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治療開始
“霜丫頭啊,不是老頭子我說你,你怎麼就隨隨便便留了那麼個人啊!那糟老頭看着就不是個好的,他身邊那個婢子也長得跟個狐媚子似的。”瘋老頭兒滿臉嫌棄地撇了撇嘴,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那老頭兒一看就知道都已經病入膏肓了,這要是一個不小心給治死了咱們可就攤上事兒了!”
“放心,不會的。”秦霜鎮定地回了一句,繼續讓阿辰喂自己吃飯,昨天累了一晚上,今天難得也嬌貴一回,折騰折騰精力過分充沛的某人。
正給秦霜回報昨天莊內事務的玄蔘看了眼愁眉苦臉的瘋老頭兒,暗想,那叫黃鶯的婢子表面上看還是挺高冷的,嗯,表面上。狐媚子?倒是還沒看出來,也許是內裡?
瘋老頭兒道:“怎麼不會,這種事可說不好的,不說那糟老頭兒家裡日後會不會找咱們的麻煩,如意莊開飯莊做生意的,要是在家裡死了人,多晦氣啊!”
秦霜悠哉地笑道:“我說叫你放心是我可以保證,就算真出問題了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死在咱們這裡。”只要人不死在如意莊,誰能賴到她頭上來?字據上可都寫着治療結束後可以找人確定效果的,只要到時候能確定沒問題,之後他們就沒機會再馬後炮地誣賴什麼。
若真敢有和異舉,她能救人,難道就不能動點別的手腳嗎?
這些都是往壞了的打算的結果,昨天雖說看到了點髒東西,索性也知道了趙達到底還是作出了較爲明智的選擇,只要日後別反悔,她就給他治上一治,讓他多活幾年吧。
將近四十萬兩銀子呢,她怎麼也得拿得心安理得對不?
看着秦霜眼底流露出的精光,瘋老頭兒總算閉嘴了。
他不該擔心的,真的!這丫頭奸猾着呢,哪兒能讓自己吃虧啊!
“你們主子呢,怎麼還不來給我們老爺治病!”黃鶯不滿地問着面前正好今天輪到在北二院守備的地字組人。
黃鶯對面的正好是這個院守備的負責人,丹蔘,地組二號。和身爲地組一號的天冬不同,丹蔘不但年紀小,而且長着一張娃娃臉,看着就特別可愛,讓人生不出半點警惕感,這也是黃鶯在趙達明明已經提醒過她不許再對如意莊人太過無禮免得影響他治療以後,還能用如此囂張語氣責問別人的主要理由。
不許無禮,黃鶯認知當中主要是針對如意莊的主子,她自身心底裡還有對自己有威脅的昨天把她劈暈的如意莊大管家玄蔘以及秦霜身邊兩個護衛這些主要人物,其餘的,趙達叮囑時特意加了個‘太過’兩個字,自然也是暗示,對如意莊主人和得力護院(部下)需小心對待,但其餘人,還沒那個必要,但也別太過分就行了。
趙達因有所顧慮而認了昂貴的藥價,心底裡卻還是有着肉痛和不平衡的,如此交代黃鶯也算是在想私底下多多少少找回點場子。
不過黃鶯大概是天生倒黴,每次想擺威風碰見的總是她應付不了的,丹蔘看着是小是可愛,但他卻是地組出了名的毒舌,對同組的人經常都各種打擊,對外人就更是毫不留情了。
丹蔘冷哼了一聲,兩個大眼睛裡充滿毫不掩飾地不屑看着黃鶯,道:“催催催,你以爲是催命呢!既然知道是來求人治病的,就擺出點求人的態度!”
黃鶯理所當然地說道:“誰說我們是來求你們主子救命的,我們可是花了大價錢!拿錢辦事,天經地義!”近四十萬兩的診金,換任何一個人都得跟祖宗一樣好生伺候着他們,因爲他們是‘金主’,所以在她認爲,如意莊的主子也理所應當地拿出最好的態度來,否則都對不起他們拿那麼多錢。
有錢的是大爺,有錢的就有資格提要求!
