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幾串大雁在準確的朝着長安城丟下了幾串糞便後高傲的排着整齊的隊伍朝南邊飛去。不知哪裡高樓上有人在吹蕭,蒼涼幽遠的簫聲傳遍了小半個長安城,引來某處幾條野狗尖促的叫聲。一隊光着膀子下身僅僅穿着褲頭的捕風營暴徒扛着近乎人高灌滿了鐵砂的麻袋大聲吼叫着從一條小巷裡跑過,一身白衣如水的刑天倻騎着馬兒,懶洋洋的拎着一袋公文跟在這羣暴徒的後面,回頭朝小巷盡頭那扇大門口站着的江魚揮手示意。如今的刑天倻眼裡神光湛然,精氣神比起以前強了不少。
大門口小巷的牆壁下,空空兒、精精兒、孫行者三個口水流出三尺長,不轉睛的盯着面前那紅泥小炭爐上的砂鍋。砂鍋裡,一腿野豬肉正散發出奇異的濃香,從西域胡商手上以高價換來一斤可以換走半斤黃金的茲然香料讓這一鍋野豬肉更添了幾分風味。門內院子裡,白猛、龍赤火幾個妖怪正在做苦力,在兩個老道的指點下將幾個青銅鑄造的戰將雕像按照奇門八卦的方位放置在院子的角*落裡,雕像的附近還埋下了一塊塊靈石、一方方以純金打造的令苻令箭。這樣的青銅雕像在江魚的府邸中已經放置了三百六十座,正好暗合了周天之數,加上每座雕像旁邊那小小的聚靈陣和破邪陣法,就構成了一個威力極強的‘接靈誅邪’殺陣。每一座雕像都能引來九天之上的天兵真靈附體,一旦陣勢發動,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就能化爲三百六十名天兵化身,加上平時存儲的大量靈氣相助,擁有極其可怕的殺傷力,就算是散仙一級的高手一旦陷入這陣法中,也要發幾個暈兒。
這三百六十尊青銅雕像,是江魚向道門聯盟彙報自己受到魔門刺殺暗算後,當作江魚這次崑崙之行的獎勵直接從一氣仙宗的庫房中調出來的。這是一氣仙宗都捨不得使用的威力極強的防禦陣法,首先就是這些青銅雕像的鑄造極其困難,然後就是一氣仙宗捨不得耗費這麼多的靈石去佈置這個陣法,一尊雕像旁邊的小聚靈陣和破邪陣就需要耗費八十一塊靈石,誰捨得這樣浪費?
原本是那些散修地仙用來防護自己山門洞府的護山大陣,被安放在江魚這座小小的府邸中,雖然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但是不可否認的就是,江魚這府邸的防禦力已經到了一定的極限了,就是李隆基的興慶宮,都沒有這樣的防禦力度。若非江魚這次實在立下了特大的功勞,若非江魚自己提供了大量的靈石以供佈陣,一氣仙宗哪裡捨得花費這樣的血本?那一座青銅雕像,就要耗費一名渡劫期的高手足足一百零八年的苦功才能鑄造成功啊?一氣仙宗這麼多年來,也就煉製出了這麼一套兒而已。
三百六十尊雕像一一安放完畢,隨着山海生還有另外一名老道在江魚院落核心處的陣眼上一陣布罡運氣,將一枚仙器級的陣眼玉符安放在江魚寢室下密室中的祭壇上,這座‘接靈誅邪’大陣內突然閃過四十九道無聲的雷光,整個院落突然扭曲了一下,所處的空間已經和外面的世界斷絕了一切聯繫。以肉眼看來,這座院落還處於長安城中,可是以修道人的法眼觀之,這院落卻是煢煢孑立於一片虛空之內,根本找不到進去的門路。這等手段好不奇異,一氣仙宗的陣法之道實在已經達到了如今修道界的巔峰。
這還不算,山海生布置完這誅邪大陣後就去了一旁休息,另外一名老道,山海生的師弟叫做風雲子的則是從袖子裡掏出五尊黑鐵鑄造的五毒雕像,每一尊雕像都有丈許高下,按照五行方位安置在江魚的府邸中。他將五毒兄弟的一點精血抹在這的雕像上,又分化了他們一點元神注入這雕像,五座雕像放出一陣黑光,頓時憑空消失。風雲子手上連續飛出近千道靈光,又在江魚府中佈下了‘五靈大陣’。這陣法的核心就是那五座雕像,可以無形毒氣傷人於不知不覺中,實在是陰損到了極點。尤其五毒兄弟和這五座雕像如今變得心靈相通,若是陣法受到攻擊,他們瞬間可以從任何地方返回這宅院中,幻出真身傷人。在那五座雕像被摧毀前,五毒兄弟可以憑藉着陣法的力量無限制的重生,幾乎就是不死之身。而這五座雕像以九天之外引來的天星玄鐵鑄造,加上無數道陣法禁制的加持,就算是以極品靈器連續攻擊也難以砸碎,又有‘接靈誅邪’陣的保護,哪裡是這樣容易攻破的?
這‘五靈大陣’卻也是那散修真仙一流的人物用來守衛自己山門的手段,那五座雕像上寄託的五毒真靈本身的修爲越高,陣法的威力就越大。以五毒兄弟這等金丹結成的化成人形的修爲,五靈大陣足以困殺普通煉神返虛境界的人物。尤其五毒兄弟如今已經是初等靈獸的血統,那毒性比起普通妖獸厲害了不知多少,就算是煉虛合道水準的修道人一旦陷入大陣,一不小心也要中了算計。
看得兩座大陣佈置妥當,山海生和風雲子都有點氣喘吁吁的,江魚連忙將兩個老道請入中堂,命人奉上了極品貢茶。先是對兩個老道大肆的拍馬了一陣,江魚隨手將兩個小小的百寶囊奉了上去。“兩位師叔祖,這是徒孫的一點小意思。嘎嘎嘎嘎,都是從那崑崙山中得來的不值錢的玩意,兩位師叔祖拿去做個消遣也好。”江魚笑得很開心,如今他的屬下修爲低微的人極多,比如說刑天倻、公孫氏乃至李亨,都還在肉身境界中廝混,哪裡是那些魔道修士的對手?可是有了這座大陣的保護,安全上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兩個老道相視而曬,眯起眼睛將那百寶囊抓到手中。兩個老道心裡明鏡兒一般,所有人都知道江魚在崑崙山得了不少好處,肯定打起了不少的埋伏,只是沒人做那惡人去揭穿他罷了。如今兩人給江魚佈置一座保命的陣法,卻得了一份孝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兩老道的靈識往那百寶囊中一掃,頓時心臟‘砰砰’的跳動起來。
這百寶囊中的東西不多,也就是少少的五六十件,但是無不是那天地靈氣凝聚而成有質地而無具體形體的比如‘葵水精氣’、‘太白靈氣’、‘戊土精芒’、‘丙火之種’、‘乙木清液’等寶貝。這些物事不能拿來煉丹,不能祭煉法寶,卻是佈置各種陣法最稀少的材料。比如說那‘葵水精氣’若是加入到‘覆海大陣’中,憑空就能生成萬丈葵水神雷,大陣的威力何止增加十倍?更兼這些材料都是可以重複利用的極品貨色,由不得一氣仙宗的這兩位陣法大師意亂神迷心動不已。
張開嘴呆了一陣,山海生和風雲子相視一笑,飛快的將那百寶囊收入袖中,一本正經的說道:“江魚,你這份孝心,實在是,嘖嘖,師叔祖們也就不客氣了。”眨巴了下眼睛,山海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面土黃色巴掌大的虎符,風雲子從袖子裡摸出了天青色尺許方圓的一面令旗,兩人將這虎符、令旗交給江魚,笑道:“師叔祖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精煉過的‘五嶽壓頂苻’和‘萬里雲煙旗’,你拿去玩耍罷。”
五嶽壓頂虎符,裡面被一氣仙宗高手宗師強行壓縮了七十二重‘驅山鎮海陣’的陣圖在內,就是一個便攜式的佈陣陣眼,一旦揮動,就有五座戊土靈氣匯聚的大山劈頭壓下,除非是肉身極強的魔道修士或者是用了法寶護體的人,否則一旦被這五座大山劈中,起碼也是一個肉身粉碎的下場。萬里雲煙旗,裡面凝聚了八十一重‘風龍雲嵐’陣圖,揮動間平地可起狂風雲煙,這雲煙更能擾亂靈識的探查,是用來逃命斷後的無上法寶。若是熟悉這‘風龍雲嵐’陣法的修道人,更能在裡面伺機傷敵,也是不可多得的輔助性陣圖類的寶貝。
江魚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他手頭上材料極多,但是他卻不會高深的法寶煉製,能夠用材料換來現成的寶貝,實在是一筆合算的買賣。他也不和兩個老道客氣,將兩件寶貝納入手鐲中,陪着兩個老道天南地北的胡謅起來。胡謅了一盞茶的時間,山海生、風雲子頓時起身告辭,江魚恭恭敬敬的帶了一干屬下送他們離開,兩個老道在院中化爲兩道流光飛逝。
看到兩個老道飛走,江魚猛的一拍巴掌,大笑道:“南無那個阿彌陀佛呵,如今咱們老窩有了陣法防護,還害怕那些魔道的賊子怎地?咱就不信那些魔道中的頂尖高手敢在長安城施展手段,一般的魔道賊人來一個我魚爺劈一個,來兩個我魚爺劈一雙!公孫師妹啊,帶上銀子銅錢,咱們去四海樓逍遙去咯。呵呵呵呵,人無橫財不富,古人誠不我欺!”
