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傳家來的時候就知道會被她罵上一頓,“秀芬……”
“賤人!再叫老孃的名字,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個人,打爛你的臉!讓我看看你們臉皮到底有多厚,到底有多下賤!”梁氏登時大罵。
竇傳家滿臉漲紅,對着她強勢劈頭蓋臉的咒罵,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梁氏指着他臉上,“咋着?現在過來,你有臉敢說不是算計的!?你個賤人當初跟楊鳳仙那蕩婦在山上脫光上牀的時候咋沒想到!?睡陳嬌娘那個小賤人的時候咋沒想到!?沒有銀子了,沒有果園了,名聲喪盡了,過不下去了,看我們娘幾個風光揚眉了,又不要臉的貼過來!不要臉的畜生!還敢來算計我們,你以爲你算什麼玩意兒!?”
“我……我不是算計你們的!”竇傳家解釋,他來不是算計她們的。
“呸!”梁氏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他臉上,“你說不是來算計的,那你是來幹啥的?你沒目的?”
竇傳家難堪,“我就是…想看看小六……”
“看小六?!他當初差點就死了,你咋沒看他!?你又幹出的啥事兒?!我去你娘個蛋!真是不要臉!現在還有臉說看小六!別以爲你打着看小六的旗號,背地裡的算計我看不出來!老孃比你眼明多了!早看出你爹孃就是個賤渣畜生!也認清了你個不要臉的賤人!再敢打我們娘幾個主意,算計我們,老孃真跟你們拼命!弄死你們!”梁氏咬牙切齒的怒罵。
竇傳家漲紫着臉,想說不是卻說不出來,因爲他的確是想求和的。
“你們自己作孽,就該過的豬狗不如!現在拿着我們龍鬚麪,釀着我們釀出的果酒,掙了好幾百兩銀子,已經頂天了!再敢算計,別怪我真的不客氣!”梁氏警告完,轉身就走。
李媽媽立馬恭敬的跟上,“太太!新買的下人快到了。”
“嗯。”梁氏沉着臉應一聲,擡頭挺胸回了家。
竇傳家紅着眼,臉色漲紫難堪的看看,又轉身往回去。她果然是認爲他來求和,是算計她們的家財的。
竇清幽從山坡上下來,後面跟着櫻桃和蘇梨兩個丫鬟,冷眼看着他從家門前轉過來。
竇傳家看到她,站住不動,想跟她說說。
“竇老爺怎麼有空到我們家來了?”竇清幽冷嘲的問他。
“……四娘!我…我是……”竇傳家看着她冷諷的眼神,怎麼也說不出是來求和的話。
竇清幽打量他一眼,身上穿的還是之前梁氏給買的綢布袍子,已經洗的有點發白,“怎麼?是過不慣沒金銀傍身,沒人可以打罵泄氣,沒人掙錢孝敬的日子了,所以過來求和的?”
“我不是的…”竇傳家忙道。
竇清幽打斷他的話,“我猜你也不是的!因爲在我的記憶力,你是個仁善的大孝子!非常看重臉面!別說你們現在靠着我家的果酒掙着錢,比從前好幾倍的酒肉生活。就是窮的去要飯,也沒有那個臉皮來求我們給你銀子花!”
竇傳家辯解,“我不是要你們的銀子花的!我…我就是看看你們!”
“那你說,如果你求和成功了,是你們住到洺河畔來,還是我們娘幾個帶着家財僕從住到村子裡來?”竇清幽笑着問他。
竇傳家愣了愣,看着她不知道該咋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求和成功了,是不是我們萬貫家財你都不花一兩?你爹孃不花一兩?”竇清幽再問。
竇傳家回答不上來。家裡的確是窮,是比不了她們娘幾個有那麼多家財,可是……
“可是我們沒有爹是吧?”竇清幽看他的神色,就猜到他想的,冷嘲的問。
竇傳家臉色漲紅難堪的看着她。
竇清幽一步步從小坡上下來,“我要的爹,是護着我娘,護着我們兄妹的爹!是不會打我娘一巴掌,哪怕一手指的爹!是不會向着別人,打罵自己孩子的爹!是不懦弱無能的爹!是不會自己沒用,卻拿老婆孩子打罵撒氣的爹!所有的這些你都佔了!”
