無痕一手,卻沒讓他有鬆懈的意思。
“皇上,皇上,請放了娘娘吧。”小雯突然在他們身後哭道,“皇上,娘娘一定是被冤枉的,小雯成天跟在娘娘身後,娘娘她幾乎從未和誰有過交談。”
無痕放開了恬甜,回頭看了一眼小雯,那眼神讓她嚇得跌倒後退。
“來人,”他的聲調冷如冰窟,“把這多嘴的奴才給我拖出去斬了。”
“不可以!”恬甜撲上前去拉住無痕,無痕卻反手就是一掌
啪!隨着一聲響亮的耳光和恬甜刺耳的尖叫,連無痕自己都愣在原地。
剛纔,他剛纔居然出手打了她,一巴掌就將她扇到了牀邊。
可是恬甜並沒有在牀腳停留太久,也沒有將手長久的捂在被打的那張臉上。她突然跪着爬過來,一把揪住了無痕的衣角。
“小璨!”她用撕破的嗓音哭喊着,“小雯沒有多嘴,小雯沒有騙你。恬甜沒有和誰通過信,恬甜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啊,小璨你不要衝動,你不要亂殺人。”
這寢宮之內現在無人敢入。
太監宮女們連門口都不敢推擠,全都偷偷藏在院子裡,害怕被盛怒的皇上眼神掛到就丟了性命。
無痕低頭看着她,見她雙頰全都烏黑青腫,被他打的那一面已經高高隆起,眼角嘴角都流着血。他不敢相信剛纔是他出的手,他看着她面目全非的對着他,哀求着他。
“小璨你要相信我,小璨你要相信我……”她痛哭着,哽得話都說不清。
他蹲下身子,擡起手,剛碰到她的臉,她就驚恐的躲開了。
“恬甜……”他突然驚醒過來,大叫起來,“快傳太醫,傳太醫!”
恬甜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在這之後的一個星期之內,她都呆在寢宮之內出神,連花園裡都不去。無痕每天都來看她,陪她說話,她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她連喝水都困難,更不想和他說話。
一個星期之後,臉上開始慢慢消腫。她纔可以流暢的喝點湯,只是牙齒還無法咬過硬的東西。也不能多說話,否則被無痕捏過的臉頰就會疼。
小雯告訴她,皇上徹查了整件事。查出是譚貴妃搞的鬼,那天她叫她寢宮的宮女過來尋小雯玩,偷偷將信藏在娘娘牀鋪下的。皇上殺了告密的太監和使壞的宮女,將譚貴妃打入冷宮。小雯還說,如果不是因爲譚貴妃是墩南王的堂妹,皇上一定會殺了她的。
恬甜覺得這事查不查,查成什麼樣,又怎麼樣處理,其實都不是問題的關鍵,也不是她關心的重點。
她只是很想知道,無痕與將軍共同生活了二十年,難道還認不出他的字跡?用他送給她的飾物去當給將軍的信物,這樣愚蠢沒腦子的舉動他也能相信?還有,他什麼沒好好問她,也沒有聽她解釋,就……動手……
【恬甜,夫妻之間,動手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小時候,恬甜看見一些大人打架,田媽媽就是這樣告訴她的。
她的心情只能用灰色來形容,她覺得她與無痕之間已經開始往破碎的死角處滑。
他們之間沒有信任,沒有真正的心靈相通。就算平日裡他對她再好,他們相處得再甜蜜,一旦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會莫名的抓狂。他是神經質的,他不信任她,也不信任自己,更不信任他們這兩年來累積的感情。
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
這樣想着,恬甜的心開始一點點冷卻。
無痕卻總是還不放棄的來看她,討好她。他每每在她牀前撒嬌告饒,就如從前一樣,恬甜卻沒再摸他的頭哄過他。
差不多又過了些時候,她基本好了,心情也恢復了一些。
無痕有晚上又來,他陪她過夜,還想和她做點什麼,但是恬甜依舊僵硬的對待他,最後他只有悻悻的罷手。
