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楊氏一捅高奶奶,下巴朝一邊兒點了點。
高奶奶會意,順着看過去,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正把散落的傢伙事兒收攏到一塊兒去,都利落了才洗了手過來。
“向南,快過來吃飯!就差你了,下回別管他們,一堆懶蟲!”王楊氏熱情地招呼着,說話間還瞪了一眼自己丈夫和他的徒弟。
師孃訓話,那幾個徒弟都起了一回哄,低下頭去繼續吃。
楊向南憨笑一聲,“沒事兒。”
從高奶奶手裡接過一碗麪,道了謝,坐到一旁去吃飯。
高奶奶見他模樣周正,長得高高大大的,最關鍵是眉眼看上去很正氣,心裡先就喜歡了幾分。
又看他行事穩妥,不急不躁的樣兒,不由得暗自點頭。
當然,這個時候就讓她答應親事,那也不可能。
怎麼的,也得再打聽打聽,冷眼查看一番。
不管怎麼說她是捨不得女兒再受苦了。
心裡有個這個念頭,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跟劉大爺提了。
劉大爺躺在炕上,沉默半晌,才道:“這事兒我也想過了,彩霞那個性子是天生的,改也改不過來。與其讓她嫁到別處去受苦,倒不如讓她留在咱們身邊。”
“你是說招贅?”高奶奶呼啦一聲坐起來,犯了難,“願意入贅的,哪兒有什麼好人啊?不是家裡落魄,就是本人拿不起事兒。我倒不嫌人家家底兒如何,但是你也瞧見了,彩霞爲啥跟趙建不能再過下去?不就是因爲老趙家一家子不成人嗎?要是給彩霞招贅,再弄出這麼一家人來,孩子可就真沒活路了!”
劉大爺把她按下去,道:“瞧瞧你,急什麼啊?我也沒說招贅啊。我的意思是,不招贅,但是得搬到咱們村裡來住。往後要是有了孩子,也不改姓,還是彩霞出嫁,但是人得在咱們眼皮底下。”
“那,那行嗎?”高奶奶嘆口氣,“王木匠那個內侄,看上去人是不錯的,長得周正,做事兒也穩當,不像另外幾個那樣毛毛躁躁。有這門好手藝,以後妻兒也不愁過不上好日子。不過,瞧着就是有主意的人,恐怕是不會願意拋家舍業到這邊來的。”
“他不願意,早晚有願意的。這事兒啊,急不得。再說,你也得先問準了彩霞子,不然咱們把人帶到家裡來,她不願意也成不了事。行了,別想了,快睡吧。”說完,劉大爺吹熄了燈,不多時就起了鼾聲。
高奶奶翻來覆去,直到後半夜才睡着了。
宋朝陽這邊的水車因爲還要往高處車水,故而比較麻煩,幾個木匠足足弄了小半個月,才都架完了。
不過,這前邊架着水車,後邊就能車水,離着河邊近的幾塊兒地都先澆了水播種,讓許多村民看了更加眼熱。
也有人想着,這水車不是一家一戶能夠負擔的起的,但村長要是出面,大家夥兒一塊兒攢錢弄出幾架來,給村子裡澆地也足夠用了。
就有幾個老人去找楊國忠說這個事兒,沒想到楊國忠正病着,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也沒給個準話兒。
眼瞅着播種的時節就要過去了,誰也耽擱不起,離着水近的人去腆着臉求宋朝陽,說是等兵士們的地澆完了,也藉着用用那幾架水車。
宋朝陽也答應了。
離着水遠的,只好先挑水澆地,辛苦不已。
不知道從誰那裡傳出來的信兒,說是這水車早就有人跟村長打過招呼,但是村長壓着不肯在村裡架。
要不然,這會兒半個村都澆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