竇傳家張張嘴,想說幾句,卻又說不出來。
“以你要臉的性子,就算心裡敢想,也不敢真的來求和。是你爹孃勸你來的?還是你好妹妹勸你來的?他們勸你來求和,讓你把我娘幾個哄回去,把家財帶過去,又成了老竇家的家產,你應該也想到了吧?還真是大孝子!他們算計我們的家財一次,你送上去一次,又算計一次,你又來一次!”竇清幽冷厲的看着。
“不…不是的!我不是算計你們!也不算計的家財!”竇傳家強調。
“那你說說,是老刁氏他們想算計我們的家財,榮華富貴。還是你自己想要跟着我們過富貴風光的日子!?是你還是他們?”竇清幽反問他。
他真的……想了嗎?他只是覺的現在的日子過的不是日子,以前一家人一塊過的纔是日子!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一塊!沒想要佔她們的家財!竇傳家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他沒有想!他是真的沒有想!他吃苦受累,吃糠咽菜也都無所謂的!只要一家人好好地!不是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私心誰都有,不承認就可恥了!竇傳家你也有私心!你也不想對你那養父母一直報恩,一直孝順!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養父就是個畜生,咒罵毆打,連兒媳婦和孫子孫女都下手,卻沒打過親外孫女。你也心裡也知道,你養娘刁氏,真的很刁鑽惡毒,提的要求無理刻薄!你拿他們當親生爹孃,他們卻拿你當一條狗!你一直被壓榨,被剋制,你也想反抗,想擺脫他們,不再被養恩牽制,想站起來真真正正做個人!”竇清幽沉沉道。
竇傳家驚大眼,看着她。
竇清幽深深的看着他,“你心裡也又怨恨,只是不敢想,不敢暴露。你也想過像我娘一樣反抗他們!只是我娘敢,你卑微懦弱無能廢物,你只敢在心底悄悄的想,卻從來不敢表露半分!我娘反抗他們的欺壓欺辱,你不僅不幫襯,還反手打罵我娘,打壓我們娘幾個。你覺的你比我娘高尚是吧?”
竇傳家喘息着,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你可真是高尚呢!自己報恩三十多年,自己做牛做馬三十多年,自己做狗三十多年,也要打壓着你的妻兒和你一起做他們的狗!”竇清幽怒。
“我不是的!”竇傳家怒道。
竇清幽冷哼一聲,“你不是的!你是個大孝子!所以他們佔了我們娘幾個全部家財八千多兩銀子,一兩沒留給你的妻兒,你無動於衷!他們情願拿銀子,不願意救你,你覺的應該!?他們爲保剩下的銀子,都不願意拿出免掉你那五十大板,你覺的應該!?我看八十大板還打少了呢!應該把竇佔奎那個老渣貨的六十板子也打你身上!應該打斷你的腿纔是!否則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沒有打出半點骨氣和勇氣來!”
竇傳家臉色漲紫着,喘息着,瞪視着她,卻說不出半句話來,只兩眼發紅。
“好好的回去給他們繼續當狗,讓你幹啥你幹啥,讓你咬你咬誰!別再來找我娘,因爲你不配!”竇清幽深深看他一眼,帶着丫鬟回去。
竇傳家喘息着,站了半天,心底禁錮在塵埃底下的那股怨恨一下子掀開來,剝開來,衝破了禁錮,爆裂四溢。他從來不敢承認的怨恨,被他無視的怨恨!一點點吞噬着他!
楊鳳仙看他去了洺河畔那邊,就等着他被梁氏罵個狗血淋頭的回來,結果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他回來,頓時就擔心起來。是不是梁氏還真想着竇傳家,竟然留他那麼久!?
