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竇清幽看他正經的神色,讓他進屋坐。
竇小郎沉吟了下,“我遊歷到揚州的時候,見到了樑二郎,他和潘家的人在一塊。”
竇清幽眸光一冷。樑二郎……本以爲他那時候幡然悔悟,竟然和潘家的人攪合在了一塊?
竇小郎也是記性好,去年的斗酒大會,他見的幾個潘家子弟都記住了,“那個人我叫不上他的名字,但我肯定他是潘家子弟,咱們在湖州府時,我見過他三次。他相貌平常人也低調,不過眼白裡有一出灰點,我記得他,絕對錯不了!”
竇清幽自然相信他,樑二郎從前年被趕出家門兩年了,如果他和潘家的人攪合在一起,那潘家釀的酒……她又否認的搖搖頭。潘家的酒跟她的酒釀造手法和酒麴全部都一樣,樑家沒有白蘭地和金酒方子,冰酒的事樑家也並不知道。潘千羽,定然是從別的渠道獲知的她釀酒方子。只是她查了許久,也釀了新酒,釀酒坊裡互相盯着,能接觸到這些酒的人沒有一個賣出釀酒方蹤跡的。
竇小郎是在斗酒大會上見過的,那些金酒白蘭地和冰酒,他也不認爲樑二郎這個自命清高,想着讀書做官,眼高於頂的人會釀能釀的出來的。樑家都不知道的秘方,他也不可能知道。
“雖然他不可能知道秘方,但他和潘家的人攪合到一塊,肯定不是好事。”竇小郎肯定道。
“留了人去跟蹤追查。”竇清幽道。
竇小郎點頭,“我已經留了人在那邊跟蹤追查,今年的斗酒大會,咱們要小心點了!只怕對手所謀不小!”
竇清幽應聲,問起他學武之事,“說是碰到個厲害的武師,收你做徒的,也沒詳細說,什麼情況?”
竇小郎提起這次悄摸悄拜的師父,就兩眼放光,“武功路數好像是個江湖人,絕對的高手,尤其是輕功,特別厲害,在街上輕功穿行,都快達到讓人看不見蹤跡的地步。我追了他上百里,還是用一瓶香酒換的,說是收我做個門外弟子,教我輕功,逃命逃的快!”
“最後一句什麼鬼?”竇清幽聽前面還靠譜,最後一句簡直沒譜兒了!
竇小郎笑着撓撓頭,“他可能比較擅長輕功,我還沒見過聽過誰的輕功那麼厲害,所以就跟他學了。不過他也不專心教我,給了我兩本功法讓他老實練。我讓顧師父和張化都看了,都說是絕世武功秘籍呢!”他可是用身上帶的所有酒換來的。
“你練了沒?”竇清幽忙問他。
“練了!完全沒事!我的各處筋脈也都被打通了,我現在的輕功也進步很多呢!四姐!從明兒個起我把輕功也教你!”竇小郎興致勃勃道。
“教我逃命?”竇清幽斜眼看着他。
“額……”爲啥讓四姐一說,這輕功除了逃命,還真的像是沒啥作用的了!?
竇清幽翻了下兩本被他寶貝診視的功法,她對這些功法不懂,也看不太出問題,“等容華再過來,你讓長青看看是不是有啥問題。”
竇小郎不幹,“這可是絕世武功的秘籍,咱們自家人看就看了!再說也沒啥問題的!我師父武功那麼高,也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害我啥的!”
竇清幽看他那麼寶貝,只得放棄,“有啥異常的情況,要立馬停下來知道嗎?”
