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一臉吃驚的看着如此詭異的程曦,張氏看着這樣的程曦,面上卻是浮現出恐懼,連哭嚎聲都適時的收住了,程老太太此時面上也浮現出害怕,實在是剛剛程曦剛剛不要命的追張氏的時候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先反應的是張氏,那看着笨拙的身子,卻是靈活的一骨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便迅速往自家的方向去了,至於程老太太,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而程老太太看大兒媳婦就這麼走了,心裡也慌了,那矮小佝僂的身影也算得上動作迅速,快步追了上去,可又不想在晚輩面前失去了氣勢,邊離開邊大聲道,“老二家的,好好教教這沒大沒小的賤丫頭,我去看看老大家的被傷着了沒。”
吳氏很是不屑的對着離去的婆媳兩人啐了一口,便朝着門口衆人一揮手,“進屋,吃飯。”
原本打算離開的程曦,看着讓人鬧心的鬧劇都消停了,該走了人也都走了,原本打算跟許三郎去鎮上的計劃,也暫時擱置,仍由程財拉着自己進屋。
程曦走到門口時,便發現許三郎還站在那兒沒動,正想開口叫他,不想吳氏便先一步開口,不客氣的對許三郎說道,“還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幹啥呢,趕緊進屋吃飯,大清早就這麼折騰,肚子餓的喲。”
可明顯的能聽出,這吳氏的語氣很是輕快,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看來是因爲看到程老太太跟那張氏吃了癟,不然程曦實在是想不到,今天早上有什麼值得吳氏高興的事情。
再次回到程家,衆人都坐上了桌,程大貴也被程辰程財擡了出來,坐到了首位上,這次程大貴沒有再提許三郎命硬的事情。
衆人圍着桌子坐下,卻是沒有人開口說話,程大貴坐着沒動,其他人也沒敢先動筷子,桌子上便一時陷入的尷尬。
程曦看了眼坐在首位上的爹,臉色並不好,似乎沒有打算開口的樣子,對面的程辰跟程財都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程強年紀最小,則是看着桌上的吃食咽口水,一時倒是沒人開口打破這尷尬。
直到吳氏端着一碗湯從竈屋那邊過來,看着一個個都還傻愣愣的坐着,便大着嗓門兒開口說道,“都愣着幹什麼,飯菜都冷了,還不吃?”
程大貴悶悶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其他人這纔跟着拿起筷子吃飯。
其實飯菜也算不得多好,但是也算是程曦來到這裡之後見過最爲豐盛的一頓飯菜了,好歹炒了幾個菜,還有一碗帶着幾片肉的肉湯。
程曦跟許三郎因爲一早在山上吃過烤雞了,倒是也不怎麼餓,不緊不慢的扒着碗裡的雜糧蓑衣飯。
程大貴臉色雖不好,卻還是伸手在肉湯裡面夾了幾塊肉放到程曦的碗裡,看來對於這個女兒,程大貴是真的很疼惜。
早上已經吃過烤雞的程曦,並不想吃這幾片水煮肥肉,可又害怕爹不高興,不好一片不吃,便給自己留了一片,其它的便都夾到了最小的弟弟程強碗裡。
一頓早飯,吃的雖沉悶,卻也還算和諧,沒有再出什麼茬子。
可經過早上那麼一番鬧騰,如今看着坐在首位上冷着臉只差寫着不高興三個大字的原身的爹程大貴,程曦便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是撒個嬌賣個萌討好下這個爹,還是乾脆叫了許三郎一起閃人?
也不知道原先看着自己還高高興興的爹,怎麼突然就板着臉不高興了,難道是發現自己跟原來的程曦不是一個人了?
不可能!程曦果斷否定了這個猜想,這事兒除非自己說出去,不然沒有人會發現端倪,而且即便是自己說出去,怕是也沒人會相信的。即便是有發現不一樣,最多也就是跟大夫說的,撞了腦袋撞傻了。
就在程曦還低着頭胡亂猜想這爹爲什麼不高興了,這坐在首位上的程大貴終於說話了,“曦兒,你可知錯?”
“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胡思亂想的程曦,被程大貴問的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程大貴臉色有些黑,還是語氣嚴厲的再次問道,“你可知錯?”
程曦實在是不知道這對於自己來說,算是新上任的爹所說的錯處在哪兒,可是看着這爹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也不敢出口詢問,只得結結巴巴的說道,“知、知錯。”
程大貴看着程曦一臉懵懂的表情,黑着臉道,“那說說,錯在哪兒了?”
