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使勁的點頭。
等她緩過來,王得良就又問道,“你剛纔是想說什麼?”
盧氏就舒了一口氣,“你忘了我娘了,他如今在我哥哥家裡住着,我嫂子爲人刻薄,總是指桑罵槐。我娘住着也是不舒服,以前我想接她來家裡住兩天,婆婆總不肯,總覺得來家裡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倒是現在,正好可以請她老人家來幫着照顧下小妞妞,我們每月再孝敬她兩個錢,也不用太多,只是意思一下,不讓老人跟着一起辛苦就是了,你看這樣怎樣?”
她生害怕王得良多心,就又趕緊解釋道,“其實,請一個外人來照顧小妞妞,我自己倒是不放心,畢竟不是親生的,誰能好好的給你看孩子?我娘卻是孩子的親姥姥,怎麼樣也不會薄待孩子!”
王得良沉吟一番,就點點頭,“行,就聽你的,我們回來請岳母過來。”
他握住對方的手,微微一笑,“想必有岳母在,你也不會天天傷懷了,有什麼心裡話,也會和我說了。”
這話就稍微帶了一點曖昧,盧氏就羞答答的低下了頭。
但是,他們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非常殘酷。
等到第二天,渠水在家裡面練大字的時候,趙二娘子便來探望他。
這個時候已經是半上午了,也是鋪子裡最清閒的時候,而趙二娘子卻是有分寸的,若不是有要緊事,也不會輕易離開店鋪。
渠水便趕緊請她進來。她給渠水帶來了一個消息。
原來那盧氏,原是想着要請自己的母親來縣城幫着帶孩子的,誰知道她那個婆婆竟是不請自來,帶了一干傢伙什兒,住進了王得良租的院子裡。
盧氏今日就沒有來鋪子裡上工。
她出去打聽了下,聽說她那個婆婆給她在家裡立規矩呢?
趙二娘子是一個溫和的人,但是提到這件事,仍是氣不打一處來,十分的生氣。
“你瞧瞧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婆婆?兒媳婦出去掙錢,難道不是件高興的事嗎?她卻非得要來挑撥離間,鬧的一家子不安生纔好。盧氏小夫妻兩個,關係多好啊,偏偏她這個當孃的看不慣,不就是嫌棄盧氏沒有生個兒子嗎?以後再生就是了,她也是給人家做媳婦的,多年媳婦熬成婆,怎麼成了婆婆後,她反倒是不能體諒別人?”
渠水也沒有說話,但心裡也是爲盧氏感到難過的。
趙二娘子就說,“還有更可笑的呢,她那個婆婆竟然想讓自家的閨女來頂替盧氏的位置,今天早上,就找到了我那裡。若不是念及着我們是一個村的,我早就拿着大掃帚將她趕出去了。”
渠水捂嘴驚訝,“她竟然是這樣的厚臉皮?”
趙二娘子點頭,“可不是!當時我就回絕了她,說想讓盧氏來就是因爲相中了她的手藝,她家的大姑我是知道的。仗着是里正家的小姐,從小什麼活也不幹,什麼事兒也不會做。那竈上的功夫,還不如一隻母豬呢,我怎麼能讓她來壞了咱們家的招牌呢!”
她說話說得粗俗,渠水不由的笑了。
趙
二娘子便繼續說,“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這個人不行,若是王家的人來給你說情,你可千萬別答應,盧氏如果真的幹不成,我們再請別人就是了,請一個麻煩來,簡直是給自己找苦頭吃。”
渠水也就點點頭,“我明白了,二嬸請放心。”
趙二娘子這才站起身,“那我也就不久呆了,鋪子裡還忙,我先走了。”
渠水便又問道,“那盧姐姐那裡?”
趙二娘子搖頭,“晚上清閒的時候,我再親自跑上一趟,總不能當真放着這件事不管吧?盧氏幹活勤快,能幫襯她一點就幫襯一點吧,只是,我這個人在村裡份量不行,怕是那王家的人不聽我的勸呢!”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渠水想了想她說的話,便在心裡微微嘆口氣。
她想到了自己,北郡王妃與王里正夫人的態度何其相似,大概,唯一慶幸的是,北郡王妃自持身份,不會光明正大的爲難她這個準媳婦。
但是私下裡的小動作卻是不可避免的,就比如說,因爲被賜了婚,成了趙傷名義上的未婚妻,於情於理,她都該主動去拜見婆婆。那一天她也親自去了,但是,卻被對方拒之門外,連門也不得入。
當時她都能感受到那四周若有若無望過來的眼神,似乎都充滿了嘲諷,與壓抑的笑。
她原本以爲,要見到盧氏,怎麼也得等到幾天之後了。
卻沒想到次日一大早,盧氏就上門來探望他,說是上門探望,倒不如說是想要直接闖進來。
守門的人卻堅決地阻止了她,讓焦慮萬分的她等在外面,自己進來稟告給渠水。
渠水有些詫異,“昨天剛剛見面,今日又有什麼事兒呢?”
