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黑暗中悄然潛行,於無聲無息中從原來的地方移開,然後前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在前方那棟屋子外面的守衛弟子們則是茫然www..lā
小屋東面的地方是一片佔地十分遼闊的樹林,一直蔓延到最近的一座山峰上,在夜色中,這片樹林顯得格外寂靜與深沉。
陸塵的身影踏入了這片樹林裡,與其中的黑暗融爲一體,他靜靜地看着周圍的環境,然後開始往林中深處走去。
他的嘴巴微微顫動着,似乎在暗自重複着什麼,同時,他時不時地會回頭看向林外那間屋子的方向,似乎正在根據那裡的方位來調整自己的方向。
“東方……生門……神主……位……”他的目光明亮銳利,似乎正在那奇異而又晦澀的口訣中仔細辨認着方位,在努力尋找着些什麼。
夜色深沉,樹林中也有幽深昏暗,但是陸塵對這樣的環境卻似乎如魚得水,顯得異常適應。他走得始終很沉穩,在深入林中數十丈後,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的手輕輕擡起,手指微微屈伸,似乎在空氣中慢慢計算着什麼,很快的,他忽然眼睛一亮,那手指也在指向某個方位時停了下來。
那是樹林深處的某個地方。
那裡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有很多很密的樹木。
那裡一片黑暗,或許比其他地方還要更黑一些。
就像是隱藏着某個秘密,靜靜地等待在這深夜中。
陸塵的腳步向前邁出了一步,但忽然又在半空中頓住,然後徐徐收了回來。他站在黑暗中,遠遠地看着那片深沉的黑暗,彷彿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中。
沒有殺氣,沒有危險,沒有任何足以引起警惕的徵兆和跡象。
前面那個地方似乎與周圍毫無兩樣,只是隱藏着那個秘密正等待着他過去發現。
但是,陸塵還是站立着不動。
他冷冷地看着那個地方,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他是想引蛇出洞,那麼,在看到那間屋子裡的魔教陣法後,會不會也有人,一樣地想知道他是誰,想找到他?
魔教中的那些最頂尖的詭異手段很少人知道,但是知曉的人一定不會是普通人物。這樣的人,會不會也佈下了某些不可預知的陷阱?
陸塵如影子一般,安靜地站立在這黑暗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以後,忽然,只見他轉過身,然後頭也不回地悄然遠去,對那片黑暗再也不看上一眼。
夜色深深,誰也不知道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到底發生過什麼,只有那些搖曳沉默的影子,在天穹下飄來飄去,爲這片夜色更添了幾分淒涼。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上灑落下來,紫雲峰飛雁臺上,草屋中明亮起來。陸塵打了個哈欠,伸了個好大的懶腰,又在牀上眯了一會兒,這才懶洋洋地爬起來,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沒人管的日子果然感覺舒服啊。
偌大的一個猶如仙境般的飛雁臺上,如今便只有他一個人,雖然山壁那邊最重要的洞府石門緊閉着,有些美中不足,但至少在這個早上,這個地方好像就是他一個人的。
清新的晨風從懸崖那邊的雲海上吹了過來,帶着溼潤溫柔的氣息,吹在臉上很是舒服;滿山青翠的樹林隨風擺動着,彷彿也在微笑。幾許鳥鳴沙沙聲,如一曲古韻高雅的歌曲,讓人沉醉其中。
陸塵從這頭信步走到那頭,大大方方、肆無忌憚地將昨天沒好意思仔細參觀的飛雁臺全部看了個遍,將所有的地形、道路都記在心裡,然後才走回到靈田邊上,仔細看了看那些鷹果樹。
似乎情況沒什麼變化,並沒有哪顆鷹果突然跟蘇青珺那姑娘過不去,硬是要今早突變成熟的。
當然了,經過一天的靈力培植和生長,這些鷹果還是比昨天要長大了一些,青澀稍褪,掛上了些許紅暈。
今天或許不會成熟掉落,但明天就說不定了。
不管怎樣,該乾的活還是要乾的,總不能蘇青珺不在山上,這些鷹果樹就不管了。雖然不管怎麼看,在這樣一個一看就是修煉聖地般的洞天福地中,不去修煉反而趴在泥土地裡挖土種樹,實在是有些本末倒置。
陸塵嘆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的美好景色,聳聳肩道:“誰讓你是雜役弟子呢?”
山林寂寂,景色幽美,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飛快,陸塵在靈田中鼓搗完畢,雙手黑乎乎,身上沾了不少黑泥的走了出來,看看天色,只見太陽已經升高許多,似乎再過一個時辰,這個早上就能過去了。
“還是挺安靜的嘛,沒人來找。”
陸塵心中有些高興起來,同時由衷地希望蘇青珺儘快回來,那麼這兩千塊靈石,賺得可就太舒服了。
誰知,他心中正竊喜高興着,突然就見,從遠處飛雁臺下的山道上,冒出了一個人影,快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去!”