“不!不可能!”梁氏那個性子,肯定會罵死竇傳家,不會再看上他!竇傳家現在啥都沒有,敢過去求和,一定會被判定算計肖想她們的財產!
還是竇傳家拿她出來給梁氏出氣,在算計要整死她!?
楊鳳仙越想越害怕,越怨恨。遠遠看到竇傳家臉色從未見過的難看,立馬上前去,“傳家哥!?咋樣了?我看到你去了洺河畔,是不是她們打你了?”
竇傳家看看她,臉色難看的搖搖頭。
楊鳳仙心裡咯噔一聲,梁氏肯定提出了要整死她報復她的條件,竇傳家是答應了!?
竇傳家沒跟她多說,一個人坐在屋裡,面無表情的看着去年新打的桌椅。梁氏的那套陪嫁的桌椅板凳本來擺在老宅的堂屋裡,後來分家就搬到了新家。雖然破舊了,但用了十幾年,一直看着很順眼。義絕之後,她全拉走了。現在屋裡擺的拿了那八千多兩銀子後新打的。一年半的時間了,雖然也磨的光滑了,這會看着,卻格外的不順眼。
這邊楊鳳仙等着消息,那邊竇二孃和刁氏也在等着消息,尤其是從別人那買回來消息,釀果酒是用糖發酵的,知道這裡面是這樣的竅門,更覺的要把梁氏娘幾個再哄回來。龍鬚麪的竅門到現在除了她們,誰都不知道!成了她們獨一家了!
看竇傳家去了那麼久,也都猜測,梁氏還是有意的,就算罵了一頓,但還是想跟娃兒的親爹一塊的。肯定是提了啥難辦的條件出來。
刁氏讓竇二孃去叫他過來。
竇傳家臉色難看的過來。
刁氏看他這個樣子,還有這個眼神,總覺的竇傳家看他們的眼神不一樣了似的,“傳家啊!秀芬咋說的?是不是提了啥條件?你說說,咱能辦到的都盡力去辦!爲了讓你們一家幾口團聚,娘也願意豁出去臉皮,去給她賠禮道歉,請她們娘幾個回來!”
竇傳家垂着頭,不說話。
見他不吭聲,刁氏皺眉,“是不是提的條件咱辦不成?趕走楊鳳仙還不夠?”
竇佔奎見他就是不吭聲,不禁怒道,“問你話,你倒是說啊!”
“回來之後呢?”竇傳家默了會問。
“啥回來之後?她們到底還提了啥條件了?回來就是一家人好好的過!那些烏煙瘴氣的,都不信了!她要是不願意看見陳嬌娘,把她再賣了!”只要梁氏願意回來,楊鳳仙和陳嬌娘都可以趕走!刁氏就不信竇傳家睡過了年輕貌美的,以後金銀兩手抓,還會一直守着梁氏那個人老珠黃的!到時候多的是小狐狸精,讓她用!
竇傳家心裡忍不住浮起一個問題,是不是梁氏娘幾個帶着家財回來,他們就成老太爺老太太,安享榮華富貴了!大郎成了少爺,二孃成了小姐!十幾個下人伺候着!他還是沒敢問,站起來就走了。
看他二話不說,直接走了,刁氏愣了愣,“他還真看上那兩個狐媚子,不願意趕走她們?!”
竇佔奎又在後面破口罵,“你個畜生!話都不說清楚!廢物!要你有個屁用!你還敢甩臉子走!給我滾回來!”
他從瘸了腿就越來越暴躁,尤其是竇大郎還沒考中功名,而竇三郎中了廩生之後,有個事刺激,就幾乎狂躁。
“你別罵了!”刁氏現在也有些厭煩他,沒有一點用處!
看她生氣,竇佔奎放低了聲音,又罵兩聲,不說了。
都二郎擰着眉,“她們怕是提了條件,要趕出去的不單單是楊鳳仙和陳嬌娘,還有我們!”
