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九個人等啊等的,等場上決出來三、四名,開始進行冠亞名次的時候,宋大康纔出現在剛纔毛毛所在的位置。
毛毛右手持拍,準備發球,突然心有靈犀般扭頭看去,正瞧見自己的父親在那裡站着揮舞手臂,她馬上露出一個大大笑臉,待裁判一聲哨響,乒乓球被她高高拋起,同時身體向右後微側,等球落到離案子十幾釐米的時候突然扭身揮臂。
球帶着高速的右側旋落到自己的案子上,接着跳向對方的與她斜對的案子上,第一次球產生一點偏向,等落到對方案子上的時候,球卻向着對手左邊彈去。
對手是個小男孩兒,沒有等球彈出太遠,向前伸胳膊,一個橫拍就給撥回去,看情況他也不是個庸手。
毛毛側身,右手從腿的位置向上拉,當球飛過來時正好碰到拍上,手腕加勁,一個上拉球卻用更快的速度劃過一道下墜弧線朝對方的右邊桌子方位落去。
小男孩兒見無法直接在桌面上把球擊回去,雙腳先後快速向右移動一步,面對對面過來的下落球不僅僅沒有上拉,反而是一個下切,藉着球的旋轉力度,把球又貼着網給剁了回去。
毛毛反手橫拍擋,在拍碰到球的瞬間手腕顫抖,把球愣是撥向了小男孩兒的左手位。小男孩兒左腳支撐,腰部用力,右腳從左腿前面跨過去,右手反拍還是一個下剁,球又直飛毛毛右手位桌角,毛毛飛快地退後兩步,給右手一個擺動的時間,再次從下向上拉球。
雙方你來我往打的那叫一個驚險。
小貝眼睛瞪的圓圓的,站起來,吃驚地說道:“這是兒童組的比賽?”
“對方好像平時也有家教,要不就是天份出衆,毛毛不好贏啊。”小遠同樣驚訝,他也玩過幾次,知道現在看上去兩邊是把球打來打去,是想通過擊球使對方失去位置,無法發力。
實際情況卻是每一次擊球時,不僅僅要面對對方擊過來的旋轉球,還得按照自己設計的旋轉方向打回去,如果換成自己上去,估計拍碰到球的時候,球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場上雙方打來打去,比分咬的很緊,第一局是毛毛以十七比十五的比分險勝,接着開始第二局。
“那是毛毛他爹?”小貝不想讓自己被比賽影響的太緊張,眼睛向別處看看,突然看到之前毛毛所在的位置有個大人,在那裡高舉雙手大喊,就猜測着問。
“差不多,咱過去?”小遠提議。
“走,快點,說不定一會兒毛毛兩局全勝結束了,回頭人太亂。”小貝招呼一聲,從人羣刻意留出的過道中朝那邊跑去,其它八個人跟在後面。
等他們擠到毛毛父親附近的時候,場上的比分是毛毛十七比十八落後對手,十五球的比賽,居然打到這麼高的分,雙方爭奪間的激烈可見一斑。
“問一聲,您是宋毛毛她父親?”小貝對眼睛一直盯在場上的宋大康,問道。
“等會兒,沒看比賽呢麼。”宋大康此刻忘記了他來的目的,他緊緊地攥起拳頭,恨不能自己變成個球拍,飛過去幫女兒不把對方的球給打到球案的側面邊角,讓對方接無可接。
說話的工夫,場上的比分出來,毛毛以十七對十九,惜敗。
“哎呀,那小子就不知道讓我閨女一點?他爹還想跟我結親?做夢吧,看把我閨女欺負的,滿頭是汗。”宋大康陰沉着臉說道。
小貝等人無語,比賽兩邊認識啊,看樣子還是要結親的。
“宋東家,尊重,懂不?人家跟毛毛好好打是一種對毛毛的尊重,就跟我哥哥姐姐一樣,兩個人閒着的時候總會爭辯一番,哥哥從不讓步。”小貝對宋大康說。
場上兩方正在進行短暫的休息,喝點水擦擦汗什麼的,宋大康這纔有工夫看說話的人,聽到其說哥哥姐姐,恍然,這個最喜歡說話的估計是小貝了,想起自己的任務,遂問:“那你哥和你姐最後誰爭辯贏了?”
