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老子滾!”一聲炸雷般的大吼,四個掌心漆黑的中年人雙臂被震斷成了七截,嘴裡噴着一口口漆黑的血塊倒在了路邊酒樓高高挑出來的屋檐上。十二個極其厲害的劍手寶劍同樣斷成了十幾截,十二人持劍的那手掌的大拇指被江魚用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扳斷,指骨也被捏成了粉碎,慘嚎聲中更是一人小腹上被踢了一腳,丹田幾乎被踢爆的飛了出去,十二條扭動的身軀好似一朵怒放菊花的花瓣,輻射狀倒在了地上。
姓柴的年輕人面色變得極其難看,十六名都有着一流身手的屬下被江魚三下五下的廢了夫,他自身的修爲也是不差,清楚的看到了江魚手上的小動作。看着有如魔神一樣頭髮都高高飄揚起來的江魚慢慢的走向了自己,這柴姓年輕人忙不迭的策馬後退了幾丈,身邊最後兩位高有近丈熊腰虎背好似兩頭大狗熊的壯漢連忙攔在了江魚的前面,伸出手虛攔江魚道:“你這漢子不要腦袋了麼?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主人是什麼來頭?吾少爺家先祖,可是凌煙閣上有姓名者!&{}”
凌煙閣,大唐人都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開國元勳的象徵,王公貴族的頂兒尖兒的人物。凌煙閣中姓柴的,只有一人,就是當年的荊州都督、譙襄公柴紹。關中柴家,更是世代鉅富,家族生意幾乎遍及大唐的百行百業,更是因爲着柴紹妻子平陽公主的關係,和大唐皇族李家的關係好得好似一家人一般,就算是大唐朝風光最鼎盛的四大門閥,也是對他柴家敬而遠之不敢輕易招惹的。長安、洛陽兩地,更是柴家的勢力核心地帶,家族高手無數,招徠的奇人異士好似雲煙一般,普通人聽到‘柴家’這兩個字,也都嚇得身子軟了。
奈何,江魚自幼不讀詩書,根本不知道凌煙閣是什麼東西,哪裡知道柴家是幹什麼的?他看着那面色有點發青的柴姓年輕人,再看看面前的兩條狗熊般只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壯漢,揮動巴掌,兩耳光將兩名橫煉夫也有了極深火候的壯漢抽飛了三丈多遠,倒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子,半天爬不起來。冷笑一聲,江魚還要繼續向那柴姓年輕人逼近,那年輕人鐵青着一張俊臉,右手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似乎想要和江魚拼死一搏,嘴裡更是低聲喝道:“好,聽到我柴家的名頭還敢對我柴風屬下下手的,你是第一個。”
冷冷一笑,江魚正要抓住柴風的坐騎將他連人帶馬的丟出去,突然間聽到‘柴風’這名字,腦子裡靈光一閃,回頭看了看面色驚惶焦急的張冰雲,點點頭笑道:“原來是你,你來得好快啊,那張說老頭兒可是找你來得急麼?”
柴風過大已經變成死白色的手指僵硬的緊了緊劍柄,看了一眼馬車中滿臉驚惶卻不敢開口的張冰雲,冷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張相所說的那人?嘿嘿,區區一個花營的密探頭目,一個小小的威武伯,你也敢和我柴風爭鬥?”頓了頓,他似乎想要證明點什麼,高傲的昂起頭冷淡的斜睨了張冰雲一眼,淡淡的說道:“柴風在長安已經月餘,承蒙張相青睞,有意將冰雲小姐許配於我,卻於你何干?”
聳聳肩膀,江魚沒吭聲,他看了看柴風那緊張得青筋暴跳的手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轉身對張冰雲道:“冰雲,二將軍正許了我三個月的大假,不如我送你去雲樓觀如何?”不等張冰雲開口,江魚已經徑直拉起馬車,搖搖擺擺的揚長而去,卻是不將柴風這個出身豪門的貴胄公子放在眼裡。柴風氣得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若不是明知自己不是江魚的對手,他簡直就要揮劍將江魚劈於劍下。
那圍觀的人羣中,一名騎着一頭青花大叫驢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搖搖頭,低頭對身邊的一位隨從問道:“可知這是爲了什麼事情?那高高瘦瘦手上力氣大得出奇,下手也不知道輕重的娃娃,就是江魚麼?果然是個不讀書的角兒,柴家也是這麼好招惹的麼?”他身邊的隨從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這男子詫異的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江魚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道:“呃,年輕氣盛啊,美色正是禍水,他修爲這般高,怎麼還看不透這二字?他那天人合一的先天大成的境界,卻是怎麼修到的?”
