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未至,星光消散,黎明前的天色總是顯得格外的黑暗,但這對於燈火輝煌的鳳陽城來說,卻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
深秋的落霞湖,寒涼中蘊藏着炫麗,那岸邊層林疊嶂,五顏六色的耐寒植物倒映在澄淨的湖面上,與藍天白雲交織出一片絢爛的調色板,呈現出一派湖光瀲灩,五光十色的景象。
辰時剛過,天青大競技館外已是人山人海,雖然離三城比武的決賽開始還有兩個多時辰,但人們顯然已迫不及待了,整個鳳陽城的人似乎都涌了過來。
站在紫金大船上,雷任騰望着競技館外那一大片熙來攘往的人羣,不禁有些驚訝的道:“好喧鬧的場面啊,如此盛況,我已很久沒有見過了。”
一旁,孫長老微微點頭道:“沒想到這臨時舉辦的三城比武,居然這麼受歡迎,依我看今日的場面,即便與上次的器宗大會相比,熱鬧程度也毫不遜色。”
錢長老輕嘆道:“可惜啊,上次的器宗大會,我聖盾宗並沒有取得好成績,眼下盾宗大會已爲期不遠,只能期望天穹宮的那幾位弟子能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
想到天穹宮的那些弟子,孫長老笑道:“他們每一個都可謂天資頂級,悟性極佳,按照他們目前修煉的速度,五年後即便是有人突破到了靈將和器將的境界,甚至精神力凝結到歸元境,那也不足爲奇啊,哈哈哈……”
看了孫長老一眼,雷任騰道:“我聽說符盾門這些年也培養出不少實力強悍的弟子,尤其是一位叫黃子衿的弟子,年僅十五歲,居然將天靈符盾訣修煉成了四決,若她按照這種速度成長下去,五年後,極有可能將七訣全部修煉成功,屆時必是蔣小涵和陸天羽的勁敵,我們千萬不可沾沾自喜啊!”
孫長老聞言,不以爲然的道:“論起年輕弟子的梯級培養,還是我聖盾宗要強一些,特別是這次的三城比試,沒想到能在下面發現這麼多好苗子,尤其是那個影月殤,即便是放在天穹宮裡,他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錢長老附和道:“孫長老此言不假,影月殤不僅是火系靈師,又精修爪系和刀系,即便現在他實力不如蔣小涵和陸天羽等人,但我想只要好生培養他,他日後絕對是聖盾宗年輕一輩中的頂樑柱!”
孫長老與錢長老對視了一眼,道:“三護法,有件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一下,這幾日戚萬勇同我說過好幾次了,等這次三城比武結束,他想送影月殤去宗中修煉,不知您意下如何?”
雷任騰緩緩坐下,淡淡的道:“兩位長老,此事暫且不談,等這最後一場比試的結果出來後,我想一切自有分曉。”
對於雷任騰這模棱兩可之言,孫長老和錢長老皆一頭霧水,卻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二人也隨之也坐了下來,一邊品着清茶,一邊靜候比賽的開始。
旭日東昇,輕輕灑下萬道柔和的光,爲清亮的湖水鍍上一層金輝,遠遠望去,好一副雲蒸霞蔚的壯觀景緻。
紫金大船的另一邊,雷任騰望着水天一色的湖面,心裡有感而發的輕吟道:“落霞煙雨夢裡尋,水墨丹青朦朧影。往事如風幾多聞,落霞煙雨夢裡尋。”
身後,一道讚歎聲傳來:“好詩,真是好詩啊,一句水墨丹青朦朧影,如畫一般說盡了落霞煙雨之美,只可惜今日晴空萬里,無緣和三護法共賞那如霧似煙的濛濛美景。”
雷任騰轉身一看,見是南宮天涯,笑道:“哈哈,老夫在那邊靜坐無趣,於是來這邊看看,想到當年在這落霞湖邊垂釣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讓老弟見笑了。”
南宮天涯輕嘆道:“這落霞煙雨雖非鳳陽八景之一,卻是可遇不可求啊。咦,三護法,細品您剛纔的詩句,這句首與句尾何以一字不改,還有第三句似有破敗之意,這又是爲何啊?”