“這個我自然知道!你就放心吧,四姐!”竇小郎也不是沒有一點防備心的。
竇清幽看他也長大了,雖然嬉皮笑臉的,心裡卻從小就多個心眼兒的,如果同樣的虧,竇三郎會吃,他就不會吃。微微放心,催着他趕緊去睡覺。
竇小郎又抱着兩本功法走了,事實上,這兩本功法讓他背下來之後就燒掉的,他有點捨不得,還想把輕功也教給竇清幽。只是輕功學了就真的只有逃命這個作用嗎!?他糾結了半天,才躺在炕上睡着了。
天漸漸亮起來,清晨的空氣透着清爽芬芳,晨霧淡淡縈繞,小鳥在枝頭上嘰嘰喳喳歡唱着。
秦寒遠睜開眼,就聽竇清幽吩咐廚房做什麼早飯,他立馬起來。
竇清幽早起鍛鍊,打一套拳,再跟着李滅練劍,雖然學的不好,但好歹學了那麼久也像樣子了。
李滅覺的她是沒殺過人,劍氣不夠凌厲,也毫無殺氣,不過好歹強身健體,真碰到情況,他們顧不上來,她還能逃命。
竇小郎聽了,更是強烈要求竇清幽跟他一塊練輕功,“起碼逃命逃的快啊!”
秦寒遠之前覺的女兒家家練武很不好,可現在只想她全副武裝,否則遭遇不測,他簡直不敢想象,反而勸她,“跟小郎一塊練吧!左右藝多不壓身,這些拳腳劍術倒是可以緩緩。”
竇小郎已經發動了梁氏和陳天寶,都勸着竇清幽跟着一塊練輕功。誰知道以後會碰見個啥事?接觸的人越來越雜越來越危險,沒有一點強硬的本事傍身,又咋能放心!?
莊媽媽也勸話,“輕功可以練練,也適合女子練來。小姐強武不行,到時候輕功壓上來,也能震懾一下。”只可惜她的武功不能教給她,總不能讓小姐也像她一樣,一輩子生育不了。
竇清幽無奈的答應下來,“好!我練!”爲了突發情況逃命!
講課完,除掉釀酒的時間,就被竇小郎拉着一塊學輕功。
秦寒遠看她認真學起來,也放了心,住了三天,整理了遊記心得,也就回了學院。他也要奮力了!後年的秋闈……他一定摘冠!
正陽縣的夏末卻被玻璃給點燃了。
玻璃廠建造的快,出的玻璃器具也很效率,各種酒杯茶壺,花瓶茶杯,飾品和藝術擺件,鏡子等物,很快引起了各大戶人家爭相搶購。尤其是鏡子,照過了水銀鏡,那些銅鏡直接就被夫人太太小姐們給拋棄了。
穿衣鏡三百兩到七百多兩銀子一面,如此高價,還是沒能擋住那些人買。
玻璃器具也變成了各大家贈送禮品的佳禮。
管事和賬房把賬冊都送到竇清幽這來,還有洺河畔定的酒杯請酒器和酒瓶等物全部拉過來。
竇清幽翻了下賬冊,完成的訂單只是少部分,沒有做完的訂單足足有兩本厚,“這麼多?”
“是的,縣主!現在人手還不夠,所以只有京城玻璃廠和正陽縣玻璃廠。京城那邊只夠京城和附近銷售的,這行商和各大商戶世家貴族就都從正陽縣玻璃廠訂貨了。還有好些都是江南的訂單,在江南玻璃廠籌建起來之前,江南的貨物都要從這邊出。”管事恭敬的回話。
這買賣還真是賺錢!那些硅石和石英都是些低價山上產的,那些曠工開採工們也都是廉價勞動力,只不過轉個手做成玻璃,就變成了高價物品。也幸虧這東西剛出來定位就不是稀罕物品,定的價格也還好,否則像韃靼一樣,當成稀世珍品,只怕一個玻璃杯子都能賣幾百兩天價,那可真是……
看她的神色,又問那些曠工開採工的工錢,管事忙回,“副都督非常體恤底下幹活的勞力,每個月都有兩天的休息,因爲是苦力,除了那些犯人,去幹活的村民都開了高工錢,底下都有人盯着,工錢是定價法的,不許剋扣。所以那些山上也很多的村民爭相去幹活兒。”
竇清幽點頭,她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能想到這個照做已經不錯了。自動忽略他口中的某副都督,讓把賬目記清楚了,把東西給他,沒事了。
“縣主可要看看那些拉來的貨?”管事看她沒吩咐了,就問。
“不用驗看了。”竇清幽想他們也不敢拿殘次品來糊弄她。
管事笑着應聲,和賬房走了。縣主吃人嘴軟,等見了副都督,也會對副都督好的!
