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就哈哈大笑了兩下:“成,下次我去鎮上一定上你家的吃去。”
渠水就笑着應了。
趙忠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你們村昨天晚上也進了狼吧?”
渠水便點點頭,臉色有點沉重:“死傷十幾個人呢,所以我一有時間就趕緊來看看於家,看看他們受傷了沒有。”
趙忠便上下打量了渠水一眼,搖搖頭:“你這丫頭啊,倒是個熱心腸,不過以後見着你那未婚夫,你還是要勸一勸,他一個書生,自從他父親死後,他和家裡的幾個孩子幾乎是吃着村裡的百家飯長大的,你問問他,他家裡的柴可有自家打過,都是左右鄰居劈好了送到他家,還有口糧,以前村子裡哪一年不給個幾鬥糧。所以,這做人啊,得知道感恩!昨天那樣危機的時刻,整個村子都在外面跟狼奮戰,他倒好,將門鎖得嚴嚴實實的躲在家裡面,有人求救上門他也不管,只當沒聽見,硬生生讓狼咬死個人!你說,這樣的行爲怎麼能行!”
趙忠顯然氣急了,連看向渠水的目光也帶了絲絲不善。
渠水臉上就現出一抹尷尬。即使她也打着讓於家明吃虧的主意,但是他這樣的行爲實在是太令人髮指了,哪怕是她自己,也覺得心虛得很。
又見趙忠這樣的能幹人將不滿發泄到了自己身上,就忙做恍然大悟狀:“我說呢,今天去他家裡,大門緊鎖,敲了半晌的門才敲開,我是來給家明哥找活計的,但是伯母和家明哥好像都不太願意,所以我也就坐了一坐就出來了,壓根不知道這件事!不然我也要問問家明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還能咋回事,不就是見死不救!”趙忠又盯着渠水看了一眼,便嘆氣:“行了,這事本與你們無關,你們先去吧。”
渠水就忙道:“那大叔,您看,我們要不要給那戶死的人家做點補償,送點糧食啥的?”
趙忠便讚許的點點頭:“你倒是比你那個未婚夫強多了,懂得人情世故,送糧這一點倒也可行,只是我聽說你父母也沒了,家裡就你和小山兩個,你家有多餘的糧食嗎?”
渠水便笑笑:“其實我家裡自從做小吃攤後,生意倒是還能勉強維持,所以還有些餘糧,我回去就準備準備,給您送過來!”
趙忠便爽快的答應了。
渠水就又扭捏起來:“大叔,能不能請您不要告訴家明哥,他們應該不能理解我的這種做法。”
趙忠想到於家一家子的爲人,那是典型的一毛不拔,便點點頭:“行,我知道了!那畢竟是你的夫家,雖然不是你做錯事,但世間事都要講究個株連,你就代他出些糧食,讓人家心裡的怨恨也少一些。”
渠水就連連點頭,看着趙忠離開。
一扭頭,就看見趙傷正不贊同的看着她。
渠水一揚眉:“咋了!”
“這不是你該趟的渾水!”趙傷搖搖頭:“不管於家有錯沒錯,但顯然南長村的人認爲他是做錯了,現在你再湊上去,人家只會連帶着將你一同埋怨上,你怎麼沒想象這個!”
渠水卻微微一笑:“我倒
覺得這樣很不錯啊,於家不敢站出來面對村民們的指責,那我就替他站出來,人們說起的話也只會說是他的錯,我劉渠水是被他連累至此,我又是道歉又是給糧食,就是一起來也說我有義氣呢!”
“你既然不喜歡於家明,又處處要針對他,爲爲什麼不乾脆一點,給你自己一個解脫!直接提出退親呢!”趙傷淡淡看她半晌,忽然問道。
渠水便是一愣。
半晌,她才咬牙切齒的冷笑:“就這樣輕易放過他,怎麼可能!我一定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絕對,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說完這句話,就氣洶洶的往前走去。
身後的趙傷卻是一愣,什麼叫做重蹈覆轍?難道說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或許渠水做事有她自己的理由,但是他看着她明明不喜歡對方,卻甘願與對方虛與委蛇的模樣,就覺得很不爽快!
所以,他跟着渠水回到家裡後,就臭着一張臉。
渠水也很憋悶,斜眼瞪了他幾下,才推門進屋。
小山就一臉委屈的衝出來,身後竟然跟着崔大牛。
渠水便有些詫異:“大牛哥,你咋來家裡了?”
崔大牛就點點頭:“渠水,我來找你有事。”
小山已經撲到渠水懷裡,委屈的說道:“姐,剛大牛哥說崔家大伯孃要來咱家要房子,說咱家去了鎮上,這院子就不是咱家的了。”
渠水當即就圓睜了眼睛,怒氣衝衝的瞪着崔大牛:“大牛哥,怎麼回事?”