趙達生病以來找了那麼多大夫,連太醫都請來過,尋常人家求醫肯定是百般誠意地拿出來,但趙達家裡錢多啊!早年還是三品大員,就算告老了,朝中也有人,依舊算是有錢有勢,就是有求於人,只要把錢一砸,照樣也是別人將他小心伺候着。也因爲如此,都病入膏肓了,跟在他身邊的黃鶯依舊是他當年當官時的那副態度。
或許也可以說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婢子。
丹蔘繼續放嘲諷:“有錢了不起?還不是得了絕症病入膏肓只能等死?要不是我家主子心情好,看在那點破銀子的份上勉強答應救人,你主子不定什麼時候就嗝兒屁了!沒我家主子,你家老爺也活不成,等個一天半天怎麼了?等不及就滾,來求人還一副傲得沒邊的臭德行,甩臉子給誰看呢?如意莊沒人會給你臉,不想被人扔出去就給我老實點!”
昨天三組的人和天冬早就將這主僕倆的言行都告訴了莊裡其他人,所以如今如意莊全體甭管見沒見過這倆人,對他們都沒有好印象,加上秦霜也沒特意吩咐過要小心對待他們,哦,也不對,也有吩咐,辰主子特意告訴他們的,叫他們盯着主僕倆,讓他們除了北二院其餘地方沒事不準去!地組還有人問過玄蔘大哥,更是得到了一句‘等着救命的是他們’,這不是已經很明顯地告訴他們,該小心的是對方嗎!
所以哪怕他們算是他們北二院第一批客人,丹蔘照樣毫無壓力地放嘲諷!
黃鶯身爲趙達身邊最得寵的侍婢,哪怕是在府裡,暗地裡怎麼看她先不說,面上都得對她客客氣氣的,外人見了她更是小心對待
人見了她更是小心對待,何曾被這般諷刺辱罵過?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大怒地指着丹蔘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下人怎麼說話呢!你家主子就是這麼教你的嗎!真是沒教養!居然存心咒我們家老爺死!我家老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家主子也別想拿到我們的錢!”本來趙達就得了不治之症,最忌諱聽見有人說死不死的字眼,黃鶯目前也得靠着趙達才能繼續過好日子,自也聽不得別人如此找晦氣。
“我家主子如何教我的不需要你關心。”丹蔘雙手抱胸,嗤笑一聲,道:“倒是你家老爺,我咒一句他就能立馬死了嗎?那他的命也夠薄的,這麼不禁說。”
“你!”黃鶯漲紅了臉,“我不想和你廢話!快讓你家主子果然給我家老爺治病!”
“我家主子現在沒空!”
“那就帶我去你家主子那兒,我親自和她說!”
丹蔘諷刺:“你當你是什麼玩意,還‘親自’?一個婢子罷了,還真把自己當個事兒了,嗤,我家主子是你說想見就能見的嗎。”他長這麼大還真頭一回見到這麼不要臉的人,來求人,寄人籬下的居然還能這麼趾高其昂,真是給她臉了!
“你,你……”黃鶯都快被丹蔘給活活氣暈了,只覺得這蠢小子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丹蔘,發生什麼事了?”
“這女人要幹什麼?是不是找你麻煩?”
“需要幫忙嗎?”
不知不覺,聽到動靜的其他巡邏中的地字組人被吸引過來,還不等丹蔘回答什麼,這些人已然開始用懷疑的目光嗖嗖地往她身上戳,一致對外的態度不要太明顯!