那邊轉運驗了貨,過來回稟,“小姐!酒杯酒瓶都是按照小姐的要求,都沒有瑕疵!還有些鏡子和擺件。”
“什麼擺件?”竇清幽已經拿了個魚缸養碗蓮,別的擺件,她屋裡也不需要。
轉運眼神閃了閃,出去就擡了過來。
竇清幽一看那些擺件,臉色僵了一瞬。
憨態可掬的玻璃小豬,笑容滑稽的玻璃兔子。體積都不大,卻裝了一箱子,幾十個。
這絕對是那個閹賊弄出來!
“哎呀!這小東西好可愛啊!”櫻桃和蘇梨都拿着忍不住誇讚。
轉運看了眼清幽的神色,“玻璃廠的管事說這些是給小姐拿着玩兒賞人用的。”
賞人……見了誰就賞個豬,賞個笑容滑稽的兔子!?
“還…還有些花瓶花碗啥的。”轉運小心的回稟。
竇清幽過去一看,不光她要的酒杯酒瓶,那些雜七雜八的瓶啊碗啊的擺了一堆。她臉色就黑了下來。
“……這些都是他們的孝敬。說是樣品先拿來給縣主試用。”
“我這又不是開玻璃品鋪子的!都拿走!”竇清幽怒道。
櫻桃看着不捨得,“小姐!這些東西你不喜歡,直接扔進庫房就行了,也可以送禮,賞人啥的。”
又賞人!她有多少人要賞!見人就賞玻璃!?
“小姐!這也是底下的人敬畏你,想着孝敬你的,這些還是先收了,以後提醒他們,不再做這些也就是了。”莊媽媽勸道。
竇清幽皺着眉看了半天,擺了擺手。
莊媽媽笑着安排哪些入庫,哪些送到釀酒坊。
正趕上常月荷過來,見到家裡那些玻璃工藝品,驚訝之餘,滿臉都是喜歡。
竇清幽看她眼神不停流連那些玻璃豬和玻璃兔子,就讓她拿走兩個。
常月荷歡喜的道謝,“我是來問問下次開課什麼時候,我現在身子重,要是下次趕到我生產後,我也能來參加培訓了。”
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孕吐纔剛剛好,之前想參加,可總不能一會出去吐一出,也影響別人,就沒趕上。
“要等斗酒大會結束回來看情況再定時間,你這預產期啥時候?”竇清幽問她。
“怕是要到十月呢!”常月荷笑道。
“以後有的是機會。”竇清幽事情多,跟她說幾句,那邊就叫走忙去了。
常月荷知道她在籌備斗酒大會,培訓課的還沒有講完,把醬菜放下就回去了。從洺河畔到鎮上二里路,她也正好走動活動活動。
行往的村人見她從洺河畔過來,有笑着打招呼的,問她又在縣主那得了啥好東西?
常月荷皺眉,“縣主又不是菩薩,就算是菩薩不受香火也沒有白白給東西的理!”最近真是越來越多人說這些,跟長平縣主沾上關係,就能得了好兒,然後往上黏。
她一句話懟的問話的人撇着嘴不再多說啥,“還不是回回去都能拿了好東西的。”
常月荷的婆婆也是這麼認爲,早就看着她去洺河畔,見她回來就過來了。
纔剛一個轉眼的功夫,她拿的玻璃豬就被大孫子給拿走了。
楊水琴出來,正聽到她們家吵架,“咋回事兒了?”
常月荷本來就帶着怨氣才嫁了楊鐵根的,楊家的人她多多少少有點看不上,尤其是嫁過來之後,發現楊婆子也不是說的那樣隨和溫厚,時不時的就佔點便宜。還是她懷孕之後,態度強硬,才收斂了點。
現在仗着是大孫子就敢摸她的東西,還是那麼貴重的玻璃物品,楊婆子還說小娃兒小娃兒的,讓常月荷簡直忍不了,直接暴怒了。平常摸她點其他的,要點小吃零花也就算了,那麼貴重的東西也摸,簡直不把她放眼裡,拿她當軟柿子捏了!
