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齊點頭,起身。
文泗也站了起來。
兩人去了會客廳。
孟倩幽讓馮靜雯坐在凳子上,道:“我先給嫂子把一下脈。”
馮靜雯依言伸出右手。
孟倩幽把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仔細的給她把脈。
馮靜姝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
孟倩幽臉色既不可見的變了幾變,才裝作沒事的笑道:“還和前段時間一樣,我即刻去準備,一會兒就開始給嫂子治療,你們先在屋裡等一會兒。”
馮氏姐妹同時點頭。
孟倩幽出了屋子,臉色就沉了下來,直接來到會客廳,對着文泗就是一頓臭罵:“文泗,你是豬嗎?前段時間我就告訴你了,讓你注意身邊的人,你到底做到了沒有?”
文泗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被罵的一陣發懵,喃喃的問:“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嫂子現在中毒比以前更嚴重了,如果不是我叫你們過來,恐怕再過一兩個月,嫂子就會永遠的躺在牀上了。”
文泗駭得猛然站起來,睜大了眼睛,失聲問道:“這怎麼可能,她每日入口的東西我都叮囑人仔細的驗過了。”
孟倩幽真恨不得掰開他的腦袋看看:“然後呢,你就什麼都不管了,連她的異常也沒有感覺到?”
文泗皺眉:“這幾日晚上睡覺她總是感覺冷,我以爲是天色漸冷的緣故,沒往心裡去,難道這就是中毒的反應。”
“虧你還是德仁堂的東家,連自己的身邊人中毒了都感覺不出來。你是長了一顆白吃飯的腦袋嗎?”孟倩幽毫不客氣的怒罵。
文泗做了幾年德仁堂的東家,掌管着德仁堂全國好幾十家的分店,心理上自然也跟以往不一樣了,如果是別人這樣罵他,恐怕早就被他一腳踢飛了,可面對孟倩幽,卻不敢這樣做,只是乖乖的站在哪裡,任由她訓斥。
看她把文泗訓得像三孫子一樣,坐在一旁的孟齊目瞪口呆。
孟倩幽揚聲對外吩咐:“青鸞,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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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應聲,快速的把紙筆拿過來,放在桌子上。
孟倩幽提筆寫了一個藥方,交給青鸞:“速去德仁堂把藥抓來,最少十副。”
青鸞接過藥方就往外走。
“等等。”孟倩幽又喊住她,轉頭問文泗:“找誰?”
文泗還沒從震驚中回神,不明白的問:“什麼找誰?”
孟倩幽沒好氣的說道:“給你媳婦治病,難道還讓我出錢去抓藥?”
文泗這纔回過神來,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青鸞:“你把這個交給抓藥的夥計,他自會抓藥給你。”
青鸞接過,抓在手中,快速的去了德仁堂。
孟倩幽的火氣下不去,心裡不痛快,又把文泗數落了一通。
“你說你,好歹是個大藥堂的東家,媳婦連番被人算計,你竟然絲毫察覺不出,這要是傳出去,你丟不丟人?”
“吃一塹長一智,你說說你吃了幾次虧了?這樣還不長心,那下藥的人怎麼不毒你算了?”
“連個下毒的人都查不出來,你還好意思天天陰着一張臉裝深沉。”
“我告訴你,一會兒我就慫恿嫂子,讓她把你給休了算了,免得好好的一個人因爲你的沒出息,不但被害的生不了孩子,說不定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
噼裡啪啦的一頓亂罵,文泗沒敢反駁,只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慌了神,急忙說道:“別別別,我今日回去就把我院裡隨身伺候的人都發賣出去,保證雯兒以後再也不會有危險,你可千萬別把事情告訴你嫂子。”
孟倩幽一聽更來氣:“你這是治標不治本,發賣了這一批,下一批你就能保證不會有人再做手腳?”
文泗低聲下氣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已經派人在私下調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等我知道是誰以後,我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文泗!”孟倩幽加重了聲音:“四年前遭受的教訓還不夠嗎?那次你僥倖逃過了一劫,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我告訴你,斬草要除根,無論是誰,害嫂子如此,你一定不要在手下留情。”
她這話是警告,也是提示,文泗不傻,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猛然擡頭看向她,瞪着眼睛,不置信的問:“不可能吧?”
“你說呢?”孟倩幽反問,“除了他們,你家裡還有誰恨不得嫂子不能生孩子,恨不得置她於死地。”
文泗不語,神色變幻莫測,臉色也是越來越陰沉。
孟倩幽“哼”了一聲:“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我派人調查過,我那弟弟自從被我趕出家門後,就一直沒有了音信,我那繼母也沒有跟他聯繫過。”文泗道。
“你那繼母呢?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
文泗搖頭:“這倒是沒有,不過這幾年她一直深居簡出,老實本分的很。”
“所以呢,你不覺得很反常?唯一的兒子被趕出了家門,沒有了依仗,繼子和她又是死敵,她卻依然過的這樣淡然,你不覺得有問題?”