青光閃動,鳳羽從江魚身後飛了出來,眼裡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大聲叫嚷道:“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一百五十年的貢品梨花白!呵呵呵呵,再來兩隻紅燜熊掌就馬馬虎虎湊合了。呵呵呵呵!”
烏光閃過,玄八龜也蹦跳在地上,歪着腦袋看着江魚,很是誠懇的說道:“我聽說那晉朝書法第一名家王幼軍的一篇字帖被唐朝的太宗皇帝做了殉葬品,我玄八龜卻是很想借來一閱。唔,不知可否帶我去那太宗的陵墓中,我去借出那字帖仔細觀摩幾日?”
‘咣噹’,門口正在往嘴裡塞野豬肉的空空兒、精精兒手腕一個哆嗦,將那砂鍋打翻在地。兩人無比詫異的透過院門看了看玄八龜,同時朝玄八龜豎起了大拇指。有種,真有種,去盜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墓?不知道李世民因爲和道門的關係極好,同樣是一氣仙宗的前輩宗師親自出手,給他的陵墓內架設了極其厲害的防禦陣法麼?不要說江魚和玄八龜,就是山海生、風雲子這樣的陣法高手溜達進去還能否出來都是一個問題!空空兒、精精兒同時搖搖頭,卻被那憤怒的孫行者一拳一個狠狠的放翻在了地上。
江魚顧左右而言他,不敢迴應玄八龜的請求。他招呼公孫氏帶了幾個僕役扛出了一箱銅錢,套上了馬車,帶了鳳羽,飛快的出門奔向四海樓。龍赤火、白猛一干妖怪也是大聲叫嚷着追了上去,院子裡就剩下一個玄八龜孤零零的很是有點蕭瑟的站在那裡,有點呆呆的搖搖頭,仰天長嘆道:“原來如今的人,都是不讀書的……唉,偷書,那不叫偷啊!那叫借,是借啊!……難道太宗皇帝的墳就不能挖麼?當年軒轅墓……呃,佛曰,不可說啊!”玄八龜的一對綠豆般大的小眼睛,狡黠的眨巴了幾下。
幽幽的長嘆了幾聲,玄八龜邁着兩條小短腿,艱難的爬過了江魚家院子那尺許高的門檻,看都不看那在門口打成一團的孫行者三人,背影很是有點蕭索的揹着手緩緩走開。他去的方向,正是長安城國子監的方向,那裡書院密集,更有無數的名士雅客出入,乃是讀書看畫的極好地方。至於江魚他們去的四海樓,玄八龜是寧死也不會進去的。玄八龜和江魚他們這一干人之間的品味差距,就好像地上的一砣‘黃金’和天空清逸飄過的白雲那樣天差地遠不可比啊。
四海樓二樓的一個包間內,光王李琚正在打着算盤整點一些帳簿,突然四海樓的老闆滿臉虛汗的撲進了房來。那胖乎乎的老闆驚恐的瞪大了死白色的眼珠子,大聲的叫嚷道:“王爺,王爺啊,那殺千刀的江魚又來了,他媽的他又來了啊!他把我們這裡當金礦了啊!”
‘噠’,李琚手上的毛筆猛的一下被折斷,他面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他猛地跳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應該死了,他前天就應該死了啊?怎麼還活着?他怎麼還活着?”李琚猛的跳躍了一陣,突然發現自己腳下多了一條比那老闆濃黑了許多的影子,他急忙揮揮手喝道:“出去,先出去,本王慢慢的想辦法對付他,你出去先應付一下。”
四海樓的老闆渾身大汗淋漓的走了出去,李琚猛的撲過去關上了房門,隨後對着自己腳下的影子大聲叫嚷道:“怎麼回事?前天你不是去對付江魚了麼?他昨天也沒在長安出現,我還以爲他已經死了,他怎麼還活着?他怎麼能還活着?”
那影子扭曲了一下,一個很沉穩的聲音傳來:“王爺放心,事情出了一點兒偏差而已。”影子脫離李琚的身體,好似一個人一樣豎了起來,很優雅的在房內走動了幾步,在剛纔李琚坐的椅子上坐下,隨意的翻動着桌上的東西。影子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彈動了幾下,輕聲笑道:“貧道師弟判斷失誤,那江魚身邊有個了不得的高手,居然斬掉了他的一個化身。呵呵呵呵,所以貧道親身來此。”
李琚臉上一喜,急忙拱手道:“仙長親自出手,那自然是手到擒來。不知仙長什麼時候下手呢?這江魚委實可恨,簡直就是踩在了咱們頭上來欺辱人啦。不僅是江魚,還有他那大哥李林甫,也得一併剷除了纔是。”
豎起一根手指,那影子淡淡的說道:“王爺,太子和王爺給我們的條件,只值得我們出手殺江魚。想要我們出手殺李林甫,你們就要付出更多的東西才行。一個江魚身邊都有人能將貧道師弟的化身打滅,李林甫身邊會有什麼樣的高人呢?”影子很嚴肅的說道:“天下同道都說我門中人只有一身的筋肉沒有一點腦漿,所以這次我們宗主決定,一切都要謹慎行事。”
‘嗯’,李琚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他在心裡瘋狂的咒罵着這些找上門來和他們合作的怪物,謹慎行事?他們謹慎行事沒錯,可是李琚這邊熬不下去了。這一次就差點被武惠妃、李林甫等人把太子的寶座給推翻,再來一次,李瑛可就沒什麼好果子吃。咬咬牙齒,李琚沉聲說道:“若是要你們幹掉李林甫,需要什麼代價?”
影子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冒出兩團鮮血般殷紅的光芒,他低沉的喝道:“這,說起來也容易。沙場征戰過的精銳士兵一萬人的魂魄和精血,還有一個九陰絕脈的女子,若是你們能給出這樣的價錢,替你們殺死李林甫又算什麼?”影子陰狠的笑了幾聲:“給出足夠的籌碼,給你們殺了當今皇帝,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王爺,你們仔細的考慮考慮罷。”
有點不快的看着影子,李琚低聲抱怨道:“你們說扶植我大哥做皇帝。”
影子手一揮,大聲說道:“那是一錘子的買賣,可是咱們宗主說了,以前咱們就是一錘子買賣做得太多,最後全部砸鍋啦,比如說東漢末年三國之亂、南北朝相互殺戮、還有隋朝咱們派出這麼多精英弟子輔助那廢物隋煬帝,可不都是一錘子的買賣?結果呢?咱們虧了多少本錢?所以,這一次咱們宗主說,要咱們儘可能多做點零敲碎打的生意,撈足一點好處是一點好處。paoshu8”
影子歪着腦袋看着李琚,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過了好久,他才點頭道:“對了,咱們宗主說這叫做在變化中求發展,咱們不能死守着以前的那一套手段。咱們宗主說啦,血淋淋的歷史告訴咱們,他奶奶的按照祖師爺他們傳下來的行事手段,咱們總是吃虧上當。唔,就好像咱們養得那條狗叫做地煞殿的那批廢物,哼哼,不也是想要做一錘子的買賣,結果一錘子全砸了麼?”