看楊水琴過來,看熱鬧的村人就巴拉巴拉給她說了,“這常月荷去了洺河畔,縣主給了兩個玻璃小玩意兒,楊小壯看到了,直接就摸走了一個,被發現了,吵起來了。楊小壯不願意還,結果把那小兔子耳朵給摔掉一個,大吵起來了。”
楊水琴聽的皺眉,看常月荷挺着個大肚子跟婆婆和大嫂吵的不可開交,過去讓把人都勸開。
常月荷氣恨透了,不依不饒,非要楊小壯給她賠禮道歉,再賠她一個,讓楊婆子和大嫂也都必須給她認錯賠禮。
楊婆子看楊水琴過來,怕她要給常月荷撐腰,就紅着眼抹着淚過來跟她哭訴,“楊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家是啥樣的人家,哪會做出偷東西的事!月荷嫁過來,我們全家都敬着,平日裡她對我們公婆…也就不說了,從她懷了身孕,我們是一點不敢逆着她的意思!那玻璃兔子,小壯人小不懂事兒,就拿了看看,要不是爭搶起來,也不會摔壞了啊!”
楊水琴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拿走看看,問過別人同意了嗎?”
楊婆子被問的一僵,就知道她要幫着常月荷說話,“楊小姐……”
“不問自取視爲盜,有些事不要拿娃兒小不懂事來說事。直接把人家東西拿走,還是那麼珍貴的物品,知錯不改,又是哪的夫子教的!?”楊水琴沉聲道。
楊小壯還沒有進學堂,就等着家裡掙的錢再多一點,讓常月荷和楊鐵根再拉拔拉拔其他兄弟,餘錢多了就送去學堂。她直接說夫子,可沒有夫子教他,只能是他爹孃長輩教導的。沒一句罵人的,直接罵了他爹孃長輩。
楊婆子和常月荷大嫂也都聽出她話裡的諷刺,臉色很是有些不好。
常月荷看她幫着說話,眼淚突突就下來了,手裡還拿着摔斷耳朵的兔子。
“你也是,丟了東西找回來就行了,找不到直接報里正。挺着個大肚子,面紅耳赤的,誰要再碰着了你,肚子裡的娃兒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活不活了!?”楊水琴皺着眉過來說她。
“我就是不想活了!不想過了!”常月荷怒恨着哭道。
看她情緒激動,楊水琴吩咐丫鬟把她扶回家去歇着冷靜一下。
常月荷卻不願意回去,叫人搬她的行李,都搬到常家作坊去,楊家她不待了!
楊水琴看勸不住她,旁邊的人越勸和,她越激進,只得看着讓人給她搬了行李。
楊婆子和大兒媳婦看這架勢,這才臉色難看,也心裡害怕起來,上來說話。
常月荷哪不知道她們打的啥主意,之前用她沒懷孕來卡着不讓分家,就想讓他們賺了錢養着整個一家子。雖說不敢動她的,可楊鐵根掙個錢,大半都進了楊婆子手裡。這次她不過了!
楊婆子在鄰里跟前哭的一把老淚,言詞還說楊水琴勸分不勸和,不過一點小事兒就往大了上鬧。
有人勸她哄哄兒媳婦,畢竟常月荷跟長平縣主關係可不錯的。
有人看着沒吭聲,長平縣主賞的玻璃物品也敢偷,那東西看着小,到鋪子裡也得賣個三四兩銀子的,再喜歡也不能直接拿走,拿了還不願意還,把好好地東西給弄壞了。
常月荷這邊東西搬完,那邊楊鐵根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忙勸她不要搬走,要爲這個事,就鬧着搬嫁妝回孃家,也實在不好說的,誰有錯誰賠罪,哪能直接不調和,直接鬧散的!?