“你說她們要連我們也都趕出去!?”刁氏瞪眼,可這話她卻相信了。因爲梁氏說過,他們才配不上姓竇,要把他們清理出族,趕出村子。
“放屁!要她們就不錯了!還敢把我們趕出去?!”竇佔奎忍不住又怒罵一聲。
刁氏緊鎖眉頭,想這個事兒該咋辦。
楊鳳仙也在想,她絕對不會離開的!梁氏娘幾個要是回來,她就更不會離開了!要說恨,她們最恨的該是老宅纔對!要趕也是趕走老刁貨他們幾個!到時候她自己示弱服軟,先伏低做小。梁氏也不會真蠢到把她趕出去,再給竇傳家招其他掌控不了的狐狸精進門!
陳嬌娘柔聲細語的跟竇傳家打聽他在那邊那麼久,梁氏她們娘幾個到底提的啥條件,她也要爲以後打算。
竇傳家當然不會說,他留在那邊半天,是因爲竇清幽說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話,在那站了半天。說條件,他更說不出來。梁氏根本沒提條件,唯一的就是讓他不要打她們的主意!
梁氏在家裡還氣了半天,雖然指着竇傳家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可想到他們還敢算計她們,竇傳家還真有臉敢來,就忍不住破口咒罵,“賤人畜生!不要臉的畜生!畜生!”
二灰看着她一直罵畜生,忍不住朝她汪汪叫幾聲。
“你以爲罵你呢!一邊玩去!”竇清幽踢了踢它。
二灰嗚嗚兩聲,轉身到大門旁臥着去。
竇清幽把果醬茶遞給梁氏,“喝點茶潤潤喉吧!娘不必氣,該罵罵,該打打。讓他們自己窩裡鬥去!”
梁氏接了茶,怒哼一聲,“賤畜!活該被弄死!老刁貨,小賤種也都該死!惹急了,老孃真花一把銀子把他們都趕走!”
竇清幽笑,“真趕走,他們正好出去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發家致富!就在清水灣,天天被鄙棄唾罵,不是很好!杜家已經在另一個地方開始了!”
說起杜家,梁氏就皺緊眉頭,“我們要不要也派幾個人,到江南那邊也辦個作坊!”
容華來信告訴她們,杜啓軒買了一批荔枝酒和龍眼酒,反響很不錯。今年他掌握了正確的釀酒方法,真要發展,要不了幾年。
所以竇清幽準備今年轉戰白酒,她年前年後的時間,釀的那一批白酒,也該出世了。
“我們現在沒法伸那麼長的手,要去江南辦作坊,平白的過去,勢必要靠別人。”這不想現代,只要她有專利權,幾個小時飛過去,有錢就建個廠子,招些工人就能做起來。
“光來回一趟都得月餘。我們手裡也沒有得力的心腹人手。除非……”竇清幽說着,皺起眉頭。
“除非咋樣?”梁氏忙追問。
竇清幽看看她,“除非是姥爺家,大舅二舅三舅,再加上個大表哥,得用的人多,也都是自家人。他們家可以派出兩個去江南發展其他果酒。這邊有姥爺坐鎮,再留兩個人手管事就行。”
梁氏聽的皺眉,“就不能我們家去做!?”
竇清幽笑嘆,“我們家去做,眼下只有跟容家合作,容大公子寫信告訴我們這個,怕也是有這意思。他們是大酒商,一旦開動,就是大鋪設。我們自己還仗着他家採辦貨源,要是跟他們合作,全都他家的了!而商場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們連小魚都算不上,這美味的小蝦米,是肯定會被其他魚給吃掉的!”
“這麼說,咱們家就只能眼看着別人發財了!”梁氏神色不好道。
“也不全是。商場上也最在乎合作!誰也不可能一家獨大,不可能通吃。互相合作,互相盈利,纔是商道。”竇清幽跟她講解。
“龍鬚麪咱們家還不是獨吃的!”梁氏知道她說的都是道理。
竇清幽笑,“龍鬚麪咱們家是有秘方,一個小東西,只是目前還安穩在咱們手裡。釀果酒的秘方還有嗎?”
