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菡娘最終還是同茉莉回了福來客棧。
等她回福來客棧時,谷掌櫃也被福安郡主放了回來,正在房裡頭心有餘悸的跟彭老爹說着這次的經歷。
谷掌櫃見方菡娘拎着包袱回來,先是一驚,又是滿臉的擔憂:“大小姐,你這是……”
方菡娘見谷掌櫃平安無事,只是面色有些憔悴,心裡頭歡喜了幾分,覺得總算是有樁好事情了。
方菡娘帶着笑,避重就輕道:“沒什麼,我在京裡買了宅子,只是那宅子還沒修葺好,先來客棧住些日子……谷掌櫃回來就好,等宅子修葺好了,還得請谷掌櫃幫我把把關,看看該添置些什麼呢。”
茉莉給谷掌櫃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問。
谷掌櫃想着那盛氣凌人的福安郡主,再看看眼下方菡娘一副心死的模樣,心裡頭就誤會了。
他心裡頭嘆了口氣,有些難過道:“那福安郡主確實……大小姐咱們商人這一行,乃是賤業,同那些權貴是沒法比的。”
方菡娘沒多說什麼,草草的點了點頭,不想多說什麼,只說着“谷掌櫃好好歇息”,起身告辭了。
方菡娘這副模樣,越發坐實了谷掌櫃心裡頭的猜測,谷掌櫃長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這一日方菡娘歇息的極早。
……
太子妃今兒心情有些不太好,她那調皮的兒子姬天瑋,今天在上書房又被太傅給點名批評了。
作爲東宮太子膝下的嫡長子,姬天瑋自打滿了六歲,就開始去上書房跟着太傅上課,但上了這麼多年,今年也有十四歲了,仍然還是調皮的讓太子妃心裡頭直嘆氣。
太子的嫡長子,這意味着什麼,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甚至可以這麼說,不出意外的話,姬天瑋遲早能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子。
太子妃擔心的地方就在這兒,兒子年紀不小了,還這般調皮,真讓她擔憂……
與太子妃相反的是,太子卻覺得自己兒子聰慧的很,比如這次調皮,他把太傅的墨汁裡偷着給加了好些蜂蜜,惹來了不少蜜蜂蝴蝶,甚至蟲子一類。
然後姬天瑋一本正經對太傅道:“想來定是太傅的字矯若遊龍,這些小動物見了也不得不爲之臣服啊。”
太傅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
可太子覺得這就是兒子聰明機智的體現,不過當着皇帝跟太傅的面,太子還是狠狠的批評了一頓兒子“胡鬧”。
回了東宮,太子就順手把自己案上剛得的一塊玉貔貅鎮紙賞給了姬天瑋。
姬天瑋喜滋滋的:“謝過父王。”
太子妃在一旁心裡頭百味陳雜,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一家三口又說起了秋狩的事,結果沒說幾句,外頭就來人傳報福安郡主求見。
太子心情倒是很好:“把福安郡主請進來。”
轉頭同太子妃道:“你猜猜福安這過來是爲了什麼?”
太子妃嘆了口氣:“還能爲了什麼,多半是爲了十一。”
一旁老老實實站着的姬天瑋來了興致,嘆道:“我小叔真是紅顏禍水啊。”
這句評論引得太子哈哈大笑,向兒子投去了讚賞的目光。
太子妃瞪了兒子一眼:“怎麼這麼說你小叔叔?”
姬天瑋委屈道:“母妃,孩兒難道說錯啦?你看看這滿西京裡多少姑娘,不是愛慕太傅家的週五,就是愛慕我小叔,剩下的那些,多半是倆人都愛慕的。孩兒都在發愁呢,過幾年孩兒到了年齡,還得跟我小叔叔搶姑娘?頭疼啊。”
太子一本正經道:“吾兒莫怕,好歹你也是東宮嫡長子,這起子身份還是很值錢的。”
姬天瑋也一本正經的點頭:“那孩兒還得多謝父王了……不過父王母妃放心,孩兒再怎麼胡鬧,也不會同玉靜姑姑家的浩帆表哥那樣,天天追在男人後頭跑的。”
太子很是欣慰。
太子妃無話可說。
福安郡主進來時,太子的書房裡氣氛很是奇怪,但她也沒有在意。今兒她過來目的是同太子太子妃拉近感情的,再怎麼奇怪的氣氛她也只好裝作視而不見。
不過福安郡主自小跋扈慣了,向來都是旁人捧着她,討好人的事情做的極少,她有些不自然的對太子同太子妃一一行了個禮。
姬天瑋一本正經道:“福安姑姑好。”
按理說姬天瑋同福安年齡差不多,這聲姑姑純粹是把福安往老裡叫,但福安郡主聽了卻是很開心,她裝模作樣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水頭極佳的玉佩,笑道:“昨兒收拾庫房,見了這塊上好的雙蝠玉佩,見其品相上好,寓意極佳,特拿來給天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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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一邊遞給姬天瑋。 wωw●тt kΛn●¢O
白得的好東西誰不要?姬天瑋眉開眼笑,一隻手拿着他父王剛賞他的玉貔貅,一隻手接過他福安姑姑送來的雙蝠玉佩,心裡頭開心的不行,一聲“謝謝福安姑姑”喊的脆生生極了。
福安郡主心花怒放。
姬天瑋這一聲姑姑,是承認她同姬謹行是一輩的人,往深裡頭想,這不就是東宮多少也有幾分意思?