“他們爭辯的題目沒有輸贏,爭着辯着,話題會偏出很遠,最後找到一個共同的話題,開始商量。毛毛,加油,發揮自己的水平,不要怕輸,加油啊。”
小貝剛說兩句,看到下面又要開始第三局,也就是決勝局的比賽,邊跳邊喊,小遠八個配合着一同喊。
宋大康先不去考慮合作的事情,也揮手。
場上的毛毛看向對手,笑了笑,正好是她發球,她突然把球拍從右手換到左手,擠擠眼睛,用對手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不錯,看樣子你家也給你找人專門練過,之前你確實很頑強,但你知道我的左手比右手更厲害嗎?現在,比賽……正式開始。”
對面的小男孩兒看看自己的兩手,懵了。剛纔打的已經夠艱苦啦,對手突然間換手,太彆扭了,不帶這麼玩的,自己還沒研究過怎麼對付左手打出來的旋轉球。家中誰收集的情報?
“我抗議。”小男孩兒舉着球拍對裁判喊。
裁判打個手勢示意比賽暫停,來到小男孩近前詢問,之後跟小男孩兒輕聲交流一番,退回去,示意比賽繼續進行。
小男孩表情沮喪,看情況是抗議無效。
毛毛拋球,左手反手推,球在桌面上彈兩下,小男孩接球,球飛了。
“毛毛,你不是發轉球嗎?咋又不轉了?”小男孩撿球回來把球撥給毛毛時問道,正常接旋轉球理論是百分百成功,但是通常只有一半的概率,因爲你接的時候必須轉回去,判斷錯了絕對沒有理論上那樣說的成功率,球有很大的飛的可能性。
剛纔他想轉回去,結果人家發球沒轉。
“兵不厭詐。”毛毛絲毫不手軟,說完又發球,這回球拍碰到球的瞬間,忽然上面向後斜了一下,同時有個後拉的動作,結果球帶着前滾下旋彈過去,小男孩作了一個橫拍下切的攔球動作,判斷錯誤,球果然從上面飛出去。
而後毛毛髮威,通過發球讓對方連吃七個,小男孩兒一個發球權都沒弄到便零比七落後。
第八個球好不容易接住,於右邊位剛剛拉出一個遠斜角,打毛毛右手位,毛毛就直接左手反手直拍反打小男孩兒左手位,小男孩兒調整不過來,失球。
他剛纔可是在自己桌子右角,拉斜遠角,現在人家是上旋飛來,他必須跑回去右腳跨步用有右手的反拍上拉才行,可他哪有這個時間啊,位置早失去了。
小男孩兒很不適應毛毛的左手球,他明白,左手不代表厲害,自己要是會打,對方跟自己面臨的情況是一樣的,自己有的位置不舒服,對方同樣不舒服,除非對方用兩個拍,但那是不被允許的。
“用不用我讓你一個球?”又打了一會兒,毛毛十二比零領先,依舊有着發球權,問對方。
小男孩兒輸的很慘,聽到毛毛的話,猶豫了一下,旋而露出不屑的表情:“嘁!用你讓?不就是左手麼,等下回的,當我輸不起?發球。”
兩人打來打去,小男孩兒受心理影響發揮越來越差,最終是零比十五輸掉,輸的太乾淨了。
觀衆們全不相信看到的情況,前兩局拼的那麼兇,怎麼第三局輸贏這麼明顯?
毛毛贏得比賽,並沒有露出太高興的樣子,而是對小男孩兒說道:“我爹要和小貝他們談合作,或許以後要離開益州,我和我哥哥妹妹都要跟着走,不能跟你玩了。”
小男孩愣了愣,比賽輸贏什麼的此刻顯得是那麼渺小,心中非常難過,問:“開春上學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嘛,等放暑假,下雨把稻田給衝一衝,然後咱們去捉泥鰍,做泥鰍鑽豆腐吃的,你走了,我帶着家中的下人去抓?”