不解的自言自語了幾句,這中年人看着大街上一個偌大的窟窿以及那在原地發呆發狠的柴風,再看看柴風屬下一干在地上扭動掙扎的屬下,不由得嘆息道:“柴家的後人,怎變得如此不沉穩了?大街上當着數百百姓叫嚷着殺人,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去給長安府衙以及各個衙門的人說一句,就說這事情,不許他們管;給如今的柴家老爺子捎個口信,就說不許他派族裡的高手算計我花營的人,江魚和柴風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再次搖搖頭,這中年人揮動了一下馬鞭子,趕着那頭大叫驢緩緩前行,又吩咐了一句:“哪,再去查查看,老二怎麼老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江魚活蹦亂跳的,一身先天真氣流轉如珠,哪裡是重傷不起的樣子?給了他三個月的大假?荒唐!”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的江魚,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結下了一個大仇人的江魚,心胸舒暢的領着張冰雲去了雲樓觀,卻得知李淳風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雖然沒有勒索到李淳風親筆所書的靈符,卻也陪着張冰雲上香叩拜,好好的在雲樓觀內品茶聽經,好好的消遣了一天。最後就連張冰雲叮囑他一定要小心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將張冰雲送回家去了。
倏忽過了好幾天,張冰雲這幾日總是等張說一出門,就帶了護衛和侍女出門上香,江魚也總是跟隨在她身邊,一路陪着她言笑開心。江魚雖然不懂什麼詩書文字,卻將自己在崑崙山修煉時所見的一些奇異的事物一一說來,聽得張冰雲是悠然神往,對江魚的那一縷情愫,不由得又增厚了幾倍。兩人感情直線上升,什麼張說的反對、柴風的插足,早就丟到腦後去了。
這一日,還有三天就要到新年了,江魚陪着張冰雲去了大慈恩寺上香拜佛,趁着年前香客多大慈恩寺閉關的大和尚都出來了好幾個的機會,重重的捐了一筆香火錢,替張冰雲的母親積了一下福緣,在廟裡度過了一整天的悠閒時光,在天色都朦朦黑了,這才一隊兒朝張說的府邸返回去。江魚騎着一匹特選的身量極高的馬兒,湊在馬車的車窗邊,和張冰雲低聲的笑談,心中好不暢快。
眼看着前面就看到了張說府邸的大門,江魚剛要和張冰雲說點情意綿綿的話,那路邊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噴嚏聲,隨後一個矮小猥瑣,被凍得鼻涕口水糊滿了臉,身上堆滿了雪花的人影已經從路邊衝了出來,一手拉住了江魚叫道:“江大人,我總算找到一個能說話的人啦。請你去幫我問問,到底我的使節團的人是怎麼啦?他們前一陣子全部腹瀉,這幾天又都天天晚上被鬼壓牀,皇帝又不肯接見我,你說這是怎麼了?”
江魚低頭一看,好可憐的吉備真備正眨巴着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一手死死的拉住了自己的腰帶,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啊。江魚聳聳肩膀,心裡暗笑道:“你們的所作所爲讓皇帝不高興啦,還能有好果子吃麼?”嘆息一聲,江魚叮囑了張冰雲幾句,看着她的馬車行進了張府去,這才很粗暴的將吉備真備從自己身上拉了下來,大聲道:“吉備真備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嘖嘖,能到這裡來找我,您的消息也夠靈通的嘛。你不該找我啊,應該找二將軍去啊?”
吉備真備一臉無辜的看着江魚,最後江魚都有點於心不忍了,吉備真備這才幽怨的嘆息了一聲:“江大人,我吉備真備出身於偏僻的小國,扶桑又是鬼怪橫行的地方,百姓窮困,民智未開,爲我國百姓計,前一段時間,我的確使用了一點小手段,也只是想要多弄點好處回去呀!天朝上國,原本是慷慨大方的,也不知道哪裡觸怒了你們的皇帝,可否告知我呢?”
悠悠嘆息了一聲,江魚蹲下身子,看着被凍得滿臉發青的吉備真備,心裡不由得尋思着李天霸這莽貨背後到底怎麼整治這羣扶桑人了,怎麼弄得吉備真備好似被數條大漢輪暴過一樣?搖搖頭,江魚說道:“吉備真備大人,實話告訴你罷,你要什麼好處,直接向我們皇上要,皇上是不會小氣的。你在背後動點鬼心思,可怎麼瞞得過我們的皇帝去?尤其,你不應該挑起我大唐佛門、道家的爭鬥呀,你啊,不知道背後的水到底有多深,你請和尚們去扶桑傳道,這可能會引起天大的風波哩。”
無知者無畏啊,李隆基都只不過是稍微削弱一點俗世間那些普通和尚的福利,對於大善智這樣的真正有道行力的和尚,還得供着奉着,還得自稱是道祖李耳的後人,拉攏道門的人在背後給自己撐着。吉備真備可好,一進長安就差點挑起了佛門、道家的直接對抗,如今三大宗師還在城外和那十八位神僧硬頂着呢,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下場。