梁氏不說話了,皺着眉想這裡面的事兒。
竇清幽湊近了低聲道,“姥爺家現在銀錢不足,我們可以出一份,佔一股!”
梁氏眼神頓時就亮了,看她笑眯眯的,“你這丫頭!總笑的那麼瘮人!”
竇清幽呵呵呵笑出聲,“正好現在沒事兒,我們要不去一趟?”
“……去吧!”梁氏抿了抿嘴,不過也好,銀子讓她孃家賺了,總比外人賺了強!想到容家,忙拉住她,“那容家咋辦?咱們今年還靠人家收果子,不然也收不夠!釀果酒的不是秘密了,你說他們要是也自己釀了,不是很容易就佔了市場!?”
“不錯!不錯!娘現在已經知道市場了!關於容家,自然也是合作!再說江南也很大,他們容家就算大酒商,也不可能那江南一塊全吃下了。一家,兩家,三家的,都不算啥!”她們也不可能阻攔得住容家,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的一塊合作愉快。
梁氏想,“那就是咱們釀了白酒,還賣給他們,換取幫咱們收果子的權利了!”
“是這麼說說。但也不能年年的酒都賣給他們,也得有個年限的,等回頭跟容大公子商量一下。”竇清幽點頭。
梁氏點點頭,“那先去你姥爺家吧!”
娘倆拿着新下來的菜,和轉運釣的幾條魚,就趕到樑家溝來。
見她們過來,黃氏笑的不那麼熱情,“秀芬來了啊!是看葡萄溝的嗎!?”
“二嫂子還想着葡萄溝呢!你這眼界也該開開了!不然被人擠垮都不知道!”梁氏看她諷刺,毫不客氣的跟她懟了回去。
黃氏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秀芬你……”
“爹和大哥二哥三智呢?我有重要的事跟他們商量!”梁氏沉着臉道。
樑玉娘聽到,趕緊迎出來,“大姑來了!四娘!爺爺去了外面,我去叫!”又往家裡喊樊氏她們。
樑貴很快就被叫回來,“要商量啥事兒啊?”
家裡只樑大智和樑三智出去看訂購今年的新果子,其他的人都在。
梁氏就把派人去江南開辦作坊的事說了,“…。以後家裡是皇商,每年可都要進貢精釀果酒。皇宮裡的貴人才不管我們這有哪些果子,只要是果子,他們都會想釀成果酒。而荔枝,龍眼,枇杷,楊梅這些,咱們這邊長不成,只有南方有!現在釀果酒已經不是秘密,也差不多家家戶戶都會了。那些酒商肯定也會打主意,在咱們酒鎮沒有發展起來之前,他們就能賺上大錢!所以還是咱們自家派人過去南方,在那邊開辦作坊,釀其他的果酒!起碼得保證皇商的資格!”
她一說,樑貴立馬皺着眉,神情凝重起來。
“秀芬現在也不愧是掌着一大家子,跟外面的太太小姐們打交道!這眼界可比你二哥我強多了!”樑二智由衷佩服,毫不吝嗇的誇讚妹妹。
黃氏也知道她說的事重要,但心裡還是不舒服,梁氏剛纔懟她的事,她還是嫂子,就直接懟她!
馬氏也忍不住稱讚梁氏,“咱們還沒想得這樣深,秀芬也是越來越本事了!以後把生意做大,也完全頂幾個男人了!”
樑大郎道,“我之前也想過,只是家裡這邊纔是重中之重。我們家裡這邊還沒穩固,就急於往外擴展……”
“這是勢在必行的!”樑貴沉聲道。
樊氏和趙氏也都點頭。
梁氏看看樑二智和樑大郎,“家裡的由爹坐鎮,提拔幾個本家的上來管事,或者二哥和大郎留下管,大哥和三智去南方。南方那邊的人不會釀果酒,我們勢必要帶幾個會這手藝,可以從村裡挑個十幾個,簽訂個契約,幹多少活兒,給多少錢。以後做大了,他們就是管事,不願意的自己回家開小作坊。我們從小了開始做,慢慢的壯大!先保證貢酒!”