陸塵頓時臉就拉長了,一臉惱火地看着山道上的那個人影,心想這人怎麼如此敗興,讓人多高興一陣還不行了啊?
※※※
“請留步!”
當山道上的那個年輕男子眼看就要走到飛雁臺上時,忽然從前方跳出來一個人影,擋在山道正中,大聲叫了一句。
這個年輕人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看着前邊站在道路中間的陸塵,愕然道:“你是誰?”
陸塵目光落在此人臉上,雙眼微眯,卻是認出了這個年輕男子也是蘇家人,正是當日在草園中發生的那場關於石蒜爭執時,蘇家的那兄弟之一,在蘇墨、蘇遷之外的蘇文。
陸塵眉頭微微揚起了一下,片刻間想起昨日蘇墨、蘇遷一起來到這裡見蘇青珺,但所謂蘇家三傑的三兄弟中,卻唯獨不見了這個蘇文。昨天看到時還不覺得,但今天見蘇文獨自一人來到飛雁臺,這其中,似乎又有一些不爲人知的小秘密啊……
這些念頭一掠而過,陸塵面上卻是鎮定,神態自若地對蘇文道:“在下陸塵,拜見蘇公子。”
蘇文又吃了一驚,道:“你認識我?”
陸塵微笑道:“以前我在流香圃中幹活做事,有見過蘇公子,以您這般人才,我認識也是很正常的。”
蘇文“哦”了一聲,看起來略有幾分得意,隨後擺擺手,道:“咱們現在崑崙山上,宗門之中不談俗稱,還是彼此以師兄弟相稱吧。”
陸塵點點頭,道:“好吧,見過蘇師兄。”
蘇文頷首,正要往前走去,忽然又是一怔,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愕然看着陸塵,道:“不對啊,這飛雁臺乃是我家珺姐姐的洞府所在,自來只有她一人清靜獨居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陸塵往靈田那邊的方向指了一下,道:“我是來種樹的。”接着便把蘇青珺要服食鷹果,百草堂中竭力幫忙等等事宜說了一遍。
蘇文聽了頻頻點頭,然後又看到陸塵身上確實有不少黑泥污點,像是剛從靈田裡走出來的一樣,便又多信了幾分,笑道:“原來如此,那你可要好好幹,不可懈怠耽誤了我家珺姐姐的修煉大計,否則可有你苦頭吃!當然了,若是你做得好了,本公子自然也會給你些獎賞的。”
陸塵笑着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多謝蘇師兄了。”
蘇文點點頭,然後便邁步準備繞過陸塵身邊,向山壁那邊的洞府走去,不料,陸塵身形一轉,卻是又攔在了他的面前。
蘇文臉色微沉,喝道:“陸塵,你這是幹嘛?爲何不讓我過去?”
陸塵神色間仍是一片溫和,哪怕被蘇文罵了也不生氣,只開口說道:“蘇師兄,現在你不方便過去啊。”
“胡說!”蘇文看起來生氣了,指着陸塵道,“我要去見珺姐,你怎敢阻攔?我跟你說,平日裡珺姐最疼愛的就是我這個弟弟了,你再敢放肆,信不信我回頭告訴珺姐,叫她立刻將你趕下山去!”
“唔……”陸塵有些無奈地擡頭看了看天,想了想,對蘇文道,“蘇師兄,不瞞你說,其實叫我在這裡攔人的就是蘇青珺蘇師姐啊。”
蘇文吃了一驚,道:“什麼?不可能!”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蒼白起來,似乎這句話深深地刺激到了他,隨後他的反應驀地激烈起來,竟是直接對着遠處洞府喊道:“珺姐,珺姐,你、你難道真的是煩我了嗎?我不信啊……”
叫喊聲中,這年輕人居然帶了一點哭腔出來,這情景讓站在一旁的陸塵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哪怕以陸塵這般沉穩敏銳的性子,都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拉住大喊大叫的蘇文,苦笑着勸道:“誤會,誤會了,蘇師兄,蘇公子,你誤會了!”
“啊?”蘇文看着他,聲音顫抖着問道。
“蘇師姐的意思是,今天她爲了服食鷹果,爲完美金丹境界而做萬全準備,是以這段日子裡誰也不見,誰也不能打擾她,這才讓我在這裡攔下所有人。”他加重了語氣,特地在最後三個字上又重複了一遍。
“是所有人?”蘇文精神一振。
“嗯,所有人。”陸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蘇師兄,你們姐弟之間的感情真好啊。”
“那是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被厭惡,蘇文頓時恢復了所有精氣神,甚至還略帶傲氣地道,“也就是蘇墨、蘇遷那兩個蠢貨不肯跟來,等我拿了好處,饞死他們!”
陸塵看着蘇文那張自得的臉龐,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