楊水琴也勸了常月荷兩句,見她拿着那玻璃兔子非要分家,也就蹙着眉不說話了。要說他們分家了也好,自己過自己的,也不一大家子摻和在一塊。楊家人覺的常月荷看不上他們擺架勢,常月荷嫌棄楊家人覺的他們算計。只是常月荷非要拿這個玻璃兔子分家,又免不了拉清幽進來。
常月荷拿着摔斷耳朵的玻璃兔子就過來找竇清幽,賠禮賠罪,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她轉手就讓人摸走還摔壞了。
竇清幽正在上課,她被門口的李滅攔住了,“縣主講課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攪打斷。”
常月荷就到家裡去等着,等到竇清幽下課。
“出了什麼事?”竇清幽聽她過來問。
蘇梨就把楊家吵架的事說了,“她過來只怕是讓小姐給她做主呢!”自己想分家就自己去分,拉她們小姐幹啥!
她等了半天,竇清幽過去看她。
喝了碗甜湯,常月荷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了,見竇清幽回來,忙過來紅着眼給她賠禮,拿出摔壞的玻璃兔子,“我就一個轉身錯眼的功夫就給我偷走了,要還不願意還我,硬是給摔斷了一個耳朵,把好好地東西給摔壞了!他們家當初娶我也是打着主意的,想讓我幫他們家發財致富,還不把我當回事兒,當我是軟柿子捏!這一次,連你給我的東西都偷,還一副沒錯的架勢,我是非不跟他們過了!非要分家不可!”
竇清幽聽她說了半天,讓櫻桃拿了茶給她,“摔壞的兔子就留下吧,回頭讓他們拿去玻璃廠,回爐重新融了。”
莊媽媽在一旁輕咳提醒她,摔壞就不給了。她現在過來找小姐做主撐腰,再給她個新的,家裡也沒那麼多都給出去,那些人還不知道要說小姐什麼。
聽是能回爐重造,常月荷也沒說再要一個,看那邊釀酒坊的人在一旁翹首等着,“你先去忙吧!我也得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分家的事。楊鐵根要還偏着他爹孃嫂子,我就不跟他過了!”
竇清幽讓她冷靜處理,送了她出去,也忙去了釀酒坊。
她這鐵了心要分家,柳氏本來就疼她,怨常遠平把她嫁給楊鐵根那種窮小子,還不是嫁過去過和樂日子,一聽她要分家,立馬同意支持。
楊婆子和大兒媳婦也在家裡捱了訓,帶着楊小壯過來給常月荷賠禮,叫她回家去。
常月荷是聽都聽不進,不分家就不過。
楊鐵根兩頭作難。
看常月荷毫不退步,楊婆子乾脆不管了,看她能生個帶把的不能。
常月荷那邊就把住了楊鐵根的錢,不許拿給楊婆子!
又吵了一架,楊老漢做主分了家。
常月荷就和楊鐵根直接住在了常家作坊裡。
慢慢的就有一片片的流言,說她仗着竇清幽的勢,要不是竇清幽給話兒,她也不會對公婆那麼絕情強硬,點着婆婆的鼻子訓罵,告到衙門就是大不孝,先上去就給三十大板的!
楊婆子損失了個二兒子這個來錢的路子,常月荷又把持着一點好都不讓她沾,沒有直接說竇清幽的不好,話裡話外都是常月荷不孝,不恭,還喊着不跟她兒子過,要和離。
大鬧了一場和離的十里八村就只有梁氏一個,和離之後不守着兒女守着家業好好過,還又嫁給一個小了七歲的男人。常月荷就是仗着竇清幽的勢,跟着她們學的。要不然也不會突然的就用和離威脅他們分了家,對公婆一點不孝順。
楊水琴聽果然有人說起閒話,“留意着,看是誰在挑撥嚼舌根子!”