雷任騰目光一挑,望向浩渺的湖面,感慨道:“倘若那些人真的到了鳳陽城,今日一過,此情此景又將剩下多少呢?”
走到欄杆邊,南宮天涯與雷任騰並肩而戰,輕聲道:“那些人在鳳陽城費了這麼多工夫,我想他們斷然不會輕易毀了它,到時候我們盡力爲之,將損害減至最小程度吧……”
時間緩緩而過,兩個時辰後,在一片震耳欲聾的叫喊聲中,顧不通登上競技臺,環顧了四周一眼後,大聲道:“諸位觀衆,讓大家久等了,三城比武的總決賽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讓我們有請參加決賽的兩位弟子登場!”
隨着一陣號角聲響起,影月殤一個空翻便登上了競技臺,他環視了一眼周圍,竟得意忘形地狂笑了起來,似乎這三城比武的冠軍,早已是囊中之物了。
反觀林淞的出場方式,卻顯得十分簡單,只見他臉色平靜,就以普通人的方式,沿着那臺階一步一步地登上競技臺。
望見這一幕,雷任騰眼中流露出一絲極爲不易察覺的讚美之色,道:“兩位長老,競技臺上的這兩位弟子,一個鋒芒太露,一個樸實無華,你們怎麼看待他們的這場比試?”
錢長老反問道:“三護法,這場比試的結果還用說嗎,林淞能挺進這最後的決賽,這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他拿什麼去贏影月殤,難道就憑那招極度深寒嗎?”
雷任騰道:“極度深寒凍結力十分霸道,即便是黃紋震天虎的獸魂,也無法衝破那層冰凝。錢長老你現在就下結論,似乎有些太早了吧。”
孫長老接過話題道:“這些日子,我們也仔細研究過了極度深寒,這招雖然十分霸道,但對施者靈力的消耗過大,而以林淞目前的修爲,一場比試他最多隻能施展一次,因此只要影月殤足夠小心,不給對方機會,我想他獲勝的機率能有九成九吧。”
看了孫長老一眼,雷任騰略帶諷刺地道:“看樣子,兩位長老這段時間在城主府裡也沒白吃白住啊,不過這九成九的勝率,你們似乎算得太過武斷了些吧。有道是能而示之不能,有些人內斂而不事張揚,表面上看就像一片平靜的海水,但你若不深潛下去,就永遠不知道它下面暗藏着洶涌湍急的漩渦,足以攪得整片海域風雲變色!還有一些人,有些本事便開始耀武揚威,目空一切,孰不知他越是顯擺,便越是將自身的優勢暴露無遺,最終只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聽了雷任騰的話,孫長老和錢長老皆面露尷尬,這時競技臺上傳來顧不通雄厚的嗓音:“我宣佈爭奪三城比武冠軍的比賽正式開始!”
競技臺上,影月殤不屑地看着林淞,語氣囂張的道:“水月閣的小子,真沒想到啊,你居然能站在這裡,不過就你這點實力對付那羣廢物還行,但與我相比就差得太多了。哈哈哈,今日我心情好,就放你一馬,若你今晚還想留有腦袋吃飯,現在滾下去還來得及!”
林淞眼神微眯,神情冷冽的看着影月殤,沉聲道:“我曾聽人說起過,在山裡有一種野獸,它們外表光鮮,類人形,習人性,本事不大,卻喜歡裝腔作勢,還經常向過往的人投擲一些石頭,氣焰十分囂張,可一旦人類追打過去,它們便撒腿就跑。這些野獸靈智未開,尚有自知之明,而你卻一昧地狂妄自大,難道你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麼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嗎?”
