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與有根孫田收拾好了東西,便出了田老五家院子,出院時,正聽院裡的田小花對田老五有些生氣地撒嬌:“爹~~~你這租地皮給人家,一年賺那麼多錢,就請大倉吃頓飯咋了?爹~~~爹~~~今兒中午就叫大倉來咱家吃飯麻~~~~”
大妞聽見田小花的話,回身望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帶着有根和孫田往下家去了。田小花……她想借着租地皮的事情,與大倉拉近關係?大妞面上沒反應,心裡卻在尋思,也對呀,大倉家,窮是窮了點,但從長相,人品,氣質來看,大倉無疑是這屯兒裡數一數二的。
對呀,大倉也是個優秀的後生,屯兒裡也有不嫌他窮對他頃心的姑娘呢。大妞心裡爲大倉高興,同時也有點不是滋味兒,就像是一個母親養在身邊多年的兒子突然要娶媳婦,另外成家立業了一樣,心裡空蕩蕩的。
“田小花看上大倉哥了。”有根有些不高興的撅着嘴。
“大倉哥今年十八了呢……但是,田小花太醜了,大倉哥不會要的。”孫田擡頭望了一眼大妞:“還是慧師傅長得俊,大倉哥肯定是在等着慧師傅咧”
“這還用你說嗎?這句是我要說的”有根朝孫田梗着個脖子。
“誰叫你不早說的,我都說完了”孫田毫不相讓。
大妞皺眉將兩人分開:“胡說什麼呢,小小年紀的,咋想得那麼多”自已在富起來之前,是不可能成親的,而這個富的過程,至少需要個幾年的時間,大倉已經十八了,他等不起,而且,自已……一直是把大倉當大哥的……
走過田家兄弟的院子再往北拐,一直往前就是田之雨家兄弟四人的院子了,他家一長排的院子斜對面,就是孫家屯周秀才辦的私人學堂。此時,學堂里正出唸書的聲音,哄亮而整齊,孫田與有根都忍不住駐足觀看。
大妞嘆一口氣,有根今年就應該上學堂了,可家裡沒錢,這一拖,就整整拖了一年。不過,明年正好也是孫田到齡上學的時候了,如果他能在這次的祭祀活動裡安然的活下來的話,那麼這兩個小東西應該正好一起上學堂了。
想到這,大妞順嘴提了一下:“有根,明年你也該進學堂了,正巧跟孫田一塊兒。”
這回,摳門的有根第一次沒有反對上學堂的事,眼巴巴的望着學堂裡面讀書的娃娃們,只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三人從田家四兄弟家收完了雜貨出來,再往前,就是衛大莊家了。大妞不想跟他家再有任何的刮葛,也不想瞧見他家任何一個人,帶着有根跟孫田,打算目不斜視的從他家門口走過去。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三人就快要跨過他家院門口時,從裡面衝出個小身影,將三人攔下了:“哼這是我家的門口,誰叫你們從這裡過的?都不準過”
小東西正是衛大莊家的三郎,衛有地。他從院兒裡衝出來之後,緊接着從院子裡又走出了衛淑美和高玉嬌,衛淑美的臉已經消了腫,只還留着淡淡的幾道指甲刮過的痕跡,此時像是見了什麼幾世的仇人,眼神火辣辣的望着大妞跟有根。
“啥叫你家的門口啊?快閃開,別在這攔着。”有根不悅的對衛有地道。
大妞望了一眼高玉嬌:“趕緊管好你家的三郎,叫他閃開。”
高玉嬌嗤笑了一聲,閒閒的倚在門樁上:“哎喲喂,我家這娃呀,我可管不聽。我看,你這個大姑娘家的,也不好跟個小娃娃一般見識,要不,你還是掉頭繞道兒走吧。”
“閃開,別擋道兒”還未等大妞說什麼,孫田與有根已經不客氣的上前就推了衛有地一把,這幾個娃娃差不多同歲,但衛有地從小嬌生慣養,連以前的衛有根都不如,更不用說是孫田了,何況是被兩人同時推了一把。衛有地被兩人一把推倒在地,一怔之後,便‘哇哇’的哭開了。
“作死的娃子”高玉嬌一見自家娃兒吃了虧,立時一瞪眼,衝了上去就想要搡孫田與有根,被大妞一把攔住:“作甚哩?小娃娃鬧騰,你也要摻和?那,我也不客氣了。”
高玉嬌一個激凌這纔想起那夜自家三人進大妞家院子偷玉米棒子的事情來,想到大妞厲害的身手,這才訕訕的收了手,嘴上卻依然不服:“孫田與有根打傷了我家有地哩他得賠藥錢”
衛淑美不知那夜發生的事,只知爹孃跟大哥三人是沒偷成玉米,卻不知是被大妞收拾了一頓,此時她見自已娘畏畏縮縮的樣子,頓時上了火,衝上來朝着孫田與有根兩個小的過去,嘴裡罵着:“娘你傻了?賠什麼賠,叫這兩個小不要臉的加倍俸還不就得了”
大妞這次也不加阻攔,她對有根和孫田有信心着哩,高玉嬌是個婆娘,兩人對付不了的話,衛淑美才十四歲,這倆小東西連方子錚都能對付了,還能弄不了一個衛淑美?