樑貴沉沉的點頭,站起來就在屋裡左右轉起來,一邊轉一邊想這個事兒。
他要有啥迫切的急事兒要考慮的,就會這樣來回走,樊氏哎呀一聲,拉着他坐下,“你坐下就不能好好想了!”
樑貴嘖了聲,甩開她,繼續來回走着,“把大智和三智叫回來,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這個事兒到底該咋執行!”
“家裡正好今兒個不忙,我們就留下吃飯!”梁氏看着就道。
常月梅雖然也想聽,但這事兒她也肯定少不了要知道,就起身笑道,“那我先去準備準備做飯!”
柳氏拉了常月荷過去幫忙。
趙氏看她們娘仨進了廚房,總不能他們一家人坐在屋裡等吃,今兒個是二房輪值做飯,就笑着招呼黃氏,“二嫂!我們先去做飯吧!等大哥他們回來,再商量執行的呢!”
黃氏哎了聲,看了看,起身去忙着做飯。
梁氏這會記得很清楚,她自己也想了透,跟樑貴樑二智和樑大郎幾個商量,到了南方咋辦,家裡這邊咋跟容家合作,容家自己也釀了果酒,她們釀的果酒也能自己找銷路,或者直接賣給酒樓和那些小酒商,省去中間一手,雖然多麻煩一點,但也多賺一筆錢。
吃了飯,又等到樑大智和樑三智回來。一家人坐在一塊,就開始商量這個事。
常遠平趁着樑大郎出來跟他說了,可以他們這一房出去南邊發展。
樑貴的意思,要去也不會交給他們,常家可以佔一份,他們也學會了釀果酒,可以去發展自己的。但長孫,還是留在家裡。最好的就是派大兒子和二兒子,或者大兒子和三兒子,帶着一些本家的人過去。
商量到最後,天色晚了。竇清幽和梁氏就忙告辭回去,誰去這個事,不是一下子就定了的,讓他們再商量商量。
家裡,李來祥見她們回來,回稟道,“今兒個下晌,杜啓軒過來了,說是有事要商量,看太太和小姐不在家,說是明兒個再來。”
竇清幽挑了挑眉。
次一天杜啓軒果然又再過來,“竇四小姐!樑太太!我今日來,是跟你們談一談合作的事!”竇三郎果然考中了功名,那四娘身份也漲高了,他努力的砝碼又多了一個,讓爹答應退親的條件也又多了一個。
看他稱呼又變,梁氏打量了他好一會,口中吩咐櫻桃,“上茶!”
沒有趕他走,杜啓軒暗鬆了口氣,笑的和善有禮。
“你要跟我們談啥合作?”梁氏倒要看看,他又想來幹啥!
杜啓軒端坐,“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在外面辦了個小作坊,釀的也是果酒。只是和你們的果酒,有些不一樣。”
梁氏挑眉。
杜啓軒深吸一口氣,“我看你們拿櫻桃,葚子,李子都能釀酒,就想桃子,荔枝和龍眼那些肯定也能。我試了下,真的能釀成。雖然方法不太對,釀出來的果酒也不是特別好。但那些南方的果子,也都是可以釀成果酒,是事實!”
“所以?”竇清幽問。
杜啓軒看着她,一笑,“我雖然也拿到了釀酒的法子,不過來路不正。我想跟你們合作,去南方開個作坊,釀南方那些果子的果酒。所以來找你們商量一下合作的事。”
“我家已經有人去南方了。”梁氏直接告訴他。
杜啓軒眸光微頓,“樑家接了釀造貢酒的聖旨,他們肯定會派遣人到南方去。只是你們家沒有得力的人手,最多也就只能入一股錢,拿一份紅利。我去南方也搶不了樑家的生意,我們可以合作,對你們並沒有壞處!”
“你需要釀酒方子?”竇清幽看着他,他不是已經拿到了!?