文泗點頭:“我也覺得反常,派人調查過,可是調查了好幾個月也沒有查出什麼,便作了罷。”
“你派出的是什麼人?”
“跟着我從清溪鎮回來的德仁堂裡的夥計。”
孟倩幽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你就沒有自己可用的人?”
文泗無奈搖頭:“你也知道,小時候爺爺不怎麼待見我,後來又被趕去清溪鎮好幾年,只有德仁堂的夥計是我自己的人。”
孟倩幽死死的盯着他。
文泗被看的心裡發毛,結巴的問:“你、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看你是怎麼活到現在了。”孟倩幽毫不掩飾的說道。
文泗愣住。
孟倩幽又道:“剛來京城的時候,我聽說你整日陰沉着臉,人也暴戾了幾分,我還以爲你長了多大的能耐呢,原來你這一切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實際上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你說你怎麼就能活到了現在呢?”
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孟齊急忙喝止她:“小妹,別這樣說話。”
孟倩幽沒再說話。
文泗也默不作聲,陰沉着臉,似乎在想孟倩幽的話。
青鸞回來,把藥包放在了桌子上,把玉佩也恭敬的還給了文泗。
孟倩幽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包藥,打開,仔細檢查後,交給青鸞:“讓小丫鬟立刻熬出來,送去我房裡。”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會客廳。
孟齊見文泗不語,以爲他生了氣,便代替孟倩幽道歉:“我小妹就是這個脾氣,但是沒有壞意,文東家莫怪。”
文泗點頭又搖頭:“我知道,我在清溪鎮那幾年已經領教過了,她說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句句卻都是爲我好。也許我真的是太仁慈了,總想着給他們留一線生機,沒想到卻助長了他們的氣焰,導致現在雯兒落得這個境地。她說的對,我不能再姑息下去了,該剷除的一個都不能留了。”
孟齊不瞭解情況,不好多說。
屋裡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
文泗驀然起身,對孟齊道:“我還有事,先回德仁堂了,如果我夫人治完了,麻煩您轉告她一聲,就說先讓她在此等候,我晚一點就會過來接她。”
孟齊應下,客氣的送文泗到了大門口。
文泗騎上馬遠去。
孟齊隱隱覺得他周身的氣息比來時陰騭了不少。
孟齊搖頭,回了院子。
孟倩幽回了自己的院子後,調整了一下情緒,笑着走進屋裡,道:“讓嫂子久等了,我剛想起來,上次從德仁堂抓來的藥少了一味,便又吩咐丫鬟去重新抓了幾幅過來,耽擱了些時間。”
馮靜雯擺手:“無礙,正好可以跟幽兒妹妹多說會兒話。”
孟倩幽坐在馮靜雯身邊的凳子上。
馮靜姝搬着自己坐的凳子自來熟的湊到她面前,道:“幽兒姑娘,反正現在也無事,你跟我講講當年是怎麼把我姐夫救活的。”
馮靜雯笑着解釋:“這個丫頭,自從那次從相公的嘴裡聽說你當年救了他一命的事,就感興趣的不行。又不好纏着相公問,今日終於見到你了,估計你要是不告訴她,她說不定會賴在你家不走的。”
孟倩幽失笑,道:“哪是我救了文東家,這一切都是一個老大夫的功勞。我只是動了動嘴而已。”
馮靜姝眨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孟倩幽把自己當時給文泗縫合傷口的事全部按在了老大夫身上,神乎其神的說給了她聽。
馮靜姝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的發出讚歎聲。就連馮靜雯也來了興趣,聚精會神的坐在一邊聽。
孟倩幽講完,馮靜姝意猶未盡,驚奇的問道:“那位老大夫呢?怎麼從來沒有聽姐夫提起過?”
孟倩幽看向馮靜雯。
馮靜雯抿脣,回了她:“當年你姐夫回京時,帶回來的靈柩就是老大夫的。”
“啊!”馮靜姝驚訝的了一聲,沒有在繼續往下問。
想起老大夫以前的種種,孟倩幽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情。
馮靜雯囑咐自己的妹妹:“那老大夫是你姐夫心裡不能碰觸的禁忌,以後你在他面前,千萬別提起此事。”
馮靜姝點頭:“我知道了,姐姐。”
丫鬟把藥熬好,端了過來。
孟倩幽讓馮靜雯喝下,稍等了一會兒才道:“嫂子,你去我的牀上躺下,我給你開始治治吧。”
馮靜雯以爲吃了藥這就是治療了,聽了她的話後愣了一下。
孟倩幽給她解釋:“剛纔那碗藥事排毒的,是把你身體裡以前殘留的毒素排出來。現在的治療,是恢復你的子宮的,有利於你以後生孩子。”
雖然她的話馮靜雯有些聽不懂,但是知道她的爲了自己好,便依言躺去了牀上。
馮靜姝也跟了過去。
孟倩幽拿過自己的棉被,蓋在馮靜雯的身上,道:“嫂子,把你的上衣脫掉,露出肚皮來,我好給你治療。”
馮靜雯驚訝。
馮靜姝瞪眼。
孟倩幽抿脣笑:“你我都是女人,怕什麼?”