想到地煞殿調集全部精銳攻打興慶宮的事情,李琚不由得額頭上一陣的冷汗。他乾笑了幾聲,連聲附和了幾句,開始犯愁應該如何給李瑛回覆今天的事情。九陰絕脈的女子雖然罕見,但是應該能搞到手。可是那一萬名久經沙場的士兵的魂魄和精血,這,這讓他們怎麼去弄?李琚有點煩惱,他看着影子,小心翼翼的說道:“不如這樣,仙丈您親自和咱們大哥去談談看?”
四海樓大堂內正中的那張賭桌上,江魚面前已經堆上了一大堆黃澄澄的金子。他隨手甩出了幾錠金子給身後的張老三等人,大笑道:“來來來,你們四海樓家大業大也不會在乎這麼點金子,咱們繼續賭。嘎嘎,你們就算輸空了庫房,還能向你們的老闆要錢嘛。”江魚怪笑着用指頭朝天花板比劃了幾下,看得那胖乎乎的四海樓老闆心中一陣火氣,七竅中差點沒噴出黑煙。
“嘿嘿,今天的最後一把,一萬七千貫錢,老子全壓上啦!”江魚把面前黃金猛的朝那賭桌中間一推,大聲叫道:“你們,敢接注麼?”
四海樓的老闆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剛要咬牙叫嚷着接下這筆重注,突然門口附近的賭客大聲叫嚷着往門外涌去。幾個在賭場中廝混的地痞無賴大聲的叫嚷道:“魚爺,魚爺,嘖嘖,外面有人打鬥哩,刀子都拔出來啦,嘖嘖,傷了好幾個人哩。”
最是喜歡打架鬥毆湊熱鬧的江魚聞聲不由得一陣眉飛色舞,跳起來帶着人就往門外衝去。他雙臂一揮,將那些賭客推得踉踉蹌蹌的往兩邊栽倒,已經搶到了一個好位置,看外面的歐鬥。打鬥的人是兩隊身上還帶着風霜征塵的軍漢,一個個膀大腰圓面帶殺氣手持砍刀在那裡互相劈砍,刀鋒時時碰撞在一起,發出巨響的同時還濺出點點火星。這可不是江魚手下的淨街虎兄弟相互打鬥鬧着玩,而是真正的拼命!江魚看得出,這些漢子都是在戰場上出過人命的悍卒,那刀光雪花一樣卷向的都是致命的地方。
幾聲刀鋒破肉的脆響過處,兩名軍漢身上被劈開了見骨的傷痕,拖着一身鮮血滾翻在地上。江魚猛然間鼓掌叫好:“漂亮,這迎門三刀劈得漂亮!他奶奶的,男人打架就是要刀刀見血纔是真功夫。張老三,你看看,以後訓練兄弟們就要這樣下死手才行。”江魚口沫四濺的在那裡讚歎這兩隊軍漢打得好,打得精彩,打得熱鬧,不虧他放過了四海樓的老闆跑出來看熱鬧。
張老三額頭有冷汗冒了出來,他拉了一下江魚的袖子,低聲嘀咕道:“魚爺,您可是左驍騎衛大將軍啊,禁宮十六衛,可是拱衛皇城安全的,這長安城的治安,也能插上一手。您不僅不制止他們的歐鬥,還在這裡鼓掌叫好,若是被御史們知道了,怕是就是一場彈劾啊。”
江魚滿不在乎的拍了張老三一掌,笑道:“他奶奶的,哪個御史傻了敢彈劾我啊?別忘記咱大哥是幹什麼的?”張老三一愣,突然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他奶奶的,可不是麼?李林甫是御史中丞,哪個王八蛋敢彈劾江魚啊?不要說江魚在這裡鼓掌叫好了,就是他親自下場把這些軍漢都揍一頓……誒,那也變成江魚不畏暴力,以侯爺之千金之軀冒着刀兵風險維持大唐朝都城的治安、維持大唐朝的法紀啊!
“孃的,這就是朝中有人好作官啊!咱張老三巴上了魚爺,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那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了。”張老三眼睛猛的一亮,神氣活現的說道:“可不是這個道理麼?魚爺,這可真正打得熱鬧!喂,兀那些漢子,沒吃飯麼?拼命砍啊,刀刀都要往脖子上招呼,這他奶奶的多過癮啊!兄弟們都看看,真正殺人放火的功夫是怎麼樣的。”
公孫氏在一旁臉色古怪到了極點,忙不迭的往一旁站了幾步。對於江魚的憊懶,她是徹底沒有了言語。她就不知道,爲什麼當初她出師時,她師父要說她這一輩子的造化,都在江魚的身上呢?雖然,她加入瞭望月宗,但是望月宗,能有什麼造化?
兩聲巨響,街對面那酒樓門口的兩根柱子被攔腰劈斷,上面的雨檐‘嘩啦啦’的砸了下來,嚇得那些站在酒樓的二樓臨街窗口看熱鬧的酒客一陣狂呼。兩道刀光呼嘯而出,酒樓門口的兩尊石獅子被劈成了無數片石頭朝着四周亂砸,逼得那兩隊軍漢舞動着陌刀連連倒退,反而沒辦法繼續交手。刀光中,安祿山、史思明大聲用突厥話叫罵着什麼,狼狽的從酒樓中退了出來。在他們身後,長鬚飄舞貌如天神的哥舒翰揮動一柄近丈長的斬馬刀,舞出了一圈明亮的刀光,追着難兄難弟兩人直殺了出來。
“耶?安祿山他們兄弟兩個功夫長進了啊?這石獅子可不是木頭塗上油漆拿來糊弄人的,可是真正的麻石啊?”江魚看着安祿山、史思明兄弟兩聯手鬥那哥舒翰,不由得連連點頭:“得了,他們一時半會死不了!喂,拿大刀的,你砍他們的下三路啊?”江魚拍着巴掌大聲的叫嚷起來,直給哥舒翰支招。安祿山、史思明都是馬背上的將軍,這下盤的功夫差得一塌糊塗,若是哥舒翰拿大刀掃他們的下盤,早就獲勝了。
哥舒翰濃眉一抖,刀光果然朝着兩人的下三路掃了過來。安祿山、史思明,一個肥肥矮矮一個高高瘦瘦,手忙腳亂的在那刀光中一路的蹦跳,那德行好不狼狽。‘哧啦’一聲,斬馬刀將安祿山的靴子底一刀斬了下來,腳上套着一個靴子桶的安路上嚇得連連倒退,尖叫道:“哥舒翰,他奶奶的不就是上次和你結了一點小仇怨麼?你他奶奶的怎麼就這麼欺負人呢?咱只是說你的那些對頭都是膿包罷了,你發什麼火啊?”
哥舒翰長刀抖動,刀鋒上發出龍吟般的長鳴。他怒目喝道:“老子帶着兄弟們打生打死,兄弟們哪一個不是拎着腦袋得來的功勞?咱們的對手是膿包?你是看不起我們河西的兄弟!”想想看,你浴血廝殺好容易立下的軍功,卻有人在旁邊譏嘲說你的對手都是膿包才得了這些功勞,你能不上火麼?安祿山這廝,實在是自己找樂子受。
史思明陰損的一刀掃向哥舒翰的腰子,他大聲叫道:“媽的,咱大哥也不過是失口罷了,你這麼不依不饒的算什麼?仗着你功夫好欺負人?”