婆子應聲。很快就抓到了趙家村的一個婆子,立馬就把矛頭直對竇翠玲和刁氏,竇二孃。
“見不得人好的下作東西,再看到有人挑撥嚼舌根子,直接扭到官府去打板子!”櫻桃毫不客氣的叱罵。
她是出來到鋪子裡買竇清幽的私用物品,這邊聽說,直接毫不客氣放話。
那些村人看她那威勢,身上還穿着紗布衣裙,比甲上的繡花精美耀眼,頭上戴着金簪子,比那些人家小姐都有氣派,紛紛羨慕的。
看她年齡也到了,就有人想着,要是能娶了她這長平縣主身邊的大丫鬟,那以後也離發家不遠了。既能攀上關係,說不定這大丫鬟跟着長平縣主還學了一手釀酒的好手藝呢!
有人直接就打聽到了唐太太這裡,想請她幫忙說項。
朱氏一聽就心裡不喜,直接藉口家裡事忙,推掉不接。
“你們不是前兒個還去洺河畔?”
唐家今年也要去斗酒大會,就算進拿不到帖子,只要能進了斗酒園的大門,那他們家的酒以後也好歹算是有點小名氣,也能給龍溪鎮爭爭光。
不光是唐家,還有唐宛如和劉江林,也早早就準備了精釀,要參加斗酒大會。所以唐秀才和朱氏這纔去拜訪洺河畔。
竇清幽也鼓勵支持他們都釀出好酒,去參加斗酒大會,就算不搶酒神權杖,也打出個名號,賣出更多酒,賣上好價兒,打響龍溪鎮酒鎮名號。
朱氏呵呵笑了聲,“大把的好閨女,挑個好的娶了就是。幹啥去娶一個奴籍的!?”
打聽的唐家婆子一聽她這話音,“雖說是個奴才,但長得怪齊整,畢竟是跟着縣主的,耳濡目染,識字懂事,氣質也好。”
“是啊!耳濡目染的,也會釀酒!”朱氏呵呵。
那唐家婆子看她諷回來,悻悻的,也知道她不會幫着說,撇着嘴走了。
看人走了,朱氏這纔不滿的罵一句,“真是成了香餑餑,誰都想分一口了!當別人是肥肉,上去咬!”
“這也是當初一部分先致富的效果出來了。那些跟着富了的,想要更富。那些沒跟着乾的,看別人都富了,眼紅嫉妒,也想富!”唐秀才卷着袖管出來。
朱氏上來端了茶,問他釀完沒。
唐秀才之前也是閒散富家翁,最多教教兒子學問,督促他念書考功名。從家裡釀酒,他也就把兒子送去學堂,跟着一塊研究起釀酒來,因爲釀酒坊不單單他一家的,還有唐氏本家的一塊,倒是很快步上正軌,今年纔想去斗酒大會試一試。
“快了!這次的釀好,籌備好,就等着跟縣主一塊去斗酒大會了!捎個信問問宛如和江林,他們那準備好了沒!”唐秀才點頭。
朱氏應聲。
唐宛如也正準備好,勸糾結的樑玉娘也一塊去湖州斗酒大會,“閨女帶着,或者交給乳孃,讓你婆婆看着。左右她也一歲多了,不是還吃奶的時候了。今年不去,就只有等明年了!”