馮靜雯紅了臉,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咬牙彆彆扭扭的縮在棉被裡,把上衣脫了下來,僅留着一個紅色的肚兜。
孟倩幽把定製好的銀針拿出來,攤在了牀的一側。
看着這些長短不一的銀針,馮靜姝驚呼:“幽兒姑娘,你不是想要把這些銀針插在我大姐的肚子上吧?那該多疼呀?”
孟倩幽點頭:“馮姑娘說的不錯,正是這樣,一會兒我下針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出聲,免得影響了我。要是扎不對地方,你大姐可就受罪了。”
馮靜姝立刻閉緊了自己的嘴,連連點頭。
孟倩幽失笑。
馮靜雯看到那些銀針,也是害怕,身體不由得開始打哆嗦。
孟倩幽沒有開始行鍼,而是和她說話:“嫂子,你越是繃緊了身體,我下針時你就會越疼的,放鬆了身體,反而就不疼了。”
“我知道,”馮靜雯點頭說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孟倩幽開始給她描繪美好的前景:“嫂子,你現在配合我治療,幸運的話三兩個月以後,你也許就會有身子了,而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就可以抱上自己的白白胖胖的娃娃了。”
想到孟倩幽說的那種情景,馮靜雯心裡激動,努力的平息自己的緊張,盡力的使自己的身體放鬆了下來。好一會兒,深吸了幾口氣道:“好了,我不緊張了,幽兒妹妹,咱們開始吧!”
孟倩幽點頭,又拿過一牀薄被,蓋在他的上半身,把另一條蓋在了她的下半身,中間露出她的肚皮,拿起一根短些的銀針,輕輕柔柔的說道:“嫂子,其實這鍼灸並不疼的,我這就給你下第一針,你感覺一下。”
馮靜雯緊張的連頭都不敢點,精神全集中在了肚皮上。
孟倩幽利索的把針插在了相應的穴位上,輕捻了幾下,笑着問:“嫂子,我已經下完第一根針了,感覺到了嗎?”
馮靜雯鬆了一口氣,驚喜的點了點頭:“感覺到了,就跟蚊子叮了一下似的,果真不疼。”
聽她說不疼,馮靜姝驚奇的看着孟倩幽。
孟倩幽又拿起第二根針,熟練的找準穴位輕揉慢捻的插了進去。
馮靜雯依然沒有感覺到疼痛,這次是徹底的放心了,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孟倩幽感覺到了她身體的變化,後面下針的速度就快了。
馮靜姝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的動作,滿臉的敬佩,看她把最後的一針扎完,趕忙抽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累了吧,擦擦汗,我去給你倒杯水喝。”
“謝謝!”孟倩幽毫不客氣的接過帕子,擦了下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笑道:“好長時間沒有給人行過針了,手頭上生疏了些,沒有弄痛嫂子吧。”
“沒有。”馮靜雯快速回道。
“那就好。”
馮靜姝到了一杯熱水過來,還細心的給她吹了幾下,“剛剛好,趕快喝了吧。”
孟倩幽接過,用舌頭試探了一下,水溫正好,一仰脖全部喝下。
“還要嗎?我再給你倒一杯。”馮靜姝問。
孟倩幽搖頭:“不用了,謝謝馮姑娘了。”
馮靜姝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爽朗的說道:“孟姑娘不要這麼客氣,你長我幾歲,以後就直呼我的名字吧,或者叫我姝兒也行,我家裡人都是這樣叫我的。”
孟倩幽也不客氣,笑着從善如流的喊道:“姝兒。”
馮靜姝高興的應聲,“那我以後也不客氣了,就直接喊你幽兒姐姐吧。”
孟倩幽欣然同意,“好啊,你以後就是我的妹妹了。”
馮靜姝自然也是高興萬分,竟然自吹了起來:“幽兒姐姐,我告訴你,你認了我這個妹妹是有好處的,我可會逗人開心了,我家裡的姐姐,哥哥都喜歡我。”
孟倩幽起了逗趣她的心思,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認你這個妹妹並不是因爲你可愛,而是因爲我以後終於有了可以任意欺負的人了。”
“啊?”馮靜姝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幽兒姐姐,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看她這樣可愛,孟倩幽爆發出一陣大笑,就連馮靜雯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幾人正自說笑間,青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主子,家裡的馬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