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猴像猴子一樣蹲坐在牀上,轉着圓臉打量房裡的擺設。
這房子,不如小時候的家裡好。
牀也沒有家裡的大,家裡的軟。
可是,他們兄弟幾個有好幾年沒有睡過牀了。
六猴的圓眼睛漸漸溼了,眼淚流了下來。
何言笑一覺睡到快酉時纔起來,還是被楊瑾煜叫起來的。
身上還是痠痛的厲害,何言笑抱怨着洗漱一番,跟着楊瑾煜來到六猴的客房。
六猴還在睡着,蠟黃的小臉凹陷的厲害,看起來十分可憐。
何言笑坐在牀邊,輕輕拍拍六猴的小肩膀道:“六猴,起來了。”
六猴睡得很輕,何言笑一叫他就醒了。
他眼神迷茫的看看何言笑,迷糊的爬起來坐在牀上,揉揉眼睛。
“六猴,跟我說說,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何言笑問。
楊瑾煜坐在桌前,端起茶壺搖了搖,聽裡面有水,便倒了碗水喝。
六猴看了一眼喝水的楊瑾煜,又看看何言笑,低聲說:“我還有五個哥哥。”
“你還有五個哥哥?”何言笑好笑的說,“你叫六猴,難道你五個哥哥就是大猴二猴三猴四猴五猴?”
“嗯。”六猴點點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你拿那些飯菜,是爲了給你哥哥們吃?”何言笑道。
“嗯。”六猴又嗯了一聲。
“那他們在哪呢?”何言笑問。
“在城外土地廟裡。”六猴道。
“帶我去看看他們吧。”何言笑說。
六猴又看一眼楊瑾煜,見楊瑾煜沒有反對,便點了點頭。
二人領着六猴來到後院,只見酒不醉正興致勃勃的練狐狸和葉易。
說是練,不如說狐狸和葉易正被酒不醉揍。
這師兄弟兩個都是渾身土,被揍的不要不要的。
何言笑捂住嘴直樂,楊瑾煜技癢,跳過去與酒不醉過招。
“啊!得救了!小師弟威武!”葉易嗷嗷叫着跳出來拍打身上的土。
狐狸沒嗷嗷叫,只是苦着臉跑去廚房,打了盆水洗刷刷。
六猴呆呆的看着楊瑾煜與酒不醉打得難捨難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做夢都想有一身好武功啊!
何言笑注意到六猴的神色,看到六猴滿眼渴望的目光,心裡暗自點頭。
六猴才十歲,還是有潛力的,要給他找個武功好的師父教教。
何言笑在心裡,已經把六猴和他的五個哥哥劃到自己名下了。
或許可以找楊瑾煜請個武師來?
楊瑾煜忽然一個帥氣的迴旋踢,酒不醉急忙躲開,縱身跳到何言笑身旁道:“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的武功越來越好了!”
楊瑾煜氣定神閒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過來道:“是你疏於練功了吧。”
“別瞎說,我可是每日早起都要練功的!”酒不醉反駁道。
何言笑眼神亮亮的看着楊瑾煜。
方纔他與酒不醉過招,那身姿與救了她的黑衣人一模一樣。
“好了,咱們去城外土地廟。”楊瑾煜道。
“嗯?幹嘛?”酒不醉奇怪的問。
“這小子的兄弟都在土地廟。”楊瑾煜指着六猴道。
“哦,笑兒這是打算將這兄弟幾個打包帶回去養?”酒不醉看向何言笑道。
“是啊,”何言笑笑着點頭,轉臉對六猴道,“六猴,跟我走好不好?”
“好。”六猴乖乖的。
看着六猴在何言笑面前這麼乖,走過來的葉易和狐狸都很是驚訝的睜大眼睛。
他們倆可是伺候過這隻小猴子的,但這小猴子可沒給他們倆什麼面子。
他們帶着六猴出門,找車馬行僱了兩輛馬車去城外土地廟。
這時候日頭都快落山了,城門口出入的馬車很多,也顯不出他們這兩輛馬車。
六猴他們兄弟藏身的土地廟,是在城外荒地裡的一座廢棄小廟。
小廟前一條小土路,小路另一邊是一片小樹林。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沐浴着紅紅的夕陽,停在小破廟前。
六猴先跳下車,一溜煙的跑進破廟。
師兄弟幾個與何言笑跟着下車,打量着這間破廟走過去。
剛走到廟門口,一股難聞的黴味混着酸臭味撲面而來。
何言笑呼吸一滯,急忙拿出帕子捂住口鼻。
忒難聞了!
楊瑾煜與酒不醉幾個也都皺皺眉,不過他們倒是沒捂鼻子。
破廟裡並不大,破破爛爛的,到處都是蜘蛛網。
東側靠牆鋪着一片乾草,上面躺着兩個破衣爛衫,臉上髒兮兮,面色十分憔悴的少年。
“大哥,二哥,你們醒醒啊。”六猴跪坐在他們身旁,焦急的搖晃叫喚着。
然而兩個少年卻雙目緊閉,人事不知。
何言笑皺皺眉,快步走過去蹲下,摸摸兩個少年的額頭。
很燙!
她再也顧不得氣味難聞,對楊瑾煜他們說道:“快!這兩個孩子在發高燒!快送去城裡醫治!”
葉易與狐狸立刻趕過來,一人一個背起兩個少年小跑出去。
別看平時他們倆鬧的兇,遇見正事還是很給力的。
“師兄,你在這陪着六猴等人,我和笑兒先回城。”楊瑾煜說着,拉起何言笑的手往外走。
“就把我和六猴扔這啊!”酒不醉吊兒郎當的說。
“給你留一輛車!”楊瑾煜大聲回道。
何言笑與楊瑾煜,跟在葉易和狐狸後面上了馬車,幾人趕回城。
師兄弟二人將這兩個發高燒的少年放在車板上。
狐狸聞聞身上沾染到的臭味,皺皺眉抱怨道:“好臭啊,他們多久沒洗澡啦!”
葉易更是呲牙咧嘴的,一隻手扇着鼻子,嫌棄的不行。
“還能撐着這口氣已經是很不易了。”楊瑾煜說了句公道話。
“哎,真可憐。”何言笑憐憫的看着車板上的兩個少年道。
“小弟妹,你也太心軟了。”葉易道。
“就是啊,天下可憐人那麼多,難道你看見一個就要帶回家養着啊。”狐狸抱怨道。
“切!你們剛纔不也跑的挺快嘛!”何言笑笑斥道。
“那還不是因爲你吩咐的嗎。”葉易埋怨的看了何言笑一眼。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就別抱怨了。”何言笑笑道。
說是這樣說,何言笑心裡卻很明白。
她的一句話,這師兄弟兩個就跑那麼快,難道僅僅是因爲她的吩咐?
他們心裡定然也是着急的。
說話間進了城,何言笑讓車伕直接去東陵醫館。
這兩個少年身上太髒太臭,去別的醫館恐怕不會讓他們進去。
馬車停在東陵醫館門口,何言笑搶先跳下車。
醫館裡的夥計習以爲常的迎出來,卻聞見撲面而來的一股臭味。
接着便是葉易與狐狸一人揹着一個叫花子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