如果僅僅是佛門、道家的這些外圍弟子爭鬥一下也就罷了,可是既然李淳風、袁天罡這樣層次的人都露面了,也就是說,扶桑的事情,甚至已經驚動了某些地位更高的人物,挑動了他們心中那根敏感的弦。一塊處女地等着傳道的人去佈施雨露,甚至還有當地國主的大力協助,在中原的佛門、道家相持不下的時候,這個誘惑足以讓兩個宗派真正作主的人發狂的。
蓬萊三仙宗、一氣仙宗,這兩個上古傳承的古老道家門派,就不要說更多的觀望着天下大勢的道門流派那無數的高手;天竺蓮寺,這個佛門的嫡系傳人,在天竺擁有的下院就有一百零八所之多,擁有修爲將近羅漢境界的高僧無數。若是他們因爲扶桑的事情而爭鬥起來,大唐朝的天下怕是都會狠狠的泛十幾個暈眩纔是。這等情況下,扶桑的使節團只是集體腹瀉了一段時間,又被鬼壓壓牀,簡直就是李隆基大發慈悲了。
“佛門、道家的爭鬥?是道統的鬥爭麼?”吉備真備似懂非懂的看着江魚:“原來是這樣的緣故,多謝江大人的指點。嗯,大唐的皇帝,不會因爲這次的事情,對我們扶桑,又怒火罷?”吉備真備很可憐的看着江魚,一副江魚就是天的模樣。
江魚搖搖頭,安慰了他幾句,勸他明日就趁着將近年關的夫去給李隆基上一封書信,一邊是恭祝新年,一邊是自我請罪。李隆基畢竟是大唐的天子,莫非還會對他扶桑怎麼樣不成?只要扶桑人擺出一點低姿態來,李隆基心裡一高興,還不是大把大把的賞賜就發了下去?江魚最後不無譏嘲的笑道:“怎麼說吉備真備大人當初獻給我朝皇帝的貢品,可是貨真價實的天材地寶,那都是尋常人想都想不到的寶貝呀。就看在那些貢品的面子上,陛下也不會難爲你的。”
吉備真備被江魚一番話弄得面紅耳赤,急忙謝過了江魚,興沖沖又很是羞赧的溜走了。江魚一提起那貢品,吉備真備就恨不得一腦袋撞在地上撞死自己纔好――自己獻上的貢品,都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寶貝,居然還是江魚親自操刀剖出來的,這叫什麼事情啊?
打發走了吉備真備,江魚輕輕噓了一口氣,看了看不遠處張說家的大門,尋思着新年就是這幾天了,不管張說收不收,自己還是要準備一份重禮送過去啊。寧可人家失禮,不可自己讓別人拿出短處,這可是李林甫給江魚千叮嚀萬囑咐了的。冷冷哼了一聲,心裡盤算了一陣,又美滋滋的懷想了一下張冰雲那好似空谷幽蘭一般的面容,江魚一聲歡呼,蹦起來轉身就走。
剛剛走出三步,江魚猛的停了下來。
天地間的風雪似乎突然消失,四周空間突然間變得漆黑,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潰了一樣,四道沉重如山的勁氣已經自前後左右轟到了江魚身上。‘砰’的一聲巨響,江魚立足之處的街面當場下陷了三尺許,無數石塊磚瓦沖天飛起隨後被那山一樣沉重的勁氣震成了粉碎,江魚上半身巍然不動,可是身上衣物已經飛飛揚揚化爲無數蝴蝶飛了出去。
“誰?”憑藉着強橫的硬接了這一輪突然襲擊,江魚只感覺體內真氣微微一震,不由得心頭詫異。以他如今體內望月玄罡的火候,居然還能有人撼動他的真氣,豈不是古怪麼?對手到底派來了多強的高手?而且自己所處的環境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四周天地元氣的波動似乎都消失了,這等手段,卻不是武林中人所能使出來的。
耳邊有一聲冷笑傳來,極清冷極恬靜的女子聲音在緩緩說道:“你就是江魚?武不錯麼,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怕是內外都修練到了武人的極限了罷?可惜你不該得罪我二哥,哪怕你是陛下剛剛封的伯爵,也只能死在這裡了。”
四周突然一亮,江魚遊目四顧,自己正被五張尺許長旗門所布成的一個很簡單的陣困在裡面,江魚認得這是最簡單的五行困魔陣,一縷縷不是很強勁的天地元氣從五個旗門上或進或出,在自己身周十幾丈方圓內布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四名枯瘦的老者正站在十幾丈外的大街上,滿臉驚疑不定的看着自己,應該就是他們剛纔出掌偷襲了江魚,一個個都已經達到了先天境界,體內真氣很是強盛。
“有沒有弄錯?四個先天境界的老頭兒?中原武林,什麼時候先天高手都淪落到來打悶棍了?”江魚很不解的看着那四個老頭兒,都差點忽略了就站在旗門外的那個文筆精神,身材瘦削,眉目如刀的精靈少女。這少女一身白衣,外面裹着一件白狐皮的大氅,一張紅通通的臉蛋很是可愛,睫毛上還掛着幾片細小的雪花,一對靈動的眸子轉動間精光四射,卻比那鬚眉男子更多了幾分氣概。