樑玉娘很想去,只是她畢竟嫁了齊家,也不能只想自己,婆婆雖然說了可以去,卻也不是想唐宛如公婆,很支持她。她又生的閨女,總是心裡有些沒有底氣的。
“這些天清幽正忙得很,過幾天等我去洺河畔,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唐宛如知道她生了閨女有些沒底氣,既然家裡她大嫂都接手了,不讓她沾一點,她這個二兒媳婦總不能以後都在家帶娃兒,吃飽等餓。
“……好。”樑玉娘其實是很羨慕唐宛如的,她雖說嫁了個比她大那麼多的又是繼室,不過公婆對她好,劉江林也都事事依她,倆繼女也都親近她。嫁過來那麼久沒身孕,還一天到晚搗鼓釀酒辦作坊開鋪子,都是劉江林在後面支持,公婆也不說啥,提起她就臉上放光的誇。
看她想去,齊令辰是支持她的,“小云雲交給娘帶着,我跟你去。你要是捨不得她,咱們一塊帶着也行,多帶倆人,就當帶閨女出去遊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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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玉娘聽能帶上閨女一塊,眼神就亮了亮。不過要是把閨女放家裡,她們一走月餘,婆婆嘴上不說,怕是心裡有啥。要是帶着,只怕婆婆那邊也不舒服,說她不放心閨女教給婆婆。
竇清幽這邊課程終於結束了,“你們也學了一個月,我們考覈一下,看學的情況如何,就可以回家了。”
學生們都意猶未盡,感覺繼續培訓上課,還能學很多。
竇小郎幫忙,一塊給五十個人一一考覈了一遍,發現效果還是不錯的。
至於酒麴和釀的成品酒,竇清幽讓他們回家去準備,等她斗酒大會回來再看,讓衆人都回去了。
衆人再次行了學生禮,這才都回家去。
竇清幽也算歇下來,“這兩天把宮裡的酒全部準備好,先送進京。”
“你先歇歇吧!這些事交給你爹,交給小郎去辦!”梁氏給她燉了烏雞湯。
竇清幽喝了碗,吃了幾塊肉,“燉的好爛,好喝!”就又去忙貢酒。這一批酒在斗酒大會之前送進宮,她要盯着不能出了差錯。
梁氏看着她轉眼又去了釀酒坊,忍不住嘆口氣。
把貢酒送上官船,竇清幽這纔鬆下口氣,斗酒大會的酒,她早已經準備好,不擔心那個。
“好好歇個幾天,過個十五!”梁氏勒令她不許再去忙了。
竇清幽笑着應聲。
一場秋雨砸下來,她就病了。接連的咳嗽,發熱。
莊媽媽也皺眉,明明她平常也都注意調養的,咋一到風寒就咳嗽發熱?難道是小時候掉河裡凍傷着了脾肺?平常看不出,一風寒就發作?
“這要再做船十來天,被溼氣蒸着,怕是更難受了。”
“都是這些日子給積的!人家小姐都是吃好了弄些衣裳首飾,閒了賞賞花,彈彈琴。你這縣主當的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梁氏心疼的抱怨,又看着給她熬藥。
竇清幽咳嗽了幾聲,兄妹幾個人中,除了小六落地孱弱經常生個病,就數她體質差了,一咳嗽必發熱,一發熱必咳嗽。幸虧不是百日咳,不然她能咳出血來。
聽她又咳嗽發熱,又趕上中秋節禮,家裡轉眼間就送來七八個治咳嗽的偏方。
竇清幽連吃了幾天的姜煎雞蛋偏方,又配着喝藥,纔給治好了。
也到了又一年的八月十五。
一家人圍在一塊吃了月餅團圓飯,十六天不亮,就都在洺河碼頭集合,趕往湖州府。
“做馬車雖然慢一點,也能在斗酒大會之前趕到的!”梁氏還不斷的說道着,怕竇清幽坐幾天船,再犯病了。
“沒啥事兒的,娘!你趕緊回去吧!我們隨行帶着大夫呢!”竇清幽擺手。
莊媽媽在梁氏眼裡不算是正經大夫,那些富貴人調養方還行,但正經治病,還是得找大夫。
竇清幽底子不好,但一直調養不錯,也沒有再犯。
路上來了唐宛如和樑玉娘,也多了說話的人。
她們這一行,也比去年壯大了不少,不光唐家,劉江林家,還有另外兩家酒釀的不錯的,也是去碰碰運氣。之前諮詢竇清幽,喝了他們兩家釀的酒,竇清幽讓他們試一試。
“這次雷家和焦家也有準備,他們也去了斗酒大會。不知道要翻啥浪!”
今年杜啓軒也會去斗酒大會,是從臨江府釀酒莊去,不過也是打着龍溪鎮的名號。
一路上很快過去,竇小郎也沒再纏着竇清幽做測算,船上雖然不好休息,但也不用那麼勞累,看看沿途的風景,描畫些風景速寫,很快就到了湖州府。
因爲時間還有多的,所以船直接從太湖上行駛而過,也正好讓唐宛如和樑玉娘等人看看太湖的景色。
容華依舊提前來的湖州府,不過這次親自在碼頭等着,同行的還有來湊熱鬧的白少陵。
不過李走運早在八月初就來了湖州探聽情況,也早就租下了院子,不再跟容華住一院。這會也在碼頭岸上候着,早找好了車馬。
“恭候大駕半天,縣主終於到了!”白少陵笑着趕容華前頭上前來。
竇清幽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容華瞥了他一眼,上前道,“風寒好了沒有?”
