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神人宋伯

*

青蓮很少出門。買菜購物都是宋伯出馬。

月初她會請一天假。宋伯說她回孃家看兒子。她出來工作後,大兒子寄養在了孃家。

宋曉可後來發現,青蓮每次從孃家回來後,眼睛紅紅的,坐在西廂發一會呆,然後又拼命的忙乎起來。

問了宋伯才知道,青蓮的大兒子石頭,寄養在了孃家。她把掙來的錢,都寄回了孃家。想換來孃家人對兒子的愛。可她爹孃已過世,兒子跟着舅舅,舅媽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

青蓮幾次想回孃家接出兒子。可那樣,就不得不辭工,拿什麼養活兒子。她又捨不得簡娃,心裡面一直很糾結。

宋曉可想了想,問宋伯,青蓮大兒子的情況。宋伯說,大兒子石頭七歲,已上小學。

宋曉可對宋伯說,下次青蓮回孃家,讓她把石頭帶來玩玩。

宋伯告訴了青蓮。青蓮臉上一喜。週六上午回了孃家,下午帶了個小男孩回來。

宋曉可看了看小男孩,穿了一身校服,靦腆的低着頭。

青蓮說:“孩子膽小,認生,不愛說話。”

宋伯給孩子拿了水果點心,小孩子把手縮在背後,搖着頭。

“石頭,伯伯給的,接着吧。”

青蓮發了話,小孩子這才雙手接着了,小聲說了句:

“謝謝伯伯!”

這時,搖籃裡的宋玉簡睡醒了,哼哼了幾聲,想尿尿了。青蓮小心的抱着宋玉簡到院子槐樹下噓噓。

小孩子一見到宋玉簡,眼睛一下亮了,喊了一聲:

“小弟弟!”

宋曉可覺得這個叫石頭的小孩挺懂事。在書房裡和宋伯商量了一下。宋伯抽空帶着孩子去醫院查體。如果沒什麼問題,就讓石頭住在西廂青蓮的屋子裡。

宋曉可想,家裡多個孩子吃飯,也不算什麼。青蓮能就近照顧倆兒子,也能安心不是。

至於宋伯要帶着孩子去醫院查體,主要是考慮到嬰兒宋玉簡的健康。宋曉可不敢掉以輕心。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宋玉簡受罪。從溪地古鎮逃匿途中,宋玉簡餓得臉色發黃的模樣,他一想起來就心糾。

青蓮得知大兒子也能跟在身邊撫養,心裡自然非常感激。她覺得住在宋宅,一切都很好。與她以前老家過的日子,簡直天壤之別。她,真的把這裡當家裡了。

宋伯幫着青蓮的大兒子辦理了轉學手續。神通廣大的宋伯,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關係,青蓮家的石頭順利的進入了上街小學。

上街小學,是平昌區裡的重點小學,教學條件非常好。主要接收上街戶籍居民家庭的孩子。宋宅距離學校也近,走路也就十多分鐘。石頭每天上學,很方便。

家裡的事情安置好了,宋曉可也鬆了一口氣。宋玉簡在他的心中排在了第一位。只要和宋玉簡相關的事情,一定要先安排妥當。

*

宋玉簡兩歲時,戶主宋曉可還沒去報戶口。

一來,家裡突然出現的小孩子,宋曉可未想出合理的解釋。

二來,孩子剛出生時,他自己才十六歲,未成年人無法收養小孩。

三來,他覺得即使不報戶口,也沒什麼。小黑戶他養得起。

宋玉簡三歲時,要上幼兒園了。沒戶口,上不了平昌區正規的公立幼兒園。如果去條件好一些的私立幼兒園,離家很遠,宋玉簡也不太放心。

宋曉可和宋伯商量了一下,決定給宋玉簡報戶口。

宋曉可揣着戶口本,找到上街派出所。說自己收養了堂哥的孩子,想上戶口。派出所戶籍警說,□□報戶口需要提供一些證明。

回家後,宋玉簡垂頭喪氣的。小簡的來歷不可說。讓他從哪裡找證明材料?

宋伯問明情況後,二話沒說,就出了門。

晚上,宋伯回來後,說了句:“三天後,再去趟派出所報戶口”。

果然,三天後,宋伯拿了幾張蓋章按手印的材料,遞給了他。

宋曉可心說,宋伯太神了。家裡如果沒有宋伯,好些事情真不知如何辦纔好。

宋玉簡戶口問題終於解決了。戶主宋曉可親自帶着三歲的宋玉簡,去臨街的藍天幼兒園報名繳費入園。

宋玉簡三歲之前,一直呆在宅院裡,整天和蛋蛋一起玩。石頭放學了,也喜歡帶着倆弟弟在院裡玩耍。宋玉簡自小皮實好動,倆哥哥又喜歡讓着他,自然而然的養成了說一不二的霸道性子。

很少接觸外面小朋友的宋玉簡,一進幼兒園,有如虎入羊羣,把宋伯平日裡教他的健身防身術施展在了周圍小朋友的身上。他也不明白園裡的小朋友這麼不禁逗,平日裡石頭蛋蛋和他對打時,都是嘻嘻哈哈的,很開心。這些小朋友,咋個個鬼哭狼嚎?