死死的盯了這少女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五行困魔陣,江魚皺眉道:“你這丫頭,沒事找我江魚的麻煩作甚?”江魚心裡都有點無奈了,自從來到了長安,似乎他一路就是打打殺殺的過來的,哪裡有過消停的時間啊。而且來挑釁的人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古怪,天欲宮的那幾個妖人,就差點沒把江魚直接打死,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修爲還沒有跨過那先天的門檻,但是江魚反而更加不敢忽略她。這少女的身上,有一縷讓江魚的後心寒毛直豎的凌厲氣息隱隱盤旋,也不知道是什麼古怪的物事,讓江魚不得不提起一顆心來。
這少女只是高傲而冷淡的看了江魚一眼,搖搖頭嘆息道:“你也不值得我來找你的麻煩,只是,你打傷了我二哥手下的喪門四弔客還有十二元辰劍客,把他們的夫都廢掉啦,我二哥花費了多少力氣,才招攬了這麼幾個得力的手下?你敢惹我柴家,就應該受點教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魚幾眼,這少女突然神情一鬆,嘆道:“算啦,你一身武來得不容易,我自己修爲不高,卻有一門望氣的夫,你的真實修爲,怕是已經到了三大宗師的那個境界了罷?我也不殺你,你自己將右臂斬下來,今天就這麼算啦。”
江魚聽得這話,不由得一陣狂笑,指着那少女喝道:“你這丫頭瘋了還是傻了?你要魚爺我自己斬下手臂,可有這麼輕巧的事情?你身後的那四位都拿我沒辦,你能怎樣?”同樣很高傲的搖搖頭,江魚轉身就走:“魚爺我沒空陪你瘋玩啦,告辭!”他腳下循着一個極其古怪的步,幾步間就繞開了那五行困魔陣的元氣牢籠,眼看就要走出陣去。
那少女一聲厲喝:“既然如此,休怪我柴玉下手太狠了。”她猛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口尺許長的劍匣,將那玉石的匣子剛剛一揭開,一道精光就帶着隱隱雷鳴,朝着江魚當頭劈了下來。這少女手中,居然有一柄真正的修道人煉製的上品飛劍!
江魚被這劍光嚇了一大跳,看着不過三尺許長的劍光那晶瑩剔透的光芒、純正浩蕩的元氣波動,分明就是一柄正道極其上流的煉魔器。他甚至能看到那劍鋒上扭曲纏繞的數以千計的古老符籙,那凌厲的距離他還有丈許遠,就已經滲入了他的五臟六腑,體內一片的冰冷。江魚大叫一聲,撒丫子就跑。望月一門的奠基中記載,只要門人修練到石身巔峰境界,就能抵擋大部分中下品飛劍的攻擊,可是這不過是典籍上的記載而已,誰知道是真是假?江魚可沒那膽量用自己的胳膊腿兒去和一柄真正的飛劍較量!
兩三步間,就踏着望月一門的‘天行步’衝出了五行困魔陣,江魚身體一團,渾身氣息收斂起來,一腳踢碎了路邊一戶人家的圍牆,衝進人家院子裡,幾下就沒有了身影。那少女怒聲呵斥,手上挽着劍訣指揮着那柄飛劍也衝進了院子,卻哪裡還能找到江魚?她這柄飛劍也不過是師門長輩剛剛賜下的防身寶物,還沒有祭煉到劍與身合的地步,根本無以元神御劍,哪裡能追上江魚這種擅長逃命的人物?
藉着夜間大風雪的掩護,江魚惶惶好似漏網之魚的逃出了幾百丈遠,卻越想越是惱怒,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一柄通體以白骨鑄造的長弓出現在他手中,他就準備以這柄‘天狼弓’配合他如今有所成就的箭氣,將那自稱柴玉的丫頭好好的教訓教訓。只是,無凡在離開中原,遠去極西蠻荒之地時留下的那一段話,卻又強行打消了他心頭的惡念,逼得江魚強忍了這口氣,將那‘天狼弓’慢慢的收入了體內。
“罷了,讓這小妞兒先得意囂張一陣,她卻是連引氣入體的夫都沒完成,剛剛入道門的人,我江魚怎麼說也相當於他們道門金丹大成快要修成元嬰的高人,怎能和她一般計較?罷了,罷了,卻是讓她得意去。”搖搖頭,江魚轉身就要回去李林甫府上,卻突然又搖搖頭:“不成,沒來由將這柴家的禍水引到大哥身上。這事情,咱還得重新計較計較纔是。李淳風那老牛鼻子不在雲樓觀,想必他應該去了他們師兄弟叫我去的地方?哼哼,這事情,還得合他們合計合計才行。”
心中計議了一番,江魚也不多浪費時間,趁着城門還沒關閉,徑直出了城,展開身,一縷輕煙般朝着百多裡外終南山上樓觀臺奔去。
樓觀臺,又叫樓觀,乃是傳說中道祖李耳傳授《道德經》的所在,昔日道門大賢尹喜於此迎得李耳駕,得其傳授道門秘,鑄臺講道於此。此地乃是道教祖庭,非同小可,其中拋頭露面的道人如今雖不過寥寥之數,但是在那深山中、巖洞裡閉關參修天道的道德之人,卻也不知凡幾哩。有唐一朝,這裡香火卻是不盛,卻是那觀中道人不願俗客多加搔擾的緣故。
江魚頂風冒雪,一路直奔,百多里路外帶路途不熟很是走了一段冤枉路程,卻也只不過耗費了他小半個時辰的夫,就已經到了那樓觀臺前。只見此處林木森森,青竹萬杆,隱約有鶴鳴聲自那四處山林中幽幽傳來,鼻頭有異香飄逸,卻不知那香氣自何而來。江魚剛在那樓觀臺前站了片刻,剛剛打量了一下四處的風勁,前方已經有兩名青衣道人順着石階飄然而下,朝着江魚稽首道:“施主請進。”
“我?”江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詫異道:“你們可知道我是誰麼?”