到了深夜,恬甜突然被急劇的抽泣給驚醒,起身見一旁的無痕閉目躺着,心口卻劇烈的起伏着,哭得暗啞無聲卻又傷心。
她給嚇到,急忙推他,把他推醒。
無痕醒來,這才發出聲來。
“恬甜,”他靠進她懷裡,放聲哭道,“我夢見你和大哥在一起,你們睡在一起,還在嘲笑我……”
這是他兩年來第一次自稱“我”,也是他自從知道自己身份以後,第一次叫將軍“大哥”。恬甜不由輕輕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肩,撫摸着他的發。
“不會的小璨,”她回答他道,“我不會再和你大哥一起的,小璨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不會背叛你。”
無痕依舊不能從夢境裡脫離出來,他喘息着,依然驚恐的抱住她:“可是我真的夢見你們一起,恬甜我覺得自己要死了,又憤怒又無處發泄。”
“那是夢啊小璨,”她柔聲安慰他道,“不是真的,小璨你看我現在就在你身邊啊,你摸摸,我在你身邊呢。”
無痕就將她壓倒,用力吻她,邊吻還是止不住嗯嗯哼哼的抽泣,像個孩子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漸漸安靜下來,就撫她曾經受傷的臉頰,小聲道:“姐姐我錯了,你就原諒小璨吧。”
恬甜只默默點了一下頭,就已經被他襲捲着滾在被單裡……
無痕抽空帶恬甜去帝都北邊的麗湖遊玩。
自上次他出手傷她之後心中總是非常內疚,處處想着要補償她。
出遊的船隊頗爲龐大,無痕順帶也請一些大臣帶家屬同遊,想湊點熱鬧,讓恬甜開心點,中途還專程安排她與闇夫人相見。
恬甜不見玲兒,任憑無痕勸說也不見,末了墨音也被叫來遊說,君臣二人從遠史講到近禮,嘴皮子都說破,恬甜只說:“我困了,想睡覺。”
說完就徑直彎腰躺到無痕的腿上,閉眼不再理會誰。
無痕尷尬,但也只有揮手叫墨音退下,就抱着恬甜等她休息。
恬甜還真就睡着呢,船身盪漾着,好像在海上一般,無痕的衣袍上有淡淡的薰香,催人入眠。只是不知睡了多少時候,正朦朧着要醒來,突然聽見無痕在她頭頂問道:“那人是誰?”
一旁有內侍答道:“稟皇上,那是墩南王的妹妹,靈鳶郡主。”
恬甜眯開一隻眼,往上翻,就瞅到無痕正扯着脖子,往對面船上出神的張望着,微張着吃驚的嘴,睜大眼睛,那打望美女的神情姿態非常正統。
“皇上,是否請郡主過來?”內侍小心的試探着
無痕放在恬甜肩上的手,有些遲疑的握了握,似乎還是猶豫的微微搖頭。
恬甜順着他戀戀不捨的眼神望過去,就見一婀娜妙齡少女,正立於前方船頭,頗有些羞澀與嬌媚的低頭。
恬甜大呼一聲:“大美女!”呼的坐起來,嚇得無痕差點跌倒湖裡去。
恬甜指着對面的郡主,對無痕重新說:“大美女!比沙珠還美啊!”
無痕裝傻:“啊,哪裡啊,恬甜你看錯了吧,這四周哪裡來的女人?”
恬甜就給他背上一巴掌:“明明見你一直在看,還不承認,內侍都問你要不要請過來了。”
無痕轉身大怒:“該死的奴才,胡亂說些什麼,惹娘娘誤會。”
內侍嚇得打抖下跪,恬甜就責怪無痕:“幹嘛嚇別人,爲什麼不請她過來?”
無痕發誓:“朕絕對沒有看過誰!”
恬甜又一巴掌:“不和你廢話,快請人家過來,你不想看我想看。”
不一會兒,墩南王與靈鳶郡主被請到了船上。無痕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只說請他們過來一同賞賞湖色風光。恬甜就一直盯着靈鳶看,看的人家都不好意思起來。
杯具啊杯具,恬甜在心裡蒼涼的呼喊着,老天你怎麼可以把這樣的容顏給一個女人!恬甜的文學功底無法讓她怎麼用華麗的詞藻來形容這郡主的美貌,只能用比較法形容。那就是,比沙珠還美上百倍,女人見了也願意百合!
所以說……她突然一拍無痕的手:“皇上,你真挺有眼光的!”