地字組的人不泛長得虎背熊腰的,黃鶯又想起自家老爺說過這如意莊不知從哪兒很是找來了不少身手不錯的護院,再看這些人各個目光不善,心裡也生出忌憚來,特別是當她發現聚攏過來的幾個人當中分明有兩個年紀比丹蔘大的,和他說話時卻反而帶着點似有若無的客氣和恭敬,更讓黃鶯逐漸收斂了臉上的不忿。
其實這很正常,秦霜的教導就是以實力爲尊,實力越強,在如意莊的話語權就更大,地字組的前五名是玄蔘三人下面最厲害的,尤其是一號天冬和二號丹蔘,以及半夏,紅花和海棠更厲害些,算是默認的地字組的正副組長。對地字組的頭兒,就算年紀小了點,他們也得客氣對待着,武力值擺在那兒呢,丹蔘又是個毒舌的小子,讓他不爽了都能把你說得恨不得撞牆!所以地字組的人對他比對天冬還客氣,而且心底裡也多少有點對自家弟弟的疼愛之意。
弟弟疑似被人找麻煩,他們當然不可能旁觀!雖然他們並不覺得有人能欺負得了戰鬥力和嘲諷技能都破錶的丹蔘。
黃鶯到底是從小就跟在趙達身邊的,被慣得脾氣大是一回事,可該有的眼力見兒還是有些,思前想後,也不敢鬧得太大,眼下還是趕緊把如意莊的主子叫過來給她家老爺治病最爲緊要。
在她和丹蔘說話的空擋已經過去了快一刻鐘的時間,她怕再耽擱下去老爺就得發火了,只好強行將心頭的火氣憋回去,對着早就將她撇到一邊和地組人說話的丹蔘忍氣吞聲地問道:“就算你家主子有其他事要忙,既然答應了救我家老爺,就該負起責任來,如今都已經到了未時,再拖下去一天都過去了,能不能,勞煩你去通知一下你家主子,讓她儘快過來診治?”
黃鶯自覺已經很客氣,還用了從前根本不會用的‘勞煩’這類的詞,她覺得丹蔘該見好就收,給她傳話去了,如此她也算是完成了老爺交代的任務。
可是,丹蔘稀罕她的‘客氣’嗎?她所謂的客氣也就是她自己的想法,在丹蔘,包括地字組其他人看來,黃鶯臉上那副忍辱負重,備受屈辱還強行忍耐的模樣虛僞得讓他們想吐!這女人這副做作的姿態是擺給誰看呢?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爲丹蔘把她怎麼地了呢。
丹蔘今年才十五啊!這女人都二十出頭了,真要是讓人誤以爲他們有什麼,丹蔘以後還要不要娶媳婦兒了!
“我家主子沒空,我也沒空。”丹蔘冷哼一聲,“我還要繼續守着這個院子,免得有些不安分地到處亂蹦躂。”
“你!”黃鶯咬牙道:“你別太過分了!通報一聲又不礙事,也許是你家主子一時忙得忘記了呢,你去了說不得還能被你主子誇獎!”
地字組的人笑了,這女人腦子簡直有問題!辰主子都就北二院這倆人的事特意吩咐過不準打擾,他們要是還撞上去,只會被罰加重訓練,誇獎?誇個屁!
丹蔘冷冷道:“我說了,我沒空!沒別的事你可以回去了,安分地在屋裡等着,主子何時有心情了自會叫你們。”
什麼叫有心情!?黃鶯氣得咬牙切齒,卻又沒有絲毫辦法,不只是丹蔘,地字組的這些人都盯着她,盯着北二院呢,她就算真想偷偷溜出去找秦霜,在這些人眼皮底下最多也只能得個再被人劈暈的下場。
本來黃鶯不是沒有用美人計的想法的,特意挑了丹蔘這麼個看着單純可愛的,就是想讓他爲自己驅使,結果卻發現——這破如意莊上上下下的人都一個德行,就沒一個知道憐香惜玉的!對是羣不知人事的楞頭小子!
黃鶯被丹蔘氣得拂袖離去,準備回去和他家老爺好好告上一狀,不指望老爺能想辦法整治這個嘴臭的小子,至少也得在如意
也得在如意莊主子過來給老爺治病的時候給這小子穿小鞋,讓他知道,他們可不是他能隨便得罪的人!