“臭小子,你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教訓我,還拐着彎地罵我連那些畜生野獸都不如,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影月殤怒極,雙手左右開弓,猛地朝林淞發出三團幽紅色烈焰和兩顆赤血星芒。
冷冷的看着影月殤,林淞全身靈力提聚,只見光華閃爍間,一股咆哮的巨浪夾着幽藍的寒氣,圍繞着他身體飛速的旋轉。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看我怎麼破了你這兩招!”怒吼聲中,一股旋轉的冰刺水龍捲,挾着氤氳的青色雲氣,猛地一下便將三團烈焰和兩顆赤血星芒盡數吸了進去。
半空中,那股冰刺龍捲風不停地變化着形態,表面冰花與火焰快速交織成一副奇異的圖案,交替閃耀着幽藍色和血紅色,看得所有觀衆都站了起來,驚呼連連。
貴賓席上,一衆高手皆臉色嚴肅的看着這一回合的交戰,對於站在競技臺上的兩個少年,都感到相當震驚。
影月殤發出的招式,衆人都見識過,那三團幽焰殺傷力極強,而那兩顆赤血星芒,帶着可吞噬一切的力量,十分厲害,可林淞此時所施展的法訣,是出自何處呢,居然能與之相抗衡?
沒有人會想到,這兩個少年第一回合的較量,竟會如此激烈,也沒有人能猜到,他們之間的這一戰究竟誰勝誰負,即便是兩位長老只怕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九成九的勝率,是否真的算得太過武斷了些?
光霞流轉,雲氣氤氳,兩股力量對抗了好一會兒,卻沒有想象中的大爆炸,反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
白濛濛的霧氣中,兩條人影成相反的方向射出,他們各自退出五六丈的距離,小心警惕地盯着對方。
“這、這怎麼可能……天哪,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會吧,我不信……難道說林淞那小子,一招便擋下了影月殤那兩大殺招?”眼見那股冰刺龍捲風、兩顆赤血星芒、三團烈焰皆消失不見了,一衆高手頓時站了起來,心裡的震驚溢於言表。
雷任騰緩緩站起,看了衆人一眼,讚歎道:“這個林淞真是好巧妙的手段啊,妙哉,妙哉啊!”
錢長老看向雷任騰,眼中帶着不解的道:“三護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說林淞那小子真的同時擋下了影月殤的那兩招?”
雷任騰反問道:“不然你以爲呢,像這麼激烈的對決,又不是某些街頭賣藝的,能靠幻術騙人。”
一旁,孫長老沉聲道:“影月殤發出的那兩招,殺傷力十分驚人,依我看在這些參賽的弟子當中,除了施展山河永固之外,根本沒法擋下來,林淞他是怎麼做到的?”
冷笑一聲,雷任騰道:“你們這些人只知以力破力,豈不知這世間還有四兩撥千斤之說?先說那三團幽焰,它外焰的溫度很高,但內焰和焰心卻是軟肋,林淞利用那股青色雲氣包裹着冰刺,穿透幽焰的外焰,直接摧毀了焰心,這麼一來那幽焰便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自然而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再說那兩顆赤血星芒,它們吞噬力極強,這說明其內部吸力較大,要想像水清嫿那樣撐爆它,就得付出巨大的代價,而林松卻另闢蹊徑,他運用冰刺龍捲風產生的強大的離心力撕破赤血星芒外部結構,令它內外相通,它也就失去了應有的威力,不攻自破。”
聽完雷任騰這番解釋,衆人這才明白這個中玄機,他們不禁對林淞這隨機應變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議。
競技臺上,林淞見影月殤面色陰森,眼中血光微閃,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爲你有多厲害呢,原來不過如此啊,打來打去都是這兩招,一點創意都沒有。我看你還是直接亮出你的那柄長刀吧,咱們一招來定勝負,你覺得如何?”
林淞自知修爲不如影月殤,他故意說這些譏諷之言,無非是想逼對方亮出底牌,畢竟這場比試拖得越久,對自己便越是不利。
遭到林淞的諷刺,影月殤頓時怒火中燒,爆吼道:“臭小子,你先別得意,真正的勝負之分,馬上就知道了,想要見識我的乾天火靈刀,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看我怎麼滅了你!”
