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到半晌的工夫,整個北郡王府都知道了,自家公子要娶親了!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這娶親的對象是誰,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西華縣,趙府內,渠水正認真的與趙傷商量出門的事情:“大夫說我的腿恢復得很好,我想去看看鋪子的生意如何!”
因爲縣城裡隱隱的流言,趙傷愈發將渠水禁錮到了府裡,不許她出去。
但渠水卻是你讓她做什麼,她偏不做什麼的人,當她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二門之內,連外面的院子也去不了後,就很不高興,一直生悶氣。
趙傷哄勸不了,就不哄她,自己也躲在外面的書房不見她。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這一天渠水便決定不能生氣,好言好語的與對方商量。
雖然兩個人處在冷戰中,但每當吃飯的時候,趙傷還是會來陪渠水吃飯,這纔不至於讓渠水當場暴走!
但認真商量的結果,卻是趙傷蹙着眉頭,放下碗筷,看着她:“等你的腿好了,你才能出去!”
小山卻是知道外面的流言,低頭不說話,只認真聽着他們兩個人說話。
渠水深吸一口氣,試圖與對方講道理:“我爲什麼不能出去?我難道賣身給你了,從一個黑煤窯裡出來,進了另一個黑煤窯裡?兩個煤窯的主人都習慣的發號施令掌控別人?”
趙傷擰了下眉頭:“渠水,聽話!”
但渠水這幾天左思右想,覺得趙傷對她的態度改變,都是因爲來到這個大宅子之後。
之前他住在她的地方,即使有過毒舌,但從沒有限制過她做什麼,哪怕不贊同她去於家幫忙,也是悄悄的跟着她,在暗中保護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她給關起來,不許她出去!
而她,因爲住到了他的地方,便氣盛不起來!只能任他支使!
渠水乾脆不說話,推了輪椅便走,她如今已經能很熟練的掌握這個輪椅了,同時又吩咐小山:“小山,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去!”
小山咬咬脣,瞟了一眼趙傷。
後者的臉色陰沉得厲害,但壓抑着沒有發火,只淡淡掃了他一眼:“出去等着!”
渠水耳朵偏偏尖的很,聽得一清二楚,立即靈活的將輪椅轉過來,怒氣衝衝:“你不許命令他!我是他姐姐,他只能聽我的!小山,收拾東西,我們回家去!”
小山這下子很明確知道自己該聽誰的了,馬上站起來,應了一聲,就向外跑去。
好吧,他其實在這裡住着也不耐煩,即使知道在趙傷的保護範圍下,他和姐姐才安全,可如今姐姐大人盛怒,他還是乖乖聽話,不要去碰觸黴頭了吧!
而渠水也已經到了自己牀前,伸長手臂,將牀頭櫃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大多都是她的衣服,即使她還病着,但趙傷已經給她添置了很多衣裳,都是綾羅綢緞。不幹活的時候,穿着當然舒服。但渠水將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拿在壓在最下面的屬於自己的舊棉布衣裳。
又去了一旁的格子窗上,拿自家這些日子練的字帖。
趙傷雙手抱胸,很無奈的看着
她:“你真要和我賭氣?”
渠水瞥他一眼,哼了一聲:“鬼才和你賭氣!”
趙傷有點哭笑不得:“那看看現在是誰的嘴巴都撅得能掛上一個小油壺了!”
渠水的嘴巴確實是不由自主的撅起來,卻是這段時間她向趙傷撒嬌慣了,如果不是對方提起,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個習慣!
這下,更加堅定了她要離開的決心!
男人是禍水!
不管她對趙傷的感情如何,她都不能像前世的劉渠水一樣,沒有自我,沒有原則!
她將擋在前面的趙傷用手推開,去牀底下掏着什麼。
趙傷揉揉眉心,看着她艱難的彎下腰的模樣,最終還是走過去:“你要找什麼?”
渠水瞅了他一眼,指了指牀下面的一個鐵罐子:“我的五百兩銀票!”
趙傷一直都不知道她將銀票藏在這裡面,想想那個小月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她的一千兩銀票,便知道渠水在藏銀子方面的技巧有待提高,他有點想笑,但眼下的情形的確讓人笑不出來。
他只得微微皺眉,將她的五百兩銀票拖了出來,看着她摺疊的仔仔細細,小心藏到貼身的荷包裡。
這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將她養的又白又嫩,這樣垂眸認真的藏着銀票,那秀氣的眉眼越發精緻起來,幾縷零散的碎髮也飄拂在臉頰上。
趙傷將內心的焦躁與怒氣壓了壓,蹲下身來,大掌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認真又溫柔的說:“渠水,不要和我賭氣,你腿沒有好,小山又還小,你難道不怕上回的事情重演嗎?”