其中一名青衣道人笑了笑,手上拂塵微微一展,點頭道:“看施主這等容貌與常人大爲不同,可是長安城中江魚江大人大駕光臨麼?請進,幾位前輩卻是算準你今日來此了。”兩個道人點點頭,轉身就走,卻再也不做解釋,將一個大大的悶葫蘆留給了江魚。
無奈何,江魚只能是跟着兩個道人快步即行,一路上繞過了樓觀臺最爲有名的那些樓臺宮閣,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都深入到了樓觀臺後方的山林中,這纔看到了幾間很簡樸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用茅草和木板搭建的小小道觀。那道觀門口也掛着一方匾額,上面寫着‘藏真’二字,左右兩側的茅屋沒有房門,可以看到十幾個道人正在裡面盤膝而座,默運玄,正中的那茅屋中,則燈火通明,飄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兩個道人帶着江魚到了正中的茅屋門口,就轉身輕飄飄的以比來時快了起碼十倍的速度隨風飄去,氣得江魚暗地裡牙齒都癢癢的,來時走得這麼慢,是否故意找他江魚的樂子?江魚正要開口,那茅屋內已經傳來了袁天罡的聲音:“江魚,你進來,拜見我師門的長輩還有其他幾位前輩。”隨着袁天罡的聲音,那屋門無風自開,等得江魚走進去了,卻又在他門後合上。
茅屋內,正中一溜兒排開了五個蒲團,五個精氣充足眼裡精光閃動的老道正盤膝坐在上面,五對大眼上上下下對着江魚打量着,隱約有幾股極其強大的神識朝着江魚體內探了進來,嚇得江魚連忙以本門秘收斂了全部的真元流動,那丹田中的古怪木弓微微一抖,將江魚全部的真元盡數吸了進去,僅僅留下了一點點符合江魚目前表露過的實力氣息。
正中那面色紅潤,身上披着一件白鶴毛編成的羽衣的老道‘呵呵’的笑起來:“好修爲,年紀輕輕已經突破了先天的門檻,這引氣入體的夫,已經差不多啦,若是能得到機緣,一舉凝成金丹,達成天仙大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好,好,好,這娃娃的資質很好,很好。”
李淳風、袁天罡兩個在大唐朝幾乎都成了傳說的老道人規規矩矩的坐在江魚右手邊的兩個蒲團上,看得那老道叫好,袁天罡連忙笑道:“師叔說得是,這江魚年紀輕輕就能突破先天門檻,就算是在師門的年輕人中,用那天地靈藥不要本錢的培養出來的,這個年紀,也少有他這樣修爲的。更兼得他如今在朝廷中,也是大有出息的。這次的這柄龍魂大劈煉,也是他自那地煞殿妖人手上奪回的。”
幾個老道相互看了看,正中那老道笑道:“好,江魚啊,你坐下。貧道幾人,今日算準了你要來樓觀臺,卻不知道是爲了什麼?”幾個老道面有得色的看着江魚,在他們想來,以他們的神通,足以震懾江魚,並且讓他生起一點欽羨的心思。只要江魚表露出一點點欽慕,就可以藉機讓他入港,以後的很多話,也就方便說了。
江魚也不拘束,在那袁天罡對面的一個蒲團上坐下,側身對着那五個老道拱手道:“五位道長,兩位天師,晚輩卻是被逼無奈,不得不逃出長安的。”苦笑了一聲,江魚將自己和那柴風發生衝突,打傷了他手下的人,結果今日柴家的那個小丫頭使出飛劍找自己麻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他拍拍自己的上半身,苦笑道:“幾位道長請看,晚輩的衣服都被那劍氣削成了粉碎,差點連腦袋都沒啦。”
茅屋中的幾個道人目光同時看向了那最靠近江魚方向的老道,這面如冠玉眉間有一縷清氣盤旋的老道尷尬一笑,朝着另外四個老道稽首笑道:“那柴玉,乃是貧道的師侄剛收進門的小徒兒,因爲她柴家給我們一氣仙宗供奉了鐵精三萬斤,金精十斤,又花費了天大的力氣找來了一百塊中品靈石,十塊上品靈石,所以我那師弟心喜,賜了一柄上品的飛劍給她護身,那練劍的口訣都還沒有傳授下去的。”
江魚臉上馬上露出了驚愕、驚駭以及無比敬仰的表情,他朝着那老道拱手道:“原來如此,如此說來,仙長已經是傳說中的神仙中人了?”他看了看袁天罡和李淳風,眨巴了一下眼睛。
五個老道同時大笑,正中的那老道點頭道:“說我們是神仙,倒也說得,只是我等還沒證那大道,最多算個半仙中人就是。那柴玉,我等自然會叮囑她,不許她和你爲難,拿着仙劍爲難凡人,她可是犯了道門的大忌諱的。道兄以爲如何?”這老道朝着那自稱一氣仙宗的老道看了看。
一氣仙宗的這老道點點頭,淡然道:“小丫頭不懂事,肆意胡爲,也該給點教訓纔是。她柴家爲了巴結我一氣仙宗,獻上偌多的物事,卻也不過是一普通的護弟子,世俗間的世家,焉能妨礙了我道門的正經事?”