太子妃笑道:“福安破費了。”
福安郡主乖巧的搖了搖頭:“哪裡。”她頓了頓,提起了姬謹行這次出宮的事,“……太子妃嫂嫂知道謹哥哥什麼時候回來麼?我這心裡頭惦念着謹哥哥,夜裡頭總是睡不好覺。”
太子妃臉上的笑頓了頓,算是明白了福安郡主真正的來意。
這是來打探東宮態度的。
姬謹行這次出城是爲了什麼,這些皇室子弟的人倒是都清楚——護送柳瑜君去塞外尋醫問藥。
因着柳瑜君突發怪病,只有塞外神醫額澤才能治好,但額澤神出鬼沒,永安侯府求到了姬謹行那裡,姬謹行沒說什麼就應下了。
也因此,原本都有些贊成“福安郡主嫁十一王爺做正妃”的言論也少了很多。
難怪福安郡主坐不住了。
要知道,那柳瑜君雖然家世並不是最頂尖的,但架不住人家曾有個與姬謹行有過婚約的嫡姐。
只是那嫡姐沒有福氣,還未滿十四歲,就香消玉殞了。
不過永安侯府倒是一直想把嫡次女頂了姐姐的婚事,嫁給姬謹行做正妃,這事太子妃還是多少能猜到些的。
只是因着福安郡主一直大張旗鼓的喊着要嫁姬謹行,這事纔沒那麼順利。
眼下姬謹行護送着柳瑜君去尋醫問藥了,福安郡主算是坐不住了。
太子妃還未等說什麼,一旁的太子嘆了口氣:“哎,福安啊,按理說你們小年輕的事,我們這些當大人的也不該管太多,但本王素來敬佩你的父王,他爲我大榮立下汗馬功勞,最後更是捐軀沙場,若要問本王心裡屬意誰,那自然是屬意你同十一的……”
姬天瑋撇了撇嘴,心裡道,父王真狡猾,意思不就是看中了福安姑姑背後的軍隊背景,想要從福安姑姑這裡頭拿個承諾麼?
福安郡主臉色先是一變,大概是想到了亡父。
慢慢的,她垂下頭,臉上似也有幾分羞意:“若殿下願意支持福安同謹哥哥的事,福安嫁入謹王府以後,自然願意同謹哥哥共進退。謹哥哥向來同殿下交好,福安是知道的,那福安自然也是站在殿下這邊的。”
姬天瑋心裡頭哈哈一笑,有些嘲諷的想,這個福安姑姑,雖然素來跋扈驕縱,可也不是個傻的,這是告訴父王,只有讓她嫁給小叔,才願意站在父王這邊呢。
姬天瑋不由得撇了撇嘴。
太子和藹的笑了笑,讓旁邊的心腹婢女上了茶,慢條斯理道:“福安所言極是。”
卻又不再說別的了。
福安郡主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她其實明白的很,像自己這般的孤女,名頭好聽的很,什麼“郡主”“郡主”的,但真正排起勢力來,不就是個空架子嗎?她往日裡在西京裡橫行霸道,一半是性格使然,一半也是要讓滿西京的權貴看看,皇上對她們忠勇王府的偏寵,讓他們在想動忠勇王府時,好生生的掂量掂量。
其實忠勇王府在京中屹立至此,有一半是福安郡主撐起來的。
另一半,那就是太子所圖謀的了——他們忠勇王府在軍中的聲望。
眼下不少軍官,都是曾經在她父王麾下戰鬥過的,對她父王的感情那是深厚的很,若是娶了她,那自然也會得到不少軍中士官的支持。
十一王爺姬謹行是太子一系,這是誰都毋庸置疑的。不管是皇后,還是太子太子妃,那是真正把姬謹行當成了自家人,姬謹行雖然待人冷漠寡淡,但他畢竟不是塊石頭,若後頭要站隊,肯定是站在太子一方。
那姬謹行若是娶了福安,對太子的臂助更大了。
福安郡主心裡頭也多少想過這點,不過今天聽太子這般一說,心裡頭總算是又沉穩幾分。
太子也是願意她嫁給姬謹行的……
那麼,太子勢必會阻止柳瑜君嫁給姬謹行爲正妃。畢竟一個敗落的永安侯府,同她福安郡主相比,自然是她福安郡主更有價值。
福安郡主並不難受自己的婚事被當成可以衡量價值的物件。
換句話說,滿西京的權貴,誰家成親不會考慮這樁婚姻的價值?
這沒根本沒什麼。
只要她能嫁給她的謹哥哥。
福安郡主滿懷信心的握了握拳頭。