只見衛淑美朝兩人撲過去,就要撲上了,有根與孫田卻雙雙一閃,躲過了衛淑美,又藉着衛淑美撲過來的餘勢在她背上推一把,衛淑美就撲倒在地上,‘咚’的一聲,也不知嗆沒嗆到臉。
“衛家嬸子,管好你的大妞跟三郎,要不,咱姐仨兒這手下沒數兒的,傷着了可就不好了。”大妞冷冷掃了一眼高玉嬌,很是客氣的威脅道。
高玉嬌抖了抖眼皮,俯身拉起有地,道:“淑美,別跟她們計較,走,咱回家去。”
“娘”衛淑美從地上爬起來,心裡的怒火滿天,高玉嬌卻叫自已回去,高傲的她,怎麼能接受得了?
“回家”高玉嬌一聲高喝,衛淑美狠狠的跺跺腳,跟在高玉嬌身後進了院子。
“走吧。”見高玉嬌一家子回了院子,大妞也不想多事,帶着有根與孫田便繼續往前了。
三人轉了一上午,轉到北頭邱嬸家的時候,差不多近午該做飯了,就回家了。這一趟收穫頗豐,南瓜子帶着瓤一共收了十來斤,西瓜子收了半斤,杏核收了三斤,桃核只收了一斤。
三人吃過飯,下午就不打算再去收雜貨了。大妞需要在家裡把收來的東西先處理一下,兩個小的也需要在家練把式,所以以後只上午去收一趟。而且,看這情況,恐怕幾人不需要出去跑幾天,就可以在家安心的坐等雜貨自已送上門來了。
吃過午飯,大妞就開始處理上午收來的東西了。
杏核和桃核都是些已經晾乾了的,只需要再泡洗一下,再晾着就行了。西瓜子更好說,只洗乾淨了就可以,最不好處理的就是南瓜子。它與南瓜瓤混在一塊兒,需要一個子兒一個子兒的分出來,然後才能再搓洗,晾曬。
從瓜瓤裡挑瓜子是件很需要耐心的事情,大妞正專心的挑着,忽的,從南面牆上傳來一‘咕咚’一聲,帶着些輕聲吸氣的聲音,接着,又傳來兩聲貓叫。
大妞反應迅速的先朝有根與孫田打了手勢叫他們先別動,嘴裡懶洋洋地道:“哪來的野貓啊,煩人。”腳下卻迅速的挪動到門口,輕輕開門朝北面而去,從北面牆邊兒迅速繞到南面牆邊兒,正與剛拐過彎兒來的‘兩隻野貓’撞了個照面。
“哼,果然是你們。昨天那兩個也是你們吧?躲在我家院牆外鬼鬼祟祟的,想做啥?”大妞攔住又想鑽進槐樹林的方家兄弟,不客氣的問道。
見已經被拆穿了,方子錚卻不躲不藏了,右手死死的捂着左手,理直氣壯的擡了擡頭:“你管得着麼。”
大妞冷笑一聲:“我咋管不着?你要不說,我就報官去,告你偷東西”
“那就去告吧,小爺我隨時伺候。”方子錚大搖大擺的帶着方子然從前面下了坡,滿臉一副你拿我怎樣都無所謂的神情。
見他倆走了,大妞也不多做糾纏,她心裡有數,這方子錚的手上帶血,怕是被牆頭的尖竹扎到了,不用報官,光扎他這一下子,也夠他受幾天的。只是不知他總是偷偷摸摸的來爬自家院牆要作甚,人家都是大半夜的爬了來偷東西,他卻偏偏大白天的跑來,被捉住了還一副理直氣壯不耐煩的樣子,唉,方遠航這是養了兩個啥兒子呀。
大妞剛要回院,有根與孫田也出來了,看見坡下正往北頭走去的方家兄弟,兩人心裡頓時也明白了剛纔牆外的是誰,兩個小娃娃也都皺着眉頭,不作聲兒,心裡各有小盤算。
大妞回了院兒,踩着木凳往牆上望了望,果然在一支尖竹上看見了血跡,好像還帶着肉絲兒,應該傷得不輕。大妞心裡暗想,這方子錚也是夠硬性的,扎的這麼深竟然也不喊不叫的,還能硬生生的跟自已理直氣壯。作爲職業習慣,大妞不禁又想,這娃如果去當特種兵,也是個不錯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