杜啓軒深深的看着她,“我需要銀子。”
竇清幽詫異,杜家的家產也不算小,他先從小的做起,杜家不可能兩三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是他鋪設的攤子大,準備在南方也建個酒鎮!?
看她詫異疑惑的神情,杜啓軒苦笑,“我沒那麼大的手筆,我是真的需要銀子。我做的是自己的,不是杜家的!我白手起家,辛苦大半年也才賺了一千兩不到,也知道賺錢不易。我現在還了債,只有一千兩銀子本錢。”
“杜家多的是家產,你也沒必要自己白手起家吧!?”梁氏不相信的問他。
杜啓軒看了看竇清幽,“我有我的打算。只是問你們,願不願意合作!?我一定會好好經營,你們也不用怕損失,只是多賺一份錢。”
梁氏看看他,和竇清幽對視一眼。
杜啓軒起身,“你們可以先商量一下,我明日再來。”拱手告辭。
梁氏滿臉懷疑的看着他離開,“白手起家,找我們合作,他真是缺銀子?還是想算計我們的銀子!?”
竇清幽搖搖頭,“他想退親。想白手起家證明自己。怕是用這個換取退親的條件。”
“退親!?”梁氏冷呵了一聲,在她看來,雷家是奸惡之家,杜家也不是啥好東西!
“他要籌銀子也容易,只要去找個酒商合作,剛開始虧些錢,不是難事。一千兩也夠他折騰的。”竇清幽問了竇小郎,十五元宵節那晚他一直和長生在一塊在找她,往雷家放火的事,怕是雷淑敏完全想不到的,是她的未婚夫放的。杜啓軒出現的太及時,張口就給雷淑敏定了個監守自盜污衊他人的罪名。
梁氏想了半晌,“那咱跟他合作嗎?”這杜啓軒還真是有點變了,看着比以前像是沉穩了不少。
竇清幽挑挑眉,“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就把從竇家拿回來的一千兩給他,我們等着分股。”
“跟他合作,我們能不能得了好兒!?”梁氏忍不住嘀咕。
“得不了好兒,可以打死他啊!”竇清幽扭頭笑看着她。
梁氏翻她個大白眼兒,“聽你冷笑話!”
第二天杜啓軒再過來。
“合作契約是現在寫還是等你出發?”竇清幽直接問。
杜啓軒一聽,頓時滿臉欣喜,“你真的同意了!?”那樣子,像是竇清幽同意嫁給他了。
“誰也不嫌錢多。”竇清幽擺手,讓櫻桃拿了合作契約過來念給他聽。
杜啓軒握着拳頭,臉色欣喜之色忍不住,聽櫻桃唸的各項合作條例,全部都點頭答應,“很公平公正!我沒有意見!”
“南方的情況我們不瞭解,你還有別的提議,可以加上去。”竇清幽示意他自己看清楚。
“好!”杜啓軒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又提了兩個建議。
竇清幽讓他重新寫一份新的合作契約。
梁氏拿着兩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他,“不指望你分我們大錢,只要像你說的,別虧了我們就行!”
杜啓軒鄭重接過銀票,“樑太太放心!我必不辜負你們期望!”白手起家太不容易了,雖然他有奶奶私下給的那五百兩,找人也方便,但釀酒還要自己上手,找貨源,買果子,到釀成酒再賣掉。他現在也由衷佩服她們,欠下八十兩銀子,還能迅速還債,迅速崛起。也怪不得四娘說他三年後追不上她!
不過,他現在開始,一定全力以赴!而且她好像也不反感他,還願意幫他,跟他合作。那他以後也有更多的機會,讓她相信他,也喜歡上他!
他連着三天都往洺河畔跑,還不只是在河邊那跟竇清幽私會,而是跑到人家裡去,雷淑敏氣恨極了,直接跟蹤過來。
看他笑着從大門出來,雷淑敏陰沉着小臉衝上來,“啓軒哥哥!我們快成親了,你竟然還跑到她家裡跟她私會!?”