地字組一人摸着下巴盯着黃鶯憤然離去的背影,道:“看這女人的表情估計是把丹蔘給記恨上了,說不定正想着要給丹蔘穿小鞋呢。”
如意莊的人都是真相帝啊!
另一人嘲笑道:“她哪兒來的本事給丹蔘穿小鞋?要是在他們自己個兒的家裡,看她那麼得她家老爺得寵的樣兒,有個不順眼的人了還能打個小報告,但在如意莊,她算個屁啊,來求人治病還這麼一副態度,他家老爺的眼睛是瞎了嗎,帶着這麼個不識相的東西出門,也不怕誤了事。”
真要是誤了事,到頭來要丟的可不是一點錢,而是命啊!那老頭兒是有多想不開才帶着這麼個一看就是個麻煩精的婢子?
“哈,不是說有什麼樣的奴才就有什麼樣的主子嗎,她都是這麼個德行,大概她家那個老爺也沒差多少。”
“這話有道理,看咱們一個個的這精神面貌多好!還不是咱們主子教得好!所以說啊,跟對一個主子可比什麼都重要,要影響人一輩子的。”
“聽說這女人從昨天上門的時候態度就這麼囂張,把三組倆人給氣壞了,天冬大哥之後不也說是個蠢女人嗎,還真不假,不過,這女人這性子恐怕是她家老爺給慣出來的吧?嘿,你們說,她和她家老爺之間該不會有些個什麼特殊的關係吧?”
說話的人笑得一臉邪惡,用腳趾頭都猜得到他想到了什麼。
丹蔘仔細一琢磨,也覺得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不然若只是個婢子,這恃寵若嬌的態度未免也太過了,被剛纔這人一提醒,再回想一下黃鶯的言行舉止,怎麼看怎麼有種寵妾的意思,這下丹蔘更覺得膈應了。
丹蔘來如意莊之前出身一個小富的家庭,父親在周水縣縣城裡做點小買賣,男人嘛,有了錢就會學壞,這個時代又沒有一夫一妻制的說法,丹蔘的爹便納了個美妾回家,將丹蔘已經人老珠黃的娘冷落在一旁,日日住在妾室的屋裡,那美妾得了寵,後來又有了身孕,別提多囂張了,在他爹面前對他和他娘百般客套恭敬,暗地裡各種諷刺,耀武揚威,丹蔘的毒舌也是那時候煉成的。
本來要是那美妾把孩子生下來,本就因她的枕邊風越發不受父親待見的丹蔘母子的日子恐怕會更不好過,要是生了個大胖小子,更是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家裡財產估計都得被妾室母子吞了,當時丹蔘都想過要下毒毒死那惡女人了,結果沒成想,還沒等他動手就地動了。
地動之時他爹正在那女人的房裡和她打得火熱,結果倒黴催的直接被塌下來的房樑給砸死了,一對狗男女外加他們的孽種都死了,還是渾身光溜溜地死的,當時丹蔘別提多解氣了!不過他娘那時不慎也受了些傷,然後再來兩儀縣縣城的路上染上風寒,剛進城沒多久就去了,丹蔘也被他娘傳染上了風寒,病得發高燒,暈暈乎乎的,痛失親人加病魔纏身差點就一命嗚呼了,幸虧那時秦霜出現給他們又施粥又治病治傷的,丹蔘這才活了下來。
所以,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靠着臉蛋勾搭人的妾室,賤人,最忠誠的就是秦霜,容不得旁人說自家主子一句不是!
黃鶯算是兩邊都踩到了他的底線!
丹蔘冷眼看向黃鶯離去的方向,可愛的臉上出現一抹不太搭調的陰霾。
想給他穿小鞋?以爲這裡是可以讓她逞威風的他家老爺的家邸嗎?就憑這賤女人還沒這本事!他家主子也不會讓她得逞!倒是他,可是有足夠的能力給她穿小鞋,這裡可是他的主場!
黃鶯無意中得罪了在如意莊裡有相當程度權限又很記仇的丹蔘,於是……未來的日子裡註定了不得安生!
