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過年是很熱鬧的,年三十這天,村子裡的婦人都忙着做吃食,男人們呢,自然是貼完春聯就幾家相熟的聚到一起吃酒,順便比較一下各家媳婦的手藝。
小孩子,自然是滿村子裡亂竄,男孩子手裡拿着炮仗,女孩子就三個兩個的湊到一起,比比誰的頭花、新衣裳好看。
青杏早起吃了飯就拉着軒哥兒沒了蹤影,蘭嫂子同梅娘子依舊在廚房忙活中午的午飯,明月和綠枝看着毛豆,一個抱着一個逗着,毛豆不依,又是伸胳膊又是踢腿的,剛張嘴要哭,清風就駕着馬車到院門口了。
向晚一回來,一家子就好像頓時有了主心骨了,見她一臉笑意,便知道此去沒受什麼苦,也就都放了心了。
“今兒個中午咱們吃什麼,我早晨只吃了那半碗雲吞麪,在宮裡又只吃了幾筷子菜,現在肚子都餓扁了。”
接過親親兒子抱着,向晚對明月說道,“你去廚房瞧瞧,告訴蘭嫂子和梅嫂子,咱們啊,這幾天過年都要吃好的,不用給我省,你家姑娘我今兒又掙了銀子了。”
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明月和綠枝也忍不住都笑了,不過她們都願意看她這樣,笑起來就像三月的暖陽,曬的她們心裡暖融融的。
中午果然吃的是大餐,餃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純肉餡的、白菘肉的,還有酸菜肉的,幾種餡料包成不同的形狀,另有一道東坡肉,一道香菇雞翅、梅菜扣肉、清蒸獅子頭、翡翠豆腐、紅燒魚,另有香菇豆腐鯽魚湯,主食除了各種餡的餃子,還有幾樣大包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餡料十足。
這一大桌子的菜都是梅娘子自己做的,見大家都吃驚的看着她,她便笑着說,她喜歡做飯,也喜歡鑽研些新花樣出來。
向晚一邊吃着飯,一邊卻在想,原來她還以爲把梅娘子放在脂粉鋪子多麼多麼合適,可是現在她明白了,梅娘子最喜歡的還是她家那凝香居。
這個心思埋在了向晚的心裡,她總是覺得,向家欠了梅娘子的,她應該幫梅娘子做些什麼。
晚上的年夜飯照樣是梅娘子操刀,一大家子足不出戶就能跟吃酒樓似的,這開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吃過飯,就要守夜了,青杏拉着軒哥兒出去找村子裡的孩子玩,大人們就湊在一起說換聊天,李秋生因着家裡都是女人家,就去了邱石家找他喝酒。
“今兒個是咱們聚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所以呢,作爲這個家的家長,我要給你們發紅包了,快,每個人都對我說點吉利話。”
向晚站起身來,從腰間拿出幾個大紅的荷包來,笑眯眯的說道。
大家都以爲她在鬧着玩,想着那紅包裡也不過就是意思意思幾文錢罷了,都沒當回事,不過這吉利話是都說了的。
清風自是明白的,笑嘻嘻的跟在她家姑娘後面,“姑娘可不是開玩笑的,待會兒拿到荷包不要吃驚哦。”
這下子衆人更加好奇了,向晚便挨個發了荷包,然後抱過小毛豆來,拿過帕子給他擦口水。
綠枝先打開,瞧着裡面不像是同伴,也不像是銀子,拿出來一瞧,登時愣了,“這,這不是金裸子嗎?”
“而且還是今兒個進宮太后賞的。”清風在一邊接話道,其實她挺替她家姑娘心疼的。
“這怎麼能行,姑娘,這我們不能要。”梅娘子先變了臉色,迅速的把那荷包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向晚跟前。
蘭嫂子也跟着把紅包還了回來,“這也太貴重了,就算不說這是金子,就是隻太后賞的這份臉面,姑娘就該好好的收着。”
向晚卻不以爲然,“都給我收好了,我既然都已經送出去了這又是大過年的,那就斷然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況且,這些金裸子再珍貴,也是身外之物,我留着這麼些做什麼,也是今年巧了,以後太后不賞我我也沒這些賞你們。”
“姑娘……”蘭嫂子還欲再說。
向晚打斷她道:“蘭嫂子,這可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家小青杏的,我是長輩,給晚輩個紅包不是應該的?還有梅嫂子,這可是給軒哥兒的,大過年的,不過圖個吉利喜慶罷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她們兩個也就收下了,明月也把手裡的荷包收了起來,她跟了姑娘這麼多年,她什麼脾氣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自家姑娘從來就不是個虛的。
綠枝見她們如此,自個也只得收了起來,其實她很想跟姑娘說,讓她把這些都收好了,若將來再遇到什麼難事,這也是一份依仗,可眼下這話卻是不好再說,心裡卻默默的想着自己就當是幫姑娘收着了。
她們這邊正說着,突然聽見院外傳來了喧鬧聲,還有小孩子的哭聲,繼而青杏哭着跑了進來,“娘,娘,你快去瞧瞧,軒哥兒和邱叔家的康哥兒他們讓里正給抓起來了。”
衆人聞言一驚,梅娘子忙問青杏,“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杏抽抽搭搭的,“軒哥兒他們玩炮仗,火星子落在里正家的柴垛上了,整個柴垛子都燒起來了。”
聞言梅娘子再沒二話,兩步並作一步的跑了出去,清風她們就都看向晚,向晚果斷的把迷糊着吃飽了奶快睡着了的毛豆交給明月和綠枝,自己也跟了跑了出去。
清風、蘭嫂子帶着青杏也跟着趕了過去。
本來一片祥和氣氛的大年夜,里正家門口聚集了不少的人,門前那高大的柴火垛子已經燒的只剩下半個了,上面溼噠噠的,該是誰給潑了水把火給澆滅了。
里正家的院子裡點了燈籠,里正娘子正嗑着瓜子站在那兒,里正家兒媳婦小呂氏手裡拿着個棍子,正教訓幾個孩子,讓他們跪下磕頭認錯。
梅嫂子見狀立時就走了過去把她家軒哥兒拉進了懷裡,小呂氏見狀便道:“你來的正好,這是你家的孩子?”
梅嫂子看了她一眼,便低下頭看軒哥兒,先看孩子有沒有哪裡受傷,見他沒事才暗地裡鬆了口氣,臉色就嚴肅起來,“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哥兒最怕她娘,見她生氣了,忙低下頭,“是,是點炮仗,火星子落到了柴垛上,柴垛,柴垛就起火了。”
他說完,同他站在一起的三四個孩子就跟着都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