一股赤色光華猛然爆漲,強大而炙熱的氣息正以十倍的氣勢,瘋狂地攀升,只見四周無數的氣浪急速涌向影月殤,很快就在他身後形成了一團橙色火焰,十分耀眼。
與此同時,一股滾燙至極的熱浪瞬間點燃了周圍的空氣,競技臺上頓時火光沖天,流金鑠石,即便連數十丈外的觀衆席上,衆人也都感到酷熱難耐。
雷任騰見此,眼神微凝,他快速站起身來,右手對準落霞湖微微一揮,只見一道璀璨的雷光瞬間射入水中。
剎那間,平靜的水面突然升起四道水柱,遠遠望去,就猶如四條龐大的水龍沖天而起,無數的浪花在水柱周圍飛速旋轉,十分壯觀。
隨着雷任騰右手一轉,那四道水柱忽地從天而降,在競技臺四周形成了龐大的水幕,替數十萬觀衆擋下了那撲面而來的熱浪。
這邊,林淞感覺到那橙色烈焰氣息十分狂暴,他心頭一震,明白這是影月殤暗藏的絕技,於是趕忙運轉玄凇玉心訣和寒冰咒抵禦高溫與高熱。
“橙煌爆炎!”一道陰厲的嘯聲從影月殤口中吼出,只見他全身赤光大盛,那團橙色烈焰猛地發出層層霞光,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轉的烈焰氣旋,對準林淞發出大量的烈焰彈。
察覺到這些烈焰彈威力狂暴,林淞心念急轉,他在祭出寒冰瀚水輪的同時,又在考慮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怕連極度深寒也沒法凍結這橙煌爆炎。
空中,那些烈焰彈宛如一顆顆炙熱的流星,狂橫地撞擊在寒冰瀚水輪上,瞬間就產生了一連串驚天的爆炸,強勁的氣流夾着可怕的高溫,以極快的速度銷蝕着巨大的冰水輪。
十幾丈外,影月殤見寒冰瀚水輪已被轟得面目全非,陰森一笑,殘酷的道:“小子,現在做什麼也來不及了,你是無法擋下我這招橙煌爆炎的,你就認命吧,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說話間,影月殤身體一閃,瞬間出現在林淞頭頂,雙手快速凝聚出兩顆橙色火球,夾着熾烈狂熱的氣息,狠狠的朝他腦袋擊去。
林淞擡頭看向影月殤,冷峻的臉龐上未有一絲畏懼,反而露出傲然之色,只見他周身寒光暴漲,雙手猛地一抓,轉眼便生成了兩團高速運轉的冰凍氣團。
不過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這兩團冰凍氣團瑩亮的藍光中,竟微微散發出青色光華,讓人看了便心生澎湃之意,宛如置身在萬頃碧波裡。
光華閃爍間,大片潔白的冰花在空中快速地綻放,只片刻,極寒之氣便令這原本炙熱的空氣變得清涼,看得影月殤眼神中竟然多了一些驚恐之色。
看着被凍結在半空中的影月殤,林淞神色冷峻的道:“如何,這被封凍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現在若是認輸的話,我就撤去極度深寒,否則你的下場就如那團橙色烈焰一樣,冰消瓦解!”
嚴厲地告誡聲中,陰寒的雪色迅速代替了刺目的火光,而隨着林淞左手一張,另一團冰凍氣團竟化爲一頭寒冰異獸,撲向那團橙色烈焰,並將之一口吞了下去。
在影月殤驚駭的目光中,四周的極寒之氣如洪水一般,朝那頭寒冰異獸壓去,瞬間便將它周圍空間完全冰封。
只聽見一陣破冰碎裂的聲音,寒冰異獸的身體登時破滅,化爲顆顆剔透的冰晶,夾着一絲暗淡的紅光,快速的消失在空氣中。
冰凍氣團裡,影月殤神色忽地一繃,只覺得那極寒凍氣侵入心肺,寒入骨髓,讓他那顆狂傲而燥熱的心迅速冰冷,就像要死了的感覺。
驚悚中,影月殤慌忙看向林淞,見他眼中寒意漸盛,不覺心頭一震,嘴上哆哆嗦嗦的大喊道:“我、我認輸了,快放開我,我還不想死……快放開我啊……”
聽到影月殤的認輸聲,顧不通衝到競技臺邊,大聲喝道:“林淞,他已經認輸了,你還不趕緊停手,要是你敢挾私報復,戚城主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快收手!”