有些人啊,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北二院看看了。”秦霜伸了個懶腰,將近一天都賴在內室的炕上,總算這會兒下了炕。
阿辰和貼心地主動湊上來俯下身給她穿鞋,嘴裡唸叨着:“反正都已經快酉時了,一天都要過去了,乾脆明天再給他們看算了。”
秦霜道:“好歹是來給咱們送錢的,既然說了今天給他治,就不能讓他逮着機會說我們說話不算數,反正治療也花不了多久,不到半個時辰就完事了,弄完正好吃晚飯。”
“你昨天說給他治療時也要費很大的功夫,不會累着自己吧?”阿辰皺着眉頭問道,“你還說治療時可能會有什惡魔推拿按摩,難道你要給那老頭兒按摩?”
秦霜輕笑地掐了掐他的臉,“你是我男人我都沒給你按過摩,你覺得我可能給個老頭兒按摩嗎?”
阿辰一想,立刻搖頭:“不可能!”要是真要按,他也會阻止!像她說的,他都沒享受過媳婦兒的貼心按摩,哪兒能便宜了一個色老頭兒!
從知道趙達和黃鶯有那種關係以後,阿辰就直接改了對老頭兒的稱呼。
“可你說確實有按摩療法,你不做……”阿辰啊了一聲,笑道:“你是想讓合歡來?”
“當然了。”秦霜道:“怎麼說這也是難得的一個癌症患者,好不容易有個現成的機會讓合歡增加經驗,自然是不能讓他閒着,除了只能我親自來的一部分治療,其餘的我都打算讓合歡來,我在一旁指導並監督,也不擔心
,也不擔心他把趙達給玩壞了。”
“噗——”阿辰忍不住大笑,這下他總算徹底明白自家媳婦兒的想法了。
原來她願意給趙達治病居然還有讓合歡積累經驗這麼一個目的!他們撈錢,合歡增加實戰經驗,果然是個一箭雙鵰的做法!
“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我會爲了那麼個老頭兒累着自己。”秦霜穿好了鞋,被阿辰攬着往外走,“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一下趙達受不受得了接下來的治療,要是中途受不住痛苦疼死了,咱們纔是虧本呢。”
都快胃癌晚期了,就算她不用化療放療那樣對患者身體有極大負擔和相當大的危險性的治療方法,癌症的治療過程還能舒服到哪兒去嗎?
不是想活命嗎?那就得忍着疼了!
出了房間,二人並門外候着的合歡和白朮一起去了就在他們房間旁邊的秦霜的診療室,裡面單獨隔出了三個隔間,正中小客廳的位置對面是房頂那麼高,寬五米多的大藥櫃,前面有個小櫃檯,上面擺着小秤,邊上還有一處專門研磨藥草的地方,左邊是用布簾隔開的病室,一共放了四張牀,右邊則是秦霜用來給人開刀的手術室,只有兩張牀,牀上鋪着白色的被單,旁邊有個小櫃子專門拿來存放手術用具,手術刀,醫用剪刀,止血鉗之類,都是後來她讓人在縣城的鐵鋪訂做的,專門給合歡用的,她自己的依舊放在揹包裡,隨身攜帶。
“合歡,先過去把方子上的藥抓了,先抓三天份。”秦霜把方子遞給合歡,後者看了眼方子上的藥材名,藥材不多,都有很好的抗癌效果,如山慈菇、炙蟾皮、馬錢子、紅豆杉、白花蛇舌草等。
用上這些藥材,看得出自家主子確實是認真地打算給趙老頭兒治上一治。
藥櫃裡的藥材有些是他們自己組隊在豐臺山上採回來處理好的,也有些是從縣城裡的採藥人手裡買的,其中較爲珍貴的藥材則多數是拜託沈均弄回來的,沈均從秦霜救了合歡後便知道她醫術很是不凡,爲了日後萬一自己或家人有什麼病痛無法治好時能找秦霜幫忙,給她找藥材的時候也花了大力氣,當然,相應的秦霜也頗是花了筆費用購買。
總之,如今藥櫃裡的藥材種類很豐富,不必縣城裡的大藥鋪的存貨少,不怕想救人卻沒有相應的藥材。
合歡很快抓好了藥,順便按秦霜的意思拿上了他的那副銀針,還有其他一些可能用得到的東西,一行四人來到了翹首盼望了一整天的北二院趙達的房間。
等了一天也沒見人來,又聽黃鶯說如意莊的人如何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哪怕將希望全放在秦霜身上又打定了主意不能再惹他們的趙達也憋氣地又發了一次病,疼得在牀榻上躺了小半天。
秦霜他們過來的時候趙達也纔剛下牀坐下片刻,看見他們,趙達總算鬆了口氣,也顧不上質問,忙問:“秦姑娘,現在是否可以立刻爲老夫治療?”