她放下紙和筆,讓對方請了盧氏進來。
盧氏剛剛走進書房,就撲通一聲給她跪下,“渠水,求求你,救救我們一家的性命吧,求求你了。”
她撲通撲通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等再擡頭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是一片鐵青了。
倒是把渠水給嚇了一跳,她忙推動着輪椅來到她前面,”怎麼了?盧姐姐,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盧氏就緊握住渠水的手,“渠水,你不知道,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她臉色蒼白,神情裡有着一股悲憤。“我婆婆也住在了我家裡,讓我立規矩,也就算了,我可以不去上工,天天在家伺候他。但是她今天,竟然去集市上買了一個粗壯的丫頭回來,說是要伺候王得良。還說什麼我生不出兒子,讓別人替我生,他們王家不能沒了後代。我,我…”
盧氏的眼睛中便充滿了淚水,“若是得良要找小老婆,那我寧願選擇去死。渠水,我認識的人中,也就只有你有能力阻止我婆婆,求求你幫幫我吧,我感激你一輩子,我會將你當成我的救命恩人,給你燒一輩子的高香。”
她又撲通撲通磕了好幾個響頭。
渠水忙要阻止,卻阻止不了,等再擡頭的時候,對方的額頭已經滲出了血跡。
渠水,忙叫桔梗,“快,去拿紗布和金瘡藥
來。”又責怪對方,“你看你,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的說,非要來這個,這要是破相了,該怎麼辦?女人家,也就相貌最重要。”
這句話卻說到了盧氏的傷心事,對方捂着臉,嗚嗚地哭着,“如今的我也沒臉活着了,還要這臉皮做什麼,倒不如死了乾淨。”
面對大事,她如此軟弱,渠水就十分惱怒。忽然冷了臉看着她,“若你要去尋死,就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也別來求救,直接就着外邊的柱子撞上去,保證一命嗚呼,誰也救不得你,豈不乾脆。”
她的話非常的生硬,冷厲!
不光是桔梗幾個丫頭。就是盧氏自己,也被嚇得連哭都忘記了,擡頭怔怔看着渠水。
渠水的性子,一向如此直白。對望着她,冷冷的說道,“你想清楚自己要該怎麼做了嗎?是要和對方繼續過下去,還是死也不肯接受那個小老婆。”
盧氏咬着牙,“我既然肯來找你救命,當然是寧死也不會接受那個丫頭的。”
渠水就點頭,“你有這樣的態度就好,記住你今天的態度。”
盧氏點點頭,有些遲疑地問,“渠水,難道你有什麼好方法了嗎?”
渠水微微冷笑,“你的婆婆肯給你找事,是因爲他的日子太閒了,如果她沒有那麼清閒呢?”
盧氏有點兒迷茫,眨着眼睛看着她。
渠水便在她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對方的眼珠子睜得越來越大,最後,簡直要從眼眶裡面跳出來。
渠水勾了勾脣角,”怎麼?你不肯去做嗎?”
盧氏臉上就閃過一道寒芒,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只要能守我這個小家,保住我自己的丈夫,那麼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再柔弱的女人,在一定的時刻,也會化身成刺蝟,去扎向敵人,哪怕連自己也弄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渠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問道,“王二哥呢?難道他也同意嗎?娶一個小老婆,他是不是很高興?”
盧氏就沉下眼眸,眼神有些黯然,“我沒有問他,但想必能多娶一個小老婆,男人心中都是高興的吧!”
渠水便憐愛地看着她,“那你就去辦吧,你放心,若是真有什麼事,我自會出面保你。”
小小的一個王家,還不敢與她作對!
盧氏就堅定着眼神離開了。
她離開了,但渠水卻不高興了,她由此想到了自己。
同樣是給人做兒媳的,如果是婆婆不喜歡自己,隨時都可以給丈夫塞小老婆,當兒媳的卻是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那豈不是日後都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尤其像她這一種典型的屬於高攀的農家女子,以後受了欺負,連個訴說的地方也沒有,也沒有人會給她主持公道,所有人都會站到北郡王妃那一邊,而且她堅信,北郡王妃一定會這樣做。
渠水越想越不開心,等到趙傷回來,渠水就給了他一個冷臉,無論對方問她什麼,她都淡淡的愛理不理的樣子,趙傷便有點兒奇怪,納悶自己怎麼惹着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