程曦支支吾吾的道,“錯、錯在,錯在……”可結結巴巴哪兒能說出錯在哪兒,程曦嘆息一聲,伸手扶額。
程曦的動作,卻也讓程大貴注意到了程曦臉上還沒消散的紅色巴掌應和頭上包着的傷,心也軟了,嘆息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曦兒,不管怎麼樣,你大伯母那都是長輩,你都不該跟長輩動手的,知道麼?”
下首位的程強小聲的插嘴道,“姐臉上還有巴掌印,肯定是大伯孃先爲難的姐,不然姐怎會跟她動手?”
程大貴瞪了一眼程強,程強趕緊的閉上嘴巴縮到了大哥身後,程大貴才滿意的移開目光,再次看向低着腦袋的程曦,繼續說道,“曦兒,記住以後切不可再跟長輩動手,不然會被人戳脊梁骨的,知道麼?”
程曦乖乖點頭,小聲應道,“知道了。”
看程曦一副乖巧又小心的樣子,原本就心疼這個唯一的女兒,程大貴哪兒還捨得繼續說教,語氣很是柔和的道,“臉上痛麼?頭上的傷可還痛?”
程曦搖了搖頭,程大貴卻還是不放心的朝着一旁的程辰道,“你去請你黃叔過來吃午飯,順便給曦丫頭看看頭上的傷。”
程辰想起之前程曦跟張氏發生衝突時,那般詭異的樣子,忙點頭應下,“好,爹,我先扶您進屋去休息,黃叔說了您的身子需好好休養。”
待幾個人合力將程大貴送回屋裡的牀上躺下,程曦便被程大貴拉着留在了屋裡說話,讓程辰跟許三郎一起出去找郎中去了。
在程大貴將許三郎支使走的時候,程曦便知道這爹跟自己有話要說。
果然,待許三郎跟着二哥一起離開口,程大貴便拉着程曦的手,心疼的說道,“曦兒,都是爹沒用,沒能阻止你奶將你送去了許家,讓你吃了這麼多苦,不過你放心,爹已經跟你哥他們商量好了,你要是不想跟許三郎過,等到湊足那一兩銀子,就接你回來。”
程曦聽着爹的話,心裡猜測着爹是不是還不知道奶跟那大伯母還合計着把自己給賣了?
“你放心,既然爹醒了,就不會仍由你奶跟着大伯母她們瞎折騰咱們家了,只要我沒死,你就不用擔心你那大伯母攛掇你奶想賣了你,那許三郎是個命硬的,即便是以後會被人說三道四,爹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裡跳,這段時間你也離那個許三郎遠一點,反正都是一個村,想回來就回來,要是許家人爲難你了,你就回來告訴爹,爹讓你哥他們去給你出氣。”
聽着程大貴嘴裡嘮嘮叨叨的說着一大堆,程曦心裡感嘆,這爹倒是真的疼這個女兒的,只是當時怎麼就由着奶奶跟大伯母將她賣進許家去了的?
程曦想的出神,不覺就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程大貴聽的程曦的疑問,擔心的看着程曦,“還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麼?”
程曦心虛的垂下眼簾,點了點頭,程大貴嘆息一聲,應道,“當時我因爲受傷昏昏沉沉的並不知道,而且受傷太重還需要些貴的藥材續命,家裡的錢也花的七七八八,你四哥着急便跑回去馬家求馬家幫忙了,你吳姨擔心你四哥一個人回去馬家吃虧,也跟着去了,你二哥性子又溫厚,還要照顧我,你奶聽了你大伯母的攛掇,你二哥哪兒是她們的對手,這就出了事兒。”
送藥進來的吳氏聽的程大貴的話,冷哼一聲,“你那老孃,就知道以孝道壓人,還天天埋怨我跟你老孃鬧,要不是我跟她鬧,你那老孃早把咱一家都逼死了,你要接曦丫頭回來,就做好跟你老孃鬧的準備吧,別到時候又讓你那老孃偷偷摸摸的把曦丫頭給賣了。”
程大貴皺着眉頭瞪向吳氏,“什麼你老孃你老孃的,那是你婆婆,你嘴巴就不能積點德。”
吳氏把藥碗往程曦手裡一塞,一臉不怵的反駁道,“哼,總比你老孃做事這麼缺德強啊!”說完也懶得再搭理程大貴,直接轉身出門離開,去忙自己的了。
程大貴被吳氏氣的只喘氣,其實倒也不是完全被吳氏氣的,而是經吳氏這麼一提起,程大貴想起了自己老孃這次夥同大嫂做的那些事兒,確實太缺德,越想越氣。
程曦忙過去替他拍了拍胸口順氣,輕聲說道,“爹,咱先把藥喝了,養好身體,曦兒可還指望您身子好了保護曦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