安祿山連續幾個翻滾逃過了哥舒翰長刀的劈砍,手上大刀一揮,大聲吼道:“他媽的個巴子,兄弟們一起上,把這廝剁了!老子在朝中有靠山,手上也有軍功,殺了他哥舒翰最多充軍,怕他什麼?”安祿山帶來的二十幾個軍漢一聲吶喊,一個個目露兇光的朝哥舒翰圍了上去。哥舒翰的親兵護衛也是滿臉猙獰的揮刀迎上,頓時又演變成了一場大歐鬥。
刀光飛舞,鮮血飛濺,十幾條軍漢一眨眼的功夫就倒在了地上,身上骨頭翻出來,有幾個人身上的傷勢足以致命。外面已經有京兆尹的衙役衝了過來,可是這些最多管管偷雞摸狗的地痞無賴的衙役,哪裡敢參合進來?這些軍漢,可都是在戰陣上殺過人的狠角色啊。一個捕頭軟綿綿的有氣無力的在那裡叫嚷着:“這裡是長安城,天子腳下,有王法的地方!你們,你們統統的把刀子放下!”哪裡有人理會這捕頭?旁邊圍觀的百姓不由得發出一陣譏嘲的鬨笑,氣得那捕頭面色一陣鐵青,揮動着鐵尺想要衝進戰團,但是想想又退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騎黑馬呼嘯而來,馬上一條極其雄壯的青年漢子大聲笑道:“哈哈哈,幾位將軍乃是軍中同僚,何必如此拼命?”那漢子手上鋼槍一挑,坐下黑馬居然一聲長嘶跳起來足足有三丈多高,跳過了路上看熱鬧的百姓,直接衝進了戰團中。他手上鋼槍舞出點點梨花,好似瑞雪飄飛,輕靈無比的槍勢卻蘊含了極強的力道,數十柄鋼刀紛紛被打落在地上,幾十個正在拼命的軍漢驚呼一聲,急忙倒退。那漢子已經策騎衝到了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的戰團中,長槍一揮,將哥舒翰的大刀架住。
江魚看着那漢子衝進來,臉上露出幾分激動神色,但是轉眼間他就惱怒的罵道:“郭子儀,你他奶奶的搗什麼亂啊?這好戲纔開場,你等他們多劈死幾個再出場啊?你這下可威風,老子他奶奶的沒戲看了!”氣極敗壞的跺了跺腳,江魚臉上突然擺出一副極其威嚴的黑漆漆的表情,雙臂分開前面看熱鬧的賭客,大步走了出去,指着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三人大聲罵道:“你們一個個的腦袋還要不要?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他奶奶的是長安!引軍私鬥,你們是要造反不成?”
“你,你,你!”江魚狠狠的指了指哥舒翰、安祿山、史思明三人,大聲叫道:“怎麼打起來的?要不要跟着老子去花營的大牢裡面好好的詢問詢問?啊?!”江魚擺出了李隆基直屬的暴力組織的頭目應有的面孔,口水四濺的大聲咆哮道:“簡直不像話,簡直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啦!你們這樣引軍私鬥,對得起皇上的信任麼?對得起我們大唐百姓對你們這些兵痞的重望麼?你們還如何保家衛國,還如何守護我大唐的邊疆?”
江魚一通怒罵讓哥舒翰滿臉赤紅的低下頭去,安祿山、史思明的臉上卻露出了靠山在眼前自己不擔憂的油潤紅光,無比諂媚的迎了上來。江魚瞪了兩人一眼,指着地上的傷員吼道:“看看這些戰士,他們沒有把性命丟在和突厥人、回鶻人、吐蕃人的戰爭中,反而因爲你們的私鬥而喪命負傷,你們對得起這些戰士的父母麼?想想看他們倚着門檻盼望自己兒子回家的老孃老父,想想看他們家裡的嬌妻幼子罷!”
哥舒翰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他很是慚愧的朝江魚一抱拳,低聲道:“末將慚愧,還請這位大人……”哥舒翰看了一眼江魚身上的紫袍金帶,嘆道:“恕罪,恕罪。本將自然會去兵部自請罪罰。”
一聽哥舒翰要去兵部請罪,安祿山、史思明的臉色都變了。事情是他們挑起來的,哥舒翰去請罪了,他們還有好果子吃?安祿山急忙可憐兮兮的看着江魚,江魚瞪了他一眼,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藥瓶,親自動手替地上那些負傷的戰士打理起傷口。藥瓶中的靈藥是蓬萊島的那羣道人煉製的,幾乎有起死回生的效力,就是修道人被法寶所傷的都能治好,何況是這些凡兵造成的傷害?江魚在以自己望月玄罡中充滿了生機生氣的乙木箭訣所化的靈氣注入這些士兵的身體,他們一會兒功夫都呻吟着站了起來,哪裡像是剛剛受到了致命傷的樣子?
哥舒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那幾個以爲必死無疑的親兵,驚訝的看着江魚。江魚點點頭,重重的拍了拍哥舒翰的肩膀,大聲說道:“哥舒將軍,你是好漢。”江魚心裡說道:你是好漢不假,可是咱江魚就是沒辦法和你們這些好漢對上眼,倒是安祿山,咱還和他有點交情。他繼續說道:“這打架鬥毆嘛,軍營中常有的事情。這次哥舒將軍來長安是來述職提升的罷?也就不要爲了一些小事耽擱你的前程,畢竟這些戰士都沒事嘛。好啦好啦,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啊?”
重重的拍了拍哥舒翰,江魚讓哥舒翰帶着親兵護衛走了。那京兆尹的捕頭帶着人想要攔下哥舒翰,卻被江魚投過去的一道極其兇狠的眼神所嚇住,急忙灰溜溜的縮到了一邊去。江魚這才瞪了安祿山、史思明一眼,朝公孫氏叫道:“把剛纔贏的所有錢都兌換成金子,把這酒樓的賬給結了,咱帶人去喝酒了……張老三,帶兄弟們回去。”
帶了七條妖怪,江魚引着安祿山、史思明還有郭子儀幾個到了另外一家酒樓,去了二樓雅座選了個小閣間坐下了,他這才猛的翻臉叫道:“安祿山,你他奶奶的可真會給老子若麻煩。誒,若非郭子儀郭兄弟出手,你們今天非被哥舒翰劈死不可!你他孃的這張嘴怎麼就這麼臭呢?沒事你招惹哥舒翰做什麼?你知道他家裡是幹什麼的麼?人家的後臺,可比你硬多啦,人家手上的功夫,也比你們兄弟硬啊?”
穿着一身黑色戰袍的郭子儀滿臉是笑的坐在江魚身邊,殷勤的給江魚倒上了一杯美酒,隨後自斟自飲,看着安祿山、史思明兩個好似鬥敗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坐在那裡,嘴角的弧度益發的深了。支支吾吾了一陣,安祿山這才苦笑道:“我說江大人,咱們要是快被哥舒翰那廝砍死了,您還能不救咱們麼?”
江魚眼珠子一翻,用白眼看着安祿山,冷笑道:“孃的,救你們有什麼好處啊?咱們有多久沒見了?怎麼就不見你們孝敬點冬天燒炭的錢?”
一說道‘錢’,安祿山的眼睛都亮了,他急忙叫來一名親兵,從他手上接過一個尺許方圓的大包裹重重的放在了圓桌上,帶着一副財大氣粗的顯擺模樣,將那包裹解開。‘嘩啦’一聲,一桌子的珠寶玉翠之物滾了出來,一塊塊都是品質極佳的寶貝,尤其裡面一尊用碧藍色的玉石雕刻的四寸多高的駿馬,更是罕見的奇珍。白玉、紅玉、綠玉之類江魚見得多了,可是碧藍色的玉石,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更兼這一尊玉雕通體一點瑕疵都沒有,瑩潤光澤水波隱隱,那材質簡直只能以完美來形容。
“呵,他奶奶的,老安,你發財了啊?”江魚猛的抓起那尊玉馬,仔細的用袖子擦拭了幾下,細細的把玩起來。
安祿山、史思明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笑道:“打仗嘛,能不發財麼?咱們最近很是屠了幾個部落的人,他孃的,裡面的俏娘們都賣去了青樓做姑娘,嘿嘿,很是賺了一筆大的。這不是惦記着李大人還有你江大人的好處,正好兵部宣我們來長安城述軍功,這正好捎了過來麼?”
