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人和山下的人是不一樣的,雖然大多數的時候看起來一樣。但是在這個真仙盟統治一切的仙城裡,擁有真仙盟身份的人顯然和山下那些散修和平民百姓還是有着巨大的差別。
在日常生活中,大多數散修都不太願意,或者說是不敢直接招惹真仙盟的人,特別是在對方擺明身份後,如果還要挑釁或是做出什麼針對的舉動,那便有對整個真仙盟不敬的意思,很容易招來實力更強大的勢力的注意。
所以,在平時裡,真仙盟中的人在仙城裡大多時候是可以橫着走的。當然了,事情也不可以做得太過分,比如真仙盟裡聲名赫赫的天律堂,就擁有督查風紀的權力。被天律堂抓到了劣跡的人,下場也是不妙。
但總的來說,進入真仙盟還是天下爲數衆多的修士的嚮往,不過要說缺點呢,就算以前不明顯的話,現在到了這個危急關頭,還是凸顯了出來。
真仙盟中雖然暗流涌動、派系林立,但幾位大佬那都是厲害的人物,將手中的勢力收拾得服服帖帖,所以當末日災劫的氣象一再出現後,山下的散修和平民可以撒腿就跑,但是山上的人,卻幾乎無人離開。
不是沒人想跑,只是沒法離開。
冒險一試的人也不是沒有,現在都已經死掉了,在處置逃兵這種事情上,似乎無論正道魔教,大家的手段都差不多,不外乎一個殺雞儆猴的法子。
屍體被公示後,更多的人都是沉默着,不止是浮雲司,其他幾大勢力內部差不多也是類似的情況。
因爲出色地完成了處置內奸的任務,老馬在浮雲司內的地位又有提升,至少現在看起來,血鶯好像已經很信任他了。在浮雲司大殿裡,很多時候,血鶯都將老馬留下來商議事情。
這一天也是如此,在細細安排並確認了所有浮雲司的精銳人馬都處於枕戈待旦的狀態,隨時可以廝殺之後,血鶯又再一次查閱了浮雲司地盤上多達十幾個可能被人攻進來的危險關卡地點,這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頭,坐了下來。
老馬正出神地看着大殿外遠處一個廣場上,那裡的地面上有兩個人趴在地面,一動不動。他知道那兩個人都已經死掉了,就是昨晚他們扛不住這天龍山上劍拔弩張和末日災劫的氣息,想要偷跑,被抓住後當場就死掉了。
具體怎麼死的,老馬一點都不想知道,但是他明白爲什麼這次這兩具屍體要丟在浮雲司地盤的核心地方。奸細的死是要給敵人看的,逃兵的死是要給自己人看的。
他默默地收回目光,看着血鶯,道:“堂主,一直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
血鶯閉目養神,口中說道:“等吧。”
老馬皺了皺眉頭,道:“等什麼?”
血鶯道:“等真君大人的一個信號,我們就可以開始攻打那三家廢物。”
老馬目光一亮,道:“什麼信號?”
血鶯猶豫了一下,睜眼向老馬看來,老馬吃了一驚,隨即苦笑道:“是我冒昧了。”
血鶯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後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告訴你倒也沒什麼。真君大人當初只是提到時候會有天象大變、末日災劫之象出現,而且非常明顯,一出現我們就能看到,到時候就是我們動手的時機。”
“天象大變?有末日災劫之象?”老馬喃喃說了幾句,然後擡頭看了看外面血月當空血海滔滔的景象,苦笑道,“原來眼前這樣的,還不算是最壞情況麼?”
血鶯看上去似乎也有些無奈,點點頭道:“應該是吧。”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看上去他們的臉色都十分沉重,哪怕是他們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此刻都有些不寒而慄,誰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
有那麼一刻,他們忽然間似乎同時若有所覺,一起轉頭向着外面的天空望去,便看到天上的血月突然明亮震動,血海滔滔中,一束奇異巨大的月光從天空中灑落下來。
命運如洪流,奔騰咆哮着,裹挾着所有的人,一起衝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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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人和山下的人大有區別,但同樣也還是有不少相同的地方。這世上有許多不公平,但有一些東西是天生公平的,比如天空、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等等,幾乎每個人面對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就像現在,山上的人看到了那一束血月光芒灑落仙城,山下的人也看到了。
那一束月光顏色比之前要深邃了許多,雖然還是暗紅色調,但色澤透亮,裡面光芒閃爍猶如實物,遠遠望去,竟是像最頂級的血瑪瑙寶石一般,令人心魄震動。
光輝灑落,天空中勁風呼嘯,有無數陰雲竟被拉扯而下,被狂風裹挾在這束月光周圍,漸漸變爲一些奇異扭曲的符號,鑲嵌在光柱之上。
光芒所至,一片血紅。
隨後,那一束月光直接沒入了地下,但是光柱並沒有消失,仍然存續在天地之間。沒有人知道現在地下世界那裡是什麼情形,但是在地面上的仙城裡,情況也隨着這一束月光的出現,確切地說,是隨着天上血月的再一次異動變化,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無數的陰暗角落裡,那些街頭巷尾,那些匍匐在空蕩蕩屋宅中隱身的黑影,在那一刻都擡頭望天。
血月高懸天空,猶如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
“啪嗒!”
這是一個微小的聲音,是在某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裡,一個不停顫抖的身影好像支撐不住自己的身軀,然後緩緩地跪了下去。
他對着天上的血月跪拜,他的眼眸在黑暗中變作血一般的紅色,他口中唸叨着含糊不清卻又似乎詭異玄奧的話語,述說着上古時代的一種崇拜。
他對着血月跪拜,好像在那一刻突然完全放開了自我的理智,失去了清醒,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輪血月。
他的魂魄被一種奇異的氣息所佔據、所焚滅,剩下的就只有一具空殼。然後有一股新生的力量,佔據了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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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那個人的身軀扭曲起來,他痛苦地嚎叫着,他的手開始變長,他的背開始弓起,甚至連他手掌上的手指,都長出了白色鋒利的爪子。
無聲無息中,他已成爲黑暗中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