渠水的身體便輕顫了下。
“乖,聽話!在我這裡很安全,外門,二門,到處都是武藝高強的侍衛把守,在這裡,不會有人來傷害你和小山,留下來,好不好?”
趙傷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
但渠水的軟弱只是轉瞬而逝,她隨即就又硬氣起來,咬着脣盯着他:“你,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回去!”
趙傷頓了頓,才真正哭笑不得起來:“你既然願意讓我跟着你,那爲什麼不能住到我這裡呢?”
她家裡,不管是鄉下的房子,還是縣城租的那個小院子,又破又舊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不過,渠水說的這句話,卻大大撫平了他內心深處的焦慮,她既然願意讓他跟着她回去住,可見確實沒有和他賭氣。
他眉眼舒展開來,笑了笑:“你個笨蛋小豬,難道在哪裡住着划算,你連這筆賬都算不好!”
渠水低垂下眉眼,掰弄着自己纖細的手指頭——這是她有心事的表現!
趙傷微微凝眉看向她。
“我不想住在你這裡…”渠水輕聲,粉紅的脣瓣一開一合,但又無比認真的說道:“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從我住在你這裡後,你就習慣命令我,好像我是你的所有物一樣!”
“你本來就…”趙傷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是他認定的人,這輩子當然是他的所有物!
但他看到了她的眼神,明智的沒有繼續說下去。
渠水便又說道:“我不
是你的所有物!我是劉渠水,我自己能決定什麼是對我好的,什麼是對我壞的!不需要別人來告訴我!我想出去逛街就出去逛街,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一家之主!”
她鄭重的宣佈道。
趙傷猶豫了下,還是輕聲:“渠水,你太偏激了,我從沒有要掌控你的意思,我只是從我的生活經驗出發,想讓你少受一點傷害!”
他比她大了整整五歲,生活經驗就比她多了整整五年!
讓他來決定什麼是對她好的,什麼是對她壞的,這與她做自己並不矛盾衝突啊!
再說,他將她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來保護,難道不是喜歡她的一種表現嗎?
怎麼她卻這樣難以接受!
渠水垂着眉眼,低聲:“我不需要!我希望你和以前那樣,我做得不對的時候只勸告我,但聽從我的決定,而不是替我做決定!”
趙傷是一個習慣將所有都掌控在手心的人,而現在的渠水,就在試圖脫離這種掌控。
他有些煩躁的扯了下衣領,冷冷的反問一句:“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的關係也回到從前?”
渠水吃了一驚,秋水一般瀲灩的眸子瞅着他,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受傷。
她沒有再吭聲,拿了自己的小包裹,便向外駛去。
趙傷話剛一說出口,便後悔了,他不該拿這種事情來刺激她!
他追上去兩步,但對上的是帶着小山毫不猶豫向外走去的那個背影,孱弱卻又無比堅強倔強的背影!
旁邊的侍女都有些不知所措。
趙傷閉了閉眼睛,才吩咐下去:“套馬車,送他們回縣城租的那間院子!留下兩個人暗中保護他們。”頓了頓,他才又道:“叫管家來!”
等管家趕到的時候,趙傷便又恢復了氣定神閒:“你去,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將那間院子給我買下來,記住,要秘密行動,不許走漏風聲,尤其是被姑娘和小少爺知道,聽懂了嗎?”
管家立即點頭如搗蒜:“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趙傷一揮手,便飛也般的去了。
渠水久違的呼吸到了外面新鮮的空氣,整個人好像都活了過來,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小山,等回去後,我親自給你做蒸茄子吃,好不好?還有酸菜魚!”
小山卻搖頭:“姐,你還是好好歇着吧,你坐着這個,在那小廚房裡也不方便,我來做飯就好了!”
渠水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那怎麼行!你該好好讀書的!”又問道:“你的書本拿回來沒有!”
小山將手中的包裹給渠水看。
她便點點頭,想了想,又認真的與小山解釋:“小山,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大院子,但那畢竟是你趙哥哥的,不是咱家的,咱們借住可以,卻不能常住,他請來的先生價格不菲,以後咱們鋪子生意興旺了,姐就會親自給你教束脩,不讓你趙哥哥拿錢,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渠水的心中便一陣黯然,她都差點忘了,連她美食鋪子也是靠趙傷所賜。要不然她如今還是與前世一樣,一窮二白的,靠着後院的那些菜掙些辛苦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