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正在屋子裡跟方芝娘說了方艾娘過來的事,讓她這些日子小心些不要被她纏上,就見着方明淮鼓着腮悶悶不樂的進來坐在椅子上。
“咦,淮哥兒怎麼了?”方菡娘訝然道,“跟鄭春陽吵架了?”
方芝娘也關切的望了過去。
茉莉給方明淮倒了杯茶,遞到手上,方明淮咕嚕咕嚕仰頭喝了,然後氣呼呼的把茶杯往朱漆梅花小几上一墩,氣呼呼道:“大姐,二姐,我懷疑鄭春陽就是個傻的。”
他頓了頓,改了口,喊道:“不,我覺得不用懷疑,他就是個傻的!”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
方菡娘心中瞭然,果然是他那個朋友鄭春陽的事。
“說說看,他怎麼傻了?”方菡娘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趴在軟墊上舒服點,準備好了聽小弟吐槽他的傻朋友。
方明淮向方菡娘方芝娘倒起了苦水:“我素日就覺得鄭春陽能考上乙班,想來也不該是個蠢笨的,可我發現我錯了……大姐二姐你們是知道的,鄭春陽對尤府的大小姐尤子倩一片癡心,日月可鑑的那種……”
方菡娘跟方芝娘都點了點頭。
方菡娘更是有切膚體會。她這次替焦氏受的這場無妄之災,與鄭春陽對尤子倩的癡心也是有關係的。
方明淮道:“大姐,你還記得吧,尤家讓鄭春陽負責娶了尤家大小姐尤子倩?”
方菡娘道:“自然是記得的。”
她還記得,鄭家的主母王氏王夫人,似乎很不同意這樁婚事。
方明淮嘆了口氣:“因着那位尤大小姐,實在有些……”畢竟方明淮還是個八歲的男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兩位姐姐形容那位尤家大小姐。倒有幾個可以能形容的詞,但卻是有些不太好聽了,方明淮是個厚道的,不願意就這樣給朋友的心上人下了定語,就頓了一下。
但方菡娘跟方芝娘都不是蠢笨的,自然明白了小弟這難以啓齒代表的意思。
方明淮繼續道:“……總之,鄭春陽的孃親就堅決不同意他倆的親事。再加上又出了讓大姐受傷這件事,王夫人甚至說了,鄭府裡有尤子倩,就沒她;有她,就沒尤子倩。”
這態度倒是很堅決了。
“可是鄭春陽那傢伙,向來是個犯倔的,犟的很,他爹他娘揍了他那麼多次,都沒把他對尤子倩的心思給斷絕了。他絕食什麼的招式都用過了……上次他爹氣急了,把他給揍的吐血了,都暈了過去,他都沒鬆口,說要娶尤家大小姐。”鄭春陽想想朋友做的那些傻事就覺得心裡難受的很,“這算是一片真心了吧?……誰知道今兒我去他家看他,他同我說,過幾日要去城南參加什麼海棠集會,因爲尤子倩也要參加,他要去保護她。”
這是方菡娘今兒第二次聽到那個什麼“海棠集會”了,第一次還是從方艾娘嘴裡聽到,她不由得問方明淮:“海棠集會是什麼?”
方明淮顯得很氣憤:“我問鄭春陽了,鄭春陽說是讓男男女女看對眼的聚會……”他憤憤不平道,“他爲了尤子倩捱了那麼多次打,那位尤家大小姐轉頭就要去參加那個集會,好,這也沒什麼,畢竟尤家大小姐年紀到了,也得準備嫁人了……可我生氣的是鄭春陽竟然還傻乎乎的說要去保護人家!人家尤家大小姐明顯心裡根本沒有他啊。”
最後,方明淮憤怒的下了結論:“鄭春陽就是個傻的!”
雖然聽着八歲的弟弟說“心裡沒有他”這種話有點想笑,但爲了響應小弟憤怒的心情,方菡娘還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同兩個姐姐吐槽了一通,方明淮總算覺得心情舒暢了些。
方芝娘想着方明淮發泄了這麼一通,想來應該也餓了,囑咐彭蘭蘭去小廚房幫方明淮端竈上留的吃食過來。
方明淮確實也餓了,之前氣得在鄭府就沒用多少晚飯,當即一口一塊山藥糕,再喝一口粥的吃了起來。
方菡娘想了想,雖然小弟總是嚷嚷着再也不管鄭春陽那個傻的了,但小弟對朋友確實是一片赤誠,上心的很。她道:“你若是不放心,集會那天我倒可以去幫你看着他倆。”
方明淮驚得差點口裡的山藥糕都掉了,他詫異道:“大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去那個集會是爲了什麼?”