“是小貝他們說合作的,跟我爹,我家你也知道,現在缺錢。”毛毛同樣爲難。
“你爹就不應該養狗,一直跟我爹一樣養牛羊多好,我找我爹,讓他給你家錢,不跟小貝他們合作。”小男孩很生氣地說道。
“不可能,小貝他們要跟別人合作,誰敢不答應?你看,他們都在說話了。”毛毛一指父親所在的位置,那裡有幾個小孩子。
“我找小貝去。”小男孩兒咬咬牙說道。
“你攔不住啊,那是小貝,不是二憨子他們幾個跟我們一樣的孩子。你想用權還是用錢壓?以後有時間再抓泥鰍吧。”
“我又不傻,我攔他們幹什麼?我去跟他們說,合作啊,我家也行,帶上我一個,這樣你不用擔心我不能陪你捉泥鰍了。”
“誰擔心啊,不和你玩了。”毛毛一轉身,抱着球拍朝父親所在的位置跑去。
小男孩兒深受打擊,拍拍桌子,球拍也不要了,邊追邊嘟囔:“你自己說的要捉很多泥鰍魚,留下一點我們吃,剩下的給學堂別的人吃,說話不算數呢。”
“贏了贏了,毛毛你好厲害,會用左有打球,十五比零哦,你是第一。”小貝見毛毛過來,高興地拉住毛毛的手跳着說道。
毛毛卻不是很開心,勉強擠出個笑容,點頭說道:“他不習慣我的左手,如果還有下次比賽,他一定不會輸的這麼快,他學東西很快的。”
“比賽場上沒有如果,下一次是下一次,雖然是友誼第一,不過還是跟打仗一樣,成敗論英雄,如果非要加個如果,那麼下一次或許你練得更好,贏得更輕鬆。”
小貝已經養成不去後悔的習慣,她會總結失敗,但不會爲曾經做錯的事情悔恨,那是沒有用的,按照哥哥姐姐的說法是,活在悔恨的記憶裡會把人累死,除非你想做聖人加一,因爲聖人也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你加一就不錯了。
因此小貝等人根本不去想什麼如果,如果自己的哥哥姐姐不是小寶和鵑鵑,那活的絕對不如現在好,難道去自殺?
“你就是小貝?要和毛毛她爹合作?”小男孩兒跑過來,直接向小貝質問。
“後退。”小遠攔上前,他沒讓護衛過來,看對方的雖然比自己似乎大上一兩歲,但自己比對方高,比對方壯,真打起來,經常接受訓練的自己能打對方這樣兒的仨。
“怎麼?我問問不行?”小男孩兒此刻纔不管對方是誰。
“行,你問我也一樣,問吧。”小遠絲毫不讓。
“好,你們是不是想和毛毛她爹合作,讓她搬家?”
“是不是怎麼地?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我和她說好的,帶她抓泥鰍魚,搬走我找誰抓?”
“你除了毛毛找不到別人?”
“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毛毛的父親此時嘆口氣,對小男孩兒說道:“煌煌,到伯伯這來,合作不一定搬家。”
小男孩兒跑過去,站在毛毛父親的身後:“萬一搬呢。”
“搬了帶上你,好跟毛毛捉泥鰍,看你爹捨得不?”宋大康笑着說道。
“捨得捨得,我還有個哥哥一個弟弟,小貝,我家也能跟你們合作,加我們一個,我家養不少牛羊。”小名爲煌煌的小男孩兒對小貝說道。
一直認爲小男孩兒態度不好的小遠氣不過,未等小貝開口,先接過話:“我們不是誰都可以合作的,毛毛打球好纔跟她家合作,你哪好?”
“我哪不好?”煌煌氣鼓鼓地反問。
“我知道你想和毛毛玩。”小遠說一句。
“對呀,我就是想和毛毛玩,怎麼啦?”煌煌絲毫不讓步。
“小遠!”小貝提醒一聲,意思是你跟人家較什麼勁兒,結果她剛喊完,就被自己的親哥哥小海碰了下,讓她別出聲。
小遠撓撓頭,沉吟了一下,說道:“沒本事的不可以和毛毛玩,以後我們跟毛毛一起玩。”
“憑什麼?”煌煌寸步不讓。
“因爲我們看到毛毛努力打球,而且感受到她父親是個開明而又有本事的人,所以我們覺得,由小知大是身傳,爲父成師心不偏。有女若此如見面,合縱連橫路方寬。”
小遠揚揚下巴,對小男孩兒煌煌說道。
煌煌瞪了小遠一眼,擡頭迎向毛毛期待的眼神,撇撇嘴,回敬道:“青梅竹馬連在前,君說牡丹我道蓮。小遠常隨小貝邊,山盟海誓知何緣?”
小遠眼睛使勁眨眨,重新打量起對面的男孩兒煌煌,憋着聲音說道:“你……你也太早熟了。”
“我就想和毛毛一起玩,你別給我下套子。”煌煌看一眼毛毛,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行,給你個機會,讓你爹過來,說合作的事情。”小貝決定了,就憑人家煌煌的文學功底,相信家中的大人也不會差了,合作嘛,總要找個適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