“已經好了。”竇清幽笑回。
容華看她神色,蹙眉道,“氣色不太好,先調養幾天。”又跟陳天寶,和樑貴,樑三智幾個打招呼。
請衆人先去他那,他已經備好了飯菜,給各位接風洗塵。
竇清幽就不去了,她氣色不好,也是因爲來了小日子,讓陳天寶和樑貴,樑三智他們去,她就先回去了。
唐宛如和樑玉娘自然也是不去,雖然感嘆他癡情,但現在也只能嘆息,只能盼望着閹黨被打垮,那個閹賊繩之以法喪了命,那樣四娘就能解脫出來,嫁給喜歡的人。
信送到的時候,莊媽媽就讓李走運準備了。
容華這邊要請陳天寶和樑貴,就脫不開身了,“是不是不舒服?讓大夫過來看看!”那邊就吩咐請大夫。
“只是趕路趕的有些不舒服,歇兩天就好了。”竇清幽扶着莊媽媽上了馬車。
陳天寶看了看,有些不放心,想讓竇小郎跟着一塊回去,小子已經鑽進了馬車,也就不管了。左右有樑玉娘和唐宛如,身邊還有伺候的人。
李走運帶着馬車,後面拉着貨,直接到了租住的院子。
莊媽媽吩咐櫻桃和蘇梨伺候竇清幽換洗,她抓了藥就去煮四物湯。
竇清幽這邊換洗完,喝了四物湯,跟樑玉娘唐宛如吃了飯,就被安在了牀上睡過去。
其他幾個靠街獨門的小院也都轉租給樑家,唐家和同來的釀酒家。
湖州府這邊的各大酒商也早接到消息,龍溪鎮這次不單單來了竇清幽和樑家,還有其他幾家也想冒頭的。竇清幽在家裡開學堂講課,已經讓他們更深切的意識到,龍溪鎮不單單是一個鎮全部都種果樹釀果酒。開課培訓釀酒之家的人,這分明是把知識和釀酒技巧往外傳,讓龍溪鎮的釀酒之家都學精道了。今年的斗酒大會來了四五家,不容小覷。
衆人也都盯着潘家,去年潘家拿出和陳家一樣的紅酒,冰酒和朗姆酒,金酒白蘭地,結果卻被陳家給生生壓下,連貢酒的資格也被搶走。今年潘家可是卯足了勁兒,不知道能拿出什麼樣的酒來。是不是還和陳家的酒一樣?
更讓他們感興趣的,陳家的酒都是出自竇清幽這位長平縣主的手裡,運氣好撿回個弟弟是平岐王世子,得了個縣主的封號,眼看着平步青雲,榮華富貴了。結果卻被賜婚給了一個閹黨太監,燕麟。雖然是脫離了內侍太監的身份,做了掌管兵權的副都督,可還是個太監!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這太監娶妻也不是沒有,像燕麟這樣直接賜婚,娶了翰林的妹妹,御封的長平縣主,還真是沒有!雖然湖州府離京城遠,但燕麟的名號他們可都如雷貫耳。此人性情詭譎,陰晴不定,殘暴變態,手段極其毒辣陰狠,多少清流名士被他收拾,更有多少人被他冤死。
堂堂一個縣主來參加斗酒大會,不會有啥,只會給斗酒大會增彩。可這閹賊的未婚妻,那些品酒大師和主持斗酒大會的知府總兵又會咋辦!?
整個湖州府,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個。
如意館,聽風閣幾處也都有人議論,今年的斗酒大會勢必要刮一場大風了!
杜啓軒帶着幾小瓶酒,來到院門前,敲開門,“在下前來拜訪陳老爺和長平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