方菡娘興致勃勃道:“當然知道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呢,聽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了幾分興致。”
古代版的集體相親大會啊。想想就覺得振奮啊。
在現代時,作爲一個工作狂,儘管是大齡剩女,但方菡娘也沒有去參加過什麼相親。
眼下對這個相親大會倒是充滿了興趣。
“大姐你想嫁人了嗎?”方芝娘見大姐興奮的模樣,不解的問。
嫁人?她滿打滿算也就十四歲,在現代還是個初中生,她根本就沒起過嫁人的念頭。
方菡娘連連搖頭:“我就是去開開眼界。”
方明淮見大姐這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就覺得頭疼,他試圖打消大姐的念頭:“大姐,不是我說你,你又不打算成親,還去湊這個熱鬧。以你的樣貌,去了恐怕是要攪局的……”
方菡娘張了張嘴,剛想說可以扮男裝。方明淮立馬打消了她的念頭:“大姐你男裝也會惹麻煩的好嘛?我不想一出門就被好多小姐姐追着找我要哥哥。謝謝。”
方菡娘不屈不撓:“我可以戴面紗啊。”她轉頭問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茉莉,“茉莉,你知道你們這裡的那什麼海棠集會,戴面紗能不能行啊?”
茉莉笑着回道:“回大小姐的話,自然是可以的。奴婢也聽說過,集會上倒是有不少姑娘因着羞澀,戴着面紗呢。”
“成了。”方菡娘點點頭,轉頭問方明淮,“要我幫你看着他們嗎?”
方明淮知道大姐已經做了決定,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行,大姐你幫我看着鄭春陽點,別讓他做什麼傻事。”
別的話方明淮也沒多說,他知道他大姐向來聰慧有分寸,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自然是清清楚楚。
這是他們姐弟之間對彼此的信任。
第二日方長庚聽說方菡娘要去海棠集會時,也是震驚無比。
他喃喃的跟焦氏道:“……難道真是閨女大了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方長庚惆悵的很。
焦氏聽說了方菡娘要去海棠集會,倒是高興的很。
她勸方長庚道:“……菡娘向來是個有主意的,眼下看好了人家,咱們再去查查對方的家世,妥不妥當,各個步驟走下來,也得兩三年了,到時候正好送菡娘出閣。”
方長庚心裡還是彆扭的很,但焦氏說的也很是在理,只得勉強點了點頭,滿是惆悵道:“唉,一眨眼,閨女都能嫁人了……”
方長庚摸了摸焦氏的肚子:“希望夫人這胎是個臭小子,能多陪陪咱們。”
焦氏也很希望肚子裡這胎是個小子,她點了點頭附和道:“都說酸兒辣女,我近來倒是愛吃酸的很,想來應該是個小子,我也希望夫君能如願以償。”
方長庚連忙道:“夫人,你別多想,這胎是個閨女我也喜歡的。咱們來日方長,即便沒有兒子也沒什麼,給嫣嫣招婿把嫣嫣留在家裡也是極好的。”
焦氏見方長庚並沒有把焦府的產業分給方明淮的意思,心裡甜滋滋的,點了點頭。
她對方家姐弟三人戒心更少了。
趙四昨天同青禾喝多了,那酒雖然不烈,卻是有後勁的,他回了華福客棧就睡了個天昏地暗,一直到下午,客棧的掌櫃恭恭敬敬的來敲門,說是外面有人找。
趙四還以爲是那位方姑娘又過來了。
他如今可不敢小覷那位方姑娘了。原本他以爲那位方姑娘是青禾的相好,現下看來,恐怕是主子的相好纔是。
想不到主子那種人都有相好了,而他依舊還是孑然一身,真是悲哀……趙四一邊想着,一邊跟着掌櫃去了客棧外面,發現根本沒什麼方姑娘。
外面站着個穿着打扮都透露着一股子幹練勁的婆子。
趙四有點暈。
牛婆子想起大小姐的吩咐:“……你見着一個長得比姑娘還好看的人,那就是趙四了。”
眼前這位符合的很,想來就是了。
牛婆子恭敬道:“是趙四趙爺嗎?我們大小姐姓方,她囑咐我們過來給您送酒。”
牛婆子一揮手,趙四就見着牛婆子身後,兩輛馬車拉着兩個大酒缸緩緩過來了。
這裡面,都是昨天那葡萄酒?
趙四有點暈。
那位方姑娘也太豪氣了些,她到底知不知道葡萄酒的價值啊?
這兩酒缸的葡萄酒,恐怕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真是財大氣粗!
誰知道牛婆子又道:“這兩缸酒,趙爺先收着,我們大小姐說了,她同您主子說好了,還有十幾缸酒,都是送給您主子的。回頭您看有什麼時間,去郊外南黃村旁邊的莊子找老婆子就行。”
趙四徹底暈了。
什麼情況?!還有十幾缸?!
他家主子,這是被那位財大氣粗的方姑娘,包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