看到江魚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那尊玉馬上,安祿山‘嘎嘎’一笑,摸着大肚皮向郭子儀笑道:“這位將軍的武功好生了得,那一槍壓住了哥舒翰的大刀,可是不容易的事情。誒,不知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在何處高就啊?”
郭子儀放下酒杯,朝安祿山拱手道:“本將郭子儀,也是在河西廝混,兩位將軍,日後咱們可得多往來往來。”郭子儀看了一眼江魚,看到江魚只是在那裡把玩珠寶玉翠之物,頓時明白安祿山、史思明和江魚的關係到底怎樣了。這兩位就是被江魚壓榨錢財的肉頭,和自己可不能比。自己是江魚的同門師弟,得傳授瞭望月宗的修煉法門的人物,有些事情,在這兩個胡人將領面前,就不能說。
安祿山、史思明和郭子儀攀了一陣交情,看到白猛端着一個大酒罈子放在了鳳羽的面前,鳳羽歪着腦袋在那裡一喙子一喙子喝酒,不由得大爲詫異。安路上抹了一把滿臉的大鬍子,大聲笑道:“哎喲,江大人,您怎麼養了這麼大一隻雞啊?嘖嘖,還是會喝酒的雞……”
那鳳羽氣得七竅生煙,滿臉兇悍的她揮動翅膀,‘砰砰’兩聲將安祿山、史思明直拍得飛出。千鈞之力砸在兩人的身上,安祿山、史思明慘呼一聲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撞破了那酒樓的木板圍牆,遠遠的摔在了街心石板上,差點沒摔得背過氣去。江魚呆了一下,從那堆珠寶玉翠中回過神來,皺眉道:“呃,人家遠來是客,又是給咱送賄賂來的,這可都是錢啊?打死了人家,可是不夠道義的罷?白猛啊,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沒死的話就灌點藥救回來。”
江魚很無奈的丟下手上那尊玉馬,彎腰撫摸着鳳羽的長頸嘆道:“鳳羽大姐,您看,這是這兩個傢伙送給咱的賄賂,不說其他,這一尊玉馬起碼就能讓您喝上三年的極品美酒。若是您把這些給咱們送錢的人都拍死了,以後您的酒,可就要降下一個檔次了。”
鳳羽攤開翅膀,聳聳肩膀,很人性化的露出一個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旁邊郭子儀看得目瞪口呆,指着鳳羽結結巴巴的說道:“江,江師兄,這,這是什麼東西?”一聲悶響,郭子儀被鳳羽撲過去一翅膀拍在了地上。幸好這一次鳳羽放弱了力氣,只是拍得郭子儀暈了一會,卻無什麼大礙。下面一陣的吵鬧,白猛下去把安祿山、史思明救了上來,酒樓的老闆卻是哭天喊地的在那裡要白猛賠償自己酒樓被砸壞的損失,結果白猛一不小心,又把幾個圍上去的小二打傷……
江魚嘆息了一聲,拍着近乎癡呆的鳳羽嘆道:“大姐,今天酒樓的賠償還有那湯藥費,可都從您的酒錢裡面扣了。唔,今天的紅燜熊掌,您就改成紅燜豬蹄罷,這湯藥費,也就出來了。”‘咕咚’一聲,鳳羽極其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死活不肯站起來。
平靜的生活一天天的過去,沒有和尚,沒有魔道,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只有不斷的贏錢,贏得四海樓徹底破產關門,贏得太子李瑛暴跳如雷差點沒親自帶領大軍衝殺去江魚的府邸。若非忌憚江魚手上捕風營五千名金丹初結的暴徒所能發揮出的超強破壞力,長安城早就上演一幕數千兵馬圍攻江魚府邸的好戲了。
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長安城上,金燦燦的菊花散發出濃烈的芳香。整個長安城變得金燦燦的,濃香在空氣中飄蕩,那菊花的香氣,帶着點頹唐和頹廢的香氣,又一次的勾引出了公子王孫豪門貴婦的末日情節,他們肆無忌憚的享受着彼此的的歡愉,長安城那濃郁的菊花香中混雜了一縷刺鼻的精液味道。大唐朝的盛世啊,造就了多少頭人形的種馬。
同樣奔放不羈的,還有那些在無邊的菊花花海中追求武道精義的遊俠兒。半個月內,長安城中足足有四百多人死在了決鬥中,忙得京兆尹焦頭爛額,忙得淨街虎的兄弟們跑斷了腿子,忙得那長安城的棺材鋪老闆笑得牙齒都快掉落。
這就是大唐朝,錦繡風流之後,是尚武的豪烈,是那古劍在菊花中化爲流光的那一抹蒼涼。
江魚的後花園也種滿了菊花,而且都是異種的珍貴花品,每一株菊花在長安城的公子哥的圈子裡,都能賣出數百貫的天價。氤氳的香氣在花海中盪漾,江魚引着郭子儀、李亨、公孫氏、刑天倻四人端坐在那花海中,四周是三百六十顆仙石布成的陣法。仙石中比靈石濃密了百倍,精純的百倍,質地高出百倍的仙氣一縷縷的滲入幾人的身體,在急速提升着他們的修爲。江魚則是作爲四人的護法端坐一旁,一看到某人的有承受不住那仙氣的改造而在皮膚上出現裂痕,江魚立刻將自己的罡氣注入,強行壓制他們體內奔涌的氣流。
以龍赤火爲首,白猛、杜武、杜邪、杜風、杜竹、杜禪他們幾個妖怪則是盤膝坐在另外一個聚靈陣法中,將一塊塊極品仙石吞進嘴裡咀嚼粉碎吞服下去。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仙石中的能量,他們在乎的是這些極品仙石中那一縷天地生成的沒有產生靈智的靈識。
極品靈石中的靈識讓他們從妖獸進化爲靈獸,而極品仙石中的那一縷靈識還有那極其充沛的仙氣,就能讓他們進化爲仙獸!更強大的、更強大的精神、更強大的操縱天地間能量的能力,一頭初等的仙獸,就能夠對付他們這種靈獸近百頭!而從靈獸提升到仙獸,沒有任何別的捷徑,就是拼命的吞服仙石,汲取仙石中那一點兒有用的成分就是。
從妖獸進化爲靈獸,他們只是在渡化形劫的時候吸收了一枚極品靈石。可是從初等的靈獸進化爲初等的仙獸,那需要耗費的仙石,是一個可怕的天文數字。若非江魚在崑崙山發了一筆橫財,玄八龜從湖底撈起了不計其數的仙石,龍赤火他們幾個哪裡有這樣的造化?
一直在捕風營忙着幫江魚處理日常公務的白霞子,則是在鳳羽的指點下修煉一套適合她如今身份的高深法門。三天前,自身就是最高等級靈獸的白霞子順利的在一滴鳳羽的鳳凰精血以及三十六枚極品仙石的幫助下脫去了先前的凡胎,順利的進化爲初等的仙獸――擁有七竅玲瓏心的通靈天狐。她自身原本就是最高等級的靈獸,故而只是消耗了三十六顆仙石,耗費了七天的功夫就脫胎換骨成功,並且功力大大的進展了一步,從三根尾巴化爲五根近乎透明的白尾,實力比起以前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和江魚他們修煉望月宗鍛體心法的人不同,白霞子這羣妖怪都受到境界的限制。境界就是一個大水缸,決定了他們能夠擁有多強的發展潛力;修爲就是水缸中的水,決定他們能夠發揮多強的力量。如今有了無數的靈石、仙石作基礎,水的問題已經徹底解決,如今他們需要的就是提升水缸的容量。白霞子從極品靈獸提升到初品的仙獸,加上鳳羽的指點,道行上提升了何止三個大等級?而龍赤火他們一干毒蟲,還在那裡苦苦的掙扎,誰叫他們如今纔是中等品階的靈獸呢?對於天地的感悟,他們還差得太遠太遠啊!