合歡在後頭冷聲糾正:“叫夫人!”
阿辰也不高興地冷冷看着趙達,姑娘什麼姑娘,媳婦兒就已經交給他了,已經是人婦,怎麼還能這樣叫,尤其叫的人還是這麼個對年輕侍婢下手的色老頭兒!必須讓他從每一個細節都記住,秦霜是他媳婦兒!
從昨天以後,阿辰對趙達的印象可謂是差到了極點,對他的提防之心也再次飆升到了一個高度。
趙達楞了一下,一臉遲疑,似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好,因爲他已經打聽過如意莊兩個主人的名字,女子叫秦霜,男子叫阿辰,阿辰連個姓都沒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叫啊,不然也不會直接叫秦姑娘,總不能讓他叫秦夫人吧?而且一個比他小女兒年紀還小的女子,讓他叫夫人也說不出的古怪。
秦霜道:“你可以叫我辰夫人。”十幾歲的年紀就當了夫人,她的心情也很囧好嗎,但是比起叫姑娘,這樣的稱呼的確更爲妥當。
“那麼,辰夫人。”趙達一臉牙疼地叫了一聲,又問了一次,“可否開始爲老夫治療?”
“可以,你把上衣脫了到那邊的榻上趴下,今天要做的是鍼灸治療,先想辦法抑制住你體內病情的擴散。”準確說其實就是減緩癌細胞擴散的速度,癌症爲什麼越到後面越難治療,不就是因爲癌細胞擴散得越來越嚴重,以至於吞噬了太多正常細胞,導致身體各項技能無法正常運作嗎。
想延緩病情惡化,首當其衝地便是抑制住癌細胞!
阿辰早知道施針需要脫衣服,可是想到自家媳婦兒要看另一個男人,還是個老頭兒,一個快病死了都會起色心的色老頭兒的身體,就不爽地想揍人,眼刀子不客氣地嗖嗖往趙達背後戳。
趙達驟然覺得後背發冷,如芒在背,卻誤以爲是之前病情發作後還沒緩過來,越發急着治療,讓黃鶯替他脫了上衣躺下。
阿辰看着黃鶯極爲熟練地三兩下幫趙達把外衣連着裡衣多脫下來,心裡越發覺得膈應,覺得多看一眼這對主僕都覺得煩!
秦霜出門前就着要看趙達的半果身的事哄了阿辰好一會兒,對他這種讓她哭笑不得的醋勁兒無可奈何,那麼個乾巴巴滿臉褶子的老頭兒就是全身脫光了站在她面前,她能有什麼感覺?唔,大概會噁心地吃不下飯吧。
趙達因爲兩年多來一直受病痛折磨,哪怕因爲有好藥抑制,可以讓他自己行走,衣服內裡的身體卻早已經瘦
卻早已經瘦得只剩骨頭,乾瘦的連肋骨都根根可見的模樣讓人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從難民營裡跑出來的。
看黃鶯對趙達的小心勁兒還有老頭兒比昨天更蒼白的臉色,秦霜就知道在他們來之前趙達怕是又發病折騰了一回。
其實要不是他有其他大夫給他弄了止疼散和一些有點作用的抑制藥粉之類的,別說只是每天疼上一疼,便是整天只能躺在牀上沒日沒夜地受病痛折磨也半點不奇怪。
現在只是每天發作一次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趙達按要求趴在了榻上,秦霜對合歡使了個眼色,後者拉過兩個小凳,一個自己坐,一個用來擺放銀針包。
阿辰見把人絲毫不打算推開,反而站在合歡跟前好像防賊一樣看着他的黃鶯,臉色一黑,喝道:“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礙手礙腳的!還不退到一邊去!要是影響了合歡施針,一不小心扎錯了穴道,你來負責?”