無痕當着墩南王的面從龍椅上跳了起來,其緊張驚悚程度不亞於吃肉骨頭被驚倒的小狗。
墨音玲兒也順帶被請到船上,見此狀況心裡都各有了不同程度的擔憂和打算。
不僅僅是墨音玲兒,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恬甜以外,各自心裡都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天有異象,
天有異象!
朧月請無痕過去。
“聽聞那日你們到麗湖遊玩?”她品着茶問
無痕微笑着:“那日也有請皇姐的,只是皇姐說身子不適。”
“沒說這事兒,”她也對無痕回笑,“你可見到墩南王的妹妹,靈鳶郡主?”
無痕心頭跳了一下,面上卻依舊鎮定:“見了一眼,怎麼了皇姐?”
朧月吹拂着滾燙的茶水,輕描淡寫的:“招她入宮做你妃子吧。”
“啊!”
朧月意味深長的審視着他:“靈鳶這姑娘我以前見過,挺機靈討喜的。況且以她的美貌,難不成還配不上做你的妃子。”
無痕低頭:“這個……朕要好好思量一下。”
朧月點頭:“想想吧,別老是吊在一個女人身上。還有,你若是真打算招她入宮,斷然不可再像對其他妃子一樣冷落了她。”
無痕心裡矛盾糾結,當日就招墨音進見,想聽聽墨音如何說。
墨音問:“皇上是從哪種角度考慮?”
無痕反問:“你認爲朕該當從何種角度考慮?”
墨音就笑:“若是從男人角度考慮,那必定是要收的。”
無痕見他笑得不懷好意的那個樣子,不由想起在晉州初識他時,他給他獻計甲乙計劃那情形,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墨音就道:“原本這靈鳶郡主的容貌,那就是世間稀有,皇恕臣直言,若是臣有機會,也斷然不會放過這樣的貌美女子。”
無痕擺手:“容貌那是沒有挑剔之處,不過你莫以爲朕和你一樣是個好色之徒?容顏終究是會老去,朕是怕朕只圖一時新鮮,以後厭倦,難免冷落深宮,也對不起人家。”
墨音嘖嘖道:“皇上恐對不起人家,看來已有了憐愛之心。”
無痕掩口悄聲說:“這話千萬不能傳到恬甜耳朵裡。”
墨音也俯身小聲回:“臣的話也萬萬不能傳到我家母老虎耳朵裡。”
君臣對望了一眼,突然一同放聲大笑起來。
笑過後,無痕拍了拍墨音的肩:“莫說這些不正經的話,朕也不光是爲了恬甜而猶豫。”
墨音點頭:“若是從政事考慮,臣其實也建議皇上收了靈鳶郡主。”
“爲何?”
墨音道:“卿國除去十二城主,數墩南王最大。他本是皇上的堂兄,勢力非同小可,想先帝駕崩之時,可與朧月女帝相抗衡之人當只屬他一人,不過那時先父一直獨撐朧月執政。皇上此刻若是招了他妹妹,可有機會與朝中前女帝之舊部抗衡。”
無痕道:“可皇姐也勸我收她……”
墨音小聲道:“那是因墩南王不屬何黨,皇上今後萬不可讓他倒於朧月,也不可讓他權勢過大,蓋過皇威。”
無痕皺眉,這些個破事兒,可能晉州那李璀月還要比他更擅長一點。
……
墨音回府,玲兒前來替他脫去披風。
順口問:“今天皇上特意留你下來?找你什麼事?”
墨音含混:“女人的事。”
“啊!”玲兒有些緊張,“恬甜又怎麼了?”
“不是恬甜,是靈鳶。”墨音到桌邊,偷嘴吃菜
玲兒便討好的給他端碗乘飯,乘機問:“我覺得靈鳶還不錯呢。”
“是不錯,我也勸皇上招她入宮。”墨音邊吃飯邊答
“他會同意?”試探的反問
“怎麼會不同意?”墨音吃得香,“那樣的美色,就是換我也斷然不肯放過,一定要吃幹抹盡渣都不吐。”
正猥瑣的笑着,手裡的碗憑空被拖了過去。
擡頭,對面的玲兒鐵青着臉:“不用吃飯了,算盤上去吧。”
墨音哭喪着臉:“老婆……”
碗已經飛了過來,急忙連滾帶爬的邊奔邊喊:“老婆大人——”
【同年深秋,卿帝無痕大壽過後兩月,招靈鳶郡主入宮,封爲越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