一行人正在修煉,玄八龜邁着兩條小腿,衣領上插了一本紙張發黃發黑的古籍,艱難的爬過了後花園那圓月形拱門下面的門檻,‘咕咚’一聲在那門檻上摔了一跤,有點氣極敗壞的擡起頭來,大聲叫道:“有客人啦!有個叫楊洄的傢伙來找江魚。誒,那渾身長毛的傢伙還有那兩個道門的小輩這幾天都跑去哪裡了?怎麼鬧得我老人家親自給你們接客呢?這耽擱了咱多少功夫?”
孫行者和空空兒、精精兒幹什麼去了?還不是江魚把他們打發去捕風營操練軍士去了?孫行者無妨,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卻是要瞞着空空兒、精精兒兩個的。總不能讓他們看出江魚他們修煉的並不是蓬萊三仙宗的玄功罷?故而最近一段時間,孫行者拉着兩位劍仙常駐捕風營。這後花園卻又是江魚下了嚴令,不許那些丫鬟侍女胡亂出入的,自然只有如今充任了江魚家大管家的玄八龜親自接客了。
聽到楊洄來訪,江魚皺了下眉頭,喝令一聲,將那仙石不成的聚靈陣法散去,着郭子儀他們自己手握靈石修煉,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拎起玄八龜朝前院行去。玄八龜在江魚手上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實在無法讓腿子碰着地面,頓時回頭朝江魚笑道:“小魚兒啊,你仔細考慮考慮,去把唐太宗的陵墓給挖了罷?我要他陵墓中的字帖古籍觀摩觀摩,你不是喜歡金銀珠寶麼?你去順手帶走一些,我玄八龜不出首你,如何?”
‘咣噹’,江魚直接將玄八龜丟在了地上,邁開大步跑得不見了蹤影。玄八龜氣喘吁吁的邁着小短腿朝前追了幾步,聲嘶力竭的把脖子探出了一尺多長大聲叫道:“咱們可以仔細的合計合計,合計合計啊……你小子不是挺貪財的麼?我玄八龜不出首你呵!”
渾身冷汗的江魚大步跑到了自己會客的前院大堂外,整了整衣服,罵了幾句被那些書籍字帖迷得神魂顛倒搞不清挖掘李世民墳墓那災難性後果的玄八龜,這才端正了面孔,擺出了一位受到皇帝重用和賞識,朝中有着極大靠山,手上還掌握了實際兵權的侯爺應該有的威嚴面孔,揹着雙手緩步走進了大堂。他不鹹不淡的朝大堂中有點坐立不安的楊洄點點頭,說道:“駙馬爺最近一段時間少見啊?還在東宮那邊陪太子爺風花雪月哩?這可是本候玩不來的勾當。今日登門,有何見教啊?”
楊洄挺起腰板,朝江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拱手道:“江大人,您最近可是得意啊。跑去吐蕃斬殺叛逆近千人,這份功勞可是驚天動地的。嘿,整個長安城,可就沒幾個將軍敢帶着區區數百人去吐蕃啊?尤其還是挑起了吐蕃的內鬥之後全身而退,這本領,嘖嘖,也就江大人您是獨一份的啦!”楊洄近乎諂媚的挑起了大拇指。
這話說的。江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就這麼坐在了楊洄身邊,招呼大堂內的侍女給自己送了一杯茶來,眯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客氣,客氣,過獎,過獎。應該的,應該的,大家都是爲皇上效力嘛。誒,管家,管家?去醉龍閣叫一桌上好的席面來,今兒個咱款待貴賓啊。”縮頭縮腦的剛剛跑過來的玄八龜嘰咕了幾聲,抓抓腦門,又認命的跑了出去。
楊洄看了一眼形容古怪的玄八龜,眉頭皺得老高――這江魚從哪裡招來得這批怪物?那叫做白猛的身高一丈五尺,簡直就是一座山;這管家卻高不過三尺,就是一樹樁子。還有那姓杜的五個兄弟,怎麼看怎麼就一點人味都沒有?――心裡嘀咕了幾句,楊洄笑道:“不要太客氣,江大人,今次來,咱是要和您分說一下以前的一些誤會。”
“耶?誤會?駙馬爺說得哪裡話?咱們之間哪裡有什麼誤會啊?”江魚故作驚訝的看着楊洄,一臉的無辜和納悶。
輕輕咳嗽了幾聲,楊洄強行按捺住拔出佩劍將江魚一劍捅死的衝動,乾笑道:“這誤會嘛,首先咱得說一件事情,張冰雲張小姐那邊,咱可沒有插手給您搗鬼。要怪,您要怪柴風那廝啊?咱如今和柴風雖然明面上還是朋友,可是暗地裡,咱可是和李林甫李大人一路的,江大人不會不知道我和李大人的關係罷?”
“你不是和大哥一路的,你是和壽王李瑁一路的,誰叫你娶了人家的妹子呢?”江魚歪歪嘴巴,喝了一口茶,腹誹了楊洄幾句,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冰雲的事情,和駙馬爺的確沒什麼關係。如今冰雲隨着袁老天師修煉,已經是超脫紅塵的人了,這些往事也就不用再提了。”
楊洄連連點頭,急忙說道:“正是這個道理,咱們也不用提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要說我楊洄和您江大人之間,只有交情,可沒有什麼仇怨呀!就說那金刀道場的金姣姣金大小姐的事情,咱實話實說,咱是坑了她一手,那也是被人指使的不是?首先這事情怪不得咱,其次那大小姐那時候雖然是您江大人的朋友,可是後來他們金刀道場不是地煞殿的亂黨麼?”
歪着腦袋看了楊洄一陣,江魚點頭道:“呃,這話說得實在,這事情咱們也揭過去了。金姣姣金大師姐她如今是被通緝的亂黨身份,當初誣陷她坐牢,卻也,卻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咱還從您手上贏了十萬貫錢,這倒是我江魚有點小氣了。”
“得了,咱們之間是什麼交情啊?那點錢物的事情也就不要說了。”楊洄盯着江魚看了半天,這才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咱和江大人之間的糾紛過節還有一點點宿怨,可都是了結了?可都是算清楚了?”
用力的點點頭,江魚很配合的對楊洄道:“這是自然,咱們之間哪裡有什麼仇怨呢?以後咱們就是自家兄弟,我大哥上次還交待我,要我和駙馬爺您好好的聯絡聯絡感情哩。要不然這樣?今兒個本候做東,請駙馬爺去錦湘院找幾個姑娘樂和樂和?”江魚怪笑道:“咱最近贏了一大筆錢,嘻嘻,那錦湘院雖然是銷金窟,咱如今也有那身家去裡面偶爾放肆一把了。”一說到這裡,江魚就情不自禁的得意啊,自己這幾年可算是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啊,剛來長安的時候一介白丁身上只有敲詐來的萬多貫錢財,可是如今呢?身居高位家財億萬,發達,這就是發達啊!
“嗯,侯爺盛情,洄心領了。”楊洄深深的看了江魚一眼,沉聲說道:“今次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侯爺您。”
看到江魚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楊洄凝重的點頭道:“江大人可知道,你最近一個月在四海樓贏了多少錢?尤其四海樓關門歇業前那三天,您每天從四海樓捲走十幾萬貫錢,您可知道四海樓其實就是太子的生意麼?您可知道您這麼做,逼得太子幾乎都要偷偷的變賣自己東宮的珠寶陳設來過日子了麼?太子、鄂王、光王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對江大人您下殺手了。”
對自己下殺手?聯想到那天剛從四海樓出來,鳳羽就吸掉了一條魔道的分神化身,江魚不由得面色一寒,冷笑道:“有趣啊有趣,果然是有趣啊。不知太子他們是想要學那江湖遊俠兒和我江魚決鬥呢?還是想要點起兵馬圍攻我江魚的侯爺府啊?或者,他們出錢僱用人來刺殺本候?呵呵呵呵,不就是贏了他們一點點私房錢麼?怎生如此的小氣?”
