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清幽心下不敢鬆懈,跟他見面還說得過去,要是接了他的藥材,讓那個小心眼又記仇的男人知道,不,家裡這麼多眼睛耳朵,他肯定會很快知道,等他回來定要收拾她。
看她不願意收,容華微微蹙眉,“小四!只是些藥材,你都瘦的整個沒人了。我原本,是想讓的三郎拿過來給你,想着這一走,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我也不想再提心吊膽急趕過來了,你知道嗎?”
外面立在門口的葡萄心裡直撇嘴。跑過來辭行就辭行,卻說這些暗示的話給夫人,存心不想讓夫人好過呢!說的提心吊膽趕過來,也沒一次是救夫人的!
“謝謝你。”竇清幽想了想,又歉意道,“對不起。”
看她這樣,容華直接道,“藥材放下,你拿給大夫配藥。儘快把身子調養過來!”
竇清幽猶豫了半天算是把藥材收下,“那我去年新釀的酒,給你兩大壇!”
“只給兩大罈子?”容華笑起來。
“總共就釀了三壇。”竇清幽說着,讓轉運帶人去酒窖把酒拿過來。
甜柚也把熱的桂花稠酒端來,又把泡的寒梅露上來。
容華老習慣的喝完一碗熱熱的桂花稠酒,端起茶盅慢慢品着寒梅露,“有松柏的淡淡清香,還加了竹葉。歲寒三友聚齊了!”
竇清幽笑着應聲。
容華喝了兩口,問起她在宮中遇害的事,“幕後兇手可查到了?”
竇清幽皺着眉搖頭,“線索斷了,一直沒有查到。”
“那他也放心把你一個人擱在京中!”容華眼中閃過冷光,潘千羽的手伸不那麼長,宮中還有人想要她的命。能在宮闈之內屢次下手,趙邟?
竇清幽抿笑了下,低下頭,“是有人想要殺我,可總不至於殺到家裡來。皇上也派了暗衛給我,安全是無虞的。”
“小四……”容華想說若是跟他必不會讓她屢屢受傷,話到嘴邊他卻又說不出口了。見她看過來,“要不要我來查?”
竇清幽搖搖頭,“容家若在涉險,危矣。我不會有事!皇上說了會給燕麟個交代,一定會查清的。”
容華深深看着她,“那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
竇清幽笑着點頭,“我可不想英年早逝的。”
喝完寒梅露,容華沒有多坐,凝着她看了會,輕聲道,“我走了。”
竇清幽也收起笑,“你多保重。”
容華點頭離開,走出門,忍不住又回頭看她,見她一身粉紫色寬袖繡花刻絲褙子,映襯的臉色更加蒼白,紗質的裙襬和衣袖隨風吹起,吹散衣襬上的暗紋牡丹,翩然若飛。卻瘦弱的身子彷彿要被吹走一般不穩,心裡抑制不住的縮緊,彷彿扼住般,暗暗攥緊拳頭,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出去。
送了他走,竇清幽立馬叫了薛倀來,“你馬上給燕麟送信,他要去瀘州府,瀘州和永順只隔着兩府,他必然會有動作,叫他務必小心!”
薛倀看看她,恭敬的應聲,“夫人還有其他話嗎?”
竇清幽想了想,“那個……藥材我不用,你們也不用告訴他了吧!”
看她清冽的大眼帶着盼望,薛倀拱手,“好。”
竇清幽笑起來,催他快去。心下卻忍不住提起來。趙大熊必然是觸及了什麼,燕麟這次過去怕是動搖他的根基,所以他才急急趕過去,這次兩人定會再次激烈交手。
“夫人不用擔心,都督的武功可是號稱天下第一,大內暗衛也有多數是都督調教出來。他身邊也帶有護衛,定然不會有事的!”莊媽媽過來勸她。
竇清幽搖頭,她所能想到的,容家除了要顛覆大楚,她想不出別的。那他們必然會有暗中的勢力,錢財,兵力,這些不可能全靠策反大楚朝臣和士兵。他如此着急,讓她心裡的不祥越來越盛。
“夫人?”莊媽媽喚她,“該用飯了。”
竇清幽點點頭,卻轉身拿了大楚輿圖出來,仔細研究。
裴靜過來時,她已經關在屋裡五六天不曾出門。
龐大的案桌上,不僅大楚全疆域沙盤,還包括周邊諸國的沙盤地形圖。
另一邊是還沒完成的細化平涼府地形沙盤。
竇清幽手裡拿着匕首刻刀,手上刻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傷痕,看着完成的成品,她之前玩過不少次,應該誤差不是特別大,深深舒了口氣。聽裴靜過來,忙放下刻刀,收拾了下出來。
裴靜正坐在宴息處喝茶,讓人抱兩個娃兒過來。
甜柚沒敢聽命,等竇清幽來了,這才稟上。
“說讓你得閒了去找我,你這天天在家裡一點信兒沒有,你哥這些日子忙,又擔心你,我就過來看看!”裴靜說着又指了指桌上藥膳點心讓她吃。
竇清幽看了下幾樣點心,就拈了塊山藥糕,放進嘴裡。
裴靜看她手上的細傷,“你手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多傷?”