宋伯去幼兒園接宋玉簡放學,自然被老師留下,教訓了一場。

宋伯道了歉。然後牽着宋玉簡的小手,木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老師的教訓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不想,第二天送孩子入園時,一些家長不願意了。兒子平白無故被打了,不能隨便了事。幼兒園裡幾個家長在吵鬧,老師解釋了半天,家長不聽也沒辦法。

宋曉可自然被請了家長。

宋曉可板着臉從幼兒園裡回到宅院。把宋玉簡叫到書房裡,耐心的講道理。

宋玉簡眨巴眨巴大眼睛,揪着小叔叔的衣襟,看似聽懂了。宋曉可心說,這次一定要把小簡霸道性子拗過來。就狠了狠心,在院子裡的榆樹下,用粉筆畫了一個圓圈,讓宋玉簡站在圈裡,對着樹反思半個小時。

宋曉可掐着手錶,感覺這半個小時咋這麼長。

宋玉簡的小短腿幾次想跨出圈圈,被宋曉可給瞪了回去。小孩子要長記性,家長就得狠下心。

半個小時站下來,宋玉簡的小短腿都站疼了。不過,吃了教訓的宋玉簡,在幼兒園裡再也不“逗”小朋友玩了。

宋伯,還是一如既往的教小簡拳腳功夫。每天陪着小簡在院裡跑、跳、踢、打、摸高。

宋曉可見了,也會加入進來,和小簡一起練。以前在杭城宋宅時,大哥也常常這麼陪着他。來到平江城之後,宋伯也會督促他。健體防身的功夫不可丟。

想起大哥,他不禁嘆了口氣。他始終不願相信大哥大嫂就此隕落了。他感覺大哥還在某個地方,等着他。兄弟倆終有相見的一天麼?

宋玉簡上幼兒園之後,宅院裡忽然安靜了。

平日裡,宋曉可上學去了,院裡就剩下宋伯一個人。青蓮的婆婆傷了腰,臥牀不起。青蓮只好辭工,回家照顧婆婆。蛋蛋跟着青蓮一起回了老家。宋曉可建議石頭繼續在上街小學讀書,若轉回老家的學校,條件不好,對小孩學習不利。石頭留在宋家繼續住着,早晚上學也方便。青蓮自然非常感激,也就答應下來,託宋伯幫着照顧兒子。

宋曉可一直以來把宋伯當作家人。青蓮帶着蛋蛋石頭來了之後,也自然而然的把青蓮也沒當外人。青蓮臨走前,宋曉可讓宋伯收拾了很多東西,吃的用的,讓青蓮帶着。還對青蓮說,婆婆身體好了,還回宋宅。這裡也是她的家。

一直以來,宋伯待宋曉可非常好。宋曉可想,宋伯沒有孩子,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孩子。

宋曉可偶然也會琢磨,宋伯爲何一直未成家?是爲了他麼?他現在已經長大成人,宋伯人到中年需要個伴,如果有合適的,就給宋伯撮合一下。

青蓮走後,宋伯似乎有一點點落寂。平日裡。倆人在家裡忙乎,青蓮常常進廚房幫忙。發現青蓮燒菜的本領之後,基本上全由青蓮掌勺,宋伯在一旁打下手。倆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宋伯平日裡話很少,青蓮來家之後,和青蓮也能聊上幾句。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現在青蓮突然走了,宋伯能習慣嗎?

週六上午,宋曉可帶着小簡簡去了兒童遊樂園,玩到響午纔回家。進了院門,看到宋伯坐在院子的竹椅上,喝茶,曬着太陽。石頭坐着小凳子趴在旁邊竹椅上寫作業。宋伯摸摸石頭的腦袋,似乎正透過他想着另外一個人,眼裡滿是慈愛。

宋曉可隱隱覺得,宋伯對青蓮是有感覺的。

可他,爲何不開口呢?

還有青蓮,臨走前似乎也透過口風,想讓石頭認宋伯乾爹。

昨天青蓮託人送來了一包新鮮的蓮藕。宋伯清理乾淨後,用砂鍋熬了一大鍋蓮藕排骨湯。香氣飄滿了院子。

廚房裡,電飯鍋裡米飯悶好了正保着溫,剛炒好的青菜放在餐桌上,用蓋碗蓋着。正等着家人到齊了,開飯。

中午,廚房隔間餐廳裡,四人圍桌,吃青菜米飯,喝蓮藕排骨湯。那一刻,宋曉可真希望這種溫暖的日子永遠延續下去。

日子就這麼淡淡的過去了。平凡而充實。

宋曉可感覺很滿足。相比杭城宋家的,這樣的居家安穩日子不正是大哥所期望的麼?

大哥,我很想你。

宋曉可臨睡前,總喜歡在心裡默默唸叨着這句話。似乎這樣,能離大哥近一些。

很久沒有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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