崔大牛臉色尷尬,撓着後腦勺:“這是我娘想的,我來給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抱歉,渠水,我娘那個人,我也勸不住!”
渠水搖搖頭:“我知道,大牛哥,多謝你了。”
她神情有些冷淡:“天色也不早了,你這就去吧,我們準備準備也要吃飯了。”
於是,崔大牛成爲渠水之後第二個因家裡而被人嫌棄的人。
他心裡挺不好受的,黑黝黝的臉頰上,粗黑的眉頭皺着,遲疑半晌才走出去,剛剛一出去,大鐵門就咣噹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
崔大牛怔了怔,才怏怏不樂的離去。
渠水轉身回屋後,因爲太過氣憤,在屋子裡來回轉了好幾圈。
小山也眼巴巴的看着她:“姐!”
趙傷則有點無奈的坐在那裡,渠水這個急脾氣,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渠水轉了好幾個圈後,就突然道:“我去找里正去,這事他必須得管。總不能我們家一直被欺負吧!”
“這房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當初不是就鬧過一回?”趙傷便問道。
渠水在屋裡來回走動着,一邊氣憤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後說道:“這房子用的是他家的地基,但是,其他的都是我爹後來翻新蓋的,再說了當初崔家長輩說了不要報酬,這房子放在這裡沒人住,又破的不行,反而還佔了村裡的地方。沒想到他家裡這麼不要臉,十幾年了又來要房子!”
渠水說着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還有後山腰
的那幾畝地,也是當初村裡人賠給我爺奶的,後來分家後,爺奶就給了我爹種,但因爲沒寫欠條,我爹孃一死,他們便都上門來強要!都是一羣土匪!土匪!”
渠水氣得臉色都漲紅起來。
趙傷忽然問道:“爲什麼我覺得里正總是處處針對你們劉家?”
渠水就愣了愣,然後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豈止是劉家,整個河山村都有着嚴重的排外心理!”
“排外?”趙傷奇怪:“你們明明是劉家人,我看你二叔家在村裡人緣也挺好!”
而且看劉二房,也是很富裕的,那個姜氏的穿戴,家中用的起下人,都算是村中的富戶吧。
怎麼作爲劉家嫡長子的大房卻窮困至此,分家的時候基本上是光身攆出來的,連房子也沒有,還得別家長輩看不過眼,將自家廢棄不用的房子給了他們!
趙傷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可能。
他訝異的看了渠水和小山一眼,什麼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如此,怪不得整個村子對這姐弟倆都沒有憐惜之情,反而還要處處佔便宜!也怪不得劉家二房對姐弟倆這樣過分,村裡人卻沒有一個出來說公道話的人。
也難怪渠水的父親劉雲澤既能讀書,又擅長打獵,對村裡人幫助也良多,但人緣卻不好!
這不能怪任何人,只因爲——趙傷看向渠水,靜靜說道:“原來你父親不是劉家子!”
渠水就是一怔,然後臉色變得很冷:“你很聰明,早就該猜出來了!我父親是十歲後纔來到的河山村,聽說他父母雙亡,是個獨生子,沒有辦法纔來投奔劉家,劉家將他當成了長子撫養長大,後來我爹娶妻後便將他們分了出來!河山村自來就是排外的,從小到大,我和小山都沒少受欺負!可我爹說了,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不要哭,要去反擊回來,當你打敗了欺負你的那個人,下次他就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小山也沒有露出訝異的神情,顯然早就知道了。
“你爹是個很有本事的人!”直覺的不想看到渠水臉上流露出來這樣的神情,趙傷就安慰道:“他教會了你和小山很多東西。”
渠水冷冷的注視着他。
“你們姐弟倆雖然沒有人幫襯,又年紀小,但都懂得自強不息的道理!這是比什麼都要寶貴的財富!”趙傷繼續說道。
他這個人本身就有一種極強的吸引力,所以,當這樣冷靜從容的說着這一番話的時候,竟然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共鳴。
渠水呆呆的看着他,半晌都沒有移開眼睛。
小山就喃喃的問道:“那趙哥哥,如果崔家人真上門了該怎麼辦!”
趙傷便微微一笑:“其實很簡單,來一招釜底抽薪就好了。”
渠水與小山都不解。
趙傷就說道:“你們到底是佔了他家的地基,明日兩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商量,將地基的錢賠給他們就好,村子裡打個地基得多少錢?”
渠水就撇嘴:“就不要錢,都是老少爺們聚一天就打了,我爹以前也出去給人幫過忙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