看她那損樣!怎麼着,還怕他們會害趙老頭兒不成?主僕倆一日三餐,連水都是和如意莊的,他們真要害人還愁找不到法子,非得蠢得衆目睽睽地下黑手?這女人果然是腦殘沒救了!
黃鶯被阿辰罵得惱火,卻聽見趙達開口道:“黃鶯,你退到後頭去。”說着擺了擺手。
黃鶯雙手攥成拳頭,深吸了一口氣,說了聲‘是’便往後退了幾步一直站到白朮的後頭去,白朮爲了以防她中途出什麼幺蛾子,也很盡責地專門盯着她。
立場調換,反被白朮跟盯賊一樣防備着,黃鶯別提多憋悶了。
如今屋裡的位置分佈是這樣的,最裡頭趙達躺在榻上,合歡坐在榻邊,秦霜因爲要從旁協助兼監督,就坐在合歡右側不遠,阿辰隨行站在一旁陪着,白朮在他們落後兩步的位置守着,他身後再隔出一米是一直不停地伸長了脖子想往裡看的黃鶯,主僕二人之間隔了三四米的距離,又有人擋着,黃鶯再努力也看不到東西。
所以她也不知道合歡第一根針就直接拿起了半臂長的銀針!要是看見了非得衝過去攔住不可,那麼長的針要是紮下去還不得把人扎個對穿?那是救人嗎,分明是要殺人啊!
對沒有半點醫療知識的人而言,這根銀針自然非常嚇人,秦霜也是知道黃鶯肯定得誤事才讓阿辰把人弄到了後頭去。
關於抑制體內癌細胞需要紮在哪幾個穴道上才最有效果,特訓時秦霜就教過合歡,昨天親自給趙達診過脈以後又更改了兩個穴位,此時謹慎起見又讓合歡複述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便讓他放心往下扎!
第一針下去的時候趙達的身體稍微動了動,秦霜立即出聲警告:“施針期間不可亂動,若是不小心讓針在體內走差了,不但不能起到治療效果,還可能讓病情加重!”
這下趙達可不敢亂動了。
“施針過程越到後面會越痛,如果還想活命就記住,不論多痛苦都比如忍着,要是導致了什麼不好的後果,可別指望我們會負責。”
趙達心裡一震,想到這一切的忍耐都是爲了能多活五年,隨即咬緊了牙關等待着接下來不知會達到何種程度的痛苦。
鍼灸時原本是沒什麼感覺的,可是趙達的情況不一樣,施針的目的是爲了抑制癌細胞擴散,但同時因爲刺激到學到,在抑制之前會先激活了原本被藥物剋制着的癌細胞,癌細胞歡快起來,趙達自然不會好受。
但爲了精準後面施針的穴道,還真就必須讓趙達痛苦上這麼一回好隨機更改施針路數。
一刻鐘過去,趙達的後背上才紮上了十來根針,沒辦法,施針可不是一針接一針能隨便扎的,每一針紮下去得注意力度,深度,根據病患的反應還要隨時調整,且不同作用的針之間也得間隔一段時間,否則很有可能衝突了彼此的作用,適得其反。
最初施針時趙達的確沒什麼感覺,可現在,他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出冷汗來,雙手用力抓着軟榻的邊角忍受着一陣陣襲來的不比病發時弱上分毫的痛楚,這種痛楚並不只是從胃部傳來,他只覺得整個上半身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忍受着極大的煎熬!