一點點私房錢?小氣?楊洄有點無言以對了。太子東宮都差點被江魚贏得破產,這種打人不僅專門打臉還專門朝人家門牙上打的惡劣行徑,這種不顧朝廷潛規則和江湖道義的惡劣行爲,江魚他做了就做了,還要嫌受害人太小氣?楊洄總算是明白江魚有時候品性已經惡劣到了什麼程度,那幾乎已經到了‘人不能無恥得像江魚這樣’的境界了。
狠狠的握了一下拳頭,楊洄冷聲道:“沒錯,太子他們正在計議要殺死侯爺你出這口怨氣,只是一時間沒有籌備好給那些刺客的報酬,故而那刺客遲遲沒有下手哩。江大人,這個消息,你覺得楊洄可是對得起咱們之間的交情麼?以後楊洄可是能作江大人的朋友麼?”
沉思了一陣,江魚擡起頭來,重重的拍了一下楊洄的肩膀,差點沒把楊洄的肩膀拍得脫臼。他大聲說道:“果然是夠兄弟,夠義氣,還能說什麼呢?以後駙馬都尉在長安城中有什麼麻煩,只要是殺人放火的事情,找我江魚保證沒錯!”拍着胸脯說了一番江湖道上的黑話,在楊洄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中,江魚大聲問道:“那麼,今次駙馬爺過來這裡拉了半天的交情,到底想要說什麼?”
楊洄狠狠的一拍面前的茶几,大聲叫道:“好罷,既然江大人和我楊洄是兄弟,是朋友,那江大人的幾個身邊人勾引我楊洄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又是怎麼說?莫非江大人想要折辱我楊洄不成?”楊洄的眼睛,一下子就發紅了,好似那得了狂犬病的野狗一樣,紅生生的好不怕人。
江魚本能的看了一眼楊洄頭上帶着的雙翅官帽,楊洄的臉色頓時本能的變得更加難看了幾分,他面容扭曲的說道:“江大人,有些事情楊洄能忍,可是,若是那些賤種都騎到了我楊洄的頭上來,孰可忍孰不可忍,這是逼着我楊洄殺人啦!”他身體前傾,盯着江魚喝道:“那人聽說和江大人交好,洄將此事告知李林甫李大人,李大人叫洄和江大人商量。如今,洄就等着江大人給洄一個交待!”
好麼,先是撇開歷史恩怨,然後給自己賣了一個人情,這就是下套子啊。下好了套子,等得自己和他拍胸脯稱兄道弟了,這楊洄就順杆子爬起來要自己給他一個交待!江魚不由得暗自點頭,得了,這手段不高明,卻也實用,楊洄這傢伙,比起當初剛剛見他的時候,可是高明瞭不止一籌了。雖然同樣還是一個紈絝子弟,卻也是一個有點心機的紈絝子弟,比起以前那是強太多了。
用力點點頭,江魚一拍那茶几,大聲說道:“原來有這樣的事情?那好罷,今天夜裡本候點起兵馬,陪駙馬爺捉姦去!”頓了頓,江魚嘻笑着問楊洄:“只是不知道那位膽大包天的賊子,是誰啊?”江魚尋思了好一陣子,自己在長安城交好的人中,有那本事勾引公主的人還真不少。比如說風青青啊、風笑笑啊這一干人,哪一個不是翩翩美少年?又有一身好功夫,比起楊洄,實在是更加適合做那閨房中的勾當。江魚不由得在心裡暗歎:“認識的英才俊傑太多,這一時半會的還真找不出人來了。“
楊洄陰沉着臉蛋沒吭聲,他陰沉沉的說道:“江侯爺到時便知,洄實在沒那臉面說出口來……此事,還請侯爺替洄保密一二。”
江魚連連點頭,滿臉誠懇的說道:“放心,放心,若是本侯爺將這事情說出去,就讓天上降下雷霆劈死本侯爺就是,本侯爺不是那種長舌婦,絕對不會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的。”江魚心中一陣狂笑:咱望月宗的人,就是不怕賭咒發誓,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明天就把這事情宣揚得全長安都知道!呵呵,俺看你楊洄以後不乖乖的在我面前裝孫子!
不過,轉眼間江魚對楊洄卻又有了幾分憐憫,父子二人都娶了公主,可是這大唐朝的公主,一個個面首無數,這帽子啊,都綠得發藍、藍得發紫、紫得發黑了。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罷?奈何駙馬都尉的頭銜聽起來好聽,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他老爹還在替李隆基管那馬球隊,楊洄自己則只能在東宮陪着太子廝混,想要捉姦,都還要看着別人的眼色來。尤其那姦夫若是有一點實力,他這丈夫居然還要向人求助才能去捉,這種日子,過得下去麼?
又想到咸宜公主那俏麗的面孔,以及她身邊總是跟着的那明機和尚,江魚不由得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到底要不要去幫楊洄,這事情還得去問問李林甫。他把楊洄推到了自己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要自己去全力幫他,還是要自己敷衍一下?咸宜公主可是公主,若是事情鬧大了,李隆基的面子上不好看,自己這做臣子的,可就有點難受了。
當天夜裡月光皎潔,長安城中無數處高樓大廈中歡歌笑語飄出老遠,絲竹聲聲響徹雲天,到處都充滿了粉膩膩的氣息。江魚、楊洄帶着江魚屬下的七條男性妖怪以及三百名捕風營的暴徒在大街小巷穿行的時候,時常能看到有衣冠筆挺的男子在那裡翻閱後院圍牆,或者是那宅院後門外傳來的微妙的喘息呻吟。
白猛手裡拎着兩柄大鐵錐,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很不解的用那鐵錐在自己腦袋上擦了擦:“古怪,這牲口發情,不都是在春天麼?”一句話說得楊洄面色慘綠,說得江魚翻起了白眼。後面捕風營的一干暴徒惡棍強忍着小聲,腳下的步伐卻有點顛三倒四。
隊伍穿過了一條條街巷,到了城門處,江魚沒有和那些夜間執勤的城衛軍打交道,而是直接拎着楊洄翻牆而過。後面數百條黑影輕盈的直越過城牆,好似一隊幽靈,隨着江魚直奔渭河岸邊而去。渭河邊上,有一處咸宜公主名下的宅邸,乃是她以前閒靜時拿來參佛唸經、如今拿來和人胡亂廝混的絕妙場所。這一座孤零零的宅邸矗立在一大片楊柳樹林中,四周最近的鄰居也在裡許開外,宅邸四角有很隱秘的眺望塔臺,裡面只要安置幾名不錯的箭手,就能起到極好的防禦作用。
這宅邸裡的護衛,有宮中的千牛衛,有咸宜公主從李瑁手上要來的王府護衛,也有她自己公主府上的護衛,更有幾個被她招攬的比如明機和尚一般身手極其高明的‘貼身護衛’。這些護衛加起來足足有三四百人,更兼個個武藝精熟,楊洄一人還真不敢來這裡捉拿咸宜公主的把柄。
江魚他們趕到的時候,宅邸內燈火朦朧,門口懸掛着兩盞紅燈籠,門房內坐着兩名身披軟甲的彪形大漢,一臉殺氣騰騰的瞪着酒杯大小的牛眼到處亂瞥。楊洄的身體猛的一抖,站在一株柳樹外低聲罵道:“那賤……公主就在裡面。江大人,咱們怎麼進去?這院子裡的防禦極強,公主身邊的明機和尚更傳說是武林中的一等一的好手,據說都有先天境界的修爲,咱們可不能就這麼衝進去。”
“嗯,駙馬爺說得不錯。咱們可不能這麼衝進去。”江魚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強行拉着楊洄走出了樹林,怪笑道:“咱們就這麼直接走進去。”
兩條看門的壯漢看到江魚拉着楊洄走了過來,立刻警惕的跑出了門房,指着兩人低聲喝罵道:“他奶奶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這裡是當朝咸宜公主的別墅,你們不要命了?半夜三更的敢來這裡胡混?給老子滾!滾!快滾!否則老子打斷你們的腿。”隨着兩條大漢的低聲喝罵,三條體形巨大的獒犬無聲無息的從門房邊的昏暗角落鑽了出來。這三頭畜生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威嚇性的逼近了江魚和楊洄。
楊洄的身體有點哆嗦,忙不迭的躲在了江魚身後。江魚則是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尋思道:“妙呵,手鐲裡給行者他們準備的吐蕃大獒犬都被吃光了,這裡又來三條!嘖嘖,每條怕不是有百把斤罷?得了,那三條狗鞭魚爺我自己享受了。天寒,正好進補啊!”‘啪啪啪’三記耳光抽出,三條狗子被打飛丈外暈了過去,後面白猛急忙笑嘻嘻的帶人跑了出來,將那三條獒犬塞進了捕風營暴徒隨身攜帶的黑布袋裡。
兩條看門的壯漢眼睛猛的瞪大,正要發出預警的尖叫,江魚已經激閃到了他們面前。兩隻手狠狠的叉在兩人的脖子上,江魚嘻笑道:“不要叫,不要叫,咱們不是來惹事的。看到後面那位沒有?那是公主的駙馬爺,他是來捉姦的!嘻嘻,捉姦的!”說道這裡,江魚不由得悶笑了幾聲,他實在想不通,楊洄到底是受到了什麼樣的屈辱,纔會找上自己來幫他捉姦呢?這次咸宜公主到底勾搭了誰?