杜啓軒臉色一沉。
梁氏看她就怒恨,“杜少爺跟我私會呢!雷小姐!”
雷淑敏一看她,登時怒不可遏,“呸!你個老寡婦不要臉!”
梁氏冷哼一聲,“那也比不了雷小姐你吧!我只是個鄉下婦人,你堂堂雷家小姐,張口閉口成親,私會,小賤人的,讓人開眼界!”
“你……”雷淑敏怒指着她。
“雷小姐!我是來跟樑太太學釀酒,請雷小姐說話注意分寸和身份。”杜啓軒冷聲提醒。
雷淑敏纔不相信,竇清幽就在兩人後面跟着,還一塊出來送他。
杜啓軒回身,朝梁氏竇清幽拱手,“今日多謝樑太太,竇四小姐!在下告辭!”
樑太太嗯了聲。
杜啓軒直接帶着小廝步行離開。
雷淑敏沒有立馬追上去,而是陰着眼瞪着竇清幽,“別以爲竇孝徵考中了個秀才,你就真是大家小姐了!你永遠都是個土包子!休想攀上啓軒哥哥!”
竇清幽冷冷一笑,“雷小姐!你說要不要真的報復你?”
“你報復我……”雷淑敏立馬意識到,她們已經知道去年元宵節劫持她的事兒。看她清幽冷森的目光深深的盯着她,雷淑敏頓時覺的心底一寒,強裝鎮定的怒哼一聲,“我已經跟啓軒哥哥在商議婚期了,我馬上就嫁給他了!你給本小姐死了這條心!”
看她放完狠話,帶着丫鬟氣勢洶洶的離開,梁氏忍不住呸了一聲,“還小姐!呸!真嫁了之後再神氣吧!”雖然她不喜歡杜啓軒,但她很樂見雷淑敏這心狠手毒的嫁不成!
櫻桃不解的很,“小姐!我們爲啥要幫杜啓軒啊?”他壞過小姐的名聲,因爲他,雷家還謀害小姐,這個雷淑敏更是無腦過分。
竇清幽看看她,“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利益。這個錢別人掙是掙,我們爲何不掙?”
櫻桃張了張嘴,表示不是特別明白。她嫌惡樑二郎,但也同樣嫌惡這個杜啓軒。
樑貴和樑大智三兄弟,樑大郎幾個過來了,商量去南方的事,要去哪,帶多少銀子去,到了如何落腳,開辦釀酒坊,還有之前說的銀子,都要商量詳細。
竇三郎也趕了回來,一塊商量南下的事。
最後決定,兩家各拿三千兩銀子,由樑家的人去經營,梁氏娘幾個只拿銀子入股,別的不管,分三成紅利,樑家負責辦釀酒坊,貨源和銷售分七成。
從飯前,一直商議到快傍晚,把僱傭契約和一切契約全部定下來,所以該準備的,全部都準備好,提前想到。
樑貴帶着樑家三兄弟和樑大郎回了樑家溝,召集了樑家本家的衆人,選拔人。
村裡還真有不少人願意跟着去,要成爲南方釀酒坊的元老,家裡人口多,跟着去一個,也闖一闖。
樑大智和樑三智兄弟,把銀票存進銀號,僱傭了十幾個人,準備南下。
竇三郎這邊,跟家裡提出,他也去一趟南方,“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此次我跟着大舅三舅一塊去,一是看看沿途的風土人情,長長眼界,二是去南方看一下,在哪個地方辦釀酒坊,也去看看四妹說的那些地方!我已經跟嚴夫子說了,他也同意我去,若不是要教秦少爺,他也要去呢!”
梁氏聽他要跟着去,就不放心,“這出門在外,還去那麼遠,要是出事了咋辦!?有你大舅和三舅他們去就行了!你就別去了!”
“讓三哥去吧!”竇清幽道。若不是家裡梁氏一個撐不起來,她是準備親自出馬的。
轉運快步進來通稟,“容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