偏偏爲了不讓治療效果減弱,他還得忍着一動不動,沒親自嘗試過這種滋味的人怕是無法體會這種感覺!趙達每每覺得無法忍受之時就會不斷地催眠自己,這都是爲了活命,爲了活命,忍不了就只能死,要是如此還無法忍受,就想想這一次的治療就是整整一萬兩!忍不住一萬兩就打水漂了!
別說,對於將錢財看得很重的趙達,這一招居然比‘活命’二字更有用!後面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痛楚,居然硬生生讓趙達聽了過去,除了疼得滿頭大汗,居然愣是沒動彈一下,連秦霜都詫異了,誤以爲這老頭兒居然還有點毅力。
她沒經歷過那種痛楚,但癌症患者還是見過不少,治療時或治療後的反應也親眼見過,多少可以想象得出來他們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卻沒想到趙達還能忍得住。
過了快半個時辰,合歡纔開始拔針,這回就快多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將近二十跟銀針拔了下來,當秦霜說‘第一次治療到此結束’時,早忍不住的黃鶯終於用力推了白朮一把衝了過來。
白朮略顯嫌惡地拍了拍被黃鶯碰到的胸口,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老爺!老爺,你感覺怎麼樣!?”黃鶯焦急地問道。
地問道。
趙達因爲之前的痛楚還沒換過勁兒來,半天沒說話,只是手指顫巍巍地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衣服,黃鶯見狀趕緊先給他穿衣,然後扶着她轉過身平躺在榻上,又頗爲細心地用帕子爲他擦汗。
合歡收了銀針包往後退開,接過白朮遞過來的半溼的毛巾很仔細地擦了擦手,那動作和白朮方纔拍胸口的動作很是相似。
趙達還迷糊着,秦霜也不着急,和阿辰兩個悠閒地坐着喝茶,還詢問合歡第一次的感覺如何,合歡雖然對趙達沒好感,但對他的病還是很有感覺的,認真又仔細地將自己的體驗和其他一些想法說出來。
秦霜耐心地聽着,偶爾遇到合歡不太確定或有不解的問題還會提點兩句,二人氣氛融洽地一個求教一個解答。
過了又一盞茶的時間,趙達才緩過來,讓黃鶯把自己扶到秦霜這邊的空位上坐下,帶着期盼地問道:“經過今日的治療老夫接下來的日子是否可以輕鬆一些?病情發作的次數可會減少?”
秦霜翻了個白眼,無語道:“趙老爺子,我們又不是神仙,隨便來幾針就能讓你立刻減輕痛楚見療效,我早說過治療需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或許半個多月後你的情況會有所好轉,但現在是看不出什麼的。”
趙達顯然很是失望,但大約這個答案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只是稍微多報了那麼點期待隨口一問罷了。
得到了答案,趙達還是對秦霜微微點頭道:“今日有勞辰夫人了。”
“無妨,反正我又不是做白工,而且真正動手的是合歡。”秦霜笑着對趙達身手:“一次治療一萬兩,請付錢,謝謝。”
趙達:“……”
“黃鶯,將銀票拿給辰夫人。”
黃鶯面色不善地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面值一萬兩的銀票‘啪’地一下放到了桌上,臉上那隱藏得不夠完美的輕視被秦霜四人盡收眼底。
不用猜也知道,黃鶯大概是覺得他們很貪財,張口閉口都是錢吧?明明她自己就是爲了錢纔跟着趙達,只是她能撈到的錢怕是遠遠不如秦霜讓合歡給趙達施一次針能得到手的。
唔,她一定是嫉妒了。
秦霜面不改色地收了銀票,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三個藥包,道:“這是接下來三天份的藥,趙老爺子可以讓你的婢女拿着藥去北二院的小廚房煎藥。”
------題外話------
二更六點依舊~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