看了顧不通一眼,林淞冷哼一聲,他回過頭來又多看了影月殤一眼,這才撤去了極度深寒的凍結之力。
影月殤狼狽的掉在競技臺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緩緩站了起來,那慌張的神色竟在不經意間變得十分陰森。
觀衆席頂層,一間豪華包間裡,血靈彤萱望着競技臺上所發生的一切,冷笑道:“想不到啊,真想不到這個目空一切的人,居然也會主動認輸求饒,這還真是令人感到萬分意外啊。”
身後,幽惑道:“那水月閣男弟子還真是不弱,竟能摧毀橙煌爆炎,這多少會對火靈晶產生一些不利的影響,想必影月殤他此時也不太好受啊。”
一旁,朱雀恨聲道:“哼,我倒是挺感謝水月閣那位弟子的,替我好好教訓了一下那個狂妄之徒,我看他日後還怎麼囂張跋扈!”
血靈彤萱起身道:“想必這一次他已受到了教訓,日後不會再那麼恣意妄爲了,既然事情已起了變化,我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這樣,藍靈你去通知曹天瑞,告訴他原先制定的計劃先暫時取消,我們先返回血殿,以觀後效。”
就在血靈彤萱準備離開之際,競技場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幾人趕忙轉身望去,只見影月殤手握乾天火靈刀,對準林淞便是一刀。
“炙熱火舞斬!這小子向別人求饒後,居然還敢這麼做,真是一個不知羞恥的東西!”望着那兩丈大小的刀形烈焰,血靈彤萱臉色十分陰沉,顯然對影月殤這種卑鄙的行爲,十分反感。
遭到這突如其來的偷襲,林淞並未慌了神,他手中劍光一閃,只見氤氳的凍氣和澎湃的浪花,迅速匯聚在一起,生成了一柄幽光閃爍的冰晶光劍,夾着驚世駭俗的力量,狠狠地擊中那刀形烈焰。
剎那間,狂烈的撞擊爆發出耀眼的光輝,天空中光華流霞,繽紛如雨,令整個天青大競技館都沐浴在流光溢彩之中。
眼見林淞擋下了炙熱火舞斬,影月殤仰天一聲怒吼,全身暴漲的血光,映着他那張猙獰至極的面容,叫人看了不禁不寒而慄。
刀光一閃,影月殤的左手掌心露出一道口子,那殷紅的血珠快速滴落到刀鋒上,又沿着刀身流入刀柄上那一對幽紅的虎眼中。
“臭小子,這一次我要讓你形神俱滅,哈哈哈!”歇斯底里的狂笑聲中,兩團詭異的血影從那虎眼中射出,並急速交織匯聚在一起,幻化成一頭巨大的虎形妖獸。
“嗷……”一陣裂雲穿石般的虎嘯聲,猛然響徹在競技臺的上空,聽得衆人無一不是心神震盪,惶恐不安。
“什麼,居然是四階的炎血王紋虎!那小子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望着那血虎額頭上的王字,孫長老猛地站起身來,一臉駭然的道。
這時,陳無炎冷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光,故作驚訝的道:“孫長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那頭血虎會從影月殤的刀中躥出來?”
孫長老目光微動,沉聲道:“那血虎並非實體,是有人運用秘法摧毀了它的肉身,再將其獸魂封印在刀中。剛纔影月殤以自己的精血祭之,喚醒了炎血王紋虎的獸魂,它這才化身血影從刀中躥出來。”
一衆高手聞言,皆是目瞪口呆,這種匪夷所思的奇聞秘事,他們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
看了戚萬勇一眼,錢長老怒問道:“戚城主,這影月殤年紀輕輕的,他是從何處習得這邪惡的血煉之法,那小子到底是何來歷?”