幾個老道同時點頭,口頌道號,過了一陣,還是那正中的老道向江魚笑道:“既然清道友已經這樣說了,那,卻也不再羅嗦。江魚,你修煉的心,我等觀你身上那純正飄逸的氣息,卻是和我道門一脈相承的,你與我道門有緣啊。不知,你可願意投入我教門下,做一個道門的護呢?今日結此善緣,日後你也可脫得輪迴之苦,成就天仙大道,也是可行的。”
擡頭看了一眼五個老道,江魚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袁天罡立刻在一旁笑道:“江魚啊,你卻不知,你一入長安,貧道夜觀天相,就發現有天星忽現於鬥牛,氣焰萬丈啊,分明是有大機緣大因果的人物出現了。故而貧道才施展了一些手段,慢慢的結交於你。一切的前因後果,你自己也是在其中經歷過的,想必你也應該明白吾等在你身上耗費的力氣。”
李淳風歪着腦袋在旁邊打邊鼓:“江魚啊,你的福緣深厚啊,再加上五位前輩在這裡眼窺探了你的周身,你一身仙骨,根基是極其好的,卻也不要白白浪費了。老道我也知道你這小子求的是高官厚祿、嬌妻美妾,可是若是入了我道門,卻也無妨呀!你且看,我等一言,就讓你成爲花營的高官。再稍微使點力氣,你就被封爲伯爵。這李唐的天下,我道門卻是根基深厚得很哩。”
袁天罡微微一笑,點頭道:“你若是成了我道門的護,我道門自然是會一心栽培你的。”這話,可就說得太直白了。
眨巴眨巴眼睛,江魚看了看幾個道人,低頭盤算了一番厲害關係,點點頭道:“道門護,這是自然能作的。只是,爲何找我?想那柴玉,自從我揍了她二哥,卻也打探了一下柴家的根底,實在是實力深厚得緊,若是花費大力氣栽培他們,豈不是更好更方便麼?”
幾個老道同時笑起來,那正中的老道搖頭道:“你卻有所不知,江魚,世俗間的門閥世家,做一普通的護,供奉一些物事也就罷了,我等收他們的族人三五人爲弟子,這就是一筆公平的交易。人皇那邊,卻是不肯讓我們和門閥之間交情太深厚的。而你這個道門的護,卻和他們不同,乃是我們真正的內門門人,可以得到我們真正的悉心傳授,得我門中無上大道,豈是他們那些外圍的門人,學一點吸納靈氣,餐風飲露的小門所能比擬的麼?”
想了想,江魚想到了望月一門的門規上並不禁止,反而是大力鼓勵門人弟子去別的門派兼任一個身份的古怪規矩,頓時已經胸有成竹。想那無凡,當初就在嶗山上清宮做過三十幾年的道人,在崆峒學過七八年的道,在王屋山煉過十幾年道術的,總之就是盡力的掩飾自己望月一門的身份,省得在天下雲遊時被人發現羣起而攻,這也是一種無奈之策。只是,他還是想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那,爲何你們就挑上了我江魚呢?”
袁天罡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點頭道:“這就是所謂的機緣,所謂的大仙緣了。仙緣這東西,玄妙莫測,世間人哪裡說得清楚?總之就是你江魚,而不是其他人,很簡單嘛!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
江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們確信我江魚是個修道的人?”
五個老道同時大笑,雙眸中精光閃動,都懶得給江魚解釋了。在他們想來,江魚以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修練到先天級的水準,這等資質,還用得着說什麼呢?看江魚身上的氣息純和純正,浩浩然和天地之間靈氣隱然貫通一體,分明也是一門極其純正的道家,這就證明了他的出身來歷是‘根紅苗正’的。甚至於他們都已經查到了江魚是被一個無名的隱士帶走去練武的,這樣的無名隱士,在隋唐時期幾乎是只要是有靈根的深山老林中遍地都是,有躲災的、有避難的、有煉氣的、有煉丹的,只要修煉的是正道的,誰會管他師承來歷呢?
這些高高在上的修道人認爲,只要給江魚一點好處,讓他認識到自己道門的力神通,江魚自然而然就能成爲最爲忠誠可靠的弟子。像江魚這種心中還在惦記着高官厚祿的門人,那是最好掌握的了。他如今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只要細心的給他百多年的調教,他也就變成門戶中的鐵桿弟子了,不是麼?
至於說收江魚做護弟子的原因,實際上也真正是很簡單,哪裡有什麼複雜的?――袁天罡夜觀星相,看到一顆大星突然出現,證明有一個大根基大機緣的人現世了,他經過一番測算後,就派李淳風偷偷的跟上了江魚。等得大善智那老和尚強行化江魚入佛門做護的時候,袁天罡立刻有了十分的把握,江魚就是一個有造化的人。
不管什麼年代,什麼時候,天地間總有一些天地靈氣鍾愛的人物出現,這些人物莫不是精才絕豔的人物,是各個修道門派競相蒐羅的好材料。江魚這個出身於望月宗,已經得了望月秘傳承的‘好材料’,又怎會脫開道門、佛門這些高人的雙眼去?再加上江魚的大哥李林甫的關係,更讓江魚的身價倍增,怎由得這些老道不暗地裡花費了力氣對江魚做一番手腳?
只是,江魚卻也有自己的思量啊,他還記得無凡臨走的時候給他留下的那些叮囑中極其無良的一句:“徒弟啊,本門典籍失散得太多,煉丹啊、各種道神通啊這些門,早就遺失乾淨啦。你,總不願意你未來的徒弟,也要啃幾萬斤草藥才能最終奠基成罷?所以呢,若是有空,你能混入一個有名的道門中去,就去偷學一下他們的丹道罷!我望月一門,對於門人的很多行徑,都是不怎麼在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這話說白了,就是無凡鼓勵江魚去做賊啊。
而且,無凡也很坦白的告訴江魚,只有江魚可以輕鬆的混進那些世間頂級的道門中去做那竊書的雅賊――一切都是因爲他身上的那柄木弓玄妙無窮的效,只要江魚不樂意,無人可以窺視江魚的真實底細,除非那人的修爲被望月一門的那位老祖宗還要高深才行。這也就是無凡當年只是去嶗山啊、王屋山這些門派打打秋風,卻鼓勵江魚有空就去那些頂級道門廝混的緣故了。
一時間,計議以定的江魚猛的擡起頭來,大聲道:“既然諸位仙長看得起江魚,江魚若是不識擡舉,豈不是太不顧江湖道義了麼?既然諸位道長今日在此,不如江魚就拜你們其中的一位爲師,正是方便!”說完,江魚就跪在地上,朝着五個老道磕了三個頭。他一邊磕頭,一邊尋思着:“無凡,這可是你教我去‘學’人家煉丹的門以及各種道神通的,這可不能怪我又拜人家做師父啦。總之你也說了,我們望月一門只要道統流傳下去,門人的身份是從來不在意的。當初不是還有某位太師叔祖都差點成了阿修羅道的宗主麼?”
原本就邪氣十足,古里古怪的望月一門,加上江魚這個不知道仁義道德是何物的怪胎,還真不知道事情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總之五個老道是很開心的對着江魚一番叮囑,然後告訴他,作爲道門的護,按照中原道門諸大門派結成的秘密協議,江魚可以拿到的好處是很多很多的。而他這位道門護的職責,就是保證道門在朝廷中的利益,如果有機會,就打擊一切可能對道門的地位造成威脅的存在――比如說,某個強行要渡化江魚的老和尚就是其中的典型。
只是,這幾位老道一邊叮囑江魚,一邊將強橫的神念在江魚周身探測了一個遍,身上的諸大脈是一個不漏的被他們以真元默默的查探了,最後又從江魚的嘴裡得到他的授業恩師已經‘魂歸西天’的‘確切’消息後,五個老道這才滿意的停下手來。
隨着幾個老道眉目間相互轉換了眼神,用神識交流了幾句之後,江魚頓時拜右側第二位老道,蓬萊三仙宗瀛洲島煉氣士元化真人爲師,修習瀛洲島傳承於上古時期的‘玄’,輔修蓬萊島的丹道之學以及方丈島的仙道術,更可通過蓬萊三仙宗的關係,選修一氣仙宗的入門級陣之學,可以說,江魚未來要學習的諸般道,卻比他在望月宗時所學的要多了十倍不止。
‘玄’肉身成聖的門也就罷了,可是那蓬萊島的丹道之學以及方丈島的仙道術,卻讓江魚差點沒笑出聲來。
幾個老道施展力,通過一個陣將江魚挪移到了瀛洲島上,叩拜了祖師和師門長輩,發下了誓言忠於師門匡正道云云,一番繁複的禮節後,江魚順利的成爲了蓬萊三仙宗的一員。一切的經過都是這樣的快捷,江魚都感覺一切有如夢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那交與他手上的修煉秘訣,是一定要小心的揣摩的;隨着秘訣贈送的三瓶保命的靈丹,是一定要仔細收藏的;師門發下來的各種福利,也是一樣不能少的。但是忠於師門,不能讓師門的秘外傳的誓言,是江魚絕對不會在乎的――望月門下終生無天劫、心劫、魔劫,他會在乎這些誓言麼?會在乎纔有鬼!――所以,可見望月一門,天生就適合在其他門戶中做臥底的。甚至江魚隱隱約約的覺得,望月一門的門人,如此的不受道、佛、魔、妖的待見,是不是也和這個有點關係呢?
忙碌了好一陣子,終於在新年的當天,江魚趕回了長安城。此番他腰間多了幾卷秘笈、三瓶靈丹、幾件天材地寶,腰間多了一柄長七尺的特製橫刀,手之上也套了一個上有細微花紋的玉戒指,正是春風得意的趕回了李林甫的府上。
剛剛走進李家的大門,江魚就聽到了那冷清恬靜的聲音自那大堂傳來:“李大人,你是當朝御史中丞不假,可是也要想想,得罪了我柴家,總歸是你的麻煩。江魚那小賊到底躲去了哪裡,你說出來,我不爲難你就是。”這是柴玉的聲音。
而緊跟着,那柴風讓人生氣的極其高傲的聲音也飄了出來:“區區一個御史中丞,也敢和我柴家作對?說出江魚的下落,否則讓你丟官!”
江魚心中的那個火氣啊,莫非今天又要自己大打出手不成?他腰間的那柄長刀,卻是一柄道門仙煉製的寶,乃是極品一流的寶貝,自重八千一百斤,以道驅動,砍人時重如泰山,揮動時輕如鴻毛,內中更有一氣仙宗高入的三萬六千個威力強大的五行陣,一旦發動,立刻生出地水火風傷人,威力至大無匹,那蓬萊三仙宗看守寶庫的老道甚至吹噓說這是一柄接近下等仙器級別的寶刀。有了這柄寶刀,他纔不害怕柴玉手上那柄上品飛劍,一刀下去,那飛劍自然是非折斷不可的。
但是,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今天乃是新年守歲的大好日子,這是十年來江魚和自己僅有的幾個親人度過的第一個新年啊,更兼自己升官發財還得了爵位,如此大好的日子,怎能出手見血?
可是這柴家的人,也太欺負人了罷?大過年的來人家家裡吵鬧,就算是天牢裡的死囚,今天都還能得到獄卒的幾分好臉色哩。
思忖了片刻,江魚大步行進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無比輕鬆的坐在正中大椅上喝茶的李林甫。李林甫擡起一絲眼角,看到江魚進來了,立刻微笑道:“小魚,這幾日你去哪裡了?卻讓大哥好不心焦!來人啊,送惡客!兩位,請罷,寒舍招待不起兩位柴家的貴客啊,若是再不走,可不要怪我李林甫翻臉了。”
李林甫陰陰一笑,一對美麗的丹鳳眼頃刻間就轉化爲無比惡毒的三角眼,他無比猙獰的看着柴風、柴玉冷哼道:“當我李林甫好欺不成?你柴家是世家大族不提,卻能奈我李林甫何?哼,若不是看在譙襄公的份上,早就老粗的棍子打你們出去。”隨着李林甫的冷哼聲,一干李府聘來的護院打手拎着老粗的棍棒就涌了出來,一個個兇狠狠的盯着柴風、柴玉,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出手的意思。
柴風氣得滿臉鐵青,指着李林甫咆哮道:“好,你有種!你這個御史中丞,看來是做到頭啦!”
柴玉則是冷冷的掃了江魚一眼,冷笑道:“好,江魚你有膽量,居然敢回來。也不要連累了你大哥,你自己切下兩條手臂,今日的事情就算了。”
李林甫一掌砸在身邊桌子上,怒聲道:“兩位果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麼?你們要我兄弟的膀子,我就敢要你們的腦袋!我李林甫不把你們柴家弄得灰飛煙滅,我算不得人!”
兩邊劍拔弩張,江魚則是輕鬆的一笑,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輕輕一晃,怪聲怪氣的笑道:“好啦,柴玉師侄女,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要傷了和氣嘛!你的師叔祖清真人要我給你捎一句話――再敢用飛劍對付世俗中人,你會被趕出山門的!嘻嘻,魚爺我如今輩份,可比你高了一輩!來,叫我一聲師叔聽聽?雖然咱們不是同宗之人,卻是同道呀!”
柴玉傻眼了,她呆呆的看了一陣江魚手上那枚寸許寬上面雕刻了白雲纏繞着的三座小小山峰的玉戒,一聲驚呼,拉了柴風就走。剛纔還趾高氣揚的柴風半天摸不清頭腦,呆呆的被那柴玉拉了出去。
李林甫冷冷一笑,三角眼看了看柴家兩個年輕人狂奔而去的背影,低聲道:“哼哼,大過年的欺負到我李林甫的頭上來了?咱們走着瞧。”招招手,李林甫道:“小魚,收拾收拾乾淨了,去後面拜祭先人。嗯,關起各處門戶,大家熱熱鬧鬧的吃酒去。今日大年,不談那些煩心的事情。”他那三角眼很快的轉變爲丹鳳眼,笑眯眯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了江魚。
江魚笑着接過了那紅包,兩兄弟對視一笑,那柴家人帶來的煩惱,頓時飄散無蹤了。
李林甫點點頭,笑道:“走罷,昨日不見你回來,大哥已經打點了一千多貫錢的禮物送去了張說府上。卻被張說命人丟了出來,那張冰雲的事情,你還得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啊!罷了,罷了,今日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他嘻嘻一笑,站起身來轉入後堂去了。
江魚聽得眉頭一皺,心中亂罵了一陣,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起來。他被着雙手,也施施然望後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