“閒在家裡沒事兒,想給倆小崽子刻個玩具,手工實在不好。”竇清幽笑着解釋。
裴靜有些無奈的看着她,“我回去給你調配點藥膏來,這手上這麼多傷,雖不深,卻這麼細密,以後還是少拿哪些刀啊劍的,免得傷着了!”
竇清幽笑笑。
郝小和奶孃抱了倆娃兒過來,兩人坐在一塊,一人抱一個襁褓逗哄半天。
竇清幽看她那麼喜歡孩子,就悄悄問她可有動靜兒,“元宵節的時候,跟娘一塊出去,你應該也摸過了門釘吧!”
裴靜羞紅了臉,“還……還沒有呢!”
“要不讓姜大夫來給你瞧瞧?我這正好藥快吃完了,得配藥。”竇清幽問她。
裴靜連忙道,“不用不用不用!我身子好好地!你……你三哥也說不急。”
他們剛成親不久,竇清幽點點頭。
裴靜紅了半天臉,“清幽!我……”
“怎麼了,嫂子有事?”竇清幽疑惑。看她不好說出口,擺手讓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下。
裴靜這才小聲跟她請教夫妻之道,“我看你和妹夫,情義深濃,妹夫對你寵愛有加,我……”
竇清幽驚詫的眨了眨眼,明白過來。竇三郎娶她卻不愛她,對她尊敬有餘卻寵愛不足,“嫂子!其實三哥這個人別看他面上溫和,心性也很是強硬,他要做的決定,沒人能左右他。對人慢熱,卻也長情。嫂子不用特意改變討好,只需要做你自己,時日再長久些,三哥必定看見你的好,把她放在心尖上!”
裴靜看看她,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決定,可是她卻可以。雖然竇三郎式微時她沒有跟着他一塊走過,卻也一直在對他好,一直盡力做好他的妻子,討好他!卻只贏得了他的尊重!
竇清幽理解她,盲婚啞嫁,與丈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但她婚前就傾心竇三郎,身旁還有兩個親親密密的妹夫妹妹,自然心裡也向往。摸着下巴想了想,“你想做到哪一步?你能做到哪一步?男人有時候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可以先抓住他的慾望!”
她想象不到三哥那樣的人動了慾望是什麼樣,但他總歸是個男人,再清心寡慾,也是有慾望的。再看裴靜,長得嬌小柔婉,膚白貌美,她這樣的性子也是三哥喜歡的類型。應該就是她放不開,三哥也以禮待之,兩人這才相敬如賓。
聽她說的這麼開,裴靜一下子滿臉通紅,“清幽!你……”
竇清幽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幾句,看她紅的滿臉滴血,捂着嘴坐在一旁笑。
裴靜當天回去,見竇三郎心情還算好,特意熱了壺米酒,跟他說起去探望竇清幽的事,“正在家裡玩木刻,手上受了不少傷,我剛讓人給她送了些我調配的藥膏。”
“玩木刻?玩什麼木刻?”竇三郎端起酒杯挑眉。
“說是給諾兒和楓兒刻小玩具呢!兩個孩兒如今快百天,越發張開了,小手能抓東西,很有力氣,尤其是諾兒,比楓兒力氣還大呢!”裴靜笑盈盈的說着。
竇三郎無聲的喝下杯中酒,“都做娘了,還玩心大。”
裴靜看看他,羞赧道,“四妹還……還教了我……”
“什麼?”竇三郎擡眼看她。
裴靜實在說不出,可又想到竇清幽說的大膽,跟她分析竇三郎是……悶…悶騷的類型,就沒有吭聲,等着他吃完飯,就到屋裡佈置,換衣裳。
竇三郎在書房忙完,回到屋,看到牀上換了紗帳,她剛沐浴完,一身大紅紗衣裹在身上,透過紗衣能看到玲瓏曼妙的線條。
“三郎!”裴靜滿臉含羞的輕喚。
竇三郎想到她晚飯時說的竇清幽教了她,四妹……教了她…這個!?
見他臉色莫測,裴靜不知道他什麼想法,再喚,“三郎…。”
竇三郎臉色僵硬,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