兩條壯漢面色突然一變,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朝江魚看了又看。江魚很理解的點點頭,拍了拍兩人的後腦,將他們拍得暈倒在地,手一揮,三百捕風營暴徒已經流水一樣滲入了整個宅邸,那些在瞭望塔樓內打瞌睡的護衛以及院中所有的護衛、侍女、太監等等,都被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放翻在地。當然了,他們免不了作出把那些護衛、太監身上所有的銀錢全部淘空,在那些侍女身上狠狠的揩油的事情。只是江魚純然當作沒看到一樣,帶着楊洄還有七條妖怪大咧咧的直奔向了咸宜公主正在尋歡作樂的小樓。
距離那小樓還有十幾丈的距離,江魚就聽到了樓裡傳出的大聲的嬌笑和好似黃牛噴水一樣的喘息聲。‘哼哼哼哼’的粗重喘息還有那‘啪啪啪啪’皮肉撞擊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樓里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突然間,樓裡傳來咸宜公主的嬌笑:“你這蠻子好生了得,嘻嘻,看看你能不能把本宮的兩位侍女也一起給收服了。嘻嘻,管你什麼英雄好漢,被本宮這麼一揉弄,還不得是乖乖的俯首聽命麼?哎喲,你還真咬啊?”‘啪啪’的幾聲好似巴掌拍擊的聲音傳來,咸宜公主大聲叫道:“不要咬我的胸這裡,咬壞了怎麼辦?看你滿臉的鬍鬚,蟄得本宮好生疼痛。”
幾聲粗豪的小聲傳來,江魚、龍赤火還有杜武等幾個精細人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極其的古怪,怎麼這聲音聽起來如此耳熟?但是絕對不會是風笑笑風青青他們那幾個俊俏公子哥的聲音,到底是誰的呢?能夠勾搭上咸宜公主的,怎麼也應該是那些俊俏的小白臉罷?小白臉有聲音這麼粗壯的麼?
突然,小樓裡又有人尖叫起來:“哎喲,公主,婢子我要死了,要死了……啊~~~明機大師,你好生,好生厲害~~~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伴隨着一聲聲嘶力竭的叫聲,那好幾聲‘啪啪’的皮肉撞擊聲突然有一處停了下來,隨後就聽到咸宜公主嬌滴滴的說道:“明機,你傷勢剛愈,想不到就有這樣的能耐。來,本宮試試你們兩個的本事一起來。”
‘嘎’,江魚身邊的楊洄生生的擰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江魚不由得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搖搖頭,正在小樓裡的‘啪啪’聲再次以極高的頻率響起來的時候,江魚帶着楊洄還有七個妖怪大聲叫嚷着衝進了小樓。樓下有幾個赤身的侍女正在忙着給酒壺裡倒酒、整治精美點心小菜等等,全部被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白猛一拳一個打暈在地,頃刻間就看到幾個侍女的臉上高高的腫起了一團。江魚只能是祈禱,這些容貌秀麗的侍女,不會被白猛打得毀容罷?
順着那樓梯直奔到小樓的二樓,一幅極其奢靡的場面出現在衆人面前。整個二樓被打通變成了一間長寬三丈的大房間,地上鋪着來自西域的羊毛地毯,在上面則是一層華美的絲綢被褥,四角矗立的青銅大香爐內熊熊燃燒着的魚油燈盞讓這房間內的溫度有點過高,讓人有一種喘息不過來的窒息感。魚油燃燒散發出來一種古怪的香氣,引得人高漲。頭頂高懸十幾根絲絛,絲絛上繫着一顆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照耀得這房間內一片雪亮。
那淡黃色得絲綢被褥上,兩名身材火辣容貌清秀的侍女正被兩個男子壓在身下放肆的衝擊,其中一名侍女已經暈了過去,身體好似一堆死肉般由得人胡亂玩弄。而屋子正中的咸宜公主身邊,則是圍着三個男子,兩個有頭髮,一個光頭。光頭和尚自然是明機,他如今正擡着咸宜公主白嫩嫩的臀部作勢深入。另外一名身材肥胖滿臉大鬍子,正在咸宜公主身前賣力的抽動,大嘴在她胸上一陣亂咬的,不是安祿山是誰?
至於安祿山身邊,那身材高高瘦瘦一身都是精壯腱子肉,正高高的挺着男人的象徵準備隨時替補進去的,可不是安祿山的難兄難弟史思明?
江魚一夥人衝了進來,楊洄猛的尖叫了一聲:“公主,你居然就連這些雜胡都……都讓他們進你的寢宮?”
安祿山、史思明也是江湖經驗過的老手,聽得這一聲大叫頓時明白捉姦的人來了,兩人一聲大吼,神奇的不知道從何處抽出了兩柄大刀就要衝向門口衝殺出去,結果猛不丁的看到江魚滿臉怪笑的站在自己面前,‘咚咚’兩聲悶響,兩柄大刀無力的落在了厚厚的被褥上,兩人一下子‘軟’了下來。
江魚笑吟吟的走上前,黑漆漆的靴底在那淡黃色的被褥上狠狠的踐踏了幾腳,怪笑道:“兩位將軍?得了,跟咱走罷?人家駙馬爺和公主要商量一些夫妻間的私事……嘻嘻,咱們就不要在這裡湊合了罷?”
說完,江魚手起掌落,一道猛烈的罡風呼嘯而出,拍得丈許開外的明機和尚一聲慘叫,一口血狂噴在咸宜公主白嫩嫩的身軀上。江魚歪了下腦袋,白猛撲上去拎小雞一般拎起面無人色的安祿山和史思明,一行人轉身就走。
後面咸宜公主猛的尖叫起來:“江魚!你敢衝進本宮的別墅?你給本宮站住!反啦,反啦,沒有王法了麼?”‘啪’的一聲,不知道是楊洄還是咸宜公主捱了一記耳光。
江魚對咸宜公主的叫罵聲充耳不聞,帶着兩名‘俘虜’呼嘯而去。他帶來的三百暴徒早就把這別墅內值錢的物事席捲一空,一行人興高采烈的迴轉長安城去也。
夜色中,只有安祿山淒厲的嚎叫聲不斷傳來:“江大人,這是誤會!他奶奶的這是誤會啊!誰他媽的知道這女人是公主啊?誰他媽的知道?我冤枉,我冤枉,我他媽的冤枉啊!”
“冤枉!冤枉啊!”
淒厲的叫聲,傳出了老遠,老遠……
隨後,江魚一聲清叱直接打斷了安祿山的嚎叫。
“冤枉?那日在壽王王府中,你沒見過咸宜公主麼?呵呵呵呵呵呵,老安,你這可就不地道啦!”
片刻之後,安祿山再次放聲大叫。
“不冤枉,不冤枉!他奶奶的,咱們兄弟是中邪了啊……對,咱們中邪了呀!嗚!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