戚萬勇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還未開口,卻聽雷任騰冷冷的道:“在天元大陸上,修煉血煉之法的門派並不多,這影月殤的身份已昭然若揭!錢長老,難道你忘了當年那一戰,現在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雷任騰這隱晦之言,聽得一衆高手糊里糊塗的,唯有孫長老和錢長老神色驚慌,二人顯然已猜到了影月殤的來歷。
這邊,衆人正猜測影月殤的身份與來歷,而競技臺上,那炎血王紋虎獸魂忽地向前一撲,它雙爪猛地拍擊在地面上,接着血口一張,竟直接將林淞整個人吞了進去。
影月殤見此,雙手張開,仰天狂笑道:“哈哈哈,臭小子,這下你死定了,一旦被炎血王紋虎吸進去,一時三刻你的身體就會化爲血水,你的靈魂將灰飛煙滅!哈哈哈,我說過我要讓你形神俱滅的,這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望着這急轉直下的變化,水靈盈月嬌顏大變,她一下站起身來,就欲衝下競技臺,卻被一隻大手從後面抓住。
水靈盈月扭頭一看,竟是南宮天涯,不禁怒問道:“你爲何要攔住我,林淞現在十分危險,我們得趕緊去救他啊!”
南宮天涯低聲道:“就算你現在衝下去,影月殤把那血虎一收,你又能奈何?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林淞有多大的能耐,那個影月殤根本不知道,他這麼做,只會自取其辱。”
水靈盈月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林淞他還能抗衡四階的炎血王紋虎……”
水靈盈月話還未說完,便感到一股強大而磅礴的氣息傳來,她仔細一看,發現一股淡淡的青色雲氣從炎血王紋虎體內快速逸出。
只一會兒工夫,那股青色雲氣便將整個競技臺完全籠罩在內,隱約中,只見一道人首魚尾的身影正和那炎血王紋虎激戰。
氤氳的雲氣中,無數的水花飛舞四濺,那青色鮫靈身體突然化身萬千,在這一刻,每一滴水珠都成了它的武器,以排山倒海之勢,瘋狂地碾壓着炎血王紋虎。
“天啊,那是什麼東西,好強的氣息……難道是……這是……”望着那道青色鮫影,貴賓席上一衆高手駭然至極,天陽老人和柳無實更是匍匐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在豪華包間裡,血靈彤萱愣愣的望着競技臺上的異象,驚呼道:“這、這怎麼可能!那小子只不過才二重靈士而已,他怎麼可能修煉成如此奇妙的法決?”
幽惑沉聲道:“那個叫林淞的弟子真是太逆天了,如此強的天賦,即便是暗魔尊門下最出色的弟子,恐怕也不及他,這下影月殤是必敗無疑了!”
血靈彤萱眼中殺意怒閃,冷哼一聲,道:“此子斷不能留下,否則日後必成我教的心腹大患……”
“嗷……”在怒海狂嘯般水珠的轟擊下,炎血王紋虎獸魂發出最後一道哀號,它身體便轟然炸裂,化作漫天飛舞的血霧,飄散在競技臺上空。
血虎獸魂消散後,影月殤發出一聲慘叫,他下意識地鬆開了右手,低頭一看,只見乾天火靈刀變得通體火紅,不一會兒竟燃燒了起來。
看着那熊熊燃燒的長刀,影月殤呆若木雞,他還未及緩過神來,便被劇烈的爆炸捲了進去。
等到濃煙散去,顧不通第一個便衝上了競技臺,他發現影月殤僵直地躺在爆炸留下的大坑中,渾身鮮血淋淋的,已然昏死了過去。
不遠處,一道堅挺的身影從氤氳的雲氣中走了出來,他周身藍光閃耀,青氣縈繞,俊朗的臉龐上帶着一絲威武,正是林淞。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傳來,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右側觀衆席頂層的建築被開了一個大洞,一